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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他說:群眾在挨餓,我怎麼吃得下餅乾……直到蹲點結束,谷文昌也沒動過一塊餅乾。在群眾生活最困難的年頭,這位共產黨的縣委書記始終和群眾患難與共,帶領東山縣6.3萬名農民兄弟,平安地渡過了難關……谷文昌牢記自己是農民的兒子,在東山島的歲月里,他的足跡踏遍了全縣的每一片土地,全縣400多位生產隊長,他每個人都能叫得出名字。群眾找他談心,三更半夜他不嫌,從沒擋過老百姓的駕。多年來,谷文昌總穿一套打著補丁的灰布中山裝,因為年代久遠,衣服的顏色已經難以辨識,上面已被木麻黃和牛皮菜的汁液染成斑斕迷彩,就像東山島五顏六色的大地。他的臉龐瘦削清癯,就像他家鄉大山岩壁上塑就的一幅石刻,只是這幅石刻被南國風雨浸潤,受亞熱帶陽光的照射,已染成古銅色澤。谷文昌已經和東山島融為一體。
一個陰雨天,一位愁容滿面的婦女來到谷文昌的辦公室。她叫曾鳳顏,家住銅陵鎮,丈夫沙長鍾原是縣司法科的幹部,幾年前被調到南靖縣工作。然而她家中既有90歲的祖母,還有殘疾的母親,他們的孩子還不到一歲,而家的重擔全部死死壓在曾鳳顏的身上,她實在難以承受了。她哭著懇求谷文昌,請他想辦法把丈夫調回東山工作。谷文昌認真聽完她的訴說,答應儘快查明情況幫她解決。谷文昌見她渾身被雨淋得濕透,知道她因為經濟困難,連長途汽車也坐不起,肯定是走了幾十里路來的,就掏出自己的錢讓通信員買了一張回程車票送她回去。曾鳳顏接過縣委書記的車票淚流滿面,只要書記能聽咱普通老百姓的話,能解決老百姓的實際困難,咱咋再敢花他的錢呢?她說啥也不用谷文昌的錢,就把車票退了,託付車站售票員把錢交還給谷書記。谷文昌一接到售票員的電話,立時就急了。一個身體虛弱的婦女,再走幾十里地的路,到家病倒了咋辦?這一家老弱病殘誰去照應?心裏時刻裝著老百姓冷暖的谷文昌馬上派通信員騎車追趕曾鳳顏,讓通信員載著曾鳳顏回家……
他曾走訪過這些人,比如那個遠近聞名的寡婦村。男人們被抓走了,留下這些女人們,她們贍養公婆拉扯兒女,嘗盡世間千辛萬苦,留給自己的卻只是無盡的思念。一個叫林微的女人,當年她的丈夫是在南嶼海邊上拉網時被國民黨軍隊抓走的,丈夫情急之中把一個虎頭牌手電筒托給妻子,算是報了音訊,從此這隻手電筒就成了林微生命的一部分,誰也不許碰這隻手電筒,她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到海邊,用微弱的手電筒光照向遠方,就像永不熄滅的航標燈等待親人的歸航。一個姓吳的女人,庭院里一盤大石磨,丈夫在家時,總和她共同磨糕米,丈夫走了,睹物思人,於是她就獨自推磨,以此來排遣思夫之苦,她喜歡聽石磨呼呼嚕嚕的聲音,她能聽出那是丈夫在海峽對岸的喁喁低語,9年過去了,石磨已經磨下寸厚了,她仍一個勁地推呀推呀……更讓人動容的是一家婆媳兩人,婆婆叫沈香圓,媳婦叫沈心匏。沈的丈夫去世早,家裡只有小叔林金全,小叔被抓走後,家裡只剩下婆媳兩人艱難度日。林金全在台灣曾託人捎回來一封信和十多元錢,告訴母親嫂嫂若有機會一定回來與她們團聚。老母親淚水盈盈地對媳婦說:你小叔說他要回來,這些錢我們不能把它花掉,我想買一隻小豬來養著,等金全回來時再殺,好拜謝天公。媳婦就說這主意好,於是就挑起籮筐,到附近圩場買了一隻小豬,並按家鄉的風俗,在豬脖子上圈了紅紗線。婆媳二人這下覺得生活有了新的意義,從此對小豬飼養得特別精心,她們一心盼著小豬快長大,等豬大了,親人就來了。可是,小豬長大了,林金全依然音信杳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小豬變成了大豬,大豬變成了老豬,這頭豬已經老得走不動了,婆媳倆還捨不得把它殺掉……
然而,谷文昌卻給東山縣人民留下一筆豐厚的饋贈:谷文昌來東山島14年,領導造林8.2萬多畝,使全縣412個禿頭山都披上了綠裝;開闢了島上公路;築造了數千米圍海大堤;試驗成功濾沙水管,建立了當時全國最大的地下水工程,解決了千百年來困擾東山島的飲水問題。谷文昌在東山島引發的綠色革命給東山帶來巨大變化,據福建省林科所測定:東山島上的風力減弱了41.32%61%,冬溫提高了1.15攝氏度,蒸發量減少了22%,相對濕度提高了10%25%,擴大耕地6000多畝,改良農田7萬多畝……東山,這個昔日的苦島窮島死亡之島,現在已成了稻熟瓜黃、花果飄香、物產豐富的寶島。由於自然環境取得根本性的轉變,為東山島的經濟騰飛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在改革開放之初,它的國民生產總值就已達到3.35億元,農民人均純收入達1340元,富甲全省。現在東山縣已擁有水電、碼頭、通訊等基礎設施,建成了全國最大的蘆筍基地,最大的精選硅砂基地,成為福建省創匯農業試驗區,閩南農業合作試驗區和著名的風景旅遊區。
村幹部李連超是個30多歲的漢子,說話沉穩又透著特有的機靈勁。他說,我和支書出去多少回了,每次出差,你看吧,車的後備廂里都是饅頭和大蔥,他常常住宿費也免了,為啥,他讓兩個人睡車上,一個人拱車下睡,不知情的人一看還會嚇一跳,跟出了車禍一樣。有一次,連成他給我說,我當這麼多年支書了,一不知道濮陽的賓館里是啥滋味,二不知道飯店炒盤子是啥滋味。說得我心裏酸酸的。冬天出差,他住不掏錢的候車廳;夏天……嘿,就說那一次他到新鄉出差,回來時他抱了一個涼席,我們一問他,你猜他怎麼講?他說,我花了5塊錢買了一個涼席,在道邊的地面上睡了一覺!他們賓館想花我的錢可難哩,他說,我手裡的錢是農民們的汗滴子攢的,咱花著心疼哩。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支書,哪像掌管幾千萬大企業的老闆!他上任以來,村裡沒有買過一盒煙、一瓶酒,沒報過一分錢的招待費,村裡的招待費一直是零!對於來企業洽談業務的客戶,俺支書同樣不招待,一律是一碗麵條或一碗水餃,客人只能選其中的一種,但保證能吃飽。開始我們還怕這樣會影響業務,他說,他們來咱村裡不是圖吃飯的,他們啥沒吃過?就是吃的再好,咱們的質量上不去,他們回去交不了差,這不是兩邊都受損失嗎?還有,1991年俺村就有了理財小組,他讓敢於說真話的人理財,理財小組每月進行一次集中審核,審核無誤後由支書籤字,再由群眾代表上賬,會計的職責只是管賬和每月公布一次賬目。每當財務公開的時候,村民們都說,整那事兒幹啥?俺知道村幹部不會吃俺一個子!
李連成果然不負眾望,他帶領群眾,又一次使產值連年翻番!與貧窮做鬥爭的李連成逐漸顯出他的將帥之才了,他說,人家愛喝酒的有酒癮,愛打牌的有牌癮,愛跳舞的有舞癮,我這人有了發展癮,發展才是硬道理!
但是李連成進去了!躺著夠不著,人只能半側著,鑿子鑿下的水垢堅硬如鐵,上面是污垢蒙面,汗如雨下,下面是如卧針氈,他的周身被尖銳的鐵鏽水垢扎得流出了血,汗水和血水融在一起,浸透了他半個身子,時間長了,鍋爐里竟留下一道血印……恐怕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苦的活兒了,但李連成一聲不吭,他咬緊牙關,整整在裏面鑿了半個月,用壞了一個鎮里商店的所有鋼鑿,鑿出的雜物有兩架子車!硬是將鍋爐運轉了起來!
李連成當上村支書後的第一晚,他突然想起了村裡人看他的眼神。那是窮人的眼神,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眼神,那是一種孤立無援的眼神,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眼神,李連成想,我得把這種眼神用心焐熱了。共產黨和地主老財的根本區別在於,共產黨一心為人民,她是窮人的大救星。我是村裡的黨支書,我要給老百姓帶來希望,我要讓村裡人知道脊樑挺起來是什麼滋味!
一個大種木麻黃的人民戰爭在東山島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李連成決定將100多萬的企業當做村裡的企業,把再生紙廠當做全村致富的基地,他要從這裏出發,摘掉壓在群眾頭頂的貧窮帽子。
此時,濮陽市的白色工程啟動,塑料大棚遍地開花,精明的李連成覺得,物以稀為貴,別人都種菜了,咱們要是還種菜,就難賺住錢,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企業。
這個決定當場激怒了其他12戶的村民,他們不答應,因為這個廠是他們一磚一瓦壘起來的,現在企業正紅紅火火,每年每戶少說也分十幾萬元,把自己的利益拱手相讓,誰能捨得呢?
