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季節遊客正少，你到春天再來，這條路上滿滿當當全是人。」

津田在咖啡廳里翻看著向辦公室那名男子借來的圖冊，對方爽快地讓他離館時再還就行。

「都買好啦。」凍冴子笑著拍拍紙袋，「在看什麼？」

津田簡單闡述了來意，男子親切地畫著地圖說明起來。

「不，現在沒有。辦公人員說幫我介紹美術館的學藝員，或許能問到線索。」

「是說那幅扇面畫吧。」

凍冴子不覺額首退想。

「是司馬江漢。」

「還沒呢。」

津田望著凍冴子快樂採購的模樣，心下感嘆這一趟果然來對了。雖然並不打算給同僚或友人捎帶土產，津田也挑選了好幾個樺木製作的垂飾和鑰匙扣。

男子從身後的書架上取出一本圖冊遞給津田，這是角館鎮美術館為開館五周年製作的紀念冊，出版時間為昭和五十五年。津田隨手翻閱起來，冊子里登載著大量漂亮的彩色照片，其中有不少直武的作品。之後的頁碼刊載了九九藏書五年間鎮美術館召開展會的全部展品目錄，詳細記載了年代、規格，甚至附有畫師略傳等資料，讓人嘆為觀止。津田大致一數，蘭畫展覽會辦過三場。

「的確跟江漢的自畫像非常相似，雖然年齡稍有偏差，不過聽說江漢本人也常常為了顯老去剃光頭。」

「義躬嗎！快讓我看看！」

這座被譽為「陸奧小京都」的旅遊勝地，多年前還只是寂靜的鄉間小鎮。自從的電視連續劇《雲毯》將這裏選作拍攝舞台以來，便成為遊人如織的觀光地。通常像這樣借劇集熱潮火起來的觀光地，經過兩三年就會迅速被遺忘，但角館在旅遊觀光方面至今仍切實地成長著。這座除去武士住宅無甚可觀的小鎮，正是以歷史為賣點收穫了成功。武士住宅自不必說，對周圍自然環境的保護同樣不遺餘力，新建高樓也以保護小鎮印象為前提，進行了細緻考量。

「怎麼說呢，素外的門生一大堆，其中有義躬也九-九-藏-書不奇怪，不過……昌榮和直武一樣，最初也是侍奉義躬。倘若這義躬又是素外門生，還真有些可怕呢。」

「你沒趕上時間，那兒開過很多場蘭畫展覽會。稍等——」

凍冴子盯著津田遞來的圖冊。

「喂，你看過這一段沒？在講佐竹義躬呢。」

穿過廣場，寬闊的道路筆直延伸，圍著黑板壁的武士住宅還殘留著江戶時代的面影，于兩側并行排開。左右板壁的包圍中，已成為小鎮天然紀念物的數百棵巨大垂櫻在秋陽中悠悠搖曳，連綿的枝條似將道路掩蓋。繁茂的風景中空無一人。

「既不是蔦屋也不是豐國？」

「現在？那兒在辦蘭畫展？」

他由衷讚歎道：「目錄做得很用心呢。」

「嗯？哦，這是打辦公室借來的鎮美術館圖冊，也收錄了蘭畫。」

工藤決定利用連休重返久別的老家，二人在酒店前目送他離去后啟程前往角館的傳承館。

津田收起地圖，問道：「我在來這兒的途中看到一九-九-藏-書戶人家的門牌寫著小野田，請問是直武的老家嗎？」

和凍冴子約好半小時后在中心二樓的咖啡館會合，津田拜訪了辦公室。反正難得來一趟，不如去看看小田野直武的墓地。

「說他是谷素外門生呢。」

「對。這一來，那幅扇面畫也和昌榮有聯繫了。雖然不明白畫的用意，但畫里的老者不排除是素外的可能。如果義躬是素外的門生，侍奉他的昌榮就有可能和素外相識……先前沒跟你提，其實除了素外，對那老人的身份還有相當有趣的猜測。」

「嚯，素外和江漢啊。不管是誰——」

「還沒，寫了什麼？」

同為居城周邊城鎮，古迹在盛岡一類現代化都市中只是點綴，角館則不同，是在完全保有古鎮風情的基礎上拓展而來。但凡來過的人，定會再度回訪，這座小鎮就具備如此稀有的特質。

津田點點頭。

「會不會是偶然？」

「來賞花？」

「看你是對蘭畫有興趣吧，去鎮美術館看過沒？」

「真的假的九-九-藏-書？」

佐竹義躬（1749—1800），寬延二年一寬政十二年北家（角館城）十三代城主，初名義寬，號小松山人、雪松、一謙亭，師承直武。素外門下，江戶談林派徘人。

凍冴子悠然漫步，望著巨大的垂櫻，讚歎道：「好安靜呀，真是個好地方呢。」

「讓你久等了。」

「很厲害喲，簡直成了櫻花隧道。」

津田忙不迭地看著凍冴子指示的內容，這一頁歸納著美術館展示畫師的略傳。

「那請問他的老家在哪兒？」

傳承館同武士住宅毗鄰，位於內環，從酒店只需步行兩三分鐘。這座鎮子分為內環和商家雲集的外環，酒店正好位於交界處，前方是座被稱為「防火地」的廣場，建於江戶時代，是塊防止火勢蔓延的空地。

「再多逛逛也不礙事。」

津田幽幽接道：「都跟昌榮有關。」

「直武出生在後街的宅子，可惜現在沒有了。真是遺憾。」

津田從前就曾數度來訪，自然清楚這裏的情況，此行也並未將其列入調查九*九*藏*書範圍。不過進入角館后，津田改了主意。傳承館里設置著大型土產區，這一路忙於調查，凍冴子完全沒有機會接近類似店鋪，津田多少也看在眼裡。

「嗯，接下來我打算去那兒看看。」

凍冴子拎著紙袋，在津田對面落座。

雖是蘭畫發祥地，卻幾乎沒有相關展示。

「真的，有直武呢。」

一名女子過來為凍冴子點餐，凍冴子考慮一陣后要了檸檬茶。「話說回來，角館還真是看重文化呢——很少有鎮子建著美術館吧？這座傳承館也超棒，真讓我另眼相看了。」

二人前往的傳承館也是最近新建的，歇山頂式屋頂，泥灰塗就的史料室，處處見其用心，也同滿布武士住宅的街景完美融合，散發著沉靜之美。這裏陳列著代表角館傳統工藝的樺木工藝品，配以現場製作，充分發揮著觀光中心的機能。然而非常遺憾，以史料館的角度而言，展出內容實在乏善可陳。

「不，是他親戚的住處。」

進入辦公室，只有一名四十來歲的男子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