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波德走到擋著木板的櫥窗前，他拉開黑天鵝絨窗帘朝里瞧。盛放鑽石的盤子還在那裡，散落著一些碎玻璃，鑽石卻一顆也沒有了。「他搶走了所有的東西？」

「像往常一樣，在班鮑莫公司貨運部上班。你可以去問他們。」

「把那些鑽石交給某人，那人又把它們傳給一個銷贓的人，後來又殺了這個銷贓的。劫案發生后，你是唯一一個與霍夫曼有過身體接觸的人。」

利奧波德的手剛剛捏住那個裝鑽石的小錢袋，他們便聽見公寓門口有響動。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接著他們聽到門打開了。

「站住！警察！」利奧波德喊道。

「殺人！我沒有……」他想站起來，弗萊徹把他按回去。

回到利奧波德的辦公室里，弗萊徹說：「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隊長？他不好對付。」

「不會。」

利奧波德不由得心中無名火起，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居然打亂了早上的日常工作。「他們沒有審過他嗎？」

利奧波德說：「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把你能想起來的都告訴我們。」

早上，彼得·阿諾德打開中央鑽石商店的門時，他們已在那兒等他。他抬頭看到他們不由得吃了一驚，開口道：「利奧波德隊長！看起來你像是通宵沒有睡覺。」

「還是給我一杯可樂算啦，弗萊徹。好嗎？」說著他把咖啡倒進辦公室角落裡的水池。弗萊徹回來時，他問道：「菲爾·貝格勒住院了？」

弗雷迪考慮了一會兒才拿定主意，「不。我不告訴你。也許那傢伙根本沒有拿。」

「沒有。只是碎玻璃。」

「你是怎樣知道我是偵探的？」

「每一個針腳都搜過，包括他的夾大衣。什麼也沒有。」

「我在那個廚房裡獨自只待了兩分鐘，不過我已經想到，如果弗雷迪認為霍夫曼的同謀返回來又偷走了鑽石，或許他會引導我找到這個同謀。於是我用一隻開罐器在罐底打開了一個口子，把罐里的一些咖啡倒進下水道里，騰出空間放那袋鑽石。然後我把罐底合上，儘可能不露出痕迹，再蓋上這個附送的塑料蓋子，這樣咖啡不會漏出來。弗雷迪搜我時還真把咖啡罐從紙袋子里拎出來了，不過罐口還是封著的。他根本沒有想到要檢查罐子底下。」

霍夫曼四十齣頭，頭髮灰白。利奧波德看出來，長期坐牢使他臉色很蒼白。他眼睛不住地瞟來瞟去，一張口講話總要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他猶疑不安地先看看利奧波德，再瞥一眼弗萊徹，如此循環往複。

「如同他說的，弗雷迪！真的！」

弗萊徹道：「他們該把它全拆了。」

協理點頭道：「他在這裏巡邏已有四五年了。通常他只走到那個街角上，可是到了9點鐘他就會往前走，到前面那條街上去指揮泊車坡道上開出來的車。他真倒霉，那人砸窗子時他剛好走回來。」

「那個起初把它們拿給你的人，那個魯迪·霍夫曼的同謀。」

7點剛過，電子門鈴響了，他們聽見有人上樓來。

彼得·阿諾德仍瞪著他倆。他用濕漉漉的舌頭舔一下嘴唇道：「我想，你們有證據證明這一切？」

「嗯。」

利奧波德看一下表，點點頭。3點多了，他想在回家的路上去醫院探望菲爾·貝格勒。「好主意。明兒見。」

弗萊徹跟著他回到辦公室里，「我來給你弄杯咖啡，隊長。」

店裡亂糟糟的，人很多。他挑了一罐咖啡，找到一個收銀員。「還要什麼嗎，先生？」

「可我是去追他的。我跟他搏鬥，把他拖住等警察趕到！這些事情你們都是知道的。」

「弗萊徹，你有沒有想過碎玻璃和鑽石是多麼相像？」

「霍夫曼是怎樣把鑽石交給你們的？他待在牢里。」

「你要明白你的處境很不妙。如果我抓到你身上帶著這些鑽石，我可以以窩贓的罪名拘捕你。」

利奧波德喃喃抱怨著，勉強端起杯子，只吞下一口便再也無法下咽。接手兇殺和重案警察隊時局裡的同事送他一隻咖啡滲濾壺，由他專用。今早他的咖啡罐空了，只好從大廳里的自動販賣機里臨時買一杯。