不知道林展強理解古訓威武不能屈是不是有些偏頗,但他還真是這樣做了,並且還做得有模有樣。
谷文昌也得了水腫病,他的雙腿已經像兩根柱子,加上他還有胃病和肺病,這使他備受折磨。看他難受的樣子,和他一塊下到湖尾村的通信員小潘和組織部幹事林木喜,就通知縣委秘書開了張證明,為他買了一斤餅乾。
1983年9月,國務院批准設立濮陽市,善於琢磨的李連成敏感地意識到,中原油田和剛成立的濮陽市區都需要大量蔬菜,這不是發財門路嗎?事不宜遲,李連成四處打聽,終於在開封郊區,訪到了蔬菜高手,這個8個月只花一塊五毛錢的農民,竟以年薪1萬的氣魄,請回了蔬菜專家,在村裡率先辦起了塑料蔬菜大棚。那真是李連成至今難以忘懷的歲月,他在蔬菜大棚里,一呆就是7年,7年間,他冬天睡覺沒脫過衣服,沒穿過一雙襪子,夏天沒穿過一件汗衫,像苦行僧一樣終日和那些蔬菜們呆在一起,研究它們的生長,它們的喜好,它們的語言……7年間,他能知道一株蔬菜什麼時候要生蟲,這種蟲是第幾代,打什麼葯最管用……他熟知蔬菜的程度超過了自己和家人。每天早晨3點鐘,他準時起來把菜用自行車帶到40里以外的濮陽市去賣,上午8時許,他又出現在菜棚,間苗、培土、施肥……整整7年,他像鐘擺一樣不知停歇,7年下來,他凈賺了17萬元,蓋起了二層小洋樓,成了全村的首富。1991年8月,40歲的李連成經過民主推選,被正式任命為西辛庄村的黨支部書記。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谷文昌留給人們的是一座巍峨的綠色豐碑。
就在年底的時候,李連成回到了家鄉。
2000年3月25日下午3時左右,筆者來到東山縣赤山林場拜謁谷文昌的陵墓。此時清明尚未來臨,東山縣正組織人力修葺陵墓和谷文昌同志的紀念館。聽東山縣文明辦主任講,每到清明前後,這裏已經成為東山人約定俗成的必來之地。只要東山島的樹是綠的,花是紅的,人們就不會忘記他,在人們的心裏,總會留一塊最聖潔最美好的地方供奉給無私奉獻的人。據說,每年的憑弔隊伍中.還有從台灣回鄉探親的人,起初他們聽說共產黨中出了一個菩薩式的人叫谷文昌,在東山14年將海島變了個樣,他們都不信,回來一看全信了。過去村子里有個保長,過去欺壓老百姓,有血債,解放前夕跑到了台灣。前些年他也隨著回鄉潮回來了,聽一個親戚講谷文昌的事迹,他就不相信,心想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國民黨官員也講為公眾服務,但說的多,做的少,於是,就要求一定要去谷文昌的墓地看一看。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去了谷文昌的墓地,一看拜謁的人群,再看谷文昌的事迹,他當即衝著谷文昌的塑像就跪下了。你看,連國民黨的人都十分感激他……記得谷文昌塑像揭幕儀式時,東山人自發從四面八方趕向這裏,人山人海,有十多萬人,可以說萬人空巷,其場面十分感人。
林展強說,可能我對這句話的理解有些偏頗,我認為這句話對一些有錢人來說,特別管用,這是一個人心靈的健康之本,也是一個家庭興旺發達之本。先從字面上說,淫字有多重含義,其中有一層是女色問題。在深圳,在廣東,許多人富了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包|二|奶,有的三妻四妾,可是在我這個地盤上不行。我要求大家做的自己絕對首先做到。在這一點上,他們在座的人誰也無法叫板。我的做法是,除了開董事會或辦公會之外,我的一切生活都和老婆在一起。有人說老婆就是家庭警察,咱們是男人,男人那點事咱都知道,如果沒有老婆監督,光憑自覺性很難說。這就是要有監督機制,在制度上想辦法,所以我也經常上舞場,出席酒會,也去朋友家玩,但我出席有個條件,必須帶老婆去。老婆去幹啥,那可好處多多啦。一是可以消災避邪,不會有女人找你麻煩了吧;二是強身健體,有老婆在,別人讓你多喝酒她肯定不答應,她是你的守護神;三是她還是你的清道夫,在公開場合一些難題或不好表態的事情她都可以為你擋駕,女人說話從來比較乾脆,不怕得罪人,不像男人還要講究臉面。有這些好處,所以我總是帶老婆出去。我這一點一般人都做不到,我也不要求每個人非要向我學,但我就是要告訴大家,掙錢並不難,難的是管自己。我能管住自己,大家就服氣,因此風氣就比較正。我為什麼這樣做,一是為家庭。我的家庭觀念比較重,人活著為啥,不就是為了追求幸福生活唄,幸福生活怎樣實現,肯定是以家庭為單位實現。有些人在外胡搞瞎搞,使夫妻不和,家庭破裂,兒女心靈上受到嚴重傷害,你就是有錢頂什麼用?有錢不一定有幸福就是這個道理。如果兒女心理出現畸形或變態,光有百萬家產頂什麼用?誰來繼承?到頭來不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嗎?我的第二個目的是為了我們進步。這一大攤子,能攏起來,還能每年發展下去不容易呀,靠什麼?我認為必須靠正氣。從來沒聽說過搞歪門邪道殺人越貨黑吃黑那樣的人會持久的。中國人有句話叫忠厚為本,詩書傳家,我認為老輩子傳下來的東西還是有道理的。這在深圳,甚至在全國也是人均收入最高的一個群體,我能不上心管嗎?如果都遵紀守法,很穩定,而且一心跟共產黨走,這就是勝利。我用中國最傳統的之乎者也能說到大夥心上去,這也不能不說我這不是思想政治工作吧!
然而,屢敗屢戰的谷文昌一天也沒有灰心。
林展強說,所謂貧賤不能移,這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是老輩子傳下來的一句話,這句話的標準究竟是給封建士大夫制定的還是給普通草民制定的咱不清楚,我文化程度不高,沒上過大學,但我是村裡的高中生,當時算是知識青年返鄉。既然這些話能傳到普通老百姓中間,而且還能一代一代地傳到今天,可見它深入人心。就是普通人也應該有這樣的操守,更何況共產黨員的操守應該比這還要高。我當時心裏就總想著一句話:不能走,不能走。結果我真的沒有走,我是少數堅九-九-藏-書持下來的人之一。雖然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要真正做到也並不是太容易,何況我在那邊也算有萬貫家產。
谷文昌(1915年10月一1981年1月)原名程栓,河南省林縣石板岩鄉郭家莊人。他小時候逃荒求乞,稍長當長工,學打石。1943年3月加入中國共產黨,任過區長和區委書記。1949年1月隨軍南下。1950年5月12日東山解放,谷文昌任東山縣第一區工委書記,后歷任東山縣21委組織部長、縣長、縣委書記及福建省林業廳副廳長、龍溪地區常委會副主任、龍溪行政公署副專員。1981年1月30日谷文昌在漳州病逝。1987年7月15日。谷文昌骨灰安葬在東山縣赤山林場。1991年,根據谷文昌的一生表現,省、市委發出向谷文昌同志學習的號召。
在全國,兵災家屬這樣的稱謂恐怕僅東山縣一個地區使用。然而,就是這兵災兩個字,使多少家屬免去了政治歧視,躲過了政治運動的襲擊。不僅如此,他們在經濟上還受到救濟,孤寡老人由國家供養。由本該雪劍霜刀的殺伐到陽光雨露的滋潤,東山的兵災家屬們多麼幸運。
林展強當年矢志不移,今天終於有了結果。雖然香港那邊也有大片地產等待他,但畢竟沒有今天他在深圳氣派。一天晚上,華燈初上時,林展強對著福田區最繁華的一段街區向筆者介紹說:你看看,從最遠的大樓數過來,一幢、兩幢、三幢……它們都是咱們上步村的,咱們過去的窮棒子今天都有錢了。咱們今天只要能想起來,不管是在電影里看到的、夢裡出現的、或是在書本里看到的生活場面都算在內,我都可以做得到,都可以實現。
李連成的規劃獲得了全村的通過,但卻有一個人想不通,她就是李連成的妻子趙金鐲。趙金鐲是一個善良賢淑的農村婦女,聽說丈夫要把自己辛辛苦苦建起的兩層小樓扒掉,到村南那個臭水溝里另建一個小院,這個向來對李連成百依百順的女人終於生氣了:為了這個村子,李連成把兩個塑料大棚無償送給別人她沒生氣;把家裡的幾十萬全投入工廠里,作為啟動資金時她不生氣;李連成讓村裡人都到工廠上班,自己和媳婦在家裡無所事事,全靠李連成的620元工資她不生氣;自己近80歲的父親為了給閑在家裡的孫子在工廠里找個工作,來回奔跑十幾趟來求李連成,李連成硬是不答應,把父親氣病了她也沒生氣;他們惟一的兒子每天騎自行車到二十裡外的鄉鎮去上班,工資拿得又少,趙金鐲幾次給李連成提出買輛摩托車給兒子騎,李連成都說不能慣孩子,要艱苦樸素。可是她今天再也忍不住了,這是家呀,這裏的一草一木一點一滴都是兩個人建起來的家呀,你說搬就搬?你李連成為了村子還有什麼不能捨得的?趙金鐲越想越氣,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答理李連成。
河南省濮陽西水坡曾出土過中華第一龍。這是一條用蚌殼擺塑的龍。據專家考證,該龍的創作年代大約在6460年前。蚌殼龍造型相當生動,有呼之欲飛的動感,他的上半部像人的脊背樣弓著,正如騰躍前的蹲伏準備,所有的能量和飛翔的渴望都聚積在動人的脊樑上。有人說,似這樣傳神的脊樑僅憑想象是斷然擺塑不來的,想必是以生活在大河之陽的人做模特,從他們奮力一躍的姿勢中得到啟示,於是才有這永遠的圖騰……
林展強就是不去香港,好像冥冥中跟誰進行一場對抗似的。實際上他和村裡別的人並不一樣,別人跑到香港可能只能當一個服務生、侍者或頂多是個計程車司機,而他的命運就不一樣,因為他就出生在香港,他在香港出生的證明就在他村中的警局,這且不說,在香港的某一個街區,有一大片房產正等著他去繼承。這片地方當年就是他們林家的祖地,香港方面並不因為林展強這一支流落到內地就不認賬。現在,他是林家的長子,林家祖屋和地產正等待著新的繼承人。
我在於樓居住時結識了殘疾人曹麗,她腿有毛病,走起路來特別吃力,就在這種情況下,又被丈夫拋棄,自己帶個孩子過,生活非常困難,我經常幫助她料理一些家務,並資助她一些錢物,每到換季時我都給她送去些換季的衣服,現在我搬到興隆台居住,也沒有忘記關照她,曹麗的媽媽感激地說:你對待曹麗就像自己的親閨女一樣,你真是個大好人。將來麗麗要好好報答你任姨。說實在的,我從來就沒圖能有什麼回報,我覺得人與人之間就應該互相拉一把,這就是人之常情。1994年冬季,一個要飯的老太太到我家,這個老太太凍得直打顫,我就讓她進屋裡,讓她吃了一頓飯,又把我穿的一條駝絨棉褲送給她,臨走時又給她拿了一把黃煙和路費錢,勸她天冷了趕快回家吧,老太太淚流滿面地對我說:老大姐,像你這樣的好人一定能活100歲。1995年秋季,我去于樓二院看病,路上遇到一個撿破爛的老太太,特別寒酸,當時,我就約了她第二天再到這裏等我,我給她收拾了10件衣服和一雙新雨鞋,老太太感動得熱淚盈眶。興隆台區新區七委仇玉晶家,兩口子都是殘疾人,生活特別困難,我知道后,就想幫助他們,先後3次到他們家,送去了40多件衣服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他們很感激,都親切地稱呼我是他們的媽媽。
埕英大隊一分水田裡,按2寸X2寸規格密植的水稻,一周之內,連根都悶爛了。
到了年終,東山縣超額完成生豬上調任務,評比表上的豬尾巴走在了全地區前列。
在全國幹部監督工作會議期間,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組織部部長曾慶紅,專門聽取了李連成的事迹報告,面對曾部長,李連成手捧講稿,第一次像小學生那樣大聲念了起來。當李連成一字不錯地念完講稿之後,曾部長高興地站起來為李連成鼓掌,他說:李連成同志的事迹告訴了我們很多道理,敢於自己吃虧,不能讓老百姓吃虧,這是他做好工作的秘訣。他的秘訣還有,堅持民主集中制,把黨員放在關鍵崗位上,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使西辛庄這個村出現了幾十個沒有,什麼壞現象也沒有,全是好現象,全是正氣。連成同志,你做得好啊!
