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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除了去洗手間,卡羅琳一直沒有離開布拉德的辦公室。檔案和文件擺得到處都是,當檔案員又送來二十件新案子的時候,她都快要尖叫起來了。灌下一杯涼咖啡之後,她開始以最快的速度分配任務。她沒有時間仔細考慮每一項任務的情況,如果警官們有問題,就會告訴她的。如果她分給一個人的工作比另一個人多,又能怎麼樣呢?多年來,她一直在做別人兩倍的工作。
有一面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多少可以算是房間的中心飾品。畫布上唯一的東西就是白色的顏料和數字「5」。她應該把麗貝卡帶來給梅洛迪畫一些畫,賺一點兒那些她不知道往哪裡扔的錢。上帝知道,麗貝卡的畫勝過那些垃圾。而尼爾——一個古典派的畫家,竟然跟這樣一個把這類東西當做藝術的女人浪費時間。毫不奇怪他會跟勞蕾爾相愛。
「我是個比你更大的傻瓜,卡羅琳。保羅來自帕薩迪納,那是個富有的城市。我了解過他的情況。他父母給他留下了一大筆錢,他生活得非常簡單,但他是個很有錢的大學老師。他可能引誘一個女人或者買下她。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覺得他不會在乎的。你和他是鄰居,對嗎?」
「那麼你認為梅洛迪殺害了勞蕾爾?」
「也許這個真正的梅洛迪偷走了她的男朋友或其他什麼東西,這就與尼爾和勞蕾爾的情況有聯繫了。但她是怎樣把手伸向阿舍的財產的呢?那樣大的一筆錢會被幾十個律師看起來。」
「我們在一起只有幾個小時,」她說。
梅洛迪舉起胳膊好讓卡羅琳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愛的人就不到處跟人睡覺了?」漢克說著,用責難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我的父親在部隊上是個上尉,但是他能打出我和妹妹的屎來。喬丹·古德溫是個海軍少校,像他這樣的傢伙是不會對他們的妻子與別人睡覺視而不見的。我不是說是他殺了她,但也不能排除這一可能。我們首先應該找到那個傢伙。」
「沒有,」瑪麗回答,「你的意思是還沒有找到他?噢,上帝,我現在很煩惱。我的心臟跳得太快,我可能必須給護理人員打電話了。」
「一年,我想。」
「是的,」卡羅琳說,看著梅洛迪離開了房間。這是一種怪異的方式,但還說得通。她能夠想象得到,公眾對一個擁有五千萬美元的女孩會多麼著迷。從另一個角度說,如果她是傑茜卡,她也不希望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父親因為謀殺家人而被判入獄。富人們,尤其是格雷厄姆和阿舍家這種上流社會的人,生活在另一個次元的世界里。
梅洛迪到底是什麼人?卡羅琳一邊想,一邊把車開上了文圖拉以北的405高速公路。她不像是在威脅任何人,只是一個頑強的女人,不得不通過自己的掙扎來生存。有些人會愚蠢地聲稱,為了一定數量的金錢,他們可以放棄自己的家庭。她懷疑這個使用梅洛迪·阿舍名字的女人是否會做出這樣的聲明。
「我現在不能跟你說話,」她說著,轉身面對著她的電腦,看看她剛才已經干到哪兒了。
「姜酒和飲料,好嗎?也許你願意和我一樣,喝蘇格蘭威士忌?」
「是的」,她說。她的眼睛注視著梅洛迪的手腕,那裡有一塊卡特爾表,看起來幾乎和保羅在聖誕節送給她的一樣,就是在那個晚上,他向她求婚。唯一不同之處是錶帶,她的是棕色的,而梅洛迪的是黑色的。