「我必須承認，這個計劃真他媽的有創意。我估計是魯迪·霍夫曼想出來的，他先是跟商業區一些賣珠寶的人交上朋友，然後找到一個急需錢的人。」

弗雷迪拿出咖啡罐，朝紙袋裡看了看，再厭煩地把它放回去。「好吧，我相信你。可是，如果鑽石不在這兒，又能到哪兒去呢？」

「他有一個同夥，是他把東西帶給弗雷迪的。拿上東西快走吧，待會兒他該回來了！」

「找到它，弗萊徹。咱們拿來看看。」

利奧波德讓窗帘落下來，掏出一張魯迪·霍夫曼的照片，「搶劫發生前在店裡見到過他嗎？他來踩過點？」

利奧波德點點頭又問：「魯迪·霍夫曼，就是這個強盜，有多久你看不到他？」

「假如你不願意告訴我誰是同謀，那就給他打個電話吧。對他說你知道他把東西拿走啦，叫他上這兒來。」

那姑娘猛地吸了一口氣，弗雷迪聽到說話聲嚇了一跳，忙轉過身來，不過他很快便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他朝著姑娘嚷道：「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可惡小婊子！格倫達，我要為這個宰了你！」說著他朝她撲過去。利奧波德比劃了一下手裡的槍，讓他退回去。

談到這兒，弗萊徹插了一句，「他們是在一條小巷子口上抓住他的。他們一寸寸搜遍了那條巷子。」

「她帶我來九九藏書這兒是要把鑽石交給我，好救你一條小命。可是有人搶先來過，鑽石不見了。」

那個挨了手杖的警察頭暈眼花，滿身是血。他試圖跪著起身，隨即又倒在人行道上。一個年輕人從驚呆的旁觀人群中跳出來，去追這個逃跑的強盜。他跑得很快，在這條街的盡頭趕上了拿手杖的人。這強盜尚來不及舉起手杖，他倆便一起跌倒在一摞廢棄的盒子上，接著又滾到人行道上。

「不知道。我沒有見過他。」

利奧波德為他寬心道：「我同你一樣，很想找到鑽石。我想只有一個人能拿到它們。」

利奧波德突然轉過身來，「該死！弗萊徹，我怎麼就沒有早點兒想到呢？我們完全忽略了一樣東西。霍夫曼的東西里單單就少了這一樣！」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可以告你用致命武器攻擊警察。加上你的案底，這也就足夠了。我們甚至不需要指控你犯有搶劫重罪。所以你瞧，你對鑽石的事避而不談也無法保護自己。就算找不到鑽石，我們也有辦法整治你。」

弗萊徹皺眉望著鑽石，「如果霍夫曼有一個同謀，這個人必定在他搶劫得手后的幾分鐘內同他有接觸。他不可能把鑽石藏在什麼地方，因為街上都搜過了。只有一個人同他有過身體接觸，因此唯一的可能性是他把鑽石交給這個人了。」

「值58，000美元？」

「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層。」利奧波德透過車上骯髒的擋風玻璃注視著移動的街景。警察局與聯合大街上的主要商業區之間連綿十幾條街均是無人居住的破敗建築，其中很多已列入城市重建計劃，但是一再延期。這些建築的下面幾層中有的還有房客，一樓多是賣唱片、出售色情書刊的書店，上面的房間則租給留著大鬍子的年輕人和只住一兩夜的臨時住宿者。這是城市中心一個寒酸的區域，但是犯罪率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高。

「這可把我難倒啦。若是他把鑽石扔了，我想至少會找回來幾顆。」

年輕人不自在地坐在審訊室里，先看看這位，再看看那位。「這算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在半夜裡把我拉到這兒來，好像我是一個罪犯。僅僅在今天早晨我還是一個英雄呢！」

「不會。這準是他。最好小心點兒，他也許帶著槍。」

「那只是今天早晨的事。」弗萊徹道。

利奧波德點頭道：「或許單憑菲爾的腦震蕩我們就能把他永遠關在牢里啦。」

「讓他進來。我緊跟著你到門口去。」

「有沒有看到他扔掉什麼東西，扔到街上？」

魯迪·霍夫曼只是笑笑，擺出一副睏倦的樣子，「至少我可以告訴你：那些鑽石藏在你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中央鑽石商店昨晚遭搶劫后的痕迹依然留在那裡，櫥窗用木板擋著，地上有一小堆碎玻璃。

