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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印度從軍 印度從軍

第一篇 印度從軍

印度從軍

國際憲兵

史迪威公路的起點——雷多

我們的任務是要建兩個大的禮堂、教室,這是項很大的工程,必須趕在年前造好,所以我們晚上也必須點著馬燈輪番工作。我們從來沒有造房子的本領,但讓我們自己吃驚的是,我們竟在年前的10天中全部完工了。
兩個月來緊張嚴格的受訓,終於就快結束了。我們的身體變得矯健,行動生龍活虎的,一切操作都已很熟練。一天,有位美國軍紀督察官來營參觀,大隊長引他看了我們的內務和操作后,到教室給我們講話。這位蓄著短須,態度十分嚴肅的少校,所講的話很短促,他說:「我訓練過很多軍隊,但沒有看見像諸位進步得這樣快的。」
三分隊去雷多工作時,我們便到附近各處空營地去找用具等什物,如木馬、鐵杠、籃球架,及粗製的桌子凳子等,搬些回來運去雷多。因為我們需要這些設備,不必另外製造,到處都有遺棄的東西可以利用。這些都是遠征戰友自己所造,中國人有這種本事,能夠手工製作各種什物,因陋就簡地布置著居處環境。
美國人都喜歡學幾句中國話。有位美國兵把兩句中國話說得很熟,碰著人便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什麼部隊?」回答了他,他不一定聽得懂,但他卻滿足了。往往會https://read.99csw.com有這樣的情形,兩個中美朋友在交談著,可是他們不是說的同一種語言,也不是用著各自熟悉的話語,卻是那美國人說著可笑的中國話,中國人說著不通的美國話,他們在互相炫示說外國話的才能。
清晨的雷多,還在薄霧的籠罩中。我們在一片場地上工作著,用圓鍬和鑽孔器等挖掘泥土,立起一根根木柱,綁成架子來搭帳篷。先把篷布打開撐上去,繩子拉緊拴在柱子上,四周圍以厚篷布,便搭成一間小房子樣的帳篷了。再在裏面用竹木造兩張大床,外面四周挖好排水溝。像這樣的帳篷,全營共有30餘個,要求我們在幾天之內必須完成,所以工作很辛苦。
我服勤務的地方在盟軍總指揮部附近的第二檢查站。公路至此從兩座鐵橋跨過一條河流,檢查站便設在橋頭上,由中、美兩國憲兵把守著,管制往來的車輛交通。
美國朋友中,也有認真地在學華語的。歐利爾的中國話就已學到了相當的程度,能作普通的談話,對中國人會說「恭喜發財!」;告訴你他的名字道:「我叫歐緒,歐洲的歐,光緒的緒。」他學習非常用功,晚上到檢查站來必抱著本漢英大字典,不會說的話語,便詳細地問人。他是大學理科三年級生,十分書生氣的一個青年。
3月18日九*九*藏*書這天,我們結束了10周來緊張的訓練生活,舉行了簡單隆重的結業式。大隊長講了許多話,諄諄訓誡我們勤謹服務,為國爭光。這天還舉行了大會餐,晚上有盛大的同樂會。
在檢查站和美國盟友一起是很有趣的,這些活潑的孩子們,最喜歡玩笑。我們常常在一起互相做著鬼臉,裝著丑角,看見哪個跟長官敬禮,便學他的樣做,他在你頭上敲一下,你便給他屁股上一拳。有時我們交換帽子偏戴著,看見車子來了,便趕忙抓回自己的戴好出去。我們彼此交談,是用一些最簡單的美國話和中國話,「頂好」,「OK」等字,在我們的字典上是意義無窮的,幾乎一切意思都用它來表示。說話不明白,便比手勢。一位年青的美國兵頂會用他的表演來告訴你什麼什麼,活像一個舞台上的滑稽演員。
劉定勛(中國駐印軍憲兵三營士兵)