谷文昌留給東山島人民的不僅僅是碧水藍天,他留給東山人民的還有一個共產黨員的黨性原則和思想追求,一個平凡而偉大的靈魂。
經過兩年的辛勞,西辛庄村的塑料大棚迅速發展到40餘個,僅此一項,全村收入就達30多萬元。
1985年退休后,冷不丁閑下來覺得沒著沒落的,想著總是這樣,也不是個事,覺得還是要干點事。我想起來了,我這個人愛縫縫補補,縫製衣服算是我的一個業餘愛好,也是我的一技之長,就尋思著想發揮這方面的特長,給別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幾年來,我給街坊、鄰里、駐街企事業單位、機關團體縫製縫補衣物達幾千件,服務人次達千餘人,從沒收過一分錢物。那年國慶節,咱們幸福小區六區做秧歌服,人手少,時間緊,我知道這一情況后,就主動提出幫助製作。當時,我的二女兒正要做手術,需要我去照顧,可是為了趕製這批服裝,我沒有去成。
福建省漳州市以典型而著名。採訪該市宣傳部長吳玉輝時,吳部長頗有些自豪地說起漳州的名勝古迹名優特產,筆者因而知道漳州水仙花天下有名。而龍海市就是當年樣板戲《龍江頌》的誕生地。吳部長由此談起漳州在精神文明建設上的貢獻,他說精神文明是三中全會以後才有的新稱謂,但它不是憑空而來的,它有著長長的歷史根部,這樣的根鬚髮散在祖國各地,並以不同的時間段和不同的花朵和精神果實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比如漳州50年代出現過焦裕祿式的好乾部谷文昌,60年代出現過《龍江頌》,70年代中國女排從漳州走向世界,90年代又湧現出315和110,由此,我們漳州就大張旗鼓宣傳這四種精神,即谷文昌的創業精神、龍江顧全大局精神、中國女排拼搏精神和漳州110服務精神,並把它與團結開拓,求實創新,負重拼搏,敢爭一流的漳州精神融為一體,使之成為鼓舞漳州人民建設漳州、繁榮漳州的內在動力……
思前想後,李連成拉起了架子車,干起了拉煤的營生。死靠生產隊掙工分,一年下來,難掙來給兒子看病的錢,於是他就相中了給別人拉腳的活兒。從濮陽到200裡外的鶴壁煤礦去拉煤,如果三天趕緊的話能拉個來回,這樣他一趟就能掙一塊五毛多錢。這是個豐厚的利潤,一想到自己吃一天苦就能給兒子掙來幾包葯錢,他就充滿了幹勁,他個子小,體重才90多斤,但是他卻能拉動上千斤重的東西,每天能跑上百里路。回憶往事,李連成說,咱沒有別的長處,咱就是能吃苦,別人不敢吃的苦,我敢吃,吃苦是我的強項。我把吃苦當做了一項本事,一項產業,只要能吃苦,並且這苦能掙錢,我就搶著去吃。拉煤那些日子,我帶著鋪蓋卷,一天到晚在路上,渴了喝涼水,餓了啃干饃,沒日沒夜地幹了兩三個月,一算賬,我一下子掙了七八十塊錢。
東山島又是座貧窮島。東山島四面環海,一年刮6級大風的時間長達150天以上。而19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僅有林木147畝。海島東南部,綿亘30多公里,面積3.5萬多畝沙灘,茫茫一片,寸草不長。狂風畛兮沙飛揚,民生苦兮號凄涼。島上有43個流動沙丘隨風肆虐,致十年間,竟吞噬了13個村莊,1000多座房屋,3萬多畝耕地。東山人風中勞作沙中刨食,多少人揉壞了眼睛。僅山口、湖塘兩村1600多村民中,就有400人患爛眼病,有40多人成了瞎子。這裏不是人呆的地方呀,老輩人都這樣說。據剛解放時的統計數字,東山人逃亡到海外謀生的佔十分之一,出外當乞丐的不計其數。有民謠唱道:沙灘無草光溜溜,風沙無情田屋休,春雨來臨柴草絕,作物有種多無收。夏天出門沙燙腳,走起路來三七抽。秋冬風沙難睜眼,無處傾吐苦和仇……
李連成的事迹很快受到了濮陽市委市政府的重視。
大鍊鋼鐵的風又吹進了東山島。縣委領導問谷文昌:谷書記,島外都在大鍊鋼鐵,我們咋辦?谷文昌說:咱這缺柴火,又缺鐵礦石,要不先搞兩個爐子試試吧。一試,煉不成。大鍊鋼鐵,在東山沒有推行。
西辛庄,這個多災多難的村落,終於像一個脊樑挺直的漢子,屹立在了大河之陽……
孩子們突兀而至,谷文昌本想發火,但一看到大孩子快和她母親一樣高了,仍然懵懂茫然的神情,谷文昌這才意識到真把孩子給耽誤了,這才慌忙把孩子們安置下來。他只向公家要了一問十幾平方米的宿舍給兩個女兒住,兒子谷豫閩晚上和通信班的叔叔住一起。
1981年1月30日,谷文昌因患食道癌治療無效,在漳州不幸去世。
現在,上步村的這支民兵小分隊絕對是深圳市一道意義獨特的風景線,只要他們一巡邏,就會惹來無數美女競折腰,在南國這片最富激|情的土地上,上步村的民兵會給人們以豐富的聯想和安全感。
嘗試植草種樹,十多種樹種,十多萬株苗木,風一刮,眼見得那些綠色一點點褪盡,希望又被風颳走了。
李連成說,我為什麼用股份制?我一天學堂沒上過,哪裡知道什麼股份合作制!我當時只知道一個淺顯的道理,一隻貓怎樣讓它吃辣椒?你混在蜜糖里,放在肥肉里,它都不會吃,但是你把辣椒抹在它身上,它知道疼,它就會主動用舌頭舔,它就會把身上的辣椒吃掉,每戶都有股份,人人幹事盡心,股份制就有這個好處,這個好處是我正兒八經想出來的,後來才聽說外國也興這個,但不管怎樣,我們湊了21萬元,幹了起來。
要維修鍋爐,就要人鑽進鍋爐里,用鑿子一下一下地把鍋爐里的水垢鑿出來。正值7月天,鍋爐里的溫度高達五六十攝氏度,不要說是人,就是水,也開了。但是李連成硬是拿著鎚子、鑿子鑽了進去。別人之所以將價值十幾萬的鍋爐廉價賣出,就是因為他們不相信世上還有誰忍受住這樣的苦楚,會鑽進煉獄一樣的鍋爐裏面。一鑿一鑿地將鐵鏽水垢一點一點地剔出來。
谷文昌一個遠比五百年工程活得更長久的人。
村裡許多當初沒聽李連成話的人頓足捶胸,後悔沒聽他的話。這種後悔是無聲的,就像飢餓的人到手的饅頭又讓人家拿走了一樣,李連成再次看到了那久違的眼神,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想,村裡人選我,不就是衝著我能幫他們致富嗎?還不是儘快遠離貧窮嗎?我是一個村的黨支書,不是13戶的黨支書啊!
有了500多塊錢,李連成說,就像人有了脊樑,這感覺我不會忘記,更重要的是,這時候已是1979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已經召開,家裡已經實行承包責任制。我覺得好時候來了,也就在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父老鄉親,我覺得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儘力幫助他們,我要讓他們每個人的脊樑都挺立起來,堂堂正正地活出個人樣來……
1999年,市委組織部的同志經過認真細緻的調查,認為李連成多年如一日富而思進,一門心思帶領群眾共同致富,他身上最本質的東西,都能深刻反映出當代共產黨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他之所以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熱愛,是因為他嚴格實踐了總書記提出的三個代表,他是身體力行三個代表的典範……於是,2000年4月6日,濮陽市委和組織部向全市發出了學習李連成的通知。4月27日,濮陽市委又做出了向李連成學習的決定。10月13日,河南省委組織部下發(2000)52號文件,在全省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中開展向李連成學習的活動。6月30日《人民日報》的頭版頭條報道了李連成的先進事迹。
規矩有很多,林展強說,有黨的規矩,那就是黨章,你是黨員必須遵守。但有的人他不是黨員,他沒有入黨,那怎麼辦?那不要緊,我提的規矩就是做人的規矩,這條規矩是黨員也可以遵守,普通人也可以遵守,什麼規矩?我的規矩還是那條古訓的第三句:富貴不能淫。
1958年3月12日,東山縣委向全縣軍民發出上戰禿頭山,下戰飛沙灘,綠化全海島,建設新東山的號召,數萬名造林大軍幾天時間就種了20萬株木麻黃。不料幾天之後,老天颳起了北風,氣溫急速下降,持續一個月之久的倒春寒,競又把人們心中剛剛升起的綠色之夢粉碎了,20萬株木麻黃僅活了9株。許多人心涼了,說東山人生來命苦,看來風沙這輩子是難治了。白埕村一農民打賭說:沙灘能造林,我情願翻跟斗到西埔縣委會。
1987年7月,根據谷文昌同志的遺願,他的骨灰回到了東山島,安放在一個叫做赤山林場的高地上,在這裏可以俯https://read.99csw.com瞰四周林海的秀美景色,可以傾聽東山島花開的聲音。
谷文昌從心底同情這些天底下最可憐的人,她們的不幸,是國民黨反動派強加給她們的,她們是無辜的。在研究這批人的名分時,按上級要求,應冠之敵偽家屬,但谷文昌說:她們的親人是被國民黨反動派繩捆索綁抓走的,這是兵災,他們的家屬都是受害者,我們共產黨來了要救他們,是救災,而不是加災。在他的提議下,縣委一班人統一了認識,大胆地把敵偽家屬的名稱改為兵災家屬。
1958年,大躍進來了。千斤稻萬斤薯,肥豬大,賽黃牛……浮夸之風愈演愈烈,東山縣工作遠遠落在其他縣的後邊。怎麼搞的,東山的豬畫在評比表上,還沒人家豬尾巴大!一位縣領導從地區回來大光其火。
於是,縣委一班人統一了認識,從此踏上了制服風沙、戰勝乾旱的漫漫征途。
所以,林展強就是不去香港。
東山島海峽兩岸的明珠開始熠熠閃光。
1954年,谷文昌被任命為東山縣委書記。
谷文昌引來幹部看看現場,主張密植的幹部自己也搖頭。就這樣,密植風也沒有在東山島落腳。
可是谷文昌卻不服輸。他對父老鄉親們說:共產黨人不怕失敗。我們這次在沙灘上種木麻黃能活9棵,下次就能活9000棵、9萬棵,就能把全島變成大森林。他在縣擴大幹部會議上面對全體幹部鄭重發誓:不治服風沙,就讓風沙把我埋掉!