他轉身沖她笑了笑，心裏巴望自己的笑容顯得和藹可親才好。她是一個漂亮姑娘，20出頭，不過此刻面容顯得憔悴，疲憊不堪。「你也可以這樣說。」

想起躺在醫院里的菲爾·貝格勒，利奧波德怒氣沖沖地瞥他一眼。「那我們就等著瞧吧。」說完他站起來，「好啦，弗萊徹。咱們不讓這傢伙再這麼睡大覺啦。」

「他把鑽石丟在什麼地方啦，這就需要謀划。」

「我把照片留下。拿給經理和其他店員看看。看有沒有人能想起他來。」

利奧波德嘆口氣道：「好吧，離開這兒，回家去。明早我們會核實的。」

「你是不是他的計劃中的一部分？」

利奧波德在屋裡走來走去，「別的情形都不可能出現。你一定是他的同謀，卡特。」

「沒有。他沒來得及拿走鑲嵌在紙板上的四枚戒指和六顆散的，不過已經搶了一大把。我們估計搶走的鑽石值58，000美元，可能還要多一點。」

弗萊徹評論道：「不大適合霍夫曼。不符合他的風格。」

「你知道東西在哪裡？」

「我認為你知道，阿諾德。那天晚上你9點打烊，然後很快移走了櫥窗里的鑽石。魯迪·霍夫曼按照計劃走過來，打碎了玻璃，再逃走。你把鑽石藏起來，然後報警。事後你把鑽石拿去交給弗雷迪·道爾，讓他賣掉它們。這個計劃有一個很大的長處，霍夫曼無須花那寶貴的幾秒鐘去拿櫥窗里的鑽石。如果他跑出一兩條街后才被捕，他什麼事也沒有。沒有鑽石也就沒有物證。他或許想要扔掉手杖和夾大衣，一口氣向前跑。可是，貝格勒警官當時並沒有呆在老地方指揮交通。霍夫曼知道在櫥窗前就被逮住有點兒太早。他身上沒有鑽石，整個計劃會敗露，於是他用手杖攻擊了貝格勒，然後再逃走。這時候他的運氣更壞了，一個叫尼爾·卡特的年輕人開始追他。鑽石始終在你手裡，可不幸的是霍夫曼一直沒有機會假裝把鑽石扔掉。我們遇到的是一樁不可能做成的案子，雖然那並不是你的本意。」

「他媽的！沒有。他還以為我在玩花招呢，他就是這麼說的。他就要到這兒來。」

利奧波德說：「我會找到那些見鬼的鑽石，再把它們一顆顆塞進他嘴裏。給我講講，從他打破櫥窗那一刻起都發生過什麼事情。」

「你找回了鑽石，隊長。」

「我把事情搞砸啦，弗萊徹，搞砸啦。我想乾淨利落地結案，結果卻讓一個人送了命。」

「沒九九藏書有的事。你們瘋了！我沒有……」

利奧波德在他對面坐下，「魯迪，這一回可不是簡單的砸櫥窗搶店鋪案子。挨你打的警察可能會死，那你就會在牢里待一輩子。」

「沒睡。」利奧波德說著跟他走進店裡。弗萊徹也進來，只是站在門口。「我把一些人叫起來，檢查你的財產狀況。彼得，我可不想再犯錯誤了。」

「他們認出那個搶鑽石並打了菲爾的傢伙叫魯迪·霍夫曼，紐約人。他有不少砸櫥窗搶店鋪的案底。」

「什麼也沒有。」

「他把鑽石扔到街上了。」

她點頭，「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要答應不逮走我，不逮走我的男朋友。」

「那麼，他是怎樣拿到鑽石的？」

「你認為他逃跑時會怎樣處理那些鑽石？」

格倫達吃驚地睜大眼睛，拿不準利奧波德究竟想幹什麼。「你自己去看看吧。」說完，他把指著弗雷迪的槍口垂下。

「不是。只有開門營業時鑽石才擺在櫥窗里。鎖上門后我的首要工作就是把它們從那個櫥窗和其他櫥窗里取出來，鎖進金庫里過夜。我剛剛鎖上門，正要去鎖另一面的櫥窗，就聽見打碎玻璃的聲響。我扭頭看到那人從盤子里抓走鑽石。當然，櫥窗上的報警器響起來，他剛剛要逃走貝格勒就在街角上露面啦。」

