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至少來這裏加過三次油。」隊長提醒。

老成貼在他耳邊低聲說：「帶他去吧，讓他體驗體驗抓捕的過程，他不就是想立個功么，帶他抓個人，過把癮，或許就能讓他走了。」

店裡的食客們一見警察辦案，趕緊閃了。這是最好的逃單方式。太好了，不但趕上大酬賓還能白吃不給錢。

「帶走，對房間進行徹底檢查。」隊長發話。

「不如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小賀興奮得雙眼放光，「我聽說今天有大行動，是要抓捕罪犯吧？」

隊長無奈地點點頭：「走，準備行動。」

「受害人開的是輛舊皮卡，這是條有用的線索。舊式皮卡一般在衚衕里轉不開，那家店應該是開在大道兩旁。這條道的兩側是不讓停車的，受害人家裡說不定還有個小院或者車庫，以存放那輛車。」

「少搞個人崇拜。」王隊冷冷的把一沓文件扔給他，「這回的報告就由你寫了。」

很小的一家館子，裏面不過有五六張桌，燒烤的架子支在後門，老遠就聞到一股煙味兒。一個年輕人正在費勁兒煽風以助炭火燃燒，滿臉都是油煙。顧客們不住催促著要快點上，那小夥子賠笑道：「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孫維夫婦死後確實是被他們碎屍，骨骼被剁開之後被他扔到街旁的垃圾箱。正如王隊所猜的。

隊長鼻子都歪了，他對老成和我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保護好這位大少爺。

又有新案子在等著我們。

這人的心理素質真是好的出奇。

「好像是南邊。」

「搜索的範圍又縮小了，感謝你的合作。」隊長和那人握手。

「請問，你們是剛從那家館子出來的么？」

那人跳出窗外，窗外還有一個人，正是小賀，他剛才因為怕狗跑出去了，這會兒正跑到窗外，看到那小夥子跳出去，九-九-藏-書他愣了一下，隨後衝上去，手裡還擺了個什麼架勢——後來聽練太極的人說，那叫什麼推手。

王隊低聲說：「勸你最好別吃了，吃的越多，吐的越多。」

「怎了？」那人莫名其妙。

「說不定他還會功夫！」老成這回是赤|裸裸的嚇唬人了。

「那你所說的範圍可以縮小是指什麼呢？」

「怎麼？警察啊，有什麼事么？」小夥子臉色不變。

「回老家了，我是他親戚。」

「我能問問這是什麼肉么？」

我問：「我們去查南面的肉鋪小飯館？」

「今天的飯怎麼回事？味道不是很正宗啊。到底是不是狗肉？」

小賀都激動得哆嗦起來：「太……太好了。」

我們一進門，店裡的顧客有認識王隊的，正要打招呼，王隊把手指伸到嘴邊，那人會意。埋頭繼續吃飯。

「哦！」

老丁他們根據死者的頭骨完成的面部複原圖派上了大用場，隊長拿著複原圖問加油站的工作人員：「這個人你認識么？」

我懷疑地看看他那細弱的雙臂，貌似沒啥肌肉，我就問：「你學的是啥功夫？」

「兩位，請留步。」老成過去攔住他們。

老成說，那是隊長在疑犯跳出窗前，打擊了他下巴的結果。人的下巴前端約莫一公分的位置，是個致命點，如果被擊中的話，很容易引起腦震蕩，隨後身體失去平衡。

小夥子鄙夷地說：「開玩笑，那可是我親戚。」

那兩人站住了。

當日下午五時左右，數名警員來到軟體學院附近的加油站。

小夥子渾身一震，慢慢轉身，看到身後圍了這麼多人，他似乎很緊張，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我親戚臨走時讓我管店，他也沒告訴我這是什麼肉。」

炭爐上的燒烤讓人有些疑惑，肉塊切得很大，而且形狀很不規則九-九-藏-書。這樣的肉塊受熱會不均勻，味道也不會太好，但凡做成這樣的館子都可以直接停業，看來顧客們純粹是衝著半價大酬賓來的。小夥子時不時揉揉眼睛，看來炭火嗆的他難受。