為了讓人看到上步村的精氣神,林展強煞費苦心搞了一個精幹的民兵小分隊,隊員清一色都是迷彩服,人手一支微型衝鋒槍,三人一輛摩托,更讓人加額稱奇的是,都說南方人特別是廣東人又瘦又小,即使再全副武裝,也很難給人高大威猛之感。而上步村的民兵小分隊卻不是這樣,隊員大部分是1.8米的壯漢,模樣可與模特媲美。初看時,筆者懷疑是從內陸地區招募而來,然而一深究,他們個個都是土生土長的上步人。原來這些都是客家的後代,雖經多年南粵風雨,然血脈相襲少有變化,仍有北方大漢的味道。這個民兵分隊,至今仍堅持訓練,立正、稍息、四面轉法、跑步正步、投彈射擊、刺殺、捕俘格鬥無一不精。林展強可以不去參加下邊企業的開工剪綵,可以不參加親戚朋友的吃請,但凡有時間,民兵們的訓練他是一定要親臨現場的。有時看得性急,他就會跳將過去比試一下,比如實彈射擊,他會和最好的射手過過招。因為強哥特別重視民兵建設,上步村的民兵便一騎絕塵,在深圳在廣東脫穎而出,並且成為全國的先進典型。中央電視台、廣東電視台都播過他們的專題報道。林展強平生很少出遠門,也不愛開什麼會議,惟有總參召開的民兵工作先進單位的會議他卻饒有興味地參加了。林展強清楚地記得他和四川阿壩地區的一位藏族代表坐在了一起,發獎時因獎狀錯了還引起鄰座這個朋友的慌亂。林展強當時開玩笑地給那位兄弟一腳,制止了他的慌亂。會議之後,他倆成了好朋友,上步和阿壩也結成了對子,林展強回來給黨支部做了彙報,給少數民族朋友一筆巨資進行援助,也對西部開發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對一個普通農婦的請求,谷文昌都能謹記在心,而對上邊的聲音,只要違反東山實際,他卻都能頂著不予理睬。
兒子得的是拉肚子,不知何故,孩子總哇哇直哭,哭過之後,就是一通屎尿。如此三番之後,李連成和妻抱起兒子去了醫院。去醫院之前,兩個人商量,看病可是個大事,得多帶些錢去。家裡銀豆子似的放著兩塊多錢,妻說是不是都帶去,李連成很大氣地說咋不帶,都帶去,花不完再帶回來嘛!誰知一次看病下來,錢悉數留給了醫院。等幾包藥片吃完,兒子的病非但沒好,反倒更厲害了些。兒子瘦的已經脫了形。看看仍拉肚不止的兒子,夫妻倆一合計,不中,還得去醫院給兒子看病。但是,看病得花錢呀。一想起錢,李連成的冷汗就冒了出來。錢花得一個子也沒了呀。窮人家平時有吃有喝誰花錢?那些錢都是當神去敬的,放在那兒,好避邪消災,誰沒事敢去花錢玩呀。李連成長這麼大,沒有嘗過花錢是啥滋味,當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家的錢競有那麼少。當一次病看下來,醫院把他家的積蓄全部花光的時候,他才知道世界上什麼事情最可怕了。但是這種恐懼感並不是一下子降臨的,它有著自己的生長過程。李連成起初就想,去親朋好友家借借吧,就是一戶戶湊,還能借不來十塊八塊錢?當他把全村都跑遍的時候,他才真正絕望了,一個村子,竟借不來兩塊錢。沒辦法,他狠狠心,把正下蛋的兩隻老母雞賣了,才湊夠四塊錢去了醫院。有了這四塊錢,李連成的腰板稍微直了一些,他想,無非是再買些藥片片唄,咋也不能花完吧。然而看病真是個無底洞,醫生說光吃藥不頂事,得趕快打針,於是,李連成手裡的錢又呼啦一下子花光了。眼看著兒子的病就能治好了,但救命的錢卻再也湊不來了。眼睜睜看著兒子拉得像一根麻稈一樣,瘦得皮包骨頭,皮薄薄一層能透亮,對著太陽,光線似能穿透過來,人就像沒有脊樑似的站立不住。李連成看看一貧如洗的村莊,看看四壁空空的家,看看瘦弱不堪的兒子,他的心裏像刀割一樣疼,淚水嘩嘩地淌下來。他心裏喊道:我得想法救救兒子,我得救救這個家……
此後又連續奮戰了三個夏天,每當天一下雨,就是東山島全體幹部群眾無聲的命令。三個夏季過去,又有2萬畝防風林在東山島傲然挺立起來。
李連成的故事還有很多,在筆者採訪期間,他一邊同浙江金華木雕廠談著項目,一邊利用休息時間與我聊天,當採訪結束時,也正是他又一個建廠合同簽訂的時候,只見李連成穩穩地拿起筆,在合同上周周正正地寫下李連成三個字。
西辛庄村的企業在李連成血水汗水的浸泡中運轉了起來!第一年,7位股東人均分紅12.7萬元。
李連成從小就會熬鹽。他把自己熬成了1.60米的個子,熬成了乾巴精瘦的骨架子,不管是窮還是富,他的體重沒超過100斤。就這樣,李連成到了22歲,並且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鄰村一個姑娘結了婚。
看著弓腰寫字的李連成,筆者想起了那條中華第一龍那堅強的脊樑,那充滿能量和渴望飛翔的脊樑。它蹲伏在那裡已經6000多年了,從來沒有真正飛翔過,但是,現在它要真正呼嘯飛翔了……
她叫李德芬。1925年出生,1946年參加革命,入伍后先當衛生員,后當護士,1950年轉業來到福建省三明市。她沒有回自己的家鄉,她的家鄉在江蘇省高郵市漢留鎮費庄。她的老伴已經去世。她多年前已經離休,但她仍然不忘所在醫院的精神文明建設工作,並且拿出自己的積蓄參与這一工作,比如寫些不許隨便倒垃圾,保持清潔衛生之類的標牌,配合醫院做傳統報告等等。只要一聽說什麼地方受了災,有誰需要救助,她就立刻跑到郵局1000元、2000元地捐出。而她自己卻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她有兩問房子,一間做卧室兼會客廳,屋內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衣櫥,除此別無它物。而另一間則布置成一個榮譽室,一張偌大的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獎狀、獎章、榮譽證書,以及一些那些年代的標誌性實物,如新四軍的胸章,志願軍的喝水缸子,上邊寫著贈給最可愛的人,還有那個年代使用過的毛巾之類,可謂琳琅滿目。她經常到學校或別的單位作報告,對年輕一代進行傳統教育,這些就是她必不可少的道具。她還是學校的校外輔導員,放學時,她甚至拿著小旗去領低年級的小學生們過馬路。她的住處不遠有一個建築工地,旁邊有一個小池塘,兒童們經常在此地玩耍,李老怕孩子們游水,總是在池塘邊守候。因為池塘蚊蠅滋生,又不安全,她就主動給工地上的負責同志聯繫,請民工幫助把池塘填平。夏天的時候,李老還天天為工地上的民工燒開水,並且為民工們衝上糖水。她經常領孩子們到她的榮譽室參觀,只要孩子們能來,她就顯得很開心,很興奮。她家徒四壁,千金散盡,惟有這些獎章一類的什物印證著她的過去,她那曾經逝去的青春和美麗,她的理想和追求。這些東西就是她的生命,就是她的生活和生命意義,就是她的全部。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獨自披衣下床,在這些什物間徜徉,就像在歷史中穿行,她們彼此之間熟稔至極,並且有自己的語彙,有傳神的密碼,有會意的方法。她們彼此擁有,並且彼此相約,她們將互相扶攜走到生命盡頭。
谷文昌一向嚴於律己,一生清貧,然而卻保持了一個共產黨員的高風亮節。
林展強所在的上步村是深圳市的心腹地帶,不管深圳以後有多大,它都是城市的原始股。以後以上步為名成立了上步區,因為有上不去的嫌疑,一心想發財致富的當地人便更名為福田區。上步村借改革開放的春風,加上支部書記林展強的運籌帷幄,使上步村成了該區最富的單位。這時的上步村,實際上早已沒有了村落的影子,它只懸挂在當地人的傳說中。作為黨支部書記的林展強,除了確實仍是村支部書記外,還是百家企業的總董事長,這百家企業有房地產、旅館業、工廠、商場等等,它就散落在深圳鬱鬱蔥蔥的城市森林中。儘管老榕樹上懸挂的當年生產隊的鐵鍾早已被歲月剝蝕得銹跡斑駁,但上步村的紅旗卻沒有倒,黨支部仍是百家之先,林展強不喜歡別人稱他為董事長或林老闆,只願意別人還叫他林書記。
谷文昌和史英萍有三個孩子,都放在河南老家,由谷文昌的弟弟妹妹們撫養,谷文昌那些年月的心思全放在東山島的治沙種樹上了,對家裡的事很少過問。然而,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兒女一天天都長大了,同樣需要教育呀,怎麼辦?眼看大孩子都12歲了,還沒上學,史英萍著急了,幾次向谷文昌提出把孩子接過來在東山上學,谷文昌就是不同意。谷文昌說,一心不可二用,咱倆都是有工作的人,咱把孩子接來,就會影晌作。耽誤咱家孩子的事小,誤了全縣工作事大,孩子們還是別來吧。
在縣委領導班子會上,谷文昌發表就職演說道:咱東山縣過去有三大災,兵災、旱災和沙災,現在兵災沒有了,但風沙乾旱仍然威脅著咱東山人的生存,不制服風沙旱災,不解除群眾的疾苦,我們心中有愧啊!
吳玉輝的話對筆者啟發頗大。中國的精神文明建設之樹不是空穴來風,它是有著長長的歷史根部和悠悠的思想文化基礎的,它也是一種發生在20世紀末的中國的奇異現象。受著這樣的啟發,筆者帶著一種尋根意識,去走近那株大樹,去探尋它長長的深深的歷史根部……
李連成馬不停蹄,他號召全村人股,在短短三天之內,全村168戶,每家一萬,全部入股!拿著168萬元,李連成內心既高興又沉重,他想,這些錢就是村民的汗珠子啊,他們把這些汗珠子匯聚起來,就像把兒女交到我手裡,就想讓我指揮他們的兒女打贏一場致富仗啊!
只要東山島還在,人們就會記住谷文昌的名字。
李連成說,我這個人最煩的就是兩種人,一種是懶蟲,另一種是燒包。但是同時他也知道,這兩種弱點都是人的天性,如果不用心剔除這些惰性,一副剛剛挺立起來的脊樑就會迅速萎縮下去,在某種意義上說,打造一副健康而強壯的脊樑,比挺直脊樑更艱難。那是初建工業用呢廠的時候,他發現,工廠一輛架子車沒氣了,儘管車輪胎癟癟的,輪胎馬上要報廢,但人們仍然不打氣,仍然使用它。李連成想起了自己當年拉架子車時的情形,那時每天首要任務就是先保養車子,看輪胎有氣沒氣,軸承里有油沒有,因為這車子是自己花錢買的,所以就格外精心。俺話說,割自己的肉人最疼,花白色的錢心最疼。要是把工廠的工具物什全部變成工人自備,該節省多少開支?想到這裏,他豁然開朗。

採訪手記

1991年5月4日,福建省委做出決定,在全省各級黨組織、全體黨員和廣大幹部中,廣泛開展向谷文昌學習的活動。
1997年元旦,在重新招募資金進行再生紙廠的擴大再生產之後,李連成的目光又投向了更遠處,他決定再投資興建一個廠。他北上天津、北京,南下上海、江蘇等地考察多日,終於選定了工業用呢這個項目。
為了幫助更多的人,我在振興街道辦事處領導和同志們的大力支持和幫助下,辦起了振興街道辦事處夕陽紅無償服務社。服務項目主要有婚姻介紹、調節家庭矛盾和鄰里糾紛;開辦財會輔導班,培訓財會人員;為居民縫製、縫補衣物,特別是為有困難的老年人解決一些生活中的實際問題;代辦、代記財會賬目,為個體、集體工商業戶解決會計記賬問題等等。寒冬臘月,我背著廣告板,提著錄音機去大市場宣傳我們的無償服務項目,邊放錄音機,邊散發宣傳單,開始時圍觀的群眾不理解,認為我是在整景,後來看我真的這樣去做了,每個人都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通過這麼一宣傳,上門登記的人越來越多,經這裏介紹上班工作的有80人,有10對男女喜結良緣,還有正處著的。山東省茌平縣廣平鄉姜庄村的王霞來盤錦打工,人生地不熟,打聽到我和服務社的事兒,就打電話同我聯繫,我答應為她介紹一份工作。她來到我家,我看她穿得太破了,我就給她換了一身衣服和一雙鞋。過了幾天,我給她聯繫了一份保姆工作,就打電話把她約來,可她沒穿上次我給她的衣服,這樣破爛不堪的樣子,怎麼往人家裡領呢!沒辦法,我就又給她換了一套衣服和一雙鞋。對方看后很滿意,王霞幹活麻利,品質也好,可以說是為雙方解決了一大難題。黑龍江來盤錦打工的李金萍是一個20多歲的小女孩子,到盤錦舉目無親,又沒有找到工作,生活不下去了,就到醫院去賣血,看到無償服務廣告后,來到我家說明了她的困境,我想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闖蕩,多不容易啊,我就叫她在我家吃住,不要著急,慢慢幫助她介紹工作,後來她去賣盒飯,現在又到雙檯子區恩達公司做廣告工作,臨走時我給她一床被褥,一件新風衣和一套舊衣服,小姑娘感動地流淚了,現在還時常來電話打聽我的身體情況。
谷文昌想起了自己家鄉鬧年景的情形。1942年,河南大旱,赤地千里,顆粒無收,他的家鄉林縣更是重災區,有的村子十戶九絕,甚至有人吃人的慘景。但那是舊社會呀,現在有共產黨領導,決不能在東山餓死一個人!
此時,窗外,蛇年的雪又下瘋了。
從此,西辛庄村的經濟飛速發展起來,到去年底,村子除返還村民最初的股金外,還以2000萬元累計股金辦起了5個股份制企業。西辛九*九*藏*書庄村一躍成為濮陽市的明星村!
