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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流言蜚語

第八篇

流言蜚語

「那麼彼得·格蘭特也一定告訴你,我眼眶上的淤傷是我丈夫一手造成的了?」
「我們可能要到費城去。那裡的銀行負責人很欣賞我,他們同意把內部核算師的職位為我保留兩個星期。」
只是因為錢來得容易而且似乎風險很小,他才繼續幹下去。畢竟克利福德沒有直接涉及任何銀行搶劫案。他做過核算師、簿記員還有市場分析員,他了解他所工作的每家銀行,收集銀行資產信息,了解銀行的報警系統或者任何對於幕後決策人有用的數據,而這個決策人則早已準備讓他回到三達斯基的銀行工作,很久以前克利福德已經打算停止這種名府其實的商業盜竊行為。
「克利福德,你打算做什麼?」
凱特強忍住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駁斥。「我在從烤箱里拿出餡餅的時候——你知道我還不太會用那玩意兒——不小心碰到架子上,燙傷了手腕。」
他低眉順眼地走進屋。「聽著,凱特,我為我可能給你帶來的麻煩感到抱歉。我希望他沒有把怒氣轉移到你身上。」他用潮濕的眼睛看著凱特,好像在檢查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淤傷。
「寶貝兒,情況好些了嗎?」在走廊里當凱特從她身邊走過時,她大聲地問。凱特恨得咬牙切齒。她為什麼不用陌生人之間的說話方式而是使用那種親昵的口吻!我不是你的寶貝兒,她感覺自己彷彿正在受到慘無人道的折磨。
「什麼啊?」
「格蘭特先生——」
「你絕對不能再做這樣的事情了!」凱特說。
「真想不到啊!」第二天早上,當凱特在樓下遇到珀麗·迪克遜時,珀麗大聲喊道,「他是一個殺人犯!就住在我們樓里。而且他看起來是那樣一個謙恭溫順的小男人。我還是不敢相信。」
「你是指這座大樓里嗎?」凱特問道。
「你要調工作了?」
「我同意,」克利福德一邊說一邊靈巧地切開了烤肉。「成為閑話的主角是我們必須面對的最後一件事情了。感謝上帝,我們在這兒待不了多久了。」
「是的,他的確是說得明明白白。哇,那傢伙的脾氣可真暴躁!」
「你覺得你丈夫會考慮去接受婚姻心理諮詢嗎?」
「給我添麻煩?」
「莫名的嫉妒會讓大多數丈夫失去理智。」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倒是會徹底誤會了。
「你好,親愛的,我叫珀麗·迪克遜。來吧,這些袋子我幫你拿。你住在220房間,對嗎?我就住你樓下。」
「警察告訴你三年前他在巴爾的摩謀殺了自己的老婆嗎?」
「從那時起他們就一直在追捕他。顯然這個國家的每個警察局裡都存有他的照片。彼得·格蘭特不是他的真名。當他住在這兒時,他一定快崩潰了。他無法承受罪孽感帶給他的壓力,於是產生錯覺,認定我丈夫在虐待我;也許只有精神病專家才可以解釋這一切。」
凱特向克利福德坦白說她很高興發生了這件事,她說:「當那些警察敲門時,我就認定他們是來抓我們的。」
珀麗·迪克遜刻意修飾過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求知慾,她的目光從凱特的腳踝掃到了顏色已經變淡的淤青眼眶。「你這隻可憐的小羊羔。相信我,親愛的,我特別理解你。我曾經受過那樣的痛苦。我的第一任丈夫就是個暴力狂。現在我解脫了,也許我不該多嘴,但是我想給https://read.99csw.com你一些友好的建議:不要忍辱負重。那樣做不值得,寶貝兒。你……」
凱特不敢相信。雖然在過去的四年裡,她一直住在這種公寓樓里,住久了也慢慢知道那些公寓就是醞釀閑話的溫床,但是,這次她卻覺得針對她的流言蜚語太多了。她把腳浸泡在鹽水裡,吃了兩片阿司匹林,然後就躺在床上。克利福德回家時,她還在休息。