卡羅琳在文森特·貝爾尼尼律師公司的接待處踱著步,她已經在尼爾家裡的電話和手機上都留了言。她和律師的約會是六點,但現在已經六點半了。案子出現的新線索令人鼓舞,但她仍然需要儘力保護她的弟弟,因為事情是在不斷變化的。
「不是這樣的,漢克,」她對他說。
偵探對她說,「格雷厄姆說這個女孩在車庫裡發現了一把裝了子彈的步槍,意外地殺死了她的母親和哥哥。然後,她對當局撒謊說是她父親乾的,她那時只有九歲,看起來有些事像是梅洛迪·阿舍做的。她還指控格雷厄姆的弟弟對她實施了性侵犯,格雷厄姆聲稱這事也是不存在的。」
「噢,」梅洛迪說。
她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把手放在胸口上,「那麼你認為喬丹·古德溫也是嫌疑人?」
「當然不是,」梅洛迪說。
「看起來是那樣的,」她說。
「我不能相信,」卡羅琳說著,把手放在了頭頂上。
「不要太喪氣,」梅洛迪摸著她的胳膊安慰道。
「我們最早在二月四號早晨十點對外營業,」這個女人說,她的臉上有一種不自然的笑容,「這個時間合適嗎?」
梅洛迪擺了擺手。
「你好好聽我說行嗎,以上帝的名義?」偵探說,「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罪犯。」
「一小時之前我跟一個男人談過話,他發誓說梅洛迪·阿舍冒用了別人的身份。但是你現在太忙,所以我要……」他轉向就要離開。
「麥爾在幾年前編造了這個故事,是為了擺脫那些沒有固定職業的攝影師。她不會提出控訴的,我們是朋友,在一起長大。」她把一縷頭髮梳到耳朵後邊。
「警察想要那些文件的複印件,他九九藏書們想核實那些文件。」
「這些事與古德溫的謀殺有什麼關係呢?」
漢克站起來脫下了茄克,把它扔在椅子上,在房間里轉起圈。
「是傑茜卡,」漢克糾正她說,「她不僅是一個容易嫉妒的人,據他父親說,她可能還是個病理性的撒謊者。她沒有告訴當局真相,把他父親送進了監獄。據我們所知,那個叫阿舍的女人被埋在塔克西多鄉村俱樂部的某個地方。她父親說這兩個女孩個子都很高,彼此很像。傑茜卡一定是染了頭髮,使自己看起來更像阿舍,她父親說她原來是紅頭髮。」偵探然後繼續講了他從斯坦利·卡普林那裡知道的事情。
「告訴我更多的事,」卡羅琳說,她對現在聽到的事情產生了興趣。
「請坐,」她說:「關上門,檔案員忘記了關門。」她伸展開胳膊「看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第一天上班我就已經落後了,我不能這樣工作,漢克,這會使我精神崩潰的。」
「在假期里找一個代理律師沒有那麼容易,許多律師都不在城裡。我們本來和文森特·貝爾尼尼約好了,但他被事情纏住了,不能見我們。」
「監獄里有很多醫生,」她說,惱火地認為他是在用一些無意義的東西浪費她的時間,「我用我的眼珠子看東西,漢克,說說你關於其他人的故事吧。」
「我需要跟他談談,你們已經有足夠的時間請律師了。」
梅洛迪繼續說,卡羅琳繼續聽。
「如果他知道我在哪兒,他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和梅洛迪一樣大。塔克西多鄉村俱樂部的女孩都很早熟。俱樂部里有一所私人學校,教授初中以上的課程。麥爾十歲就高中畢業了,但我做得沒有她那麼好,你知道,因為我家裡發生了事情。所以我雇了一個輔導教師,希望儘快趕上。十九歲時我被紐約大學錄取,主攻數學,輔修心理學。」
卡羅琳走過去,看著一個巨大的用玻璃吹制而成的藍色雕塑。雕塑的上部是一個男人裸|露的軀幹,連同一個勃起的雞|巴。當她看到他的腦袋在身體的下面時,她咯咯地笑起來。它說明在大部分時間里男人們的頭腦在什麼地方,至少在這一點上,她是贊成梅洛迪的看法的。另一件雕塑除了一個青銅的屁股什麼也沒有。梅洛迪要為這個花多少錢?