這時,縣林業科幹部吳志成說的一件事引起了他的興趣:白埕村農民林日長年前去西山岩掃墓,路過苗圃,順手拔了幾株木麻黃苗種在沙地上,誰知無心插柳柳成陰,那幾株樹苗都活了,其中三株特別茁壯。谷文昌趕到那裡,圍著三株木麻黃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裏那個樂呀,這三株木麻黃就是東山島的未來,這是綠色的未來,東山島肯定能被這綠色染得青翠欲滴,像一枚翡翠鑲嵌在海峽兩岸。他立刻把正在縣裡開擴大幹部會議的300多名幹部拉到了現場參觀,讓幹部們看看這三株挺拔的木麻黃,樹立根治風沙的信心。不久,谷文昌得知廣東省電白縣沙灘種植木麻黃成功的消息,欣喜若狂,馬上派人參觀取經,同時迅速組織了一支235人的採種隊,分赴廈門、晉江、廣東等地採集樹種,並報告省林業廳提請國家林業部,通過外交途徑從國外進口木麻黃種子。
脫貧的村民就像溺水者剛剛爬上了船幫,哪裡受得住風險的襲擊?儘管李連成言語中肯,信誓旦旦,可還是沒人答理他的茬兒。李連成不甘心,他四處遊說,並把自己所有的錢財投入啟動資金中,說,砸了算我的,賺了算大家的!最後好說歹說,才有6戶村民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加入了辦企業的行列,而且一開始就實行了頗有現代感的股份制。
東山島缺水。因為少水的緣故,谷文昌用水特別珍惜。
然而東山島又是不屈的島。就在谷文昌上島不久,國民黨軍隊糾集1.3萬兵力,悍然進犯東山,關鍵時刻,東山人民冒著槍林彈雨與子弟兵並肩共守家園。湖尾村村民陳捷春冒死運送彈藥;后林村120名民兵憑著13支槍和百余發子彈配合子弟兵打下渡口;村民林尖鼻帶領增援部隊進島光榮犧牲;坑北村婦女楊阿來被打傷大腿仍堅持為高地守軍送水;石壇村婦女劉杏機智掩護我軍傷員;農民林大富手持菜刀和民兵林卓生從敵人手中奪得一挺美式機槍……由於東山島人民的支持,東山島在血雨腥風中屹立36小時,終於取得保衛戰的全勝,共殲敵3379人,俘虜715人,擊沉登陸艇3艘,擊落敵機兩架,繳獲大批武器彈藥,創造了保衛海防的光輝範例,演奏了一曲雄壯的軍民交響曲。
他說他是一村的黨支部書記,他很看重這個黨支部書記,自從年紀輕輕地當上這個書記后,他就覺得今生今世不可能再當別的什麼了,他都不當,他就偏偏愛上了村支部書記的職位。他說,我不能走,誰讓我是村支部書記呢,如果一個村的黨支部書記都走了,這個村咋辦?群眾咋辦?你們都會下軍棋,如果一個村的黨支部書記也走了,那不就和軍旗被別人扛走了差不多嘛,那還有過頭嗎?有人說,到香港繼承你的遺產去,不比你在深圳窮得丁當響強?林展強說:香港有黨支部書記嗎?
若要治理風沙就要弄清它的來龍去脈,就要探風口,查沙丘,每次查勘,谷文昌都走在最前頭。渴了,喝一口行軍壺裡的冷水,餓了,啃一口硬邦邦的涼饅頭。就這樣,從蘇峰山到澳角村,從親營山到南門灣,谷文昌踏遍了東山的412個山頭,把一個個風口的風力,一座座沙丘的詳細位置記錄下來,繪在圖上,回來再走村串戶,和老農們促膝長談,並很快制訂了一套套治理風沙的方案。
又過了一些時候,曾鳳顏的丈夫調回來了。
從以上文字可以看出,由於特殊的地緣關係,林展強倘要出境似乎更容易些。但林展強沒有走。
我看這沒關係,表上的豬畫大了,欄里如果沒有那麼多,還不是空的。谷文昌說,咱們得實事求是。
——《東山縣情人物傳略》
史英萍也是個南下幹部,初和谷文昌相識時,是一位區長,行政級別18級。職務和級別並不比他低,然而自打和谷文昌結婚後,就成了永遠的18級。每次該提薪的時候,谷文昌就把她壓下來,他說:國家經濟困難,把名額讓給比老史工資低的人吧。幾次都是如此,史英萍有些想不通,谷文昌就做她的工作,讓她體諒國家困難,把名額讓給本地幹部。就這樣,史英萍從1952年評定工資18級始,到1984年國家幹部全體自然增工資時,32年間,只長了一級工資。
1964年初夏,谷文昌調省林業廳工作。離別14年的東山島時,他帶走的只是一隻裝書用的舊皮箱,一個放衣服的手提包,一把為林木修枝的小斧頭,兩壇自己腌制的鹹菜……
然而趙金鐲到底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女人,她知道,李連成讓這個村子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以犧牲自己的利益為代價的,他不只一次地給她說過,當官無論大小,第一關要學的就是吃虧,你敢於吃虧,這一關就過去了,群眾才會擁護你,信任你。看著李連成日漸消瘦的樣子,最後她還是默默接受了這個現實。他們花了1.6萬多元,愣是把那個臭水塘填平了……去年建工業用呢廠的時候,李連成率先帶領群眾卸水泥,他打著赤腳,水泥把腳燒爛了,整整一年,他捨不得花一分錢治病,最後感染了,腿腫得像水桶一樣粗,要不是市委組織部李新傑部長調查情況時得知這個消息,命令他趕快治病,他的整條腿說不定就殘廢了……
西辛庄的地大部分都是鹽鹼灘,無法長莊稼,村民們只好用地來熬鹽,用賣鹽的錢來維持生計。
林展強說,這就是深圳河。
他聽說徐州有個工業用呢廠,兜里揣了幾個饅頭就出了門。到了徐州工業用呢廠的門口,門衛不讓進,他就蹲在門口,眼瞅著上下班的人流。在他的印象里,技術員都是戴眼鏡的,於是他有事沒事就與那些戴眼鏡的搭訕,困了,就躺在馬路沿上睡一會兒,餓了,啃口饅頭,整整三天,他終於遇到了一個真正的技術員。
新村規劃好了,村民大會上,李連成只說了一句話:我家搬遷在村南的大臭水坑,有沒有願意跟我換的?說完,全場寂靜無聲。李連成說,好,通過!偌大的一個新村規劃會幾十分鐘就開完了。有周邊的村幹部來取經,問西辛庄何以能解決農村宅基地問題,李連成說,這好辦,村幹部能帶頭吃虧就行……

谷文昌現象之三

這就是李德芬的故事。
1957年底,一場萬人築堤的戰鬥打響了。這是東山島人民的又一次保衛戰。30多公里的風口地帶,擺開30個戰場,谷文昌帶著機關幹部參加了這場戰鬥。經過兩個多月的奮戰,投入幾十萬個勞動日,築起了2米高10米寬的擋沙堤39條,共2.2萬多米,有人說這是東山人修的又一條長城,雖然是萬米長城,足可以看出東山人誓把沙魔趕走的決心。然而,僅僅一年,風沙就把它夷為平地,擋沙堤又垮了。
我抬眼望去,在河邊上,蜿蜒著一道鐵絲網。鐵絲網南,就是香港的新界地區。
東山島是座苦難島。由於地緣關係,這裏距台灣最近,國民黨把這裏當做搜刮民脂民膏的集散地,在撤離台灣時,又狠狠將這裏盤剝了一番。1949年至1950年4月,僅有6萬人口的東山就派款43種53次。與此同時,東山島又有2000人死於天花,1340人淪為乞丐。國民黨軍隊潰退台灣前夕,又從此地擄走1752歲的壯丁4520名。著名的寡婦村銅缽村就在這裏,在那天上演的悲劇中,全村有147名青壯年被抓走。一夜之間,故園驚變,盡拋孤兒寡母,悲天慟地,天人共憐。海峽阻隔,上百名失去丈夫的女人們常常來到海灘,遙對雲海深處的台灣,燒香化紙灑酒流盡相思淚水。由此,銅缽村被人稱之為寡婦村。
1950年5月12日,谷文昌從木舢舨上跳下,登上了位於福建最南端的東山島。
筆者囿於篇幅關係,不能一一將所見之谷文昌現象寫人。因為這個數目太大太多。他們就像陳年老酒封存在我們的視線之外,常常不為我們注意。他們都老了,他們不想引人注意。人們只是偶爾想起陳年舊事時,才走近他們,或偶爾提及過去,這時你就會驀然發現他們那醉人的芳香,他們仍在釀造甘美,一刻也沒有停止過追求。這種芳香之所以沁人心脾,是因為它具有多種元素,它既有一個共產黨員的追求和理想,又有一個老人超然物外的頓悟和淡泊名利的達觀,還有當一個好人其樂無窮的健康觀念。俗話說好人有好報,這句話並不是說好人出門撿了個大金元寶,或是熬了個百歲壽星才叫好報,而是指他付出之後的快樂,他從別人充滿感激的目光中或有力的一握中認識到自己存在的價值。這是一種美好的人生體驗,一個妙不可言的精神滿足過程。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體驗得到這種快樂的。它需要條件,需要一個能接收到這種信息並能體驗到它無比快活的感受境界。境界是靠修養而來的,不是一時興緻得來的,它要靠人的一生去追求才能得到的,凡是用一生去追求理想目標的人,他才會體驗到這種快樂,而這種快樂正是使他身心健康的原因。
幾年來,前後有6個人在我家吃住過,最長的有四五年,最少的也得住上幾個月,有人說我家是慈善機構,我自己就叫它臨時家庭,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挺有意思。社會是一個大家庭,如果我們每個人都獻上一份愛心,那麼我們這個大家庭將充滿歡樂,開開心心。我就是這樣想的。退休前我是做會計工作的,退休后,我就充分發揮這一技之長,為一些單位和職工們服務。遼河油田機關活動中心有幾名同志對財會工作不熟練。我就在那兒為她們辦了個短期培訓班,有3名同志參加學習,我手把手地教了一個多月,告訴她們怎樣記賬,怎樣點庫,現在她們都能獨立地開展工作了,當她們一聲聲地稱呼我任老師時,我的心裏真是有說不出的高興。遼河油田機關王忠富老師傅聽說我辦財會知識輔導班,也前來參加學習,有一次我手頭的表格不夠了,就讓他找個地方要幾份表格,他到單位要表格,有個同志就問他跟誰學呢?他就說那個任老太太,聽后那個同志就勸他說:你可別跟她學,現在搞市場經濟了,還哪有無償服務的,她精神不好,拿你們開心呢。我聽了這話以後,開始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仔細一想,他們這麼說也不奇怪,人和人想法不一樣,特別是搞市場經濟,講有償服務,咱不能說人家有償錯。但是,我搞無償服務,這也沒錯呀。後來,我又在家裡辦了幾期學習班,先後培了20多人,這些人走上工作崗位后都是手筆相應,也很感激我,總想給倆錢或買點啥東西,都被我謝絕了。我經常到公園去和一些老年人聊天,我覺得這些老年人需要更豐富、快樂的生活,雖然我年歲也不小了,但我儘力幫助他們,讓他們心裏高興。幾天不去,他們就打電話找我,都說願意同我聊天。有時我還義務為他們照相,他們大多數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每當我照完相洗出來,送到他們手中時,他們都興奮地說:照得真好,照得真好!他們要給我錢,我說:我不要錢,你們大家高興,我就高興了。聽了這些話,老人們一起伸出大拇指說我心瑕真好。為了讓這些老人們高興,我準備找個好地方帶老人們一起去遊玩。我到金寶度假城跑了好幾次,終於徵得了度假城領導的同意。度假城的領導很重視我們這次活動,專門派了兩名工作人員做嚮導,為我們服務。徐敬中老人說:我都活70多歲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賓館,有山有水,還有跑馬場。這次春遊大家玩得特別開心,在水上樂園釣魚,在水上樂園舞廳跳舞,老人們都說玩得高興,玩得開心,是一次難忘的春遊。今年以來,我先後組織100多人到湖濱公園、金寶度假城遊玩、搞聯歡。我還拿出980元工資,辦了一張金寶度假城夜總會會員證,這樣老人們就可以隨時隨地到度假城去遊玩,我覺得這錢花得值,我也很高興。
李連成,這個黃河岸邊成長起來的漢子,面對榮譽,他的臉上永遠帶著謙虛的神情,他說,我知道自己的斤兩,那是黨組織考驗我哩!現在,我每天早上3點起床,學習文化,市委組織部李新傑部長是我的文字老師,他給我規定,一天學仨字,你看,大半年下來,我都可以看報寫字了。
一項德政,十萬民心。東山保衛戰中,2萬多兵災家屬,堅決站在共產黨一邊,經受住了嚴峻的考驗。
一個共產黨員已經逝世了10年,根據他的一生表現,省里市裡做出決定向他學習,這樣的情況似不多見。然而,更不多見的是每當清明前後,當地的老百姓自發來到這位共產黨員的墓前,奉上鮮花、水果和神香供品,以中華民族特有的祭奠方式,跪拜在這位一生信奉無神論的共產黨員靈前,將點點滴滴的思念灑在這裏,將他們的祈福之聲匯人墓后的林濤。老百姓說:儘管他在這裏才是個縣級幹部,可我們卻是把他當成菩薩來朝拜的,他就是救苦救難的大菩薩!