「我從醫院一直跟著你，你在那裡探望那個受傷的警察。我去看他傷得怎樣，一個護士把你指給我看，說你是偵探。」

利奧波德對年輕人說：「你仍舊是做了一件好事。你不怕引火燒身，這一點就很了不起。」

「他舉手投降時會不會扔掉什麼東西？」

「證據充足。你的經濟狀況不妙，對你而言，幫外人偷公司的鑽石是一條便當的出路。我們已經找回鑽石。等你入獄后，我敢說我們能夠動員霍夫曼說出真相。」

「是這樣。不過他們只能看到他伸手進去。他幾乎沒有時間抓起那些四處散放的鑽石。只有你，阿諾德，說過你看到他在拿鑽石。你說，你是在鎖門的時候看到他伸手去拿鑽石的，但是櫥窗後有一塊天鵝絨窗帘遮著，你在店裡什麼也看不到。你沒有看到他拿鑽石，原因是他根本沒有拿。到了他砸櫥窗、逃跑的時候，鑽石早已放到你的口袋裡了。」

「當然啦。弗雷迪答應替人銷贓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事情竟是這樣的。我想解脫出來，免得我倆都坐牢。」

弗萊徹點頭稱是，「你桌上有一份報告。菲爾遇到一個人從中央鑽石商店的櫥窗里搶走一把鑽石，那傢伙用手杖擊打他的腦袋，打完就跑。他們逮住他了，不過菲爾因為腦震蕩住進醫院了。」

「鑽石不在他身上，隊長。鑽石不見了。」

正像利奧波德預見到的，聽到這兒，彼得·阿諾德有所動作了。那支殺死弗雷迪的手槍究竟裝在阿諾德的衣袋裡還是藏在櫃檯後面，利奧波德只能猜測。阿諾德伸手去掏衣袋，弗萊徹站在門口朝他開了一槍。子彈不偏不倚擊中他的肩膀，這正是弗萊徹擅長的射擊技法。

「他們在離現場只有半條街的地方逮住了霍夫曼。有一個年輕人追上去扭住他，跟他搏鬥，之後一輛巡邏警車開過去了。霍夫曼從櫥窗里拿走了價值58，000美元的鑽石，在他被捕前每一秒鐘都至少有一個人盯著他。」

弗萊徹顯出吃驚的樣子，「隊長……」

聽到警察的聲音已很近，這人驚慌地轉身舉起手杖掄過去。警察走得更近了，他再一次掄起手杖打過去，這一杖正落在警察的帽檐下面。警察搖晃一下便倒在地上，這個拿手杖的人繞過街角撒腿便跑。

他聽到樓梯上奔跑的腳步聲，順勢讓弗雷迪癱軟的身體倒在地上。格倫達在他身後尖叫。他衝到樓梯扶欄處，無目標地朝樓下開了一槍。樓下的大門猛地拽開了，射殺弗雷迪的人逃走了。待到利奧波德來到街上，那人早已溜得無影無蹤。

回市中心的路上，弗萊徹說：「他們給霍夫曼拍了x光。有備無患，或許你認為他會把鑽石吞進肚子。」

「對。他不在這兒。假如他知道我在做什麼，他也許會宰了我的。」她猜測道。

利奧波德再轉向尼爾·卡特，「也許你已經猜到，我們在找他偷走的那些鑽石。想一想，他能把它們藏在哪兒呢？」

「機器出毛病啦，頭兒。我們已經叫人來修了。」

弗萊徹想了想才開口：「隊長，我們局裡是有些壞蛋，每一個城市裡都會有的。不過，我信任昨晚當班的那些人。我認得所有的人，從貝格勒起。他們都是誠實的警察。」

「雖然如此，有證人看見霍夫曼站在櫥窗前。」

利奧波德問：「什麼問題？」

弗萊徹鎖上前門，打電話叫了一輛救護車。他們要先把阿諾德送去療傷，提出他犯有殺人和搶劫罪的指控，然後才能回家睡覺。

「結果呢？」

「你想不想找到中央鑽石商店劫案的贓物？」

「喂，我是弗雷迪？道爾。對，對……嗯，出了些差錯。鑽石不見了……你聽見了嗎？不見了……嗯，你他媽的最好到這兒來一趟……對。馬上！若是那些東西在你手裡，你最好也帶上！」

利奧波德收起槍，舉起雙手，「想搜就搜我吧。」他已見識過弗雷迪的功夫，如果需要完全有把握不用動槍便能制服這個小個兒。

他們坐下來等著ｒeａｄ•９９csｗ.ｃｏｍ，利奧波德眺望夜色漸濃的城市。此刻他心情不錯，心想再忙一個小時或許就能結案。這時弗雷迪吩咐那姑娘：「給我倒杯酒來。」她趕忙跑進廚房。

