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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文化大革命」的日子里 第二節

第十二章 在「文化大革命」的日子里

第二節

也正是這份單純,使得他心靈上的創傷更加痛楚。這種痛楚,直入他的骨髓……
而吳宓的一生又何嘗不是如此。這個風流倜儻、博雅淹通的學者終生不改自己的判斷,一直在沉寂中堅持,堅持。吳宓一直堅持到了暮年去廣州探望陳寅恪,仍不「從時俗為轉移」。就在那次會面臨別時,陳寅恪像當年初識吳宓時那樣又一次詩贈吳宓:
相比陳寅恪和吳宓,葉企孫雖然在思想感情上與他們有許多共同點,世界觀和價值觀也幾近相同,但作為一位自然科學家,在處理專業和政治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與社會的關係上還是不盡相同。或許是社會角色不同的原因,他與目光深邃的陳寅恪相比多了些激|情和單純,比儒雅風流的吳宓又多了些穩重和理性。吳宓在留學期間流露出懈怠和悲觀時,葉企孫總是以銳意進取和卧薪嘗膽的精神去影響他,當陳寅恪、吳宓對政治和時局發表看法時,他又是一位傾聽者和學習者。在道德操守的高峰上,他們是凌雲絕頂的3塊奇石,只不過陳寅恪是嶙峋的那一塊,吳宓的那一塊身披綠苔、給人以浪漫的想象,而葉企孫則是貌不驚人卻博得人們的驚讚。用平常心做非常事,成大事情做平凡人,這就是葉企孫一生的做人原則。像他這樣身份的科學家,在抗日戰爭中親率學生去抗日前線,又在日寇的眼皮底下運籌帷幄的,中國能有幾人?在昆明西南聯大時,他身為代理校長,卻情願為學生拍案而起,為烈士扶棺怒斥國民黨歹徒。他一心嚮往光明嚮往進步,對中國共產黨和新中國充滿信任和熱情,他原本對政治一無熱情二無興趣,但為了適應新時代,他努力學習政治,漸漸關心政治和時局,在他的日記中,用相當大的篇幅記錄了新中國的國際形勢、外交和軍事情況。他關心政治,但不參与政治,並主動疏遠政治,這是他與陳寅恪大同小異的地方。陳寅恪明確表示:「我決不反對政權,在宣統三年(1911年)時就在瑞士讀過《資本論》原文。但我認為不能先存馬列主義見解,再研究學術」,「因此,我提出第一條:『允許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馬列主義著作,並不學習政治』」。葉企孫與陳寅恪一樣,求學時就看過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的一系列著作。他主張學以致用,而不是形式化、表面化,更不是去趕時髦。他曾問過一個學生,讀過幾部馬列方面的書,學生答只讀過《大眾哲學》。葉企孫說,只讀過一本書怎能進行選擇和判斷?陳寅恪正因為認真學習過馬克思的一系列著作,才作出他一生的選擇:「不反對共產主義,但不贊成俄國式的共產主義。」因為他們知道的有關俄國的東西太多太多,比如斯大林專制主義的建立和形成。
與陳寅恪、吳宓相比,葉企孫在政治方面的訴求相對少些,作為自然科學家,相對人文學者,也單純許多。
今年(按:指1967年)11月,某某某分子葉企孫被揪出,北大貼出打倒葉企孫的大字報,我去看了一下,才知道所謂「抗日游擊」實際上是反九九藏書共反人民的特務活動。新北大公社的大字報說,校文革和新北大公社早就掌握了葉的材料,並曾上報中央文革,因案情嚴重,牽涉到很多人,所以沒有公布。我看了大字報后覺得,案情是十分嚴重的。我應當很好地和他劃清界限。對於案情本身,根據新北大公社的大字報看來,領導認為不宜公布,所以對我來說,也是不該知道的。葉在1月中旬曾來我家,葉說被井岡山揪去幾天,他寫了交代材料。葉說:「你不知道我(19)38年那段歷史,我跟你講一講。」我說:「不要講,你應該向領導交代,我是不應該知道的。」葉聽了以後就沒講。我問他,過去有沒有交代過,為什麼不早早坦白交代。葉說他也是這樣認識的,一定坦白交代。葉說,他的問題是很嚴重的,過去沒有很好交代,只是在為別人寫證實材料時講過一些。過去對於這個問題認識不足,有顧慮,因為牽涉到很多人,其中有呂正操,怕受打擊報復。葉又說,他不是cc特務,沒有參加過特務組織,也沒有參加過國民黨……葉又說,過去在重慶,曾設法營救過某某某分子熊大縝,當時曾通過陶孟和向周總理說過。
幸有人間佳耦在,杜蘭香去未移時。