林展強以無比自豪的吻告訴筆者:毛主席說,不愛紅裝愛武裝啦,有了它,什麼歪風邪氣都少啦……
一天,有人報告白埕村一位農民在沙地里挖出了能燒火的泥炭土,谷文昌聞報大喜。他當即趕到白埕村,索回一捧炭土,回去晾乾后,親手把它放進爐膛。當泥炭土燃起青煙,嘭地騰起一朵火花時,谷文昌的心立時被點燃了。他逢人就說,咱東山遠古時是一片好大好大的林海呀,這裡能種樹哇,能種很多很多的樹!
真是石破天驚的決定。
林展強和對岸的香港人分庭抗禮的時候,只想著經他的手能把上步村的貧窮給趕走,能使老百姓像個人似的抬起頭來.肚單右傷吃,身上有衣穿,日子過得有些滋味,不讓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小瞧了,至於說還能有多大的想頭,能發多大的光芒,他從沒往深處想。可是改革開放一來,就像鋪天蓋地的潮汐來了一樣,乘著高高的浪頭,他們不僅看到了香港,也看到了世界都市的模樣,再回頭看看香港的摩天大樓,才覺得也就那麼回事。他們也就越弄越大,越弄越強,上步人也由土變洋了。對於上步村今天的一切,林展強由衷地說:沒有黨的改革開放政策,就沒有上步的今天!此時,林展強仍然牢記著那句古訓。那句古訓中的第二句叫威武不能屈,所謂威武不能屈,用林展強的話解釋就是這是一種精神狀態,對洋人不奴顏媚骨,對困難不能低頭,總之,在別人的形勢比咱們好的情況下,咱不能低下高貴的頭!
社會主義精神文明是棵根深葉茂的大樹,雖然它命名的時間僅僅20年,但它的生長期卻不僅僅限於共和國誕生以來的時段。它有著和國家民族一樣長的生長史,只是在被命名前它有著長長的史前期。在史前期,它千百年來用純美潔凈的汁液哺育了一代代華夏兒女,因此,精神文明的根部,也應該具有中華民族特有的優秀傳承,有民間千百年https://read.99csw.com來生長著的淳樸善良的美德,有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操守。
李連成的氣魄和誠實守信的態度終於打動了三位技術員。他們辭去公職,紮根在西辛庄村,由於技術、資金和銷售同步到位,工業用呢廠投資三個月,就實現產值100萬元,利稅36萬元!
如果說,精神文明需要廣闊的社會基礎和孕育過程的話,而谷文昌這樣的人就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大廈最堅實的根基。筆者經過近一年的遊歷採訪,親眼所見許多谷文昌這樣的人,他們構成了獨特的谷文昌現象:
筆者十多年前認識一個人,他叫林展強。當深圳這一帶還是一些小漁村時,他就是其中一個小漁村的黨支部書記了。那時他還很年輕,才二十幾歲。他的村子叫上步村,是緊傍深圳河邊的小村莊。這條河就是香港和內地的界河,涉過這條河,就到了香港,那是一個有跑馬場、有霓虹燈、有摩天大樓的地方,人們都說它是人間天堂。村子里的人,尤其是像他一樣的青年人都被那邊的幸福生活吸引去了。等夜深人靜時,等枯水季節時,僅僅十多分鐘的工夫,就會到達理想的彼岸。不是有鯉魚跳龍門這樣的神話故事嗎?可是那得九死一生,鯉魚變龍的概率太小了。而這卻容易得多,只要你橫下一條心,只要你是這小村子的一員,你就會乘地利之便,在瞬間改變自己的命運。多少和他從小玩泥巴的小夥伴都走了,沒幾天就會捎來口信,說已經混上了某某大廈的守門人,或是某某路面跑的士的的哥。幾乎所有去香港的人和在家的鄉親們都勸他,上年紀的人說,強子,人挪活樹挪死,能去就去吧。年輕人說,強子哥你來吧,只要你能來,我們馬上跑到你身邊來,讓你領著我們在香港打江山……但是,任誰說破天,林展強就是不為所動。因為他是一個村的黨支部書記。
她叫任桂芝,是遼寧省盤錦市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下面是任老太太講述她自己的故事:
埕英大隊一畝土質地深穴密植地瓜,葉子剛鋪滿地面,蟲害頓生,幾天之後,藤爛葉落,宣告失敗。
工業用呢是一個技術和科技含量都很高的項目,沒有技術人才怎麼辦?李連成想起自己初建塑料大棚時的經驗,他知道科技人員的力量,美國人之所以這麼牛,靠的是什麼?不就是手裡那些科技人才嘛!他說,科技就是第一生產力,這個生產力我自己找去!李連成說,我這人啥都有,就是沒有同學,因為我一天學也沒有上過;在農村我啥都干過,就是沒幹過會計,因為我不識字。但我知道知識好使,科技人才寶貴,西辛庄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我必須走出村子,到外面挖掘人才,才能利用他們的力量撐起村子貧瘠的脊樑!
這是一種古老而粗劣的製作方法。
這時,正值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候,鄰村李連成的親戚把驢牽到他家躲避,連成一合計,就用剛掙來的80塊錢把驢子買了下來。在農村,一個牲口頂一個壯勞力,有了這頭小驢,李連成有些如虎添翼的感覺,他便玩起命來,多拉快跑,3個月之後,他競掙了100多塊錢!可是好景不長,不久驢子就得了風濕病,腿一瘸一瘸的,為了給它治病,李連成又把掙來的錢幾乎全花光了,儘管血本賠干還是沒救活。李連成是一個念舊的人,看見長路就會想起那頭驢,想起它心裏就難受吃不下飯。煤拉不下去了,一無所有的李連成就借了30多塊錢北上內蒙古,到一個建築隊里跟著別人搞建築。他人長得瘦小,人家相不上,頭一個星期把他炒得沒臉見人。可是李連成不氣餒,他知道干建築是個苦差事,像自己這樣能吃苦的人,全工地不會有第二個,他相信自己的實力,於是他就二話不說,默默地幹起來。人家休息的時候他不休息,收工了,人家往回走,他不回去,他幹活不惜力,不要命,還善於琢磨,活幹得既好又快,平時的休息日幾乎都在工地上度過,他用八毛錢買了一個腰帶,七毛錢買了一條毛巾,這一塊五毛錢就是他在內蒙古的全部消費了。果然,他的吃苦精神和拚命精神,贏得了建築公司的信任,不出一個月,他就成了統領幾十號人的建築隊工頭。李連成雖然沒有文化,但卻是個有心人。他想,人要是只會吃苦,靠苦力弄倆錢,那不算啥本事,人還得學知識,學本領。他覺得搞建築可是個大學問,於是就熱上了。他虛心向工程技術人員請教,靠自己用心體味,加上他一天到晚泡在工地,8個月下來,他靠死記硬背,硬是能看懂大樓的工程圖紙,能熟記施工環節,並且集管理、施工等經驗於一身。同時,他還掙了500多塊錢,這使他多少有了生活的自信……
咱們這個區的人有些特號型的人,她們的服裝不好買,自己又不會做,因此穿衣服成了老大難。我就主動上門來幫她們縫製。比如我們的鄰居陳素芹、陳善榮等幾個胖嫂胖妹的,她們的腰圍都在3.4尺以上,幾年來一直是我給她們做特號服裝。我覺得能為大伙兒服務心情很高興,覺著比獃著或打幾圈麻將強。
動員挑土壓沙,可是沙灘面積太大,偌大的東山島,何時能把沙丘壓住呢?
筆者看看在座的人,他們都很年輕,大都是30多歲的樣子。林展強是1951年生人,屬兔的。無疑,他已是這裏當之無愧的老爺子了。
對曾鳳顏反映的問題,谷文昌當天就請有關部門進行了研究。一星期後,縣人事科長專程趕到曾鳳顏家,告知她已給南靖縣發了商調函。
我叫任桂芝,今年69歲,退休前在遼河油田物資公司于樓儲運公司工作,現在居住在興隆台區振興街道幸福小區。我有3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已成家立業。老伴於1975年去世。孩子們多次勸我搬到一起去住,也好有個照應,可我覺得自己身體好,能自立,就不想給孩子們添更多的麻煩,再說我是個喜歡自由的人,我喜歡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生活。
這個被譽為大菩薩的人就是谷文昌同志。記得西部歌王王洛賓說過,一個人生下來光知道吃饅頭,那麼只能活50年,而要像貝多芬、莫扎特那樣窮其一生獻身追求高尚事業,那麼他一定能活到500年、5000年。我要獻身中國民歌500年,讓我搜集、整理、創作的中國民歌被世人傳唱500年!這就是王洛賓著名的五百年計劃。筆者由此聯想到谷文昌,一個活在人民心中的人,他能活多少年呢?
一天清晨,谷文昌起床后,通信員提了一桶水到谷文昌房間。谷文昌的愛人史英萍順手打了一瓢水倒進臉盆,剛要洗臉,谷文昌叫住了她說:你還是回家去洗吧。史英萍不解,問為什麼?谷文昌說這是縣委大院,不是家。史英萍說我知道了,你先洗行不行,你洗過我再洗行了吧。谷文昌說:那也不行,因為這是通信員打的水,這是一種待遇,而你沒有權利享受這種待遇。你還是回去洗吧。
面對苦難的東山島,面對不屈的東山島人民,身為縣長的谷文昌說:不把大夥拯救出苦難,共產黨員來這裏幹什麼?就是自然條件再差,也要在這裏建設社會主義!
