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狗肉館的人來這裏取狗，會發現有個模樣斯文的人，大模大樣地坐在椅子上，指揮叔侄二人干這干那。他們覺得好奇，就問叔叔：「這人是誰？」

侄子帶著兀突骨從外面遛了幾圈，進屋一看，叔叔面前已經擺了一摞空瓶子，吃了一驚，趕緊把酒杯奪走：「叔叔你不能再喝了！」

照片上，叔侄二人推著一輛小車，車上用蘆葦席蓋著，席子下伸出來兩隻腳。這是在光線很暗的夜晚拍下的，但叔侄二人的臉足夠清晰。

第二天一早，叔叔來到那姓孫的門口，拍門喊道：「老孫，出來出來，有個喜事告訴你。」

叔叔說：「我剛發明了一種新的喂狗方法，能讓狗短期內增肥三分之一。」

叔叔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惡狠狠地說：「傻瓜，你一個人怎麼斗得過我們兩個！」

「既然如此，請您二位去喝杯茶總可以吧。」

「秘密就在這桶里。」侄子故作神秘地說。

「三萬？」

老孫湊過來一看，桶里只是猩紅色的糊糊，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叔叔憤憤地回答：「你別問了，給我酒！」

「你的意思是……」

「誰干那麼無聊的事，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叔叔嘆了口氣：「你開價九-九-藏-書多少？」

那人陰笑道：「你養狗辛苦，我拍照也夠辛苦哪。你不怕我把這照片送到報社去？」

那人說：「不是三萬，是三分之一，我要你這養狗基地三分之一的收入。」

老孫探頭問道：「什麼喜事？」

儘管狗多了，但這裏的經營者依然只是叔侄兩人。

「開玩笑，我還指望著它賣個好價錢呢。您是生意人，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叔侄倆的臉色當時就變了，那記者笑呵呵地把照片收了起來：「怎麼樣，肯帶我進去參觀了吧？」

「喂，幹什麼！」老孫用力拍門。

然而，正當他們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的時候，有麻煩找上門來了。

當天晚上，叔叔買了很多烈酒，自己躲在房裡，悶聲不語的干喝。他原來的屋子已經被姓孫的佔了，現在換到一間很簡陋的居室里。

叔叔的拳頭慢慢放了下去。

一位姓孫的記者找到叔叔，說想參觀狗舍。

「我們的狗舍里有很多商業機密，不方便給外人看。」叔叔拒絕了。

「放屁！」叔叔腦門上蹦起青筋，「這是我們辛苦經營多年才弄起來的，你白日做夢。」

叔叔的狗舍也越來越大，原本容納幾十條狗的狗舍已九*九*藏*書經擴大了幾倍。裏面劃分了若干區域，上百條狗在裏面進食與休息。現在狗舍已經更名為肉用犬培養基地。名字比原來響亮了很多。

侄子說：「姓孫的是個貪得無厭的傢伙。照這樣下去，您經營幾十年的養狗基地就讓他白白佔去了，咱倆就得餓死街頭，與其自己死，不如選擇讓別人死。」侄子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乾，把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侄子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叔叔臉上陰晴不定，過了很久，他艱難地點了點頭：「就依你的吧。」

侄子伸手做了個下劈的動作：「他的行李都在這裏，照片和底版他肯定都隨身帶著，不如除了他。銷毀那些證據，咱們的安穩日子就又回來了。」

「切，不識抬舉。老實跟你說，我對你們算客氣的。要是我把那照片交出去，嘿嘿……」

「燒掉！」侄子幫忙把東西抬到院子里，點燃打火機，一股紅色的光緩緩升起，叔侄二人鬆了一口氣。

叔叔驚道：「可……可這是殺人哪！」

那人來到狗舍，對裏面的盛況嘖嘖稱奇：「這麼多狗，都這麼肥，難怪你成了本鎮首富了呢。」

叔叔無奈地說：「給我！早晚被人折騰死，還不如讓我醉死九_九_藏_書！」

侄子問：「是不是那姓孫的……」

那人伸出三根手指。

「血。」

兀突骨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弓起腰，兩隻眼睛泛起綠光。

「請你看場好戲。」侄子冷笑著。

叔叔含混地說：「大股東！」

「開玩笑，你不會是注水吧？」

「你這混蛋！」叔叔憤怒地揚起拳頭，那姓孫的退了兩步。

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冒了出來，是兀突骨，它離老孫最近。它的眼睛很亮，牙齒也很亮。