「那是你的名字,不是嗎?」
卡羅琳翻閱了一下那些文件。大部分都是法律文件,有一個向紐約州政府提出正式更換姓名的申請,然後是有雙方簽字的協議,還有梅洛迪剛才提到的一些東西。她的懷疑減輕了。她意識到,因為錄像的事,她多麼希望梅洛迪作為一個騙子和兇手被揭露出來。也許她的真實目的也是針對保羅的,並且她非常精明,知道圖像比語言更有力量。畢竟,成為梅洛迪·阿舍,或者成為傑茜卡·格雷厄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十二月二十七日,星期一,下午兩點
卡羅琳知道她想說什麼。
「但是尼爾……他是……他是我的寶貝兒。」
「你錯了,」卡羅琳說。
「尼爾回來了嗎?」
「從那時起,我就習慣了這種生活。」
「你是在說,根據這個人告訴你的,你現在認為梅洛迪是嫌疑犯?」
「沒有,」她回答,「我們為什麼不談談另外約定時間的問題?」
「謀殺發生的當晚我弟弟是和你在一起嗎?」
「很多事情都不是真的,」卡羅琳說著,後退了一步。
梅洛迪低頭看著地板。
「真正的梅洛迪在哪裡?是你殺了她嗎?」
梅洛迪接過文件,然後把她長長的金髮挽成了一個結。
「我弟弟在哪兒?」
「嫉妒,」卡羅琳說,她開始想,他們可能碰到了可以洗清她弟弟嫌疑的事情。
「是的,」她說,伸出手去拿她的公文包,她的茄克敞開了,接待員盯住了她的手槍。
尼爾失蹤了。
卡羅琳感到嗓子里好像有一團棉花。她把手伸進頭髮里,不加思索地說:「和我母親在一起。」
她已經與那個辯護律師文森特·貝爾尼尼約好,在晚上六點見面。同時,她繼續給尼爾的語音郵箱留言。
「今天下午保羅給我打電話時可不是這麼說的,」梅洛迪說著,一屁股坐在一把橙色的高背椅子上。
她回到客廳,面對著梅洛迪。
「你父親從監獄里出來了,」她對她說。
「根據報紙上說的,那兩個女人是在那天早些時候被殺的,我的證詞不會有什麼價值。我們是情人,情人會撒謊以便互相保護。」她停下來咯咯地笑了。
「她丈夫的名字叫薩姆·戈爾茨坦。我想她仍然使用自己的名字,但也許我錯了。一個我們共同的朋友告訴我她有了一個孩子。我寄給她一件禮物,但從沒有收到感謝的卡片,也許禮物沒有寄到。就我所知的而言,她仍然住在以色列。」
「你是一個警官嗎?」
「她現在使用什麼名字?」
「那是從一個玩笑開始的。梅洛迪正在準備她的婚禮,不希望新聞界到處宣揚以至毀掉這場婚禮。他們整天糾纏著她。她的父母死後,事情變得更糟了。你知道,她家裡擁有阿斯匹林製藥廠。九九藏書我染成金髮之後,一個記者在某天晚上的演出中拍到了我的照片,而我當時正和梅洛迪原來約會過的一個傢伙在一起,所以報紙就錯誤地把我當成了她。當我打電話告訴麥爾這件事的時候,她很高興。過了幾天她給我回電話,問我是不是願意使用她的名字,這樣她就可以過一種正常的生活。由於我和我父親的情況,這也正好有利於我。我正想和一個著名的時裝設計師結婚,害怕有人提起我的過去。」
「但我根本無法與梅洛迪擁有的財產相比。為了安全起見,她的律師讓我簽了一份文件,規定了我們的行為以確保我不會對她的財產提出要求,然後我們去法院合法地更改了名字。她的監護人對這個主意並不熱心,但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梅洛迪能夠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她站起來回到酒吧,重新倒滿了一杯。
梅洛迪講了她在叔叔家遭受性侵犯的事以及她怎樣從收養她的家庭逃出來。在街上遊盪了一年之後,她被福特模特兒代理公司發現了。
「我收到了錄像,」卡羅琳在一個紫色沙發上坐下來,向前探著身子強調說:「你為什麼要發給我?我對保羅在和我認識之前做的事不感興趣。你是在浪費時間。」
「這從何說起呢?」梅洛迪回答,「你不認為尼爾的年齡已經足以處理自己的愛情了嗎?」