「我知道。」利奧波德回答道。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他走到電話機前給局裡打電話。

這時利奧波德悄聲咒罵了一句，他馬上去拉弗雷迪，試圖退回去，但是已經太遲了。三聲急促的槍聲在黑暗中突然響起，震耳欲聾。弗雷迪朝後倒入他懷裡。

「是，是他！他會殺掉我倆的！」

弗萊徹在他平時坐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正對著桌子。「是怎麼回事？」

「這堆玻璃里有鑽石嗎？」

「你認為這是早有預謀的？」

槍聲在街上回蕩，那亡命的強盜在小巷口猛地站住。他回身雙手舉過頭頂說：「好吧。我沒有武器。別開槍。」

「鑽石在哪裡？」利奧波德問道。

利奧波德繼續在手裡來迴轉動它，想擰開頂端。那兒似乎也是實心的，與杖身沒有什麼不同。「是不大適合他用。也許他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顯然裏面沒有藏什麼東西。」

利奧波德皺著眉頭走到窗前去眺望那擁擠的停車場，他能看到的僅僅是此番景色而已。「有沒有假髮、假牙之類的東西？」

利奧波德嘆口氣道：「好吧。把他帶來。我來為你們示範一下這件事該怎麼做。」

「你能帶我去取鑽石嗎？」

利奧波德拿定了主意，「我該去看看菲爾，他是個好人。」

出門時利奧波德在那一小堆碎玻璃旁站住，彎下腰仔細審視。

「他看出那是一個陷阱。也許子彈是衝著我來的，可是弗雷迪擋在我前面。我想，弗雷迪打電話說鑽石丟了，這使他起了疑心，因為他並沒有去拿。」

利奧波德說：「你是個英雄。能不能對我們說說事情的經過？」

格倫達站在廚房門口，嚇得目瞪口呆。這時弗雷迪打開了公寓門，他朝漆黑的走廊里窺視著，一邊問道：「是你嗎……」

利奧波德臉色很難看，拿定主意說：「好吧，咱們到現場去看看。」

利奧波德笑了，「1磅咖啡。格倫達找我，當時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弗雷迪在這兒嗎？」他問這姑娘，一邊說話一邊把咖啡罐轉到左手裡，騰出右手便於掏槍。

弗萊徹說：「都搜過，每一件東西都搜過。警察在那兒忙了一夜，到處查看。」

弗雷迪帶著不加掩飾的不信任神情望著他，「我怎麼知道東西不在你的口袋裡？」

「是他？」利奧波德悄聲道。

「是誰告訴你他的名字的？」她吃驚地問。

「我要乾的只是賣掉那些鑽石而已。不必記錄，我會否認說過這些話的。」

報警器厲聲尖叫，與玻璃破碎聲響成一片，此刻這人迅速把手伸進櫥窗。幾個行人驚呆了，站在那兒動彈不得。這人轉身正要逃走，街角處突然冒出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站在那兒別動！」他喊道，一邊伸手去掏槍。

「謝了，弗萊徹。我很欣賞你太太的廚藝，不過還是改日吧。替我問候她。」

「有十幾顆呢！有幾枚大鑽戒鑲嵌在紙板上，標示出價格，還有25到30顆稍小一點的，零放著。用行話說是『一窩鑽石』。雖然那是指小於四分之一克拉的鑽石，其中很多會更大一些。」

利奧波德思忖他的話，試圖在腦子裡解開這謎團。尼爾·卡特說得有道理，很有道理。「今晚7點左右你在哪裡？」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街上，點頭道：「把你的車留在這兒。咱們坐我的車走。」

「是高招，只是弗雷迪死了，我們手上又多了一件謀殺案。我們要找的人不會再待在原地跟我們玩兒。」

「她說的是實話。我是唯一知曉他身份的人——除了霍夫曼，他也不會說出來的。就算他會判刑，也不會在裏面待很久。等他出來還可以在其他城市裡實施他那個小小的美好計劃。」

阿諾德頹然倒在一隻陳列櫥前，大叫著捂住肩頭。利奧波德從他衣袋裡抽出那支槍。他說：「你本該把它扔進河裡的。沒有槍，我們或許永遠沒法子指控你殺人。」

「我記不清，不過也許他來這兒時是別人當班。」

他駕車來到紀念醫院，跟貝格勒聊了半個多小時。貝格勒纏著繃帶，笑眯眯的，看來情緒不錯。利奧波德離開時在大廳里耽擱了一陣，跟幾位護士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回家去。路上不免遇到高峰時的塞車，他平時總會想法子躲開。沿著聯合大街往前走，他想起辦公室里的咖啡罐空了，便在附近一家食品店門口停下。

