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信不信由你，真真假假你自己判斷。」藍老頭不卑不亢，「你到底什麼事？」

黃江水的口氣和白天完全不一樣了，帶著一絲祈求：「師傅，我能和您談一談嗎？」

是那個女紙人，它那張紙糊的臉摔得四分五裂，腦殼掉了一大半，露出空蕩蕩的大洞。它的臉上只保留了一隻眼睛，詭怪地盯著黃江水。

「沒有。」黃江水篤定地答道。

「你有事嗎？」

藍老頭望著黃江水，語重心長地問：「我再問你一遍，你有沒有碰過死人用的東西？」黃江水搖頭。他繼續問，「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幹什麼的？真的是給人打工這麼簡單嗎？打什麼工？做什麼工種？在哪個公司？」

黃江水哆哆嗦嗦地說：「眼睛！我看到一隻眼睛！」

黃江水再次語塞。

黃江水仔細想，依舊篤定：「絕對沒有。」

「只是什麼？」

「我怎麼幫你？」藍老頭掙脫開黃江水的手，「有些事我也無能為力。read.99csw.com我可不想像我師傅似的，死的不明不白的。」

黃江水望著藍老頭在自己眼前走來走去，心像個鐘擺似的也跟著蕩來蕩去。他不知道藍老頭在思考什麼，他不清楚等待自己的那個結論是否能承受得住。屋子裡靜了下來，只有藍老頭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我也說不清楚，還是那句老話，它不會平白無故跟著你的。」藍老頭嘆了口氣，「你再仔細想一想，最近有沒有做什麼奇怪的夢。夢裡，這個女子有沒有出現過，它有沒有對你說什麼話，對你做什麼動作？」

屋裡的窗帘沒有拉嚴實，縫隙間黃江水看到一隻眼睛一閃而過。

「啊！」黃江水大叫了一聲，貼在了牆根上。

「其實……」黃江水咬著嘴唇，「我實話給您說了吧，最近，我一直有一種感覺，總覺得有個東西跟著我，這種感覺已經好幾天了，剛開始我也沒在意，後來發覺事情好像沒九九藏書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有幾次，我好像還看到過那個東西，是個女人，穿著花裙子、紅色高跟鞋。師傅，難道我真的撞鬼了？」

「我不懂，我和它有什麼因緣？」黃江水苦著臉問。

藍老頭冷冷地望著黃江水：「這世上人和人相遇都是要緣分的，哪怕是偶然一瞥，哪怕是露水情緣，也都要緣分的。其實人和鬼也一樣，雖然說人鬼殊途，但殊途之間也有著一絲微妙的聯繫，說白了就是它們不會平白無故地和你有所牽連，因緣是註定的。」

黃江水不知如何開口，想了想，說：「師傅，你今天白天說的都是真的嗎？」

藍老頭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就僵住了。他好像也很害怕，遲疑了很久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大門旁，一把拉開了大門。外面什麼都沒有，靜悄悄地。他縮回身子來，又關緊大門。重新坐在床上，一語不發了，只是頭頂的皺紋一下疊在了一起。

藍老頭很聰明地聽出了某種隱藏，他ｈtｔｐs://reａｄ•９９ｃｓｗ.ｃoｍ不再繼續追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好，那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碰過死人用的東西？」

藍老頭怔了一下，打開了大門，將黃江水讓了進去。屋子裡有一股怪味，是食物的味道。他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看藍老頭，老頭示意他坐。兩個人一個人坐在床上，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旁邊就是那兩個紙人，他緊張地望了一眼，忽然有一種預感——也許，下一秒這兩個紙人會突然動一下！

「怎麼了？」藍老頭也順著黃江水的目光望過去，可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黃江水還沒緩過神兒來，他腦袋裡還裝著那隻眼睛。他確信那絕不是一隻男人的眼睛，那隻眼睛漂亮、嬌媚，水一般帶著女子特有的陰柔。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知所措。這時旁邊的一具紙人突然倒在了地上，罩布也掉了，露出了紙人殘缺的容貌。

忽然，外面颳起了風，很勁很凌厲的風，鬼哭狼嚎地，順著窗戶縫和門縫擠了進來，hｔtｐs://rｅaｄ.９９cｓw.ｃｏｍ形成哨子一般的尖嘯聲，聽上去像一個女人在瘋狂地哭喊。黃江水感到一絲涼意，下意識地向窗外望了一眼，這一眼嚇得他一下就跳了起來。

走出大門，來到東屋門口，黃江水模模糊糊聽到藍老頭在念叨著什麼，像是某種經文，應該是金剛經。藍老頭念得很遲緩、很熟練。這經文多多少少讓黃江水感到一絲心安。他敲了敲房門，大門「喀吧」一聲打開，藍老頭從門縫中探出頭來。

黃江水被這句話說得一哆嗦，他好像看到了一團黑雲，忽悠一下就砸到了自己腦袋頂上。愣了好一會兒，他幾乎是爬到了藍老頭身邊，一把抓住藍老頭的手，帶著哭腔說：「師傅，你一定要幫我啊！」

這時，一直不語的藍老頭突然說話了，他陰沉地盯著那具碎爛的女紙人說：「你惹大麻煩了！」

「這就怪了。」藍老頭不解地搖著腦袋，「要知道，鬼跟人一般都是有緣由的。如果不是有所求，它們一般很少會來打攪我們活read.99csw.com人的。可你又說你沒碰過什麼死人用的東西，這事就難辦了。看來，這東西跟著你一定是某種緣分，只是……」

藍老頭見黃江水許久不語，主動問道：「說吧，什麼事，這麼晚了你特意來找我一定是有事。」

「真的沒有？你再仔細想一想。」

「有這事！」藍老頭縮了縮脖子，他站起來不停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我……」黃江水當然不能說他是小偷，「我是打工的，給別人打工。」

黃江水立刻答道：「有！我前一陣子做了一個古怪的夢，不過不是那個花裙子女人，是這兩個紙人。我夢見它們跑了，順著天飄了起來，然後，那個女紙人指著我說要嫁給我。對了！我女朋友倒是做過一個夢，不過，她也沒夢見那個女人，但是，卻夢見我穿著花裙子、高跟鞋。」

黃江水絕望了，他有一種大限將至的感覺。

藍老頭一直仔仔細細地聽著，聽到這裏時，他緊了緊身子，問：「你先告訴我，你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