貝爾尼尼的辦公室在謝爾曼奧克斯——洛杉磯郊區的一個城市。卡羅琳離開他的辦公室,按下了電梯的按鈕,然後走進去撥通了她母親的電話號碼。
「我在開車,」卡羅琳板著臉說,「我開車時不喝酒。」
「是的,他出來了。」
「那個老太婆,」瑪麗打斷了她,「我為什麼要讓她來窺視我的房子?她是個小偷。你知道,有一次我沒鎖門,她偷走了我的錢包。」
「他們說的一定不是真的。」
「是的,」她說。
「她沒有偷你的錢包,媽媽,」卡羅琳對她說,嘆了口氣,「我們在床下面找到了你的錢包。也許你應該重新考慮我家附近的那個比較好的退休所。他們給你做飯,給你洗衣服,並且有一輛車帶你到處轉。如果你搬到文圖拉,孩子們和我可能有更多的時間和你在一起。」
「那只是因為媒體,」她又恢復了自信。
「不,不合適,」卡羅琳說,她的聲音尖銳得有些失控,「對不起,時間太長了。你們還有其他重要事情嗎?」
「沒有,」她說著,眼睛里閃過一絲悲哀。
「你弟弟在哪裡?」漢克問。
「很好,」她說,她找到了一張梅洛迪寄來的卡片。
「然後你得到了一切?」
三十分鐘以後,她按響了梅洛迪在布倫特伍德的房子的門鈴。
她心裏開始悸動,肚子里開始咆哮,咖啡因使她顫抖。
梅洛迪來到門口,她穿著一套緊身的印有動物圖案的訓練服。她微笑著,好像她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聽到梅洛迪的名字,卡羅琳被激怒了,她看到漢克已經走到了門口,就大聲喊,「把你的屁股轉過來!」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多大?」
「那不是真的,卡羅琳。我給你家打了電話,並和麗貝卡說了話。她說她從聖誕前夜就沒有見過尼爾。她給了我你媽媽的電話號碼,你媽媽跟我說了同樣的事情。你在包庇他,不是嗎?」
「不要開玩笑了,」梅洛迪說著笑了起來,「尼爾對我算不了什麼,他就像零食一樣使我堅持到正餐時間。我正在和理查德·費厄柴爾德約會。尼爾知道這一點,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問他。你弟弟精神不正常,在監獄里待上一段時間可能對他有好處。我在聯邦調查局專門學校時研究過尼爾這樣的人。」她看到卡羅琳臉上震驚的表情,又趕緊補充,「不,我不是一個特工。我完成了它的訓練程序,但我退出來成了一名模特兒。我甚至討厭提起這件事,但你應該指控你的弟弟謀殺了那些女人。」
「如果她決定提出指控,你可能要進監獄。這是說,如果你說的是真話。實際上她的家人對警察說她失蹤了。」
卡羅琳的手機響了,她請梅洛迪原諒,然後到走廊上去接電話。
「不是和你這麼危險的人在一起。你殺了勞蕾爾·古德溫,不是嗎?你發現尼爾去見另一個女人,所以你決定除掉她,然後你把事情安排得像是尼爾乾的。」
「我看上去像什麼?看孩子的?我想你收到了我發給你的錄像,保羅是堆垃圾,」梅洛迪臉上又閃現出笑容,「既然我們清除了障礙,請進,我請你喝一杯。」
「他給警察打了電話,」卡羅琳對她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噢,」梅洛迪回答,她表現得很吃驚,「尼爾和保羅開車也照樣喝酒,所以我以為你也和他們一樣。我能把大多數男人喝得鑽到桌子底下,我的醫生說這是因為我的新陳代謝很快,這很可能也是為什麼我能保持這麼苗條身材的原因。那麼你喜歡來點別的什麼,汽水、果汁,還是咖啡?」
漢克·索耶出現在布拉德辦公室的門口,把卡羅琳從回憶中驚醒。
「古德溫的案子有了一些進展,」他說:「我想你想知道這些情況https://read.99csw.com。」