強盜設法掙脫開，他丟棄了手杖，起身朝一條巷子奔去。一輛聽到報警趕來的警車吱吱響著在街上剎住，兩個警察端著槍跳下車來。「站住！否則我們要開槍了。」沖在前面的警察喝道，隨即向空中鳴槍警告。

弗雷迪死死盯著他，「我自己來應對這件事。」

「不很滿意。有沒有搜過霍夫曼的衣服？」

利奧波德慢條斯理地說：「弗萊徹，我看情況的確如此。」

他跟在她身後，他有思想準備落入圈套、受到色|誘，一切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料到她會從麵包箱里拿出那個小皮袋，在他眼前打開。她把鑽石倒在檯子上，有大有小，有的鑲嵌在戒指上，但大多是零散的。利奧波德獃獃地盯著瞧，不知該說什麼好。「就是這些？」最後他問道。

「我想他們是把它作為武器存放起來啦，在存放物ｈttpｓ://rｅａｄ.９9ｃｓｗ•ｃｏｍ證的柜子里，或是已經到了檢察官的辦公室里，準備給大陪審團看。」

他走到電話機前，這時利奧波德瞥了格倫達一眼，意思是要她繼續配合。運氣若再好一點，他會逮住那個同謀，把她和弗雷迪解脫出來。

弗萊徹說：「咱們再想想吧，也許明早就有辦法啦。」

「這裏。在廚房裡。」

年輕人聳聳肩，「說不上。除非……我們扭打的那塊地方有一些盒子。」

聽到這話弗雷迪站起來。他是一個小個兒，有一張老鼠臉。此刻他像一隻落入陷阱的碩大家鼠，發現裏面連一片乳酪都沒有便惶恐地原地打轉。「鑽石不見了？你是什麼意思？它們不可能不見了！」

弗萊徹出去不到5分鐘便回來了，手裡拎著一根很長的黑色手杖，手杖頂端是一隻握在鳥爪里的圓球。利奧波德輕蔑地哼一聲，在手裡來迴轉動它。

彼得·阿諾德傷心地點點頭道：「我聽我們紐約辦事處的人說了。」

「那麼他為什麼殺了弗雷迪？」

她打開門，領著利奧波德走進一個色澤單調、光線昏暗的小客廳。一隻碩大的白貓跑過來迎接她，她跪下來撫弄它。

「好吧。我給他打電話。」

「找到什麼線索了嗎，隊長？」弗萊徹問。

他跟著她來到街拐角處，低頭鑽進一輛小巧的外國車。他坐在前座上，手裡仍捏著那罐咖啡。她把車子開得飛快，在高峰期的車流里往來穿梭。不消5分鐘，他們就來到了聯合大街上那一破敗的地段，這裏的樓宇將要拆除。他知道，這兒正是她的目的地。她停下車，帶他爬上一截光線昏暗的樓梯，來到一家已搬空的理髮店頂上的一套公寓門口。看到這兒的房客都留著長發，利奧波德很快便明白這家理髮店為什麼非關門不可。

他掛上電話。利奧波德說：「說得好。他承認不承認拿走了鑽石？」

「他只是腦震蕩而已。我聽見看守們說啦。」

「對。」

他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律師在場我什麼也不說。沒有律師在場你們不能問我問題。我知道自己有哪些權利。」

小個兒走近來，眼睛一直盯著利奧波德。他雙手摸遍了利奧波德全身，查看了夾大衣、褲腳上折起的翻邊和衣袖。他搜得很細緻，但是什麼都沒有找到。利奧波德取出手槍，讓弗雷迪看槍套里沒有藏東西，然後再扳開左輪手槍的彈倉讓他看裏面只是子彈而已。