李連成向我們走來。他所在的村子叫西辛庄,距離西水坡約40里地,雖然都在一個縣,但卻一南一北。據古書載,濮陽因居濮水之陽而得名。濮水是一條古老的河流,經西邊新鄉長垣縣流來,過濮陽老城南向東注入大海。此地開發甚早,古之濮水,綠水渙渙,桑田美池之間,青年男女折柳幽會,兩岸踏歌,便遺下歌謠無數。中國第一部詩集《詩經》300餘篇,不少篇幅就出自濮水兩岸。然而,濮水悠悠,給李連成的記憶卻少有豐饒和美麗。他的村子不大,僅有600多口人,900畝鹽鹼地。這是片極度貧瘠的土地。當西辛庄從歷史深處走來時,人們都會為它的一窮二白而觸目驚心。土改時,全村168戶人家沒有一戶地主,沒有一戶富農,甚至連一戶中農也沒有,全是清一色的貧僱農。由於全村人都目不識丁,記賬的會計還是從外村借來的。西辛庄的土地不長莊稼卻長鹽,年景好的時候,麥子才能收到100來斤,一個閨女家,從生下來到出嫁,吃不到200斤麥子……李連成從記事起,就會幹兩件事,挖野菜和熬鹽。他熟悉各種野菜,熟悉它們的形狀和氣味,正是這些野菜給了兒時的李連成以深刻的苦難意識,並且教給了他驚人的生存能力。挖野菜的日子長了,李連成的腦海里就有了西辛庄的野菜分布圖,這就是野菜給他上的小村地理課。李連成弟兄8人,他排行老二,從小連一天學也沒上過,然而野菜卻幫了他的忙,給了他諸多類似幼兒園老師所教的看圖識字那樣的課程。李連成能從茫茫大野里找來各種野菜,雖然他寫不出它們的名字,卻熟悉它們的每片葉脈,每條紋路,每種顏色。這種草根教育,使李連成的生命里滲透著苦苦菜的汁液,也使他成了最能吃苦的人。
結束深圳的採訪后,因為過去的情誼,林展強請筆者吃飯,也算是為我送行。席上,他把上步村的頭頭腦腦(什麼總經理、支部成員等等?都請來了。林展強指著落座的一干人給我介紹,主要是介紹陌生人。我說在座的大多數人多年前就認識。只有一兩個人不太認識。林說那就對了。這兩個是新來的。是從部隊里下來的。現在部隊里轉業的人不好安排,更不要說能安排到咱這裏了。據說別人為了安排好工作,把自己的轉業費都搭上還不行。你問問他們給我送了多少禮?媽的,你問問一根煙抽過他們的沒有。我完全是因為對部隊的感情,覺得他們辛辛苦苦在部隊幹了幾十年,為我們站崗放哨,苦熬苦掙了個營長團長,年齡大了,回來了,卻找不到個好地方,咱心裏替他們抱不平。區里街道里怕我不接受,書記們還都給我打招呼,做我的工作,我心裏直笑,我的工作還用你們做?要是我不同意,天王老子來說都不行。我說來可以,那我得先給他們談談話。他們來了,我說這不太對勁呀。我才是個支部書記,村級,股級,還是個副的吧,你們可是團級幹部,縣級,我這裏無法給你安排呀。我這是逗他呢。可他們認為我是在搪塞他們,不同意他們來,就很緊張。我一看這樣就哈哈笑起來,我說那好吧,只要你們不後悔,不嫌棄我這裏廟小就行。就這樣他們就來了。我說就這麼容易?林說就是這樣,不信你問他。說著,林展強把下巴頦朝他右邊的圓圓臉揚揚,說,你問他吧。圓圓臉忙說,可不就是這樣,原先還以為要費多大的周折呢,戰友們都說現在辦事非送禮不行,都勸我早點把禮送上去,誰知還沒來得及送禮,只見了一面,這事就定下來了。說到這兒,大家轟的一聲就笑了。林展強喝酒就臉紅,他不能喝白酒,只能喝紅酒。此時他已經酒酣耳熱的樣子了,他朝右邊伏下身,衝著圓圓臉笑著問,你送禮咋個送法呀,圓圓臉說,那就可勁唄,傾家蕩產送唄。林展強說,那也得有個實數吧,有幾萬?圓圓臉說,四五萬唄,這是我的全部家當啦。林展強聽完就沖他直笑,很壞的樣子。大夥又轟的一聲笑起來。有人說,就這點禮?那你還能辦事?林展強說:幸虧你沒有送禮,你要是送禮,你這副總經理的位置就沒有了,好險呀!我問為什麼?林展強把目光掃向大伙兒,你問問他們。他接著說,四五萬塊錢能讓我動心?就是十萬、百萬我也動不了心。現在富得已經讓人;不好送禮啦,也不好受腐蝕啦。你口在場的人,誰手裡沒有百十萬?那些年他們都發了,深圳第一次股票風潮的時候,他們都抓住了時機,幾萬的變成了幾十萬,幾十萬的變成了幾百萬。錢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錢啦。
經過一個季度的奮戰,東山島赫然出現150公里長的175條林帶,綠色開始在沙灘上駐足。
李連成崇尚科學,反對迷信,追求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自結婚之日起,他的家裡就沒買過財神,貼過門神;他倡導群眾學習文化、學習科學知識,在村裡先後建起了文化室、圖書室。西辛庄富了,李連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建一個小學,他吃夠了沒有文化的苦頭,他不希望下一代還像自己一樣當個睜眼瞎,他說他要建一座最好的小學,讓他們的下一代在這裏健康地成長。要建小學,周圍一些建築隊紛紛找上門來,算來算去最便宜的工錢也需10多萬,李連成召集村民會,說要干咱還自己干,這樣還能給咱們省下10來萬。村民們同意后,他拎著瓦刀就進了工地,當年在內蒙古學的本事現在派上了用場。他自己設計樓房,並率先幹了起來,全村人花了66天時間,一座寬敞明亮的小學校終於在他們手裡誕生了。隨後他又在全村投資建起了一個沼氣站,硬化了灌溉渠道,使一個現代化的新農村拔地而起……這時候,他又把目光投向了祖祖輩輩居住的老屋。每天晚上,他拎著手電筒,用步子丈量著每一戶的宅基地。按照新村規劃,原來村中心地段位置最好的6戶人家必須遷走一戶,李連成家正好在這中心地段。李連成說,這好辦,我家搬走。搬哪兒?村最南頭的那兩米多深的臭水塘!
一個目不識丁的農民想辦企業,談何容易!儘管村民們知道李連成在農活上的精明是出了名的,但是現在要是辦企業,李連成能行嗎?投入的是錢哪!
谷文昌就面對著許多這樣的人。
李連成說到做到,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建起的三個塑料大棚中的兩個無償地送給了村裡最窮的人。他在村裡的大喇叭上對村民們說,只要想弄大棚菜,他不但在技術上指導,還可以幫助跑貸款。那時候,他完全像俗話說的荒了自己的地,種了別人的田的傻子一樣,終日在蔬菜大棚里對村民進行技術指導。
對待古訓的第三句話,富貴不能淫,強哥的理解就更有意思。
3年期間,東山縣委先後8次組織全縣軍民與風沙搏鬥均告失敗。
每當遇上有困難的人,我心裏總有說不出的一種滋味,總是要想方設法、盡己所能地去幫助他們。1992年1月,我在從朝陽返回盤錦的汽車上,遇上了一位家住新生村的姑娘,後來知道她叫倪樹玲,是從朝陽搬遷到盤錦來的,家裡生活很困難,父母身體都不好,她想出來學門手藝,再找份工作,幫助家裡掙幾個零花錢。我知道這一情況后,當即答應幫助她,並記下了她的通信地址。回到家后,我到處打聽,四處託人,還真的在於樓技校被服廠找到了一份一邊學習縫紉技術,一邊上班的工作,我覺得很適合她干,就趕緊給她去了信。可是倪樹玲接到這封信時,已經記不起我了,她覺得哪能有這樣的大好人,平白無故地為自己找工作。於是她就按照通信地址給我回了一封信,問我是哪位阿姨,在哪認識的,順便又打聽一下工作情況,接到信后我詳細地給她回了一封信,收到這封回信,他們全家都很感激我,很滿意這份差事。單位沒有住宿吃飯的地方,九*九*藏*書倪樹玲就吃住在我家,一直到1994年10月,她結婚成家離開我家,在我家兩年多的時間,我分文沒收,說實在的,這個小姑娘很會來事,我很喜歡她,我們娘兒倆處的像親母女一樣,直到現在她還時常來看我。像這樣的事,不止倪樹玲一個人。
臨別時,林展強一行在自家的酒店門口和我握別。車走出很遠,還見他佇立在五彩燈光下,向匯進車流的我擺著手。等上步的街區完全融入深圳的繁華夜景,被城市簇擁人懷的時候,這個很古典很鄉土的林展強還不能從我的思想中消退。毫無疑問,林展強和他的上步村已成為城市的機體和細胞,倘若把這個機體的切片放在現代顯微鏡下去觀察,它的文化構成和思想觀念卻仍然很民族化,很中國化。但是,誰也無法否認它的合理性,也無法剝奪它的存在。這是城市最隱秘的心靈密碼。儘管林展強這樣的人屬於個例,上步村那樣的狀況在深圳也為數不多,極富有的人群在深圳只佔極少數,但他們仍有代表性,他們將傳統的東西古為今用,成為新的營養液來滋潤曾經混亂的思想,仔細想來,這也算是精神文明的根須之一吧。
技術員姓周,他看到這個土裡土氣的人,有些懷疑他的話,因此他提的條件很苛刻,說這項技術要三個技術員才能完成,每人的安家費需6萬,勞保費4.2萬,月工資1500元。就是說,廠未建起,就要付出30萬的費用。但李連成還是一口答應下來,並把30萬元一股腦從西辛庄村驅車數百里放到了技術員的手裡,這時,技術員們又提出廠里的利潤三七分成,面對更為苛刻的條件,求賢若渴的李連成還是一口應承下來。他說,捨不得這個三就沒有七,那就是個零,那就沒有發展。為了西辛庄的發展,這樣做值得!
第二天,他就公布了一系列治廠措施,其中一條就是凡是廠里的工具,均由工人自備,另外,凡是製造出不合格的產品,哪個班組生產的,哪個班組成員共同出錢把不合格產品買下來。此舉一出,果然立竿見影,村裡所有廠子從此再沒有出現毀工具和製造不合格產品的事。
林展強說,這條鐵絲網把我們和那邊一分為二,就像一隻蘋果,被人一刀切開。
他說他心裏還有一句話,叫貧賤不能移。他說我心裡有數,我的貧窮是有限度的,不是無限度地窮下去。我得品嘗一下窮苦的滋味,看它到底在我身上能維持多久,我就是不信這個邪!我和它打持久戰,看看究竟誰能戰勝誰!
但是李連成意志很堅定,他先找到6戶黨員,一連7天,他都在給他們講道理,做思想工作。他說,道理很明白,咱們共產黨員是幹啥吃的?咱們幾戶黨員富了,群眾還在受窮,群眾不搗咱的脊梁骨?咱得按平說的,帶領群眾共同致富。咱們都是黨員,我希望你們站起來支持我!