「無論如何,既然現在一切都公開了,我承認說不關心尼爾是假話。知道勞蕾爾的事時,我確實受到了傷害,但當他作好準備時,我希望儘力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她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卡羅琳一縷柔滑的黑髮。
「我得走了,」卡羅琳說。她對弟弟的擔心更強烈了。
「我為寄給你那些錄像而道歉,」梅洛迪對她說。
「如果尼爾和你聯繫,告訴他我需要立即和他談話。」
「不要小看這一點,」他提醒她。
「保羅送的,當然。他也給了你同樣的表嗎?我告訴你,它沒有那麼貴重。我只是在體育館鍛煉的時候才戴它。那是卡特爾公司的休閑系列產品,他們把它叫做坦克。」
那天早上卡羅琳從八點就開始工作,但她從聖誕前夜就與尼爾失去了的聯繫,所以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她在上班的路上開車經過尼爾的房子,看到有幾輛警車和萊斯利泳池服務公司的卡車停在房前。她想進去看看,但一個警官讓她離開。她從小巷裡來到後院,希望尼爾藏在泳池旁邊的房間里。另一個警官又過來攆她走,說他們正在搜集證據。她看到犯罪現場有一個技|師在尼爾的工作室里,就離開了。
偵探臉上露出一點兒得意的神氣。
「看來你合法的名字是梅洛迪·阿舍,」她說著,把文件還給了她。
「沒問題,」梅洛迪說。她斜靠在門口,直到卡羅琳進了汽車並離開。
「你叫我什麼?」
梅洛迪跌坐在沙發上,風度全無。一陣緊張過後,她輕輕地開了口。
「他為什麼給你打電話?」她問道,把頭抬了起來。
「好,傑茜卡是在紐約邊遠而封閉的一個地方長大的。我來這兒之前已經讓我的一個人去調查了。塔西克多鄉村俱樂部是富人和名人的隱避處,它是一百年前法國的一個煙草巨頭建立的。因為它是由幾個公司合併組成的城鎮,所以他們有自己的警察局,其他地方對它沒有管轄權,格雷厄姆說那裡可能到處埋葬著屍體。那裡的房子與房子之間相距甚遠,大多數居民都是些重要人物。」
「他有動機,」漢克說著,笑了,「有個好消息,凱文·托馬斯認為我們應該暫時把尼爾放在一邊。如果你曾經做過祈禱,這一定是應驗了。」
梅洛迪不至於真的以為她是來參加社交活動的。
她用噁心的目光打量著梅洛迪奢侈的房子,她的整個房子可以當做一個有許多房間的客廳。那些青銅雕塑就好像是人體各個部位的收藏。其中一個雕塑是兩個裸體女孩擁抱在一起,腿從牆上伸出有幾英尺。
「千萬不要!我很好!那個地方是為老人們準備的。」
卡羅琳覺得不太可信,但梅洛迪好像沒有撒謊。她的語調非常平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卡羅琳的眼睛。但她也是個世界級的撒謊者。
「哼,」偵探說,「尼爾現在在哪兒?」
卡羅琳聽到那個年輕的金髮接待員在說話,就掏出一塊紙巾擤了一下鼻子。她衣服上的金屬牌上寫著「溫迪·菲茨傑拉德」,「貝爾尼尼先生必須出去,你願意跟他另約一個時間嗎?」
「你說你逃走時只有十四歲,一個這麼大的女孩怎麼可能在曼哈頓生存下來。」
卡羅琳想留在辦公室集中精力工作,但對父親的回憶總是浮現在腦海中。她想起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她的乳|房似乎在一夜之間開始發育。而且它們不像她朋友們的那樣只是一個腫脹的小塊,而是又大又圓,在她矮小的身體上尤其顯眼。她的母親那時正忙於申請化學博士學位,顧不上關心她的情況,而她又羞於向母親問起這些事情。但男孩們開始取笑她,因為她的乳|房使襯衫凸起著。
「我想我們正好可以一起吃飯,那裡有一個很好的中國餐館——」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和你睡覺的男人是什麼樣的人。我被保羅騙得太慘了,他善於奉承,你知道,他會說你愛聽的話。當他對你不耐煩的時候,就會像扔垃圾一樣把你扔掉。他不接我的電話,甚至在課堂上也不跟我說話。他有沒有告訴你要給你買訂婚戒指?」