第二檢查站

一位美國攝影記者來了,把我們操演的陣容,攝取了幾個鏡頭去。
我們正式受訓的地方在雷多,那裡的營房還在建造中,兩個分隊輪流去工作,要用我們自己的手,建成我們生活的營地。隊副說:「叫大家這樣去工作,也是一種訓練。」
一部由美國黑人士兵駕駛的大機器read.99csw.com,開到旁邊來給我們掘井。機器軋軋地發動,很快便鑽掘了個深孔,裝上抽水機,立刻便可抽水了。這樣迅速的工作,簡直使我們驚異。附近有兩部開山機在推平一個土丘,一些大小樹木,被連根推翻,當時覺得機器的力量真偉大。
在這些美國憲兵當中,大學程度的並不多。湯姆士是高等學校畢業,對人很好,有次他拿著一瓶威士忌喝得偏偏倒倒地走到我們帳篷來,說他害了「懷鄉病」,結果我們把他送過橋回去。瘦長的麥克還在高等學校念書,常常跟他國內的愛人寫信。有次見他拆開愛人的一封信,信箋上有著口紅的唇印,信封里撲著些香粉,使他發狂地把信吻著嗅著,還送給每個人來嗅。平常我們都喜歡拿出各自愛人的相片來互相誇示,但有些相片其實是電影明星的照片,卻硬說是自己的愛人。克林雅拿出他妹妹的照片來給我們看,你要是稱讚她美麗,他非常高興,立刻告訴你她的通信處,有位老兄竟因此和一位遠在美洲的不相識的異國女郎通起信。
(杜娟整理)
結業后第二天,盟軍總指揮部參謀長美國勃津(音)將軍來營檢閱。我們一早就準備著,八點鐘時,我們集合到操場上,列成橫隊,排面的整齊線竟至用繩子牽了看齊,派出一九九藏書排人戴了臂章去大門作儀仗隊迎接。不久一聲立正號音,勃津參謀長蒞臨,帶有隨員二人,由大隊長陪同著經過我們前面檢閱。勃津年約40餘歲,戴著眼鏡,態度莊嚴,肩上佩著准將的金星。接著兩分隊便分別開始操演,先由我們四分隊會操班的基本教練,一聲口令,各班像爆炸了一樣地跑步散開,口令齊喊,全場都在轉動著,情況非常緊張熱烈。勃津漫步場中,來回用漢語向大隊長稱讚我們說:「操得好!」操演完畢,他帶了本營的翻譯官站在升旗台上,先用漢語說道:「因為我中國話說得不好,我今天要講的話又很重要,所以這位先生來幫我翻譯。」於是便開始用英語講演,他說:「我從兩種身份認識了解你們,諸位是學生,又是軍人。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我就是以18歲的年齡從軍遠征,打完仗后又回去讀大學的。」接著他講起中國知識青年從軍運動的歷史來,從辛亥革命說起,直到現在才大批地參加了軍隊。勃津講到我們以後的職務時,很坦白地說道:「諸位處理中美之間發生的事情時,不要有偏見,自己人,應該認清是非,由雙方會同作公正的解決。」他說:「諸位不僅是中國憲兵,諸位還是聯合國憲兵,是國際憲兵(International M·P)」他特別用中國話說出這個名字。「如我自己,不是read•99csw.com美國軍官,我是聯合國軍官,是受中印緬戰區最高統帥蔣委員長的任命的。」講完話后問我們有無問題,一個同學上去致了答詞,有同學提出我們需要車輛汽油供給我們,隨即他用中國話說:「完了!」走下了旗台,又看了一會我們的器械操后才離去。
大隊長宣佈道:「本隊已接到國內司令部的命令,正式編製為營,改稱憲兵獨立第三營,各個分隊就是各連,分隊長即連長,大隊長大隊副即營長營副。」我們很不高興這個更改,覺得「中國遠征軍駐印憲兵隊」的名稱要榮耀些,並且希望它是暫時的組織,一到勝利后回國時,我們便不當這個兵了。
雷多的帳篷立好后,我們便搬家了,兩個分隊先後上車開到新造的營房,分別住入各個帳篷。這裏的環境,沒有森林中那樣清靜了,日夜全是機器的喧鬧聲。機場就在旁邊,不斷地有飛機軋軋地起飛降落;公路上的汽車,隆隆的賓士不絕;火車站有列車嘩啦嘩啦地離站或到站。此外還有那工作著的開山機的叫聲,轉動著的碎石機的響聲,各種機器的聲音,構成一組宏大的交響樂。到了晚上,各處的發電機徹夜開著,機場的大探照燈不停地四下照射,禁閉室圍牆上的許多電燈通宵不滅,車站上有紅綠色的燈光,四處有汽車的燈光,動的燈光與靜的燈光,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雷多成了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