1957年,67歲初度,陳寅恪詩云:「平生所學供埋骨,晚歲為詩欠斫頭。」1958年,在全國批判資產階級學術思想運動中,他受到批判。1961年秋,老友吳宓來穗探望,曾賦詩云:「五羊生見九迴腸,雖住羅浮別有鄉。留命任教加白眼,著書唯剩頌紅妝。鍾君點鬼行將及,湯子拋人轉更忙。為口東坡還自笑,老來事業未荒唐。」吳宓後於日記中記敘說:「寅恪兄雙目全不能見物,在室內摸索,以杖緩步。出外由小彭攙扶而行。面容如昔,發白甚少,惟前頂禿,眉目成八字形。然寅恪兄精神極好,撮要談述十二年來近況……政府雖再三敦請,寅恪兄決計不離開中山大學而入京:以義命自持,堅卧不動,不見來訪之賓客,尤堅決不見任何外國人士,不談政治,不評時事政策,不臧否人物,然寅恪兄之思想及主張毫未改變,即仍遵守昔年『中學為體』之說(中國文化本位論)……仍確信中國孔子儒道之正大,有裨於世界,而佛教亦純正,我輩本此信仰,故雖危行言殆,但屹立不動,決不從時俗為轉移。」(《吳宓與陳寅恪》,吳學昭著,清華大學出版社1993版)1965年贈蔣天樞文中雲:「寅恪以求學之故,奔走東西洋數萬里,終無所成。凡曆數十年,遭逢世界大戰者二,內戰更不勝計,其後失明臏足,棲身嶺表,以奄奄垂死,將就木矣。默念平生固未嘗侮食自矜,曲學阿世,似可告慰友朋。」《讀吳其昌撰梁啟超傳書後》一文中曾稱「余少喜臨川新法之新,而老同涑水迂叟之迂」。
他想到了他的好友陳寅恪和吳宓。他想起他們三人20世紀20年代在哈佛曾經討論過的一個問題。當時陳寅恪https://read•99csw•com就曾說過:不反對共產主義,但也不贊成「俄國式的共產主義」。吳宓和他也有同感。陳寅恪說這話的時候,已經29歲。他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已經形成,並且一生再無變更。他主張思想自由、學術獨立,「思想不自由毋寧死耳」。當他出席中央研究院會議受到蔣介石宴請時,曾親見此公,「深覺此人不足為,有負厥職」,故歸來賦詩《庚辰暮春重慶夜宴歸作》,中有「食蛤哪知天下事,看花愁近最高樓」一句。但是,他同樣不買新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的賬,拒絕出任中科院有關職務。
因緣新舊意誰知,滄海栽桑事已遲。
看到年逾古稀的葉企孫精神上受到如此非人的折磨,對葉企孫處境非常同情的周培源出於保護的目的,就葉企孫一案向有關方面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如果葉企孫是特務,應該交公安機關處理。雖然這是保護策略中的下下策,但面對全國一片混亂的形勢,周培源也只能這麼做。至少,這可以使葉企孫暫時擺脫紅衛兵的糾纏,免去皮肉之苦和性命之虞。
一些學者曾這樣說:「正是從斯大林那裡,希特勒學到了對全體無辜人民進行斬草除根的藝術。我們不能抱著善心去抗擊希特勒對猶太人的暴行,卻同時對600萬蘇聯集中營的難民保持沉默。」同時,作為一位特立獨行的學者,一位有著獨立思想和自由意志的大知識分子,平生最快意的事情大概就是能自由「選擇」了。
我們摘錄一段《中國科技的基石》一書中葉企孫的一位親屬當時受株連后被迫寫的「揭發」材料,從中我們可以看見葉企孫在那個年代精神上所受到的巨大傷害:
贈吳雨僧
問疾寧辭蜀道難,相逢握手淚汍瀾。
這樣一位剛正不阿、濁世獨清的學者,可以想見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所遭受的重創。因為慘遭批鬥,雙目失明的陳寅恪又添殘疾。即使這樣,也沒能躲過紅衛兵暴風驟雨式的揭批,凌|辱備嘗,且被指為「走資派」陶鑄所庇護之「反動學術權威」,橫遭批鬥、抄家,藏書及珍貴文稿被洗劫一空,至1969年10月7日,在廣州中山大學寓所憂憤以終。
陳寅恪在王國維碑文上的絕唱「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以及「思想不自由毋寧死耳」,就是他追求自由和獨立的思想旗幟,也是他內心寂寞的轟鳴。來自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君子獨立」、「君子不黨」的觀念塑造了他內心的獨立意識,而西方的自由、民主思想又給了他深度的浸染。從古代希臘的自由思想到羅馬的平等觀念,從憲政主義到多元民主,從斯賓諾莎到漢密爾頓,從古典自由主義到現當代自由主義,他都用心一一觸摸過和探究過。在缺失「思想不自由毋寧死」的中國文化傳統里,陳寅恪與王國維或許正是因了自由主義思read.99csw.com想的潤澤,才在20世紀為中國知識分子留下了這一聲遺世長嘯。