「好吧,」他說著,轉身回來坐下了。
「我現在不能跟你談。」她說著,掛斷了手機。
「我感覺我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他都幹了些什麼,他買了幾十塊嗎?」
他就是在那段時間實現了畢生的目標——解決了黎曼猜想的嗎?他是去和她分享那個特殊的時刻。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禁不住想他當時該有多麼興奮。他的謙卑使他成為了一個偉大的人,她懷疑他是否想過獲得諾貝爾獎。
「這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傑茜卡也是一個繼承人,儘管不像梅洛迪那樣富有,但也超過了幾個百萬富翁。」
「尼爾沒有殺任何人,你是有殺人動機的——嫉妒的怒火。另外,你甚至不是你自己宣稱的那個人。警察已經知道了真相,傑茜卡。」
卡羅琳聽到了掛電話的聲音,她笑了。與這個年齡階段的父母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的母親最近要求越來越多了。在某種程度上,這很有趣,幾乎成了她們玩的一個新遊戲。瑪麗·沙利文需要被別https://read•99csw.com人關心的時候,就裝做心臟病發作,或者編造類似的故事。只要提出一點兒幫助她生活的建議,她就奇迹般地恢復了。
「不,」卡羅琳說。
「就像你已經看到的,我很善於對事實添油加醋。我估計你不會希望我在法庭上支持你弟弟。」
「任何人都可以改變自己的名字,需要做的只是填一份申請表。你想看看那些文件嗎?」
她父親在中學教數學,每天大約四點回家。一天下午,他帶她去魯賓遜商店,把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塞進她手裡,對她說她可以買任何她想要的東西,然後告訴她一會兒在男士部見面,他說他要買一條新領帶。那時他們經濟比較拮据,她父親在學校很少打領帶。她知道他在撒謊。她買了東西回來,把兩個白色的乳罩包起來放在袋子里,她真害怕父親會問她買了什麼東西,但他一個字也沒有說,甚至都沒有向她要找回的零錢。他們開車回到家裡,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仍然覺得他會說點兒什麼。但他只是拉著她的手,問她是不是想要一個冰淇淋。在那些日子里,她覺得她永遠不會像愛她父親那樣去愛另外一個人。
「除了我叔叔之外,我唯一的親人就是父親,但他在監獄里。在那個年齡,我不懂得任何關於錢和律師的事。無論如何,我害怕他們把我送到另一個收養家庭。無論我到哪裡,男人們都想和我發|生|關|系。不管我說過或做過什麼事,那些壞蛋總是說那是我的過錯。大多數時候我都相信了他們。」
保羅約會過的年齡最大的女人,卡羅琳想,感到非常憤怒。她才只有三十八歲。他和什麼人睡過覺?十八歲的?冷靜,她告訴自己。她和保羅的關係已經過去了。她必須找到她的弟弟,但現在發現有關梅洛迪·阿舍的真相同樣很重要。為什麼她不能像對待罪犯一樣擊潰梅洛迪?隨著案情的進展,梅洛迪不僅能提供尼爾不在現場的證據,她還在許多方面掌握著尼爾獲得自由的鑰匙。
卡羅琳感到非常震驚,「但勞蕾爾看上去那麼可愛。」
梅洛迪帶她來到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就像邁阿密的夜總會,天花板是鏡子,地板是磨光的黑色花崗岩。房間的各個地方擺著色彩華麗的天鵝絨椅子和沙發,奇形怪狀的燈照亮了整個房間。梅洛迪鑽到酒吧間後面,拿著兩個玻璃杯回來。
「但你就不能給別人打電話,讓他們給你送錢?」
