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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案 屍油 3、屍體留言

第五案 屍油

3、屍體留言

張宗是生意人,辦事比他弟弟穩重,此時不願意把事鬧大,也不願得罪警察。他先把弟弟拽回門裡,隨後問小胡:「同志,聽說你以前也是許靜靜的朋友,肯定想早點為她報仇,這點我也很理解。你也是刑警隊的吧?我一會給王隊長打個電話,看是不是他讓你來的,如果是的話,你問什麼問題都行,如果不是……據說公安的內部條例里有不準擅自行動的說法,是吧?」
早上我來到檔案處,小胡不在,我想他或許到王隊那兒央求去了。
7.即使對方發牢騷,或是大談他的身世,處境,也要如同親人般,不厭其煩地傾聽。
我忽然想起這小子昨天有事沒事就在桌子上寫什麼東西,趕緊來到他桌前翻看他寫的內容。
「不過我開車去過他們家!」張厚忽然說,「剛才我也跟王隊說了,事發那天晚上我還去過,不過我只是在樓下轉了轉,然後就走了。我實在搞不懂許靜靜為什麼要嫁給魯陽,就算我二哥不在了,不是……不是還有我么!我哪點不如那個小老頭!」
沒想到張厚居然點點頭,很大方地承認了:「我喜歡她。從哥哥帶她回家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上了她,當時她上大學,我上高中,年齡上有差距。但她實在是個很美的女人,而且很會討人喜歡。放假了我經常去找哥哥,為的不是看哥哥,而是看她。」
「不會搞錯了吧?」老成問,「魯菲是魯陽的兒子,竟然比魯陽早死,他的屍體就在離魯陽屍體不遠的地方,莫非魯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去?」
「張列」名字下有詳細說明:某美術學院教師,19XX年—19XX年與許靜靜有男女朋友關係,后遇車禍身亡。有兄張宗,弟張厚,張宗為某公司老闆,家資殷實;張厚為無業游民。
王隊他們上車走了。張家兄弟轉身準備回公司,這時從旁邊一家店裡走出一個人來,把他們攔住。這人正是小胡。我心說要糟,趕緊過去。
老穆嘟囔道:「我只是覺得紅顏薄命。」
老穆說:「死者魯陽,男,四十歲,頭部受到重擊,失血過多而死。死者魯菲,男,十歲,是魯陽和前妻所生的兒子。魯菲腹部有穿刺傷,死因是被刺穿內臟,失血過多。從驗屍結果來看,魯菲的死亡時間比魯陽要早一些。」
他說:「小劉同志啊,怎麼有空到我這裏來?」
我轉而問張宗:「你https://read.99csw.com弟弟和魯陽之間發生過衝突,就在他和許靜靜結婚的當天。之後,有人發現你的車子出現在魯陽家和公司附近,是這樣嗎?」
小胡猶豫了,他畢竟是剛來的新人,對付張宗這樣的老江湖,他還嫩的多。
我趕緊說:「張老闆不用擔心,您弟弟看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我相信他說的話,他既然說過喜歡許靜靜,自然不會殺她。」
「老三!」張宗喝止了他。
我面帶微笑,說:「你這不是大眾車專賣店嘛,我想給自己換輛座駕,聽聽你的建議,不知有沒有時間啊?」
出了門,拐上另一條街,知道張家人看不到了,我把小胡拽到牆角,狠狠地罵道:「現在工作很容易找是吧?在警局待得太舒坦了是吧?不是瞧不起你,你在那兄弟倆面前走不了一個回合!如果他們告到局裡,你就得立刻捲鋪蓋回家!王隊一定會開除你的!」
不出所料,張厚變得激動起來:「她在大學期間是有過很多緋聞,因為長得漂亮,所以追求者很多,有很多人因為追不到她而散布謠言,說她是一個怎樣怎樣壞的女孩,事實上她自從認識我二哥之後就沒再跟其他男生有過曖昧關係。」
王隊他們從那家公司里出來,張家兄弟送了出來,看他們二人的臉色,似乎頗為不快,做生意的人講究喜怒不形於色,如果他們連自己此時的不快都壓制不住,只能是因為王隊他們問了很刁鑽的問題。
6.如果擔心自己會記漏東西,就學會將手放在口袋裡做記錄的技巧。
「他家是開加油站的,我的車得加油,自然會出現在加油站附近!不過我沒去過他家。我不喜歡魯陽,更不喜歡許靜靜。」
我說:「自然不是。王隊剛才來做過筆錄,但筆錄上有些地方不太詳細,還需要做些補充。這些都是為了早日破案,希望你們配合。如果和本案無關,早點洗脫關係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那倆人知趣的離開,出門的時候還不斷的拌嘴。
屋裡的局面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張家兄弟冷著臉看我,我越著急越想不出該問什麼,冷汗直冒。
「哦,看住他,小胡這同志沒別的毛病,就是脾氣太急了,最好磨鍊磨鍊再上場。我先走了,老成還在等著我。」隊長說完就離開了。
4.要巧妙地以不同的方式問同一個問題,經由兩次https://read.99csw.com問話,確認事實。如「昨天你和你妻子有沒有在家?」「據你妻子說昨天整天都在家做家務,你可以為她作證,是不是這樣?」
「張老闆!」我推開人群走了過去,張宗一愣。像這樣短時間內接待警察三次的情況他還沒遇到過。
張厚似乎發火了:「你們是不是就看我們像殺人犯!告訴你們,我雖然討厭魯陽,還不至於討厭到要動手殺他們的程度!你們警察是不是非要找個頂罪的才成?」
「話語術」也是刑警需要掌握的一門技術。這門技術的重要性不亞於觀察與推理。不光是在國內,在西方也非常重視這門技術,西方偵探工作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和對方交談時,必須聽出事情的端倪,否則就將失去當偵探的資格。
我必須要把這小子找回來!隊長再三囑咐過,千萬不要擅自行動,否則會有受處分的危險。隊里對未經許可的行動只有一個處分——開除。
「哼,你不會對這女人有興趣吧!」小潘白了他一眼。
我儘可能不問王隊問過的問題,但又必須得到有效的信息,於是我想了想,王隊一般會問什麼問題呢?