「我要給你個忠告,」凱特打斷她的話,「不要再去相信那些垃圾一樣的閑話了。我開玩笑告訴彼得·格蘭特我丈夫揍了我——這是個天大的錯誤——他竟然相信了我的話。不管我怎麼解釋他都聽不進去。坦白地說,我覺得那傢伙的腦子有點問題。」
「到目前為止,我知道火拚仍然在中東地區醞釀。」
珀麗看起來由衷地懊悔極了,「你真是個天使,能夠原諒我。我怎麼能這麼容易上當受騙呢?但是反過來,如果我沒有報警,他們也許永遠也抓不到那個魔鬼。」
凱特帶著欽佩的眼神情意綿綿地注視著克利福德:「你那麼聰明,而我卻是個木頭疙瘩。」
「你錯了,他只有被激怒時才會那樣。」
「足夠了,謝謝你。我一定要在我的購物單上加上洗衣粉。」說完后似乎他覺得如果不問候一下就會顯得很見外,於是他表達了自己對她的關心。「你的眼睛很漂亮啊。疼嗎?」
經歷了這場風波,克利福德受了些驚嚇。「我給朋友打電話,告訴他我們這就到費城去。這趟旅途就要結束了。我們準備離開吧。」
凱特聽到這話,「砰」的一聲關上洗衣機蓋,抬起頭冷冷地看了珀麗一眼。「不會,但是現在我卻正想要殺人。」
「就待一會兒,好嗎?」
她在開門前飛快地翻出一副墨鏡,想把自己不小心碰到壁櫥門上后留下的明顯的淤痕隱藏起來,但是慌亂之中,她沒有馬上戴上眼鏡。她打開門,外面站著一位40多歲的男子,他身材瘦削,長著灰褐色的頭髮,相貌平平的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看著她。男子注意到了她臉上的黑眼圈。
「我要找那位格蘭特先生談談。」
〔美國〕唐納德·奧爾森
「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我答應你,親愛的,就這一次了,然後我們就洗手不幹了。」
珀麗轉過身直視著她。「噢,上帝,最痛的傷口就是燙傷了。看醫生了嗎?」
「如果你所說的話是我以為你要說的意思,我建議你不要再看那些滿足你那可笑的嗜好的談話節目。」
「珀麗,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我從超市出來時不小心崴了腳踝。僅此而已。」
「噢,親愛的,千萬別生他的氣,他不過是想幫個忙而已。你知道的,他是個鰥夫,剛剛失去老婆。是天降橫禍,我從他簡單地介紹中大致了解了他的一些情況。聽著,我建議你——」
「有人報警說這兒有家庭暴力!」一名警察說,同時似乎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克利福德。
「為這點小傷?別逗了。」
「不會太久了,」他向她保證,「費城那邊頻頻向我發出邀請,我們必須得注意來電。那兒有一些信賴我們的人。」
凱特發現讓她煩惱的是,這種被誤導的關注也在以同樣的妄想https://read.99csw.com的方式影響著她。就好像這其中有某種險惡的陰謀。難道那天彼得·格蘭特敲開她家的門只是一個偶然嗎?難道他只是想借一杯洗衣粉嗎?這個借口顯然不可信。他為什麼要敲她的門?他為什麼不敲珀麗·迪克遜家的門呢?凱特責備自己竟然有這種明顯不合邏輯的猜疑,然而她卻無法打消這些念頭。
凱特驚訝地盯著她:「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凱特覺得自己肉體上的疼痛混合著情緒上的惱怒,她再也不能保持著優雅禮貌的態度來說話了。於是她明白地告訴珀麗自己很累,需要休息。「拜託你轉告那個到處散播流言的傢伙,我丈夫從來沒有虐待過我。我是個笨手笨腳的女人,而且走路不穩當,經常會摔跤,我時常遇上這樣的麻煩。」