「他說你和他斷絕了關係。這對你是有好處的。保羅利用教學的便利勾引女學生,你可能是他離婚後約會的年齡最大的女人。我知道寄給你那些錄像剪輯會使你煩惱,但我是想幫助你,我想你希望清清白白地開始新的一年,找一個正派的人。你是個好人,卡羅琳。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女人永遠不會喜歡我。我想那是因為我的容貌和金錢結合在一起的結果。不管怎麼說,我不能袖手旁觀,讓保羅像傷害我一樣去傷害你。」
還有誰會這樣無情,卡羅琳想,跟著她來到裏面。生活對梅洛迪來說只是一場遊戲。但是這一次,她是在跟一個緩刑監督官在玩。如果卡羅琳能夠跟一個像拉斐爾·莫雷洛這樣邪惡的罪犯交頭接耳,她確信,她同樣能徹底擊潰這個精瘦的、嬌生慣養的金髮女郎。
「梅洛迪·阿舍是在塔克西多長大的。根據格雷厄姆所說,這兩個女孩是朋友,傑茜卡總是嫉妒梅洛迪。這是很讓人害怕的一點。真正的梅洛迪在十八歲后不久就失蹤了。你知道,她是阿斯匹林製藥廠唯一的繼承人。我的意思是說,這個女人也可能培養出了一種殺人的趣味,傑茜卡·格雷厄姆在十九歲之前可能就已經殺了三個人。」他掰著手指數了起來,「她母親,她哥哥,還有真正的梅洛迪·阿舍。」
卡羅琳轉身離開了,然後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她不想被欺騙。即使保羅是梅洛迪所描述的那種雜種,她也相信他所說的「沒有確鑿的證據,就不能相信任何事情」。當然,也不能相信一疊看似正式的文件。利用現在能得到的設備,人們可以為自己複製一次新的生命。
「我為什麼需要她的錢?我從我母親那裡繼承了一筆財產。我哥哥死了,我父親沒有權利對財產提出要求,因為他殺了她。」
「她是個考古學家。麥爾和一個猶太考古學家結了婚,幾年前搬到以色列去了。我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使用了她的名字。這不是犯罪。」
「尼爾剛進門,」卡羅琳撒謊說:「我們在律師的辦公室,我今天晚上再給你打電話。你沒事吧,你希望我給隔壁的本特利夫人打電話嗎?她可以過去和你一起待幾個小時。」
「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他說著,語速加快了,「我已經讓格雷厄姆明天飛到這兒。即使她的父親也承認她有可能再次殺人。我準備到機場去接他,然後帶他去阿舍家裡確認她的真實身份。」
「不,那不是我的名字,」她爭辯道,「你搞錯了,卡羅琳。我覺得你應該離開了。」
「我不相信,」她說著,又轉了回來,「梅洛迪·阿舍是個名人。真正的梅洛迪會不知道有人冒用了她的身份?那麼新聞界呢?關於https://read.99csw.com這個女人的文章已經有幾十篇了。」
「改天吧。」卡羅琳回答說,轉身離開了。
「我和有錢人發|生|關|系,」梅洛迪說著,在大腿上擦著手。
根據她臉上的表情,卡羅琳感覺她說的是實話。一個小女孩為了食物和棲身地而出賣自己的身體是可悲的事情。為了使自己告別過去,梅洛迪已經做了一切可能做的事情。染成的金髮,桀騖不馴的態度——這些不是別的,正是她保護層的碎片。但是你不可能忘掉自己的過去而繼續活下來。她能夠理解梅洛迪為什麼要冒用別人的身份。
「你從哪裡得到的那塊表,你不介意我問吧?」
她撥通了尼爾的手機號碼,但她又一次聽到迴音說他的語音信箱已經滿了。她乘電梯來到停車場的樓層,從裏面出來,跑向她的汽車。尼爾借了保羅的寶馬,所以他有可能去任何地方。梅洛迪是最好的選擇,既然勞蕾爾死了,他就需要依靠另外一個人。她必須找到梅洛迪的地址。她打開手提箱,掏出一疊信封,其中大部分都是聖誕賀卡。為了節省時間,她通常都在午飯時間閱讀郵件。
「我們住得很近。」