在3月底,他曾說過,他的問題是歷史反革命性質,要等到下次人大后才能定案。葉又說,照案情應該坐牢,也許可以寬大處理,在監外執行,可以住在家中。今年2月初,有一次葉忽然說,井岡山開辦學習班,要他和崔雄昆去,他未去。因此井岡山電台天天點名批判他。以後葉每次來我家都說一件事,並說他到王府井去,也可以聽到井岡山的廣播。還說有一種小聲的特殊廣播,是專門為他的。有時井岡山和新北大兩個電台為他的問題而辯論。一開始時我覺得所說的內容不合情理,後來愈來愈感到他的神經不正常。到3月中,我為了證實他所說的是錯誤的,特地去找過周培源,問他井岡山有沒有這種廣播。我跟周培源的交談內容如下:我說明來意后,周說他沒有聽說過井岡山有這種廣播,周問我,葉是什麼問題。我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從大字報上看到了一些。接著我就把我看到的大字報的內容談了一下,並說葉過去在昆明曾講過為「游擊隊」送信等。周說,過去在聯大時,大家略知道一些。(19)38年葉到昆明后,曾在當時錢端升所辦的一個雜誌上發表了一些文章,「介紹冀中游擊區」(大意),當時很使大家驚異。周還說,汪德熙也去過冀中,後來又出來,去英國留學,這是大家知道的。熊大縝的事也是大家知道的。我向周說:「看來葉是神經失常了,能否給他做些思想工作,跟他說井岡山電台根本沒有這種廣播,是他自己的神經錯亂了,是幻覺。」周說:「你跟他說說就行了。」此外,周還問了問葉在井岡山總部被揪的情況。
「自由主義」一詞源於19世紀初西班牙一個政黨的名稱,後來它在西方世界里得到了廣泛的認同。在當下自由主義已是西方社會的一面思想旗幟和主流思想,它不僅是許多人的政治信念,也是一種哲學思潮和社會運動。對政府而言,在社會體制構建和政策取向方面,在達成社會預期目標的考量時,它應是當權者首要考慮的一種思維方法和重要元素。對個人而言,它還是一種生活方式。一個叫斯皮茲的自由主義者也像毛澤東一樣為自由主義者歸納了10條原則,他認為自由主義者必須:(1)尊崇自由甚於其他價值,即使是平等及正義也不例外;(2)尊重「人」而不是尊重「財產」,但是不要忽視財產在促進人類福祉方面的積極作用;(3)勿信任權力,即使權力出自多數亦然;(4)不要相信權威;(5)要寬容;(6)堅信民主政治;(7)尊重真理與理性;(8)承認社會必然發生變遷的事實;(9)勿恥于妥協;(10)最重要的是保持批判精神。這大概就是自由主義的基本理念。由上可知,自由主義的真實面貌,並不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歷史視閾下的那種自由主義。儘管這種自由主義的理論是建立在個人主義之上的,但卻不是個人利益至上的個人主義,而是一個中性的指稱,它以個人作為其立九_九_藏_書論和論證的基點,其他的政治哲學和倫理原則都由此推導出來。有理論家稱此種論證方法為方法論個人主義,也因這種理論將個人作為社會分析的最小和最基本的單位,其他一切組織、團體、社群甚至國家都可歸結為個人,如同科學和哲學史上出現過的原子論一樣,於是一些理論家將這種個人主義稱之為原子主義。「事實上,自由主義者並不排斥集體、社會乃至國家的價值,個人主義也不是利己主義,從個人主義並不必然得出排斥一切集體取向和選擇的結論。它只是說,判斷一種社會政策和價值觀的最終標準只能是個人;個人自由是一個社會最基本的出發點,也是所有社會政策和立法的基礎。由個人而構成人群和社會,在發生學和本體論的意義上,個人都具有優先性。自由主義者堅信判定社會政策必須有一個最終的立足點,這便是個人。」(《自由主義基本理念》,顧肅著,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年版,第4頁)
也正是這單純,才讓葉企孫在歷次事件中均以「入世」的姿態居多。
暮年一晤非容易,應作生離死別看。