「我並不是有意探究你的隱私,凱特,但是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凱特從來都不是個杞人憂天的人——這是她給克利福德留下的印象,但是現在這種不受人歡迎的關注使她很焦慮。她在俄亥俄州一家銀行做出納員時,遇見了克利福德;她沒有家人,而且因為性格內向、害羞,也沒有親密的朋友。不知為什麼,這樣一個聰明、英俊、風趣的男人不知何故被她迷住了,這大大激活了她一向缺乏的自信,所以當克利福德辭掉自己銀行核算員的工作、向她求婚並讓她跟他一起來到這個邊界城市謀求更好的工作職位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而且她也決不為自己的決定後悔。起初她還不理解克利福德對職業瓶頸期所表現出的恐懼,他總是使用「升遷的可能性」和「統治計劃」這樣的短語,但是當她明白這其中的含義,知道最後的結果會使他們得到兩人都嚮往的生活時,凱特就非常願意支持克利福德的工作,不讓他有一點兒後顧之憂了。但是現在……凱特發現離開大廈時不碰上一到兩個住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都會面帶神秘、同情的表情看著她。珀麗·迪克遜更加直率。
「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把這些惡意的流言蜚語遏制在萌芽狀態。」他邊說邊朝門口走去。
「胡說。他聽懂了我的話。」
克利福德溫柔地檢查了一下她的腳踝:「還好,沒有扭傷,但是這顏色和你的眼睛還真是很相配啊。」
彼得·格蘭特的態度里有種征服的慾望,這讓凱特覺得很不舒服。「對不起,但是我知道只要你見到克利福德,你就會喜歡上他。他在銀行里做核算師,他憎恨任何形式的暴力。」
「我相信,」凱特說,「我一見到他,就覺得不太對勁兒。」
「我很可能是被絆倒了。」凱特可憐巴巴地解釋著事情的經過,但她還是缺乏勇氣告訴丈夫彼得·格蘭特的到訪以及那個滑稽不堪的誤會。克利福德曾經不斷地提醒過她,她那怪異的幽默感遲早會給她惹來麻煩。
「格蘭特先生,拜託您不要以為我嫁給了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畜生。我真的是被壁櫥門撞到眼睛了。我總是做出類似的傻事。」
凱特搖了搖頭。克利福德接著說:「我懷疑她是不是老糊塗了。我在走廊里跟她打招呼,你知道她說什麼嗎?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說,真該殺了你。而且她還用惡狠狠的語調罵了我一句『畜生』。然後就這麼從我身邊走過去了。」
三天九九藏書後的一個早晨,彼得·格蘭特過來敲門。他猛地把一束玫瑰花塞到凱特手中。「表示和解,」他說,「我可以進來嗎?」
這不過是她和熟人間常開得玩笑而已,但是當她注意到彼得·格蘭特表情的突然改變時——既不是驚訝也不是同情而是完全的憤怒——她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
「我跟那個善良的格蘭特先生聊天時,他告訴我的。並不是我習慣打聽剛搬到這兒來的鄰居的隱私,但是你知道,像他和我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時……」
兩天後的一個晚上,警察敲響他們家的門,凱特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得到了驗證。
「好極了,謝謝你。」凱特轉過身開始整理衣物。
佚名譯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說,」她對克利福德說,「但是這個地方的環境實在糟糕。我真希望我們沒有來過這兒。」
「這些……小小的不測。」
凱特感覺自己像個白痴,她認定彼得·格蘭特絕不是個性格開朗的人。難道他是那種把別人說的話都當真的毫無幽默感的男人嗎?