一個只穿襯衣的人站在鑽石店門口高聲喊道：「抓住他！我們遭搶了！」

「你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包里是什麼？」弗雷迪問。

利奧波德聳一聳肩，「霍夫曼進了班房以後，或許他想獨吞贓物。他先把鑽石拿來給你，然後再偷回去，讓自己顯得清白無辜。」

弗萊徹顯得茫然，「是什麼，隊長？」

「願不願意告訴我他是誰？」

「你倒挺關心貝格勒警官？」

「就在你扯住他的時候，他把鑽石偷偷交給了你。」

利奧波德把咖啡罐遞給他，「我已失去目標啦，弗萊徹。我甚至沒法理智思考。我撲到這可憐的小夥子身上，想把他當成殺人犯，還讓一個人白白送了命。」

利奧波德問：「會有別人來嗎？」

「出去。想法穩住他。」

「若是她把鑽石藏在別的什麼地方，她還會帶我到這兒來嗎？」利奧波德想說服他。

卡特蹭蹭鼻子，擺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我在班鮑莫公司上夜班，是貨運部的。我幹完了活兒，9點下班回家。我看到那個提著手杖的傢伙在鑽石商店那兒砸櫥窗。當時我離他還遠，抓不到他。他正要逃走，街角上那個警察過來了。那傢伙用手杖抽他，抽得很狠，把他打倒了。我倒並不喜歡警察，可是我打定主意要攆上那個傢伙。我攆了半條街就追上他啦，跟他扭打起來。他站起來又跑，這時候其他警察趕過來。一個警察朝天放了一槍，以後事情就了結啦。」

「你把它藏起來了！」他責備格倫達。

弗萊徹：「可是鑽石呢？你說你看到了。」

她趕忙跨出搖搖晃晃的廚房門，臉色蒼白。與此同時，利奧波德四處望望，看有沒有出路。只有一扇通向儲藏室的門，那裡沒有出口。窗外則是屋后的一條衚衕。他推推窗子，發現已被油漆粘住，紋絲不動。他回身走到通向客廳的門口，傾聽客廳另一端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伸手從槍套里摸出槍來。低頭看看那些鑽石，他突然有了主意。

「我始終都看得到他。他連一秒鐘都沒有逃出我的視線！他把那個警察打倒在地以後，我一直緊跟在他身後。見鬼，我當時想他或許會要了那警察的命。」

「我沒有——」

弗雷迪開始接受這種想法了，「嗯，這個兩面做人的混蛋幹得出來這種事。」

「誰？」

弗萊徹搖頭，「沒有，隊長。」

「什麼？他媽的！他沒有把貝格勒的腦袋打爆，原因是他當時身上沒有揣著鑽石。」

沖在前面的警察拿槍指著他，等他的搭檔啪地給強盜戴上手銬才收槍。

他上樓回到公寓里。格倫達跪在地上那一大攤還在延伸的血泊里。「他死啦！」她大叫大嚷，幾乎快瘋了。

昨晚值班的經理是一個淡黃棕色頭髮的人，名叫彼得·阿諾德。他顯得為這件事痛心疾首。

弗萊徹到辦公室里來見他，看到他正陰鬱地瞪著面前那堵牆。「我儘快趕回來了，隊長。出了什麼事？」

「弗雷迪給你一打電話，你就慌了，尤其是當htｔpｓ://rｅａd.9９ｃsｗ•ｃom你看到我同他在一起、站在門口的時候。不用說，你認出我，於是開了槍。這樣我就知道殺手是某一個與這個案子有關、我曾經問過話的人。」

弗萊徹在往咖啡壺裡灌水，「哼，霍夫曼一定在鑽石上搞了鬼。他打貝格勒警官時東西還在他身上，幾分鐘以後他們逮住他，東西已經不見了。」

「沒有！真的沒有！」

收銀員把咖啡罐放進紙袋，利奧波德便走出來。他還沒有來得及穿過人行道走到停車處，便聽見那女孩在身後說話，「你是偵探，對不對？」

9點剛過，一名拎著鑲銀手杖的男子拐進聯合大街，精神抖擻地穿過晚間購物的人群，穿過做完一天工后匆匆趕回家去的成群結隊的店員。時值晴朗的4月里的一個夜晚，這人穿著夾大衣，不冷不熱，即使冬末的冷風襲來也有備無患。他一邊走一邊不時瞥一眼商鋪的陳列櫥窗，一直走到聯合大街與麥迪遜大道交會處的街角才駐足。站在那兒，他望著中央鑽石商店的櫥窗，猶豫了一會兒。隨後，他先很快地向兩邊瞟了瞟，似乎是要確定身邊沒有人，隨即揮動手裡的鑲銀手杖打碎面前的櫥窗。

