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闆真有錢啊，對了，你堂弟從我們那裡拿的錢，應該都給你送過來了吧。」

車遠遠的停了，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影從車上跳了下來。

兀突骨始終沒叫過，如果它叫一聲的話，至少能分辨它是狼還是狗，但它從來不叫。它也很少和母狗有交集，至今沒留下後代。

「但願如此。」叔叔恍恍惚惚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那人扒住牆向上爬，但試了幾次爬不上去，那人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朝牆頭上一丟。

侄子想了想：「先化整為零！他家的飯館不是有冰櫃么……」

「就是說除了你之外沒人知道了？」

叔叔把侄子拉到一邊，低聲商量起來，孫維看著他倆，心裏七上八下。

「出去，再不出去我們喊人了！」孫家媳婦大著膽子說。

侄子及時喝止住兀突骨，否則這條狗會把那黑影撕成碎片。侄子不要死人，他要活的。因為他還有話要問。

孫維一口氣和著血全泄了出來，他嗓子受損，連喊話都不行了。他在地上扭動掙扎，狗貪婪地喝著他的血。

侄子不泄氣，第二天晚上又出去了。

信封里有一張照片，照片正是二人偷屍體的那張。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也從我這裏得了不少錢，我也只是想從你手裡收回點來而已。大家認識這麼多年，你還是放了我吧……我不會說出去。」孫維看著兀突骨的牙齒，越來越膽怯。

侄子一拍兀突骨的背，一人一狗同時從藏身處躍了出來。兀突骨跑得飛快，如同離弦之箭。

養狗基地的和平時期持續了幾個月，叔侄二人採取了謹慎的措施，只用普通食料，狗的成長雖然慢了，但依然供的得館reａｄ.９９ｃｓw.ｃom的用量。叔侄倆想，大概後半輩子會平平安安度過了。

侄子把手放到叔叔肩頭，好好安慰他：「沒事，那人只不過是要折磨折磨咱們，他不會把照片交給警方，再說，警方就算有了這些照片，最多定咱們偷屍體的罪，至於殺老孫的事，他們只能靠猜，咱們沒留下任何證據。」

那人正準備離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黑暗中瞥到有一個黑影朝自己撲了過來，還挾著一股腥風和惡臭。那人的神經肯定也綳得很緊，見到這種突發|情況竟然嚇暈了過去。

侄子拿自己的腳印和那腳印比了比，那腳印顯然很大，看來是成年人的足跡。

面對著血淋淋的卧室，叔叔問侄子：「怎麼辦？碎屍之後喂狗么？」

孫維說：「不會有人知道，我連我老婆都沒告訴。」

叔侄二人交換著眼色，兀突骨綠油油的眼睛盯著床上的孫家媳婦。

兀突骨的腰弓了起來，每次出擊之前它都做這個動作。

孫維的家業其實不大，前面是飯館，後面是他家的小院。車停在院子里，叔侄倆跟著孫維進了屋。

侄子把信收好，問叔叔：「信是從哪裡找到的？」

孫維哼了哼：「為什麼沒想到，快把我放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們要幹什麼？」孫維攔在媳婦前面。

孫維說：「我經常半夜出來打牌，她不過問的。」

這個人不會再去前門和後門，如果他真想再來一次的話，或許自己能給他個驚喜。

「大院後門。」叔叔的表情很驚慌。

信紙上寫著：殺人犯們，有人掌握了你們的痛腳，還把它送到我這裏保管，那個人現在失蹤了，一定九*九*藏*書是你們造的孽，可惜你們不知道還有照片存在我這裏，我要讓你們嘗嘗恐怖的滋味。

那天傍晚，太陽落山，基地里喧囂的犬吠也漸漸低落下去。

「那他怎麼知道我們這裏的養狗『秘方』的？」

從官道到肉狗基地只有一條路，當然那人也可以繞荒原從後面靠近，但大晚上的那麼走比較危險。如果他還想來基地的話，只能走那條路。

大路上有車燈光搖晃，侄子把身體伏得更低。

孫維喜出望外：「好，這個好辦。」

然而，第一天蹲守，沒逮到那人。

叔叔走了過來：「帶我們去你家。找到照片，毀掉，咱們兩家誰也不欠誰的。你也不要再來騷擾我們。以後也不要再來我家進貨了。我們也放了你，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那怎麼辦，這裏可是城裡，屍體這麼放著會發臭的！」

他仔細檢查了信封和照片，信封是隨處可見的便宜貨。對方沒留下任何線索。他自語道：「他或許很快會留下第二封信。」

這天傍晚的時候，他讓舅舅在屋裡早早休息，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別出來。自己帶著兀突骨從後門出門，再繞了個圈，藏在基地的牆外。

「這個簡單，底版由我堂弟保管，估計你們已經毀了，我那裡只有幾張照片，我還沒來得及翻拍。」孫維老老實實地說。

直到四天之後，他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可那會兒是那會兒，現在是現在。」叔叔長嘆一聲，「老了，膽量也不如以前了，我沒有後代，家族唯一的希望在你身上。你嬸嬸去世的早，她之後我也不想再娶，只想著把你撫養成人，如今你算長大了，我還想給你娶ｒead.９9ｃsw.ｃoｍ一房媳婦，可這時候怎麼老出岔子。莫非是我前半生造孽太多，現在得報應了……」