32歲的凱特·麥肯其對自己的狀態非常滿意,除了兩件事情以外:其一是她無節制的飲食而造成的肥胖,其二是她經常會成為偶發事件的犧牲品。她的丈夫克利福德說起她的缺點來會更加直接。「面對現實吧,親愛的,」他總是會拿她調侃,「你就是個獃子。」
「如果你了解我,你就會知道我有超強的幽默感。看在上帝的分上,相信我,我剛才是在開玩笑。克利福德是個非常善良的男人,相信我的話,他做夢都不會對我動手。」噢,天啊。她想,我為什麼要跟這個木瓜廢話呢?隨便他怎麼想好了。
克利福德說起那些人時就像是在說愚昧無知的異教徒,而他們自己則像是傳教士,但這次的幽默卻沒有讓凱特笑出來。
凱特放棄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無可救藥。「格蘭特先生,對你妻子的死我感到很難過。我同樣為你心存這樣複雜的罪孽感而感到難過,但是請不要把您的負擔載入到我身上。我不需要您的同情。現在真的很抱歉,我必須忙自己的事情了。」她把玫瑰花放回到他手中。「我建議你把這些花送給你的朋友珀麗·迪克遜。我敢保證她一定會更加感謝你的。」
「因為你也很享受充當保護者的角色?」
「噢,親愛的,我為什麼總會做那樣的傻事啊?」
凱特的眼睛看著天花板,骨碌碌不停轉著。「她也這麼說嗎?」這時她已經別無選擇,只好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給克利福德。這次他沒有大笑。事實上,他聽完后暴跳如雷。
「對不起,親愛的,」她說,「今晚你得當大廚和洗碗工了。腳步輕盈小姐今天又罷工了,我走出超市時不小心絆了一跤。」
珀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凱特,你是一個殉道士,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殉道士。」
周一,凱特在洗衣房遇見了珀麗·迪克遜。
他的話沒能驅散凱特不祥的預感,凱特覺得這最後的一次不會那麼輕易得手。世界不再像以前一樣,它已經變成一個高科技的陷阱。大量的不信任、大量的妄想和懷疑讓人們的大腦變得一團糟。他們好像正生活在一個外人看不到它、但是它卻能看到一切的監視器下面,而監九九藏書視器上的那隻巨大的眼睛正關注著他們的一言一行。
「那傢伙失去了妻子,多少有些負疚感,」那天晚飯時,凱特對克利福德說,「可是他為什麼要通過保護我來彌補他的罪過呢?他為什麼不把目標鎖定在珀麗·迪克遜身上呢?」
那些倒霉事總會無緣無故地找到她。幾天後,凱特買了一大堆蔬菜剛要離開超市時,她沒有留意到腳下的台階;摔倒前她及時穩住了身體,但是還是扭傷了自己的右腳踝。她回到家時,腳踝已經腫起來了,她幾乎無法蹣跚地走進家門。
彼得·格蘭特面帶著通情達理的微笑回絕了她的建議,「凱特,也許你說得對,我是說這些玫瑰,你丈夫會有想法的。」
「我把這些菜放到廚房裡。」珀麗·迪克遜嘰嘰喳喳地在房間里竄來竄去。
彼得·格蘭特勉強擠出一個寬容的微笑。「對不起,當我聽到有人虐待妻子時,就會產生莫名的怒火。我最近剛剛失去妻子,所以我想我可能對類似的事情過於敏感了。」
「確實不錯。但是我真希望我們能逃離這個鬼地方。搬到一個小城市,避免和那些愛管閑事的人接觸,過上正常而平靜的日子。」
「我不會再讓你受罪了。」
「你說什麼?噢,天啊,難道你不知道你那樣說會造成什麼後果嗎?這就相當於你承認了自己確實揍過我。」
「他威脅我。聽著,我特別難過,如果他那麼脅迫你的話,你是絕對不敢噓一聲的,我情不自禁地為你擔心。真的很奇怪,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我的妻子。我總覺得自己應該為哈瑞特的死負責。如果我沒有忽略她的感情,她就不會移情別戀了。」
「我只是開個玩笑。」她趕緊說。
「叫我彼得,我們是鄰居。」
「你明白我的意思。」
「相信我的話,那些畜生決不會改變性情的。他們全是精神病!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曾經經歷過。我……」
「不太疼了,」凱特輕鬆地說,「我早就習慣了。」她咧嘴一笑,補充道:「我丈夫必須學會控制他的臭脾氣。」
「當然。」
「到目前為止我做得還不賴吧?」
「萬分感謝,」凱特說。「我只要一走路,就會遇上大麻煩。我想唯一的辦法就是雇上一個女傭,而我呢,就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享受別人的侍奉。」
「珀麗……」