3月中,葉說他一舉一動井岡山都有反應,他喝一口茶,電台就說他喝茶不對;他走出門,電台就叫他馬上回去等等。葉說井岡山一定有一套類似雷達的偵察系統,可以看見他的一切行動。我跟他講,你是學物理的,你知道電波不過土牆,根本沒有這種事,是幻覺。葉根本不信我的話。葉說你到我家來聽聽就知道了。葉還說,說不定現在就有這種「雷達」。我為了打破葉的幻覺,曾在3月下旬到葉家去了一次,葉說:「你注意聽,我現在喝一口茶,等一會兒馬上就會有廣播。」等了一會兒,我說,根本沒有。葉說:「有,是你耳朵聾,因此聽不見。」葉說他的耳朵靈敏度高,所以聽到了。我去的那天,他的工友老周不在家,過幾天,老周來找我,說他覺得葉的神經有毛病了。周說葉這幾天常說,電台廣播要他去中南海開會,說廣播不讓他去。老周說,是否勸葉去看看病。我說,我已向葉提議過多次,葉不願去。3月30日一清早,葉來我家,葉說,昨晚非常緊張,井岡山幾次敲鑼打鼓來找他,要結合他,幸好解放軍保護了他。葉還說,聽說科學院有人受傷了,聽廣播說吳有訓受傷了,不知有無此事。我說:「根本是你神經有毛病,吳有訓好好的。」葉說他不信,他想問問別人,問問趙忠堯。葉說:「你替我約一下趙忠堯。」我說可以。當時我的想法是,我先去跟趙忠堯打一個招呼,讓趙知道葉的神經不正常,也勸勸葉去就醫。我先去找了趙忠堯,把來意說了,大約在上午9時,我陪葉去趙家。趙說:「吳是好好的,恐怕是你聽錯了。」葉說,沒有聽錯,恐怕是電台的廣播講錯了。後來我和趙一直勸說,葉才同意上醫院。當天上午我陪葉上北醫三院神經科,診斷為「幻覺症」,給了些葯(內服冬眠靈)。下午葉就在我家休息。晚上老周來接他read.99csw.com回去。
果然是生離死別。1978年1月,吳宓含冤去世。至死,也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
葉銘漢得知叔父被關后,趕到「黑幫勞改隊」里去看他。見到葉銘漢后,葉企孫責怪他說,你怎麼來了?你不要來看我。不等葉銘漢開口說話,葉企孫就揮手示意讓葉銘漢趕快離去。他是不想讓葉銘漢受到牽連啊!看到侄子消失在夜色之中,葉企孫禁不住仰天長嘆,他多麼希望此刻有人能幫幫他,給他解釋一下這到底是為什麼。
據說「知識分子」(intelligentsia)這個詞語是俄國人最早啟用的,當它傳入英國之後,英語中的知識分子(intellectuals)便植入了「疏離者」與「審視者」這樣的詞意。在「知識分子」的誕生地俄羅斯,知識分子的遭遇對後來使用這個名字的群體提供了借鑒和啟示作用。如果你以此為榮,你在使用這個名字時就要承擔它的全部歷史,承擔它的光榮和屈辱,痛苦和責任。你命里註定不會從一而終,你永遠是以疏離者和審視者的身份完成你的一生。這就是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的命運。陳寅恪正是以知識分子的身份清醒地進行著自己的選擇,包括選擇自己的生活態度,選擇自己的學術判斷,選擇著自己的自由意志。陳寅恪與葉企孫雖為好友,如一對並蒂蓮花開放在那個時代,但花朵的朝向卻不盡相同。葉企孫的理想是科學救國,而陳寅恪卻是以自由主義為核心展開了自己的人生追求。
從2月初到5月初這一段時間,葉總是翻來覆去談他「聽」到的井岡山和新北大公社的廣播(實際上全是葉的幻覺)。葉常說,井岡山辦學習班,要他去參加。每天早上廣播一次要他去,因他不去,隔一會兒就廣播批判他,葉還說,井岡山和新北大公社兩個電台時常辯論他和崔雄昆的問題,誰是更大的特務。
陳寅恪、吳宓就是抱著這樣的思想情感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自由主義在中國是一株奇異的植物。這是一株剛剛萌芽即遭冰凍霜打的植物。許多人甚至不知道它的全貌。毛澤東最早施以批判的自由主義,雖然包括11種表現,但就實質來講,所指的也只是這株植物上的部分枝葉,顯然與自由主義的完整面貌相去甚遠。
過了三四天,我因為知道葉一向不好好吃藥,所以又去看他一次,看看他吃藥的情況。老周說:「吃了兩天就不吃了,你快勸勸他吧。」我勸葉繼續吃藥。葉說,這種葯有問題,吃了一天到晚想睡覺。葉又說,他就是不願吃藥:「你不要再講了!」我看無法勸說,也無辦法。我又上了一次北醫,問了問醫生。醫生說,這種葯一開始吃了是老想睡,但過幾天就好了,現在病剛剛開始不久,一定要按藥方吃藥,如果病人實在不肯吃藥,可以改為每天晚上吃一次。以後在葉來我家時,我又勸他吃,他始終不同意,葉說他已經好了,現在不大聽廣播了,不用吃藥。實際上,他又說他還聽到廣播,但不是一舉一動都有反應了。以後他一直不肯吃藥和再去看病。到了5月初,他還是(說)聽說有專為他的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