養狗基地的大門外，叔叔掛了一塊「今日休息」的牌子，今天無論什麼客人也不接待。

從此，養狗基地多了個新主子。

「怎麼？想打我？忘了照片的事了？」

但糾纏他們的噩夢並未從此結束。

不過，這位大股東身份如何，具體投了多少股份進去，他沒透露。只知道那人姓孫。從此，大家都紛紛傳揚，孫家的狗肉最香，倒把叔侄二人的名字給忘了。

姓孫的半信半疑，跟他來到狗舍，見侄子笑眯眯地站在狗舍里，手裡拎著一隻桶，旁邊是兀突骨，兀突骨的脖子上沒系鏈子，它一看到老孫，張開嘴，露出滿嘴尖牙。

有一次，叔叔很氣憤地找到他：「我們倆的錢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敢潑九_九_藏_書老子血，老子要讓你坐牢！」老孫罵罵咧咧要朝門口跑，侄子衝過去，一個箭步來到門口，躥出門，把門從外面鎖上了。

侄子從門外聽到老孫傳出一聲尖叫，他點燃一支煙，輕輕哼著歌。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這麼開心。門內的尖叫聲越來越弱，轉為了呻|吟。

等一支煙抽完，裏面的呻|吟聲已經低了下去。侄子從門縫朝里看，無數條狗正伏在一攤什麼東西上。侄子現在的神經已經足夠堅強，他雖然還有些噁心，卻已經不再想嘔吐了。

那人約叔侄二人到茶樓，在那裡，他展示了一沓兒照片。

過了一段日子，叔侄二人發現這姓孫的胃口遠不止三分之一的收入，他把持著養狗基地的所有賬目，現金只要進了他的手就再也出不來。他來基地后的幾個月，叔侄倆連半分錢都沒拿到。

兀突骨長得很快，比一般狗都要快得多。隨著個頭變大，原來很可愛的小狗外形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外表。

過了一陣子，叔叔把一堆東西從屋裡拾掇出來：「全是老孫帶來的，裏面有膠捲，不知是不是咱們的。」

侄子忽然把桶朝他一潑，老孫頓時全身都變成了紅色，腥臭難聞。他驚呼道：「這是什麼？」

叔read.99csw.com叔咬牙切齒地想了一陣，重重地點了點頭：「好，就這麼辦！」

當它在狗舍的時候，沒有狗敢與它爭食，它只需用眼一瞪，別的狗就只能把最暖和最舒服的位置讓給它。它儼然是狗群的王者。

那姓孫的眯起眼睛：「你們倆的錢？這基地好像已經姓孫了。」

老孫這個人終於從世界上消失了。

侄子把門掩上，對叔叔低聲說：「我進城去打聽了一下，那姓孫的根本不是記者，他生之前當過私人偵探，後來沒案子接，就到處騙吃騙喝，欠了一屁股債，他在城裡混不開，這才來到鄉下，他在本地沒認識的人，原來住的地方已經讓給了別人，所有行李都已經搬到咱們這裏了……」

老孫感覺有點兒不對勁，他轉過身，只見狗舍里的護欄全打開了，狗們慢慢的從藏身處鑽出來，盯著滿身是血的他發獃。

喂狗的時候或多或少會在狗糧里摻雜一些非肉類食品，比如饅頭、豆渣等。一般的狗倒也能接受，唯獨兀突骨不吃那些東西。它只吃肉，如果是熱乎乎的帶著血的肉它最滿意，它會連裏面的肉渣都吃得乾乾淨淨。

然而，它有一個習慣，不吃素。

叔叔說：「你的願望達成了吧？照片能不能給我？」

他們是有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