「謝謝劉哥,今天要不是你,恐怕真沒法收拾。」
剛才與張宗的一番對話只不過是對「話語術」的基本運用。我首先告訴他們我知道王隊來過,讓他們以為我真的是受王隊差遣來的,其次,我暗示他們,我和小胡不同,我認為他們與此案無關,這樣就打消了他們的疑慮,既然可以洗脫嫌疑,他們自然樂意和我交談。
王隊他們先我一步趕到,警車已經停在公司門口。為了不被他們發現,我把摩托車停在臨街一個不顯眼的地方。之後來到離公司附近百米遠的地方,遠遠的張望。
小潘說:「死者許靜靜,女,二十七歲,脖子上有淤傷,韌帶處有水腫,懷疑是被兇手掐死的。死者屍體裸|露,陰|部有損傷,被懷疑死前受過性|虐待。但沒有發現精|液,兇手有可能戴了避孕套。」
小胡剛剛加入這支隊伍,不清楚隊長的脾氣,隊長眼裡向來不容沙子。局裡前陣子又剛開了會,說要「嚴厲打擊不服從命令的個人英雄主義行為」,小胡這都稱不上個人英雄主義,應該說是個人復讎主義。
我回到辦公室,王隊在整理信息,法醫老穆和小潘在向他報告從屍體上檢查的結果。
「大概是去上read.99csw.com廁所了!這小子這兩天不按正常時間吃飯,三餐不穩,腸胃肯定出事。」我順口胡謅。
「喲,您真給面子,裏面請裏面請!」張宗當然是明白人,我這點心思他還是看得出來的。這下雙簧演得很順利,圍觀者們一見沒熱鬧可看,紛紛散開。
我鬆了口氣,但小胡的去向還是無從查起。
3.如果對方家裡面養了貓或狗,不要放過。貓,狗會提供主人的信息。
「張老闆大可放心,就我個人來看,您弟弟平時還是很會克制自己的,就算有時脾氣急了些,也不至於傷人。」我這可是違心的話,誰都看得出張厚是個移動火藥桶。
他們和我擦肩而過,互相打了個招呼,老穆問我:「小劉,小胡是不是還在辦這個案子,他早上去過我們那裡,把屍體鑒定之後得出的結論都抄走了。」
「嗯……」張厚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繼續問下去當然會問出更多端倪,但沒等張厚開口恐怕我們會先露出馬腳,尤其小胡問的問題都帶有濃重的個人主義色彩。又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我拉著小胡離開了。
我說:「為局裡服務是應該的。」
隊長忽然推門進來,把我嚇了一跳,隊長和顏悅色地說:「到這兒來看看你們,整理檔案不容易,辛苦你們了。」
王隊說:「接著說下去,老成,別打岔。」
在「張厚」這個名字后還寫了一些小字:與魯陽曾發生口角。我忽然想起張厚在許靜靜結婚那天大鬧的事情,小胡莫非去調查張厚了?