克利福德還沒來得及說話,凱特就迫不及待地釋放著自己的憤怒。「是的!是的,我很樂意把一切都講給你們聽。我確實該這麼做了。我不知道那個瘋子究竟應該承擔什麼責任,但是這其中一定有問題。」隨後她從彼得·格蘭特第一次敲門時講起,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警察。結果警察同意在採取進一步行動之前先找格蘭特談談。
「沒錯,親愛的,你當然是不小心崴到了。而且你也是不小心撞到壁櫥的門了,對吧?」
他說自己名叫彼得·格蘭特。「我是您的鄰居,住在216號房間。抱歉打攪了您,我只是想問一下您是否能借我一杯洗衣粉。」
「不。你說的那是聖女貞德。我只不過是被烤箱燙到手腕而已。」
他的表情依然沒有改變。「好吧,不過你記得我就住在你隔壁。我是說如果你需要我的話,不用害怕?只管求救好了,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
「啊,天啊,可憐的寶貝兒。讓我來幫你吧。」
上了樓read•99csw•com,凱特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始認真考慮眼前的狀況。誠然,是她先對彼得·格蘭特開了個玩笑,導致了後來這一切的發生,但是所有人都變成了妄想狂,都以為自己親眼看見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罪惡嗎?如果是一個最善良的老人,要他在公園裡拍打了一下孩子的腦袋,也一定會被懷疑是個壞人嗎?如果一個有著詩人般的頭腦的年輕人只是天黑時在別人家的門前閑逛,他們就一定會叫來警察嗎?難道人們必須小心提防商店裡的監視器,因為害怕被懷疑是入店行竊而不敢從包里拿紙巾嗎?現在的世界充滿了不信任和懷疑嗎?當然到處都發生著可怕的事情,但是有必要時時刻刻讓這些毒藥般的懷疑氣息浸染美好的生活嗎?
晚上,克利福德回到家,看著凱特的眼睛,先知先覺般搖頭晃腦地說,「好吧,說說看,這次是怎麼造成的?我還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們搬到這兒后,你的人生就要翻開新的一頁了。」
「我指的是就是你和你丈夫之間,夫人。您介意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們嗎?用不著害怕。」
「我讓他徹底斷了那個念頭。我警告他,如果他再胡說八道的話,我就送給他和你的眼睛相匹配的黑眼圈。」
凱特嘴裏念叨著感謝之詞,剛一走進家門就一屁股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
「實際上,我現在真的很忙。」
「噢,別擔心,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我也不希望給你添麻煩。」
「從我離開我自己的住所開始。」
「的確是那樣。我像個獃子一樣不小心碰到了壁櫥的門上。」
「我猜,你不過是運氣不好罷了。」他笑著說,「對了,你見過那個住在110房間的小老太太嗎?」
凱特抬眼一看,認出她是樓里的另外一個房客,這是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子,留著一頭桃紅色的頭髮,臉上描畫著過於誇張的嘴唇。當她穿著跟上帶釘的鞋衝上來時,手腕上的手鐲也跟著丁零咣郎地響起來。凱特永遠也不會想到她的來訪竟然給自己帶來了更大的災難。她幫著凱特進了大廈。
「格蘭特先生,如果您來這兒的目的是道歉,很好,但是如果您還是堅持您的錯覺,把我丈夫看成是一個暴力狂的話,那麼,抱歉,請您離開我家。我想克利福德已經給你講得很清楚了——」
「你的手腕怎麼了?」
事實的確如此,一直以來,她就是個獃頭獃腦的女人。她永遠會沒頭沒腦地打碎盤子,無緣無故地被地毯絆倒,或者被人踩到腳趾,或者自己崴到腳踝。她很討厭自己的笨手笨腳,但是她也因此學會了自我解嘲,一笑了之。他們搬到新公寓后不久的一天早上,便有人「噹噹當」敲起了門。
五分鐘后,他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回到家中。「我想彼得·格蘭特先生不會再傳播任何謠言了。」
「寶貝兒,一切都好嗎?」珀麗詢問。
一離開洗衣房,她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她那麼講很可能會被別人理解成她有謀殺克利福德的心思。
他有些尷尬地看著她:「你不必再解釋什麼了,麥肯其太太,我理解。」
她讓他留在客廳,自己去拿洗衣粉。「這些夠嗎?如果你帶個盒子來就好了。」
「噢,沒問題,」凱特一邊說一邊接住他遞過來的塑料杯。「請進。我叫凱特·麥肯其。我們幾天前才搬到這兒。」
「絕對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