東山島曾被國民黨抓走4000多個壯丁,這些壯丁家屬達2萬多人,佔全島人數的三分之一。在內地,這些家屬無一例外頭上都要戴上反革命家屬的帽子,政治上受到歧視,子女會受到牽連,成為遺臭萬年的堆。但在這些遺屬的親人中,除了極個別的軍官確實死心塌地為蔣家王朝賣命外,絕大多數是被抓走的壯丁,他們不過是炮灰和犧牲品,是一群戰爭的受害者。但是,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一切都被一刀切了,他們的家屬被稱之為反革命家屬,或被稱之為有海外關係,於是每個家庭都被一個黑色的陰影籠罩著。他們是一群被打人另冊的人,一群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東山島上就有很多這樣的人。
谷文昌對孩子們的要求非常嚴格。縣委機關炊事員們給小兒子谷豫閩多打了一點菜,谷文昌從此不讓兒子到食堂打菜。谷文昌學會騎自行車后,公家發給他一部單車,他非常愛惜,一回家就把它鎖上。有一天他忘記了上鎖,就被孩子們推出去學騎車了。他發現后大發雷霆道:這車是公家發給我的,你們無權使用!大女兒結婚時從東山百貨公司倉庫買了兩床軟緞被面,谷文昌知道后馬上叫女兒退回去,說是反對特殊化。三個孩子從來東山起,身上清一色都是三毛錢一尺的民主藍布衫,從小學一直伴隨著他們升初中,升高中。兒子上了大學,穿的短褲,還是谷文昌磨破的長褲改過來的。小女兒剛拿到畢業證書一個星期,谷文昌就把她的城市戶口退了,讓她下鄉插隊去。谷文昌調外地前夕,有人提議可以把大女兒轉為正式幹部,谷文昌堅決不同意。就這樣,谷文昌在世時,大女兒一直是臨時工,谷文昌逝世3年後,大女兒才被轉為正式幹部。小女兒結婚後,她的公公調到外地工作了,谷文昌不顧女兒懷孕,硬是把她公公住的三室一廳的套房給退了,讓女兒住進集體宿舍,直到女兒的孩子已經8歲了,她才有了自己的房子。
我總是想著,這裏不會總這麼窮。我想留下來看貧窮從村子里溜走……
十幾年來,我操心費力不說,還搭上了幾萬元的積蓄,退休后,我一個月能開700多元錢。除了生活費支出外,幾乎都用到幫助別人身上。有人問我:你這樣做不後悔嗎?我可以實事求是地告訴大家,我真的不後悔,因為我在付出的同時,在為他人服務的同時,在為社會奉獻的同時,真正感受到了一種無盡的樂趣,嘗到了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滿足,這種樂趣和滿足是金錢和物質換不來的,它讓我感到十分快樂。
三年之後,他們有了一個兒子。兒子一歲那年生了病。
他們在地上挖一個大坑,坑裡置放一個大水瓮,水瓮上覆著一層濾網。人們把地表上的土一層層刮下來,然後放到大坑裡用水澆淋,那些含在地表層的鹽分就會隨水滲流到下面的水瓮里。待水瓮滿了的時候,人們用一個雞蛋放在水的表面,若雞蛋不下沉,就說明鹽分夠了,然後就把這些鹽水拿出去晾曬或去熬鹽……這種鹽含有大量的有毒元素,原本是不能食用的,但對貧苦人家來說,拿出幾分錢來買一把鹽,不白水煮野菜就相當奢侈了,因此這種鹽在三鄉五里還有些銷路。但靠刮地皮熬鹽的人家委實太多了,村民們熬來熬去,把西辛庄熬幹了,熬焦了,熬成了掛在牆上能敲得噹噹響的窮棒子村。
谷文昌一生造林植樹,但從沒使用過木頭飯桌,沒有坐過木頭板凳。他的家有竹凳、藤椅,有石飯桌。有人給他家送了一張木飯桌,他硬是又給人家送了回去。
可是,谷文昌卻堅決不吃。

谷文昌現象之一

深圳河被鉛灰色天空籠罩著,河水微波不興。河面上飄著團團縷縷奶白色的霧靄。不遠處,有人從鐵絲網那邊走過來,他們荷鋤提漿,安詳而又從容。林展強說,他們大都是這裏的村民,他們每天都要越過這條邊界,去那邊耕種自家的田地。只不過現在仍靠種莊稼的村民已所剩寥寥,他們是上了年紀的人和不願意在城市工作的人。他們有的並不指望靠種田吃飯。他們去那邊的目的似乎只是去探望他們的土地,或是對往日生活的一種憑弔或回想。
平時李連成喜歡琢磨事兒,就是去企業參觀也充滿著李連成式的智慧,他喜歡到兩種企業里轉,一種是倒閉的企業,一種是蒸蒸上的企業,這兩種企業都能給他許多啟示,他說,其實企業這賬也很好算,利潤一般出在原料和加工這兩個方面,原料的價格是定死的,我們只能在加工和管理上下功夫,管理出質量,質量出效益,效益會變成紅利,就這麼簡單。我把這些給村民們講講,再說又是他們自己的股份,廠子的景象還會差嗎?他說,我看了那麼多的企業,總結出了兩條經驗,就是:錢再多擱不住賠,錢再少擱不住賺。你看無論多大的企業,光公款吃喝招待這一項,就糟蹋了不少錢,更不用說管理不善了。我是農民,在農村生活了大半輩子,農民喜歡啥煩啥瞞不住我,給農民辦事,就要交心,交底,要有透明度,你看,一個農民關心的無非是這幾件事,一是我的錢花在哪兒了,二是自己的利益問題,我當支書的時候,我就在全村人面前立下誓言:我要是喝村裡一口酒,就割我的舌頭;要是亂花村裡一分錢,就剁我的手指頭!我發了誓言,就得讓群眾相信,讓群眾相信你只有一條,就是眼見為實。所以,我在村裡又定了一個鐵規矩:村裡不設吃喝招待這一項費用!無論是多大的領導,來到村裡,我都先說,你們給什麼任務,如果我李連成完不成,你們可以批評我,但是我這裏一律不管飯,誰要真吃飯,到我家吃麵條去!另外我還規定,出差一天的食、宿標準是4元和10元,封頂不保底。
去年6月份,在有關部門和領導的大力支持下,我們夕陽紅無償服務社召開了正式成立大會。有1500多人來參加了大會,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這裏,一起為別人無償服務。大家一起去為福利院的老人義診、理髮,到街上宣傳講文明、樹新風活動,事兒辦得紅紅火火,大家心裏也都非常高興。
何國平說,河這邊是我們的深圳,河那邊就屬香港啦。
谷文昌和縣委領導分頭下去,組織農民,搶種蔬菜,解決吃飯問題。又派醫療隊深入農村,採取緊急措施醫治水腫病人。
林展強說話的時候,眼光總很銳利地在席問掃來掃去,像是要洞察在座的每個人的心。他高高的個子,有些偏瘦,很文弱的樣子,模樣像個中學校長。他愛看書,而且非常崇拜毛澤東,弄得飲食起居習慣也和老人家差不多。看書辦公每每到凌晨四五點,然後枕著晨曦睡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吃飯前才醒來。
筆者想起了王洛賓先生的五百年工程,這是一個藝術家為了自己的藝術不朽所制定的追求目標,而他的這個五百年工程,對每個共產黨的領導幹部來說也同樣管用。凡是來過東山島的人。都會為它的美麗而讚歎,而谷文昌就是把自己的生命注入到了那些高大的木麻黃和婀娜多姿的銀樺樹上,融人到了每一片豐產稻田的葉脈中。他的生命永遠存在於人民的讚美聲中,他的靈魂將在為人民造福的偉大事業中得到永生。
但是,1960年的飢餓風卻刮進了東山島。地瓜絲煮牛皮菜,每人分發一缽湯能照得見太陽。東山20%的人患了水腫病,老人的皺紋被水腫展平了,臉上光亮照人,表情怪異可怕。
(筆者突然想起深圳河。十多年前,林展強和另一個朋友何國平曾帶我去看過深圳河,看過深圳河后我曾在《中國1997香港回歸》這本書里寫下這樣的文字:在林書記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深圳河邊。?

谷文昌現象之二

然而,林展強就是不去香港。
林展強看看我,又看看眾人,說,你別看他們表面上都挺聽話的,實際上你不知道,他們都是了不得的人哩,生意場上,企業堆里,都是呼風喚雨很有神通的呢。可是,我不管你有再大能耐,也不管你有多富,也不管你多有錢,我有一點兒絕招,那就是必須遵守規矩。誰不守規矩我就開你,你就走人。
谷文昌組織技術人員認真總結治沙方案,制訂出:築堤攔沙,種草固沙,造林防沙的標本兼治方案,又提出綠化東山的目標:抬頭不見禿頭山,低頭不見飛沙灘,走路不被太陽曬,樹林裏面找村莊。號召全縣每人種50100棵木麻黃。
購買鍋爐的時候,為了節省開支,李連成四處打聽價格,拿他的話說羅圈腿都跑直了,最後終於在一家倒閉的工廠里以5000元的價格買到了即將報廢的鍋爐。
當一家人團聚的時候,全家人都哭了。他們的老祖母,用蒼老的聲音說:還是毛主席教育出來的幹部好哇!
第二年,再生紙廠的股東發展到13戶,當年又賺了200多萬元!
沒幾天,12戶股東統一了思想,以68萬元的低價位,使再生紙廠作價成了村裡的企業。
又過了一段時間,史英萍實在不忍心孩子沒有書讀,將來成為文盲,那孩子可要埋怨父母一輩子,於是就背著谷文昌,偷偷讓谷文昌的弟弟把三個孩子送到了東山島。
方案開始實施了,千軍萬馬搬沙丘,然而苦幹兩三年,一起風,沙塵鋪天蓋地又重來。
林展強樣子文弱,模樣謙和,很有些謙謙君子之風。筆者一次見他和夫人跳舞,因為人多,他和一外地青年相撞,撞得不是太重,林展強急忙揚手和那位青年示意,然而那青年卻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竟趨上前來,一把抓住林展強的襯衣領子,舉手要打。林展強仍然向那位青年賠笑臉,忙說對不起。林的妻子也不上前,索性退到後邊,一言不發,周圍的許多人似要往林展強這邊靠攏,林在賠笑致意時給眾人示意不要過來,讓舞會繼續舉行。我們實際上也為那個外地青年捏一把汗,如果他劈將下去,如果他繼續耍橫,如果惹惱了林展強,他只使個眼色,那位好鬥的青年也會滿地找牙,因為這裏正是上步村自家的酒店。幸好林展強有涵養,幸好林展強不是禹作敏,也幸好那位青年沒再堅持耍橫,在林展強的又一次道歉下方快怏回到原地。舞會休息時,筆者忙去看林展強,林悄悄對我說,不用找誰,我自己就能打趴他,可是那樣不就成了禹作敏了嗎?
發動大種龍舌蘭,可龍舌蘭偏偏不長舌頭,不僅沒擋住風沙,反而又被沙塵埋沒。
總之,林展強沒有走,他做到了貧賤不能移。所謂移,關鍵是不移志,這就是他的信念和操守沒有變。他沒有放棄一個共產黨員的信念和追求,他一直對共產黨有信心,他相信在共產黨的領導下,他所在的村子會趕走窮困。他也沒有放棄自己的責任,他是一個村子的黨支部書記,他把村支書這個共產黨的基層幹部看得非常神聖。他就這樣堅守在深圳河邊,以一個共產黨和一個普通老百姓的操守和對岸的那個有跑馬場、有霓虹燈、有摩天大樓的叫香港的地方分庭抗禮,一直堅守到祖國改革開放春天的到來。
經過多方打聽,李連成決定辦一個再生紙廠。
在李連成的帶領下,一個奮發向上,充滿活力的新農村終於屹立在了濮水之陽,西辛庄從一個人均收入不足700元的貧窮村,一躍成為人均收入超過5000元,固定資產達6000萬的富裕村。同時,它還是一個充滿著現代文明氣息的村落:他們村裡企業沒有保衛科,沒有一個保衛人員;沒有一座廟宇,沒有一個信鬼信神的,沒有一個信這教那教的,更沒有一個練功的,沒有一個違背計劃生育的,沒有一個家庭不和睦的,沒有一個違法亂紀的,沒有一個上訪告狀的……這十多個沒有,記錄了李連成嘔心瀝血的過程。
密植風也刮到了東山島。上級要求推行2寸X2寸的水稻密植和地瓜深穴密植,怎麼辦?人們都把目光投向谷文昌。谷文昌在縣委領導班子會議上說:就是搞,也得先實驗,如果把通風問題解決了,再搞也不遲。
又過了幾年,多少年肆虐的風沙,終於被東山人民踩在腳下,東山被一條條綠色長龍環繞簇擁,人們開始分享大自然親切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