「小劉同志自然不是來買車的。」張宗笑了笑。
本來他提到許靜靜三個字的時候總是在表情里透出一種溫柔,最後一句卻是惡狠狠的辱罵,臉上也猙獰起來。
小潘嘟著嘴說:「如果她活著的話,你是不是要對她產生興趣啊……」
我心想不好,本來想套問他的話,沒想到起了反效果。
「哎?怎麼小胡沒在?」隊長在屋裡東張西望。
「是……劉哥,我就是太急了。昨晚整晚都沒睡著,一閉上眼睛就好像看到靜靜那張臉……她哭著說她很冤,讓我為她報仇。」小胡捂著臉蹲了下來,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落淚了。
我記得許靜靜生前是個很美很溫柔的女人,相信大家有同樣的看法,宣布她死因的時候,有人唏噓了一聲。辦公室里靜了下來。
王隊曾經提供給我一些蘇格蘭場早年制訂的偵探「話語術」必九九藏書讀書目,從中可以總結出以下幾點:
「許靜靜」延伸出的最後一條「枝幹」通往「魯陽」,但在此前有一個分支,分支與「張列」這個名字相交。
「哦……這我不知道,我最近在檔案室幫忙。」
「好。」張宗點頭,「你問吧。」
張厚怕是壓抑了太久太久,他對許靜靜偷戀已久,卻又因愛生恨,最終她被人殺害,無論愛與恨都變成了失落與惋惜,最後只剩下惆悵與懷念。一旦被人提及,他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就會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
8.投其所好。
他這一哭我也心軟了,我勸道:「先回去吧。王隊如果發現咱倆都不在,肯定會著急。到時候就是咱倆一起背黑鍋了。」
這真是個意外的收穫。張厚沒等問就自己吐露了十分有價值的信息。
9.配合對方的個性,變換談話的技術。
張厚不耐煩地問小胡:「不是剛才問過了么,你怎麼還不放過我們?」
「老三,別激動。」張宗警告他弟弟。
這一看真把我嚇了一跳,小胡的桌上攤著很多紙,每一張上都寫著許靜靜生前的人脈關係,從中學時代的開始,一直到大學時代。同學、朋友、師長……每一個名字后都帶有年份、職業、親屬,有的線與線相交,有的輻射平行開,像一棵錯綜複雜的關係樹。小胡和她的關係真的不止同學那麼簡單,連她生前交過幾個男朋友都清清楚楚。
他所說的「事發當日」,應是指法醫們推算出的死者遇害的日期。王隊他們應該問過「事發當日你去過哪裡」之類的問題。
打破僵局的是小胡,他問張厚:「你喜歡靜靜么?」
當時沒有手機,我不可能一個電話把小胡找回來,只能猜想他可能去的地方。
王隊說:「但在許靜靜認識你二哥之前,她是什麼樣子你也不清楚,是吧?」
老穆回答:「死者的內臟被刺穿,像這樣的重傷,現場應該有很多血才對,但魯菲身下的血只有很少的一攤,浴室不是第一現場,但屋子裡其他地方又沒有找到魯菲的血,魯菲應該是在別的地方被殺,之後屍體被轉移到現場去的。現場發現了另外一人的足跡,從鞋底的款式來看應是中年男子,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於是我問張厚:「聽說許靜靜在大學時代交過很多男朋友,是這樣么?」
「我當然不會殺她……」張厚的眼角竟然有了一絲淚花,「二哥生前我有多麼妒忌他,竟然找九_九_藏_書了一個這麼好的女人。可是,他比她大五歲,我比她小三歲,從年齡上來說應該是我和她更相近,為什麼不能讓我娶她!二哥那年本來計劃好要和靜靜結婚,要不是二哥突發車禍,她就是我正式的嫂子了。我本來想,二哥死了,我這做弟弟的也會有機會,沒想到她直接就投到魯陽那老東西懷裡去了。媽的水性楊花的婊子!」
老穆分辯道:「唉呀,她都死了我還能怎樣。」
對了,王隊一定會先問張厚和許靜靜之間的關係。
他喊的聲音很大,這裡是商業區,往來的行人很多,人們紛紛停下來看這場糾紛。
老穆他們離開之後我一路跑回檔案室,天哪,小胡沒在,他的制服和帽子都拿走了,這小子一定是自己查案去了!
照現在的情況看,張厚應該是最大嫌疑人,但小胡能想到這點,王隊豈能想不到。如果小胡在調查的時候遇到王隊……我不敢再想了,跑到院里,王隊他們已經把警車開走,我找了輛摩托車,發動之後直奔張家的公司。
1.為了取得對方的信任,禮貌的和對方說話。
小胡沉聲道:「有幾個問題沒搞清楚,所以還是要問問你們。」
小潘忽然虎著臉看著老穆:「你嘆什麼氣?」
隊長拍了拍桌子:「二位,要打情罵俏請回鑒證科,這裡是我們的地盤,要開始分析案情了。」
像我這樣的普通工薪階層,又是剛剛入職,想買轎車實在是困難些,在那個年代,買車比買房要困難得多。我這麼說,無非是想息事寧人,再者也是為了疏散圍觀的群眾。
2.與其會說話,不如會聽話。善於引誘對方發言。
不過這話說得太假了,張厚忽然住口,臉上激動的表情也漸漸退去。
我心想你這叫什麼狗屁問題!不稱許靜靜為受害者而直接叫她靜靜,你這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質問張厚吧!
5.在對手面前,不可以拿出便條紙做記錄,這樣做會使對方有所警戒。因此,只需口頭問問,將對方所說的話都牢記在腦海中即可。你表現得越「隨便」,對方對你的心理防線越少,你問出真相的概率越大。
小胡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這條線沒有與其他線相交,與「許靜靜」這個名字離得很遠,孤零零地懸在紙的一角,小胡是否也曾這樣遠遠的望著美人的背影,心潮澎湃?
張家兄弟帶我們走進公司,張宗吩咐秘書拿茶水來。我們在他辦公室坐下,張宗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