「安靜,」卡羅琳對她說:「你很好,媽媽,你有一個起搏器,記得嗎?你上個月給護理人員打了三次電話,但你什麼毛病也沒有。」
她突然有一種感覺——他一旦感到自己完成了一生中著手的每一件事情,就會結束自己的生命,也許那次對她來說沒有多大意義的午飯,就是他父親說再見的一種方式。
卡羅琳在心裏問自己,梅洛迪是不是在誇大事情的某些部分以獲取別人的同情。
「你是說我的父親?他已經出獄了?」
「貝爾尼尼先生一月份大部分時間都要參加審判,」溫迪解釋說:「他同意今天晚上見你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他認識你。也許你應該改天再給他打電話或者跟他談。」
遊戲開始了。如果不是漢克搞清了真相,她不會作出這種反應。
「男人們偏愛金髮碧眼的女人。」
「等一下,」她說。
「你殺過人嗎?」
梅洛迪拿著一個淡黃褐色的大信封回來了。她把信封遞給緩刑監督官,然後靜靜地回到沙發上坐下。
「格雷厄姆想要的只是他女兒的地址和電話,他因為他的孩子被判三十年監禁。他認為她能幫助他重新獲得行醫執照,這就是為什麼他想找到她的原因。他在入獄前是一個醫生——心臟病專家。我們通過紐約的醫療委員會證實了這一點。」
「一個叫邁克爾·格雷厄姆的人從紐約給我打電話。他發誓說那個被我們當做梅洛迪·阿舍的人是他的女兒——傑茜卡·瓦爾德海姆·格雷厄姆。」
「不,」梅洛迪說,她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她母親的乳罩不合適,她戴上會掉下來。她非常絕望,最後從她母親的抽屜里偷了一根吊襪帶,自己做了一個乳罩。改做非常容易,她只需要把尼龍絲剪斷,把皮筋縫在一起做成一條帶子。它束在背上幾乎與真的乳罩一樣,唯一的問題是布料太薄。
「不,」卡羅琳說:「我是一個緩刑監督官。」
卡羅琳把手放在胸口上。
「十八歲,」她說。
她對面坐著的這個女人是誰?她是一個冒名頂替者?是一個兇手?就算她殺了勞蕾爾,那麼她為什麼要殺害蘇珊娜·波特?「離我弟弟遠一點兒,懂嗎?」
卡羅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
「難道梅洛迪的律師就沒想到她的錢和財產嗎?」
「等一下,」卡羅琳說,努力想聽清他說的話,「一個奇怪的人給你打電話,漢克,難道你不對這些人進行鑒別嗎?」
「你說的是哪一件?」
梅洛迪站了起來,她牙關緊咬,臉頰上的一塊肌肉扭曲了。
「你跟你的朋友最後一次談話到現在有多長時間了?」
她坐下來,隨意地翻閱著一本雜誌,然後又緊張地把它扔在桌子上。她又想起昨天去看母親時的情景,她怎麼能把這麼大的一個秘密保守這麼長時間?她的父親一直是個謙卑的人。她想起他的鞋已經磨得不成樣子,但他從不捨得在自己身上花錢。在他死前不久,他來到她的辦公室,她感到很驚訝。她正在被離婚所困擾,並且不很理解父親想和自己在一起的心愿。最壞的事情是,她那時為他衣冠不整的樣子感到難堪。一種強烈的內疚感向她襲來。
「他正在跟警察談話,你不能再繼續偽裝成梅洛迪·阿舍了,傑茜卡。傑茜卡·格雷厄姆,對嗎?你的父親是邁克爾·格雷厄姆,十八年前,他在被判殺死你的母親和哥哥之前,還是一個心臟病專家。」
梅洛迪參加過聯邦調查局專門學校!這是真的,還是她精心編造的又一個謊言?這個女人是這樣複雜,卡羅琳想,她擔心他們是不是能弄清她的秘密。
「等你聽完了每一件事情就知道了,」漢克的眼睛興奮地閃動著。
「嗯,」她說,聲音因疲憊而變小了。
卡羅琳把她的椅子轉過去,以便能看到窗外。空中飄著幾片陰雲。她想,隨時都可能再下雨。她想一會兒到學校去接麗貝卡。她沒有告訴漢克關於梅洛迪給她寄錄像的事,這種事太讓人尷尬,而且她認為與案子沒有多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