「他們找過。他們在街上找，在他身上搜，甚至還搜了押送他的那輛巡邏車。沒見鑽石。」

「他不肯說，隊長。」

弗萊徹打開袋子倒出幾顆鑽石到桌上。「一個高招，隊長。」

他們來到室外，弗萊徹問道：「滿意啦，隊長？」

雖然才20出頭，尼爾·卡特其實已不是孩子了。利奧波德曾見過許多這樣的小夥子，通常是在街上。他們頭髮亂蓬蓬的，衣著邋遢，像是在嘲弄世人。

「阿諾德先生，咱們談談更早一點兒的事情。櫥窗里有多少顆鑽石？」

兩分鐘以後，他端著槍，走出那搖搖晃晃的廚房門。「待著別動，弗雷迪。」

「沒問題，弗萊徹。我搞錯了，又搞錯了。今晚我註定該犯錯誤。」

這個主意似乎還對小個兒的胃口。他緩緩地說：「好吧。或許我會這樣做。」

利奧波德嘆口氣，轉向那姑娘，「格倫達，霍夫曼的同謀是誰？」

利奧波德坐在桌邊，緊挨著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好了，尼爾。我想你該把整個經過告訴我們了。現在已不僅僅是搶劫，還有殺人的事。」

在他多年的警察生涯中，遇到這種事還是第一遭。他花了一整天，設法找回像變魔術一般變得無影無蹤的鑽石。如今這姑娘卻在一家食品店門口攔住他，主動提出幫他找回來。竟有這等事。

利奧波德搖頭，「就是這個。」這時他注意到跟在他身後進店來的那個留深色頭髮女孩，她裝模作樣地挑選麵包，實際上一直在盯著他。他很清楚，沒有人會為了挑選一塊麵包花費那麼長時間。待她終於拿著麵包朝收銀員走過來時她的眼睛仍望著利奧波德。

「你。」

「我想他們早晚會這麼乾的。」這時利奧波德想到另一種可能性，「那些在街上搜查的人呢？會不會有人把鑽石揣走了？」

利奧波德很快講述了一遍晚上發生的事情，從去醫院探望病人講起，一直講到弗雷迪被槍殺。他說：「我認為這個人還沒有落到非殺人不可的境地。」

利奧波德不再說什麼。到了辦公室他才叫弗萊徹取來魯迪·霍夫曼的衣服，他們一道一件件搜了一遍，雖然在此之前已有人搜過。他們什麼都沒有找到。

「這樣，晚上來我家吃飯吧，隊長。那天卡羅爾還念叨說，自從聖誕晚會後就沒有再見過你。」

「當時是9點過幾分，我們正要打烊。另一個店員已回家，我也鎖好了前門。就在這時，我聽見櫥窗玻璃打碎了，看見他正在抓鑽石。」

「弗雷迪，如果我能找回鑽石，逮到那個幫凶，你就沒有事了。」

「叫什麼名字無關緊要。他與搶劫案無關。你答應不答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弗萊徹點點頭，「但願如此，頭兒。不過這個案子還存在一個小問題。」

「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隊長。那個追他的孩子現在就在外面，等著做陳述。想見他一面嗎？」

「你說什麼？」

「謝謝。我只是不願看他狠揍那個警察。」

「你們平時總把那麼多鑽石放在櫥窗里？」

「你認識菲爾·貝格勒？」

小個兒迫不及待地衝進廚房。他在麵包箱里、廢紙簍里、碗碟櫥里亂翻一氣，利奧波德在門口站著。翻騰了足足有10分鐘，他問道：「格倫達，東西在哪裡？快拿出來！」

「當然是手杖嘛。就是那根他用來砸櫥窗、敲菲爾·貝格勒腦袋的鑲銀手杖。它在哪裡？」

「他媽的！這就是你從那機器里弄出來的最好的東西？」隊長利奧波德咆哮道，眼睛瞪著隊副弗萊徹擺在他面前紙杯里的淡褐色咖啡。

利奧波德點點頭，「這一層我也想到了，弗萊徹。給尼爾·卡特弄一張拘捕證。」

利奧波德霍地坐直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弗雷迪想了一下，「他為什麼要這樣干？」

「誰叫她喜歡告密的？」

「你別想殺人。我是重案警察隊的利奧波德隊長，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就把你送進牢里去。」

「有人要他把鑽石帶到紐約賣掉，就像個銷贓的人。我根本不想牽扯進去。我希望你把鑽石拿走。」

「想想看，這無法解釋！他在逃跑。既然當時他正帶著鑽石溜走，為什麼又要制訂一個這麼複雜的計劃把鑽石傳遞給我呢？若不是我捉住他，他早就逃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