孫維強笑道：「這些是我自己掙的，我開飯館這些年也小有積蓄……」

叔叔打開信封，裏面正是照片，他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對侄子說：「走吧。」

「報應之說我從來不信。」侄子冷冷地說，「咱們做的最多是廢物利用，殺姓孫的也是因為他欺人太甚。你看城裡那些顯貴，哪個都身居豪宅開著好車，可哪個沒帶著雙手血腥，哪個敢說自己身家清白……和他們做的比起來，我們只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直到有一天，一個匿名的信封出現在基地門外的台階上。

「呵呵，這麼多年來我把上等貨色供應給你，讓你火了這麼久，你卻反過頭來對付我？」

隨著時間的推移，侄子也有些困了，這時候接近半夜，那傢伙或許不會來了……不，他一定會來，他要造成恐慌，他會耐不住的。侄子自己都已經等的要發瘋了，那人肯定也是。

「封建迷信。」侄子哼了一聲，「叔叔你怎麼變得這麼縮手縮腳了。當年可是你帶我去墳地偷屍體的，那時候我說鬧鬼，還是你……」

侄子在藏身處伏低身子，輕輕撫摸著兀突骨的後頸，這條狗已經跟了他很久，他深知它的脾氣，不過有時他也琢磨不透，比如這條狗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到底屬於什麼種，莫非真像叔叔說的，它是野狗和狼雜交的品種？或許它本身就是條狼？

「好哇，那可要熱烈歡迎。」叔叔披上衣服起身來看，吃了一驚，原來那人竟是狗肉館的老闆孫維。

叔叔上前把孫維踹醒：「老孫，真沒想到是九-九-藏-書你。」

孫維答道：「你那秘方其實我早就知道，因為我在狗的肚子里找到過人的手指頭。當時飼料價格貴，你的狗偏偏養得很肥，我就懷疑你用了特殊食物。然後我讓我堂弟調查你，結果拍下了你偷屍體的照片。他那裡有專業的器材，可以在晚上拍照。」

侄子斷定這就是最近給自己家投匿名信的人，他讓兀突骨仔細聞了聞附近的味道，牢牢記住。

幾天後，第二封信真的來了。

叔叔看到照片的時候幾乎昏了過去。他顫抖著遞給侄子那張照片，說：「不會是那姓孫的陰魂未散，出來作祟吧……」

侄子晃了晃手裡的刀：「大嫂子，對不住了，我們來取點東西，拿了就走。」

「你要交出底版和剩餘的照片，或許我會放了你。」叔叔眯著眼睛說。

侄子從廚房裡拿了把刀，用破布包了揣在懷裡。他帶著兀突骨去後門轉了轉，由於肉狗基地原本就在鎮子的邊緣地帶，從後門出去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荒野。侄子在荒野上轉了好久，兀突骨似乎嗅到了什麼味道，它一路小跑來到一段黃土道上，長期乾旱少雨，黃土鬆軟無比，可以看到上面印著兩排清晰的足跡。

孫維的老婆還在睡覺，忽然看見丈夫帶著兩個凶神惡煞般的人進來，大吃一驚，把被子拉到胸口。

「那你大半夜開車出來，你妻子不過問？」

「先前那個姓孫的，和你同姓，不會是你親戚吧？」叔叔問。

「走，開車去吧。」侄子用刀抵住孫維，押著他上了車。叔叔和兀突骨也跟著。

「你！」孫維知道不妙，抄起床頭的笤帚準備反抗，但兀突骨比他先動，飛撲起來咬在他的脖子上。

孫維來九九藏書到床頭的保險柜前，打開保險柜，從裏面取出一個信封。他把信封交給叔叔，說：「就這個了。」

接近八點鐘，此時夜色已深，荒原里的風吹得透骨寒，侄子裹緊大衣，他緊貼著兀突骨，人和狗互相依偎著取暖。

同樣的信封，不過這次裏面沒夾照片，而是多了一頁信紙。

孫家媳婦眼都紅了，她正要叫喊，侄子的手掩住了她的嘴：「噓，別叫別叫。乖，我會很溫柔的。」他的刀刃貼在了她的喉嚨上。

他到叔叔房間把叔叔叫醒：「來了客人，我已經把他接進屋來了。」

它就像狗群里高傲而孤獨的王者。

孫維答道：「他是我堂弟，在城裡混不下，投奔我去了。」

「嘿嘿，露餡了吧。」

「兩個人的屍體……又都是胖子，一條狗吃不完，肯定會發臭的。」

那人走得很慢，似乎十分小心，他來到基地的門前，遠遠繞開，朝圍牆的一側走去，那裡有一片圍牆較矮，前些天牆頭上塌了一些磚，叔侄二人因為心裏有事，沒在意這些。侄子覺得奇怪，因為牆塌的時間不長，那人徑直朝著牆的缺口過去了，就好像已經知道有缺口似的。

大大的驚喜。

他把那人拖進狗舍，用繩子綁好，拿燈光一照，笑了：「原來是你。」

侄子面露凶色地湊了過來：「你家是個獨院，對吧，我進來之前看了看，這片可就你家一戶人家呢……」

「真夠硬啊。」侄子摸摸兀突骨的后脊，那狗向孫維靠近兩步，呲著長牙，孫維嚇得一陣哆嗦，他來過這狗舍多次，每次看到兀突骨都覺得後背上冒涼氣。

侄子卻並沒打算離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孫家的保險柜，那裡碼著好幾捆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