老成眼珠轉了轉，湊到小賀身邊：「小賀，這次的行動比較特殊，疑犯可能身懷利刃，而且性情殘忍。」

「以前的老闆是什麼樣子，和這張圖上的像不像？」老成拿出複原圖。

「不知還有沒有座位。」隊長推門帶我們進去。

「是啊。」

「啊，我討厭寫報告啊，太麻煩了。」

老成手忙腳亂地躲閃，手銬差點兒掉到地上，王隊迅速堵住門口，那小夥子飛身上了窗檯，打開窗戶就要跳出去。

隊長說：「幸好他們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

小夥子慢吞吞地帶我們來到院里，用鑰匙開了房門，房間里很乾凈，有一股新刷的粉漿的味道。

軟體學院附近的食肆肉鋪不多，我們挨家挨戶排查。走到一家「紅燜肉館」時，老遠聽到兩個人罵罵咧咧。

「沒錯，這家聽說是夫妻店，店裡就老闆和老闆娘，不知為啥就忽然換了負責人。味道也不如以前。」

我們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忽然，床下面躥出一個黑影，直撲老成。

我很不解地問老成，太極拳的殺傷力真的那麼大么？

真沒想到。隊長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其實現在正是深秋時節，也不知道他這汗是怎麼來的。

老成和隊長對視了一眼。

我暗自祈禱，不指望這位小賀能幫我們什麼忙，只要他不幫倒忙就好。

一行人來到店門口，門外果然貼著大酬賓字樣的告示，店裡人聲鼎沸。

小夥子倒一一說了出來，看來他對這家子倒很了解。

「他從哪個方向來？」

「知道他是誰么？」

王隊點頭：「確實不能read.99csw.com，不過我想告訴你，我們的法醫有一種特殊的儀器，它叫盧瑪探照儀，可以檢測出被稀釋了上萬倍的血液，就算你用水沖洗過，它也會被這種儀器檢測出來。不僅是血液，體液，包括精|液和腦組織，都可以檢測出來。」

小賀哭喪著臉說：「那些垃圾都被處理站的工人收走了，他們說每天中午之前必須處理掉頭一天的垃圾。」

「既然如此，這個……」他想給小賀安排點兒不大繁重又安全的活兒，最好能把他從身邊支開。

「那是銷毀屍體的最好方法，量大而且上桌的速度快，烤的焦黑的燒烤也沒人會看出那是什麼肉來。不過，大夏天的賣燒烤很正常，現在都秋天了，還有幾個人想吃燒烤！我們去店裡走走吧。」

小夥子推開窗戶就要往外跳，王隊鬆開狗，快步躥過去，要抓住那年輕人，但那人躲得很快，王隊打出一拳，只來得及擦到那人的下巴。狗衝過來咬住王隊的褲腿，他沒法追出去。

我們徑直來到後門邊，年輕人專心做燒烤，我們悄悄以半圓形圍了上去。

小夥子霍地站起身，大家都以為他要逃跑，沒想到他只是去旁邊的桌上把胡椒粉抓了過來：「是不是人肉，嘗嘗就知道咯。你們敢吃嗎？」

隊長一愣：「我不是讓你去整理垃圾么？」

「有單行線的限制，所以那輛車不一定是從南面來的，我建議我們依舊搜索整個範圍。」

「他已經連傷兩命，殺人之後分屍，連骨頭都弄碎了扔到各處。」

「沒事，我學過功夫的，這回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小賀擼胳膊挽袖子。

「謝謝。」老成收起圖，讓那兩人走了。

「嗯，差不多。」

「難道……」

王隊蹲了下來：「地板磚很乾凈，用水沖洗過了吧。」

「你說話太隨便了，警察就可九*九*藏*書以誣陷人？有證據證明我殺了人么？」

「住口，就當作是老子在狗嘴底下救回你一命的報答吧。」

我們把他帶回局裡，他的精神受到了打擊，不再嘴硬，交代了殺人毀屍的過程。

屋子裡，王隊、老成、我三個人被那隻狗絆住出不來。那狗一聲不吭，動作卻快的驚人，有兩次差點咬到我們。王隊發了狠，也不管它有沒有狂犬病，伸手扣住那狗的下顎，示意老成扣住狗的下巴，兩個人向相反的方向用力……

「負責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王隊一字一頓地說：「不會是人肉吧？」

老成掏出手銬要給小夥子戴上。小夥子本來懶洋洋的靠牆站著，這時候忽然吼道：「兀突骨！」

「去外面攔住他！」王隊下令，隨後他沖向老成，努力掰開扣住他的怪物——那是一隻大得出奇的黑狗，渾身上下全是傷疤。那畜生的力氣非常大。我也過去幫忙，卻無法將它拖走，狗的牙又尖又長，嘴裏帶著濃重的腥臭。據說吃肉的畜生嘴巴都是臭的。

「確切地說，我們還不知道疑犯的身份。」隊長沒辦法了，看來今天小賀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上脫不掉了。

「我可是由我們學校武術協會的會長指導過的，學過三年呢！我學的是正宗的太極拳！」小賀信心滿滿的說。

那人想了想：「有些眼熟。」

「聽說換了老闆，味道還變了？」

只不過，還有一個小插曲要交代。

但他還沒有出手，那年輕人就一個踉蹌栽倒在他懷裡，小賀趕緊拿出手銬，興奮得銬住犯人，喊道：「我抓住他了！」

「後面是這家的院子吧，帶我們去看看。」王隊讓他帶路，離開店之前讓老成檢驗一下冰箱里還有多少肉，取些樣本帶走。

「請你回答我們幾個問題。」王隊亮出證件。

「想起來了。」那人一拍read.99csw.com巴掌，「這小子每次加的油都不多，但每次加完油都非得要贈品。」

電視台又來採訪了，這次是採訪「將殺人碎屍犯抓獲的英雄」。不用說，這回上電視的又是小賀，小賀洋洋得意地在鏡頭前擺弄著太極拳的姿勢，說他苦練了三年之類……

「也不像羊肉，好像有股鹹味。新換了老闆的緣故吧，要不是今天大酬賓，我也不想去吃。」

王隊柔聲說：「請問，這店的老闆去哪了？我找他有事。」

居然又是陰魂不散的小賀。

老成不無崇拜地說：「小賀才練了三年太極拳而已，王隊可是咱們警隊連續五年拳擊和空手道的冠軍哪。」

王隊伸手在牆上一抹：「還是新刷的，沒幹透。你是為了掩蓋血跡吧。」

「喂，愛乾淨也不能成為殺人的證據吧。」

「一個陌生的小夥子，現在店裡就是他一個人在張羅，都快忙不過來了。不過現在賣的都是滷肉、燒烤什麼的，以前多是狗肉，這次卻嘗不出是什麼肉。那店門口貼著告示，說什麼今天大酬賓，所有肉食一律半價，所以去的人還很多。」

「店裡沒人了，老實說吧，這一家人是不是被你害了？」

辦公室里難得這麼融洽，這麼輕鬆，不過，笑鬧聲過後，王隊回到自己桌旁，靜靜地打開了一份文件。

「我是個賣肉的，或許會帶一點點血進房間，你能查出來也沒什麼。」小夥子聳聳肩。

「不大清楚，他開的是輛舊皮卡，有時車上會有肉類或活的牲畜，羊和狗居多。我想應該是飯館的人吧。」

骨骼折斷的清脆聲響起，那畜生在地上扭動了幾下，到死也沒出聲。年輕人已經清醒了過來，看到那慘狀，竟然嚎啕大哭。

王隊冷笑道：「親戚，那你說說他們的名字。」

王隊安排人搜索大路兩旁的飯館肉店，正在這時，一輛車行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