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只有猛打方向盤才能做到這一點。」克林說。

當布里瑟布瓦警官趕到事故現場時，事故再現小組的成員們已經完成了勘查工作。他們為GPS測量跟蹤放好了三角立牌。在探照燈的強光照射下，他們嘴裏哈出的一團團白氣形成了一個個光環。

「我猜想也有我們倆的份吧。」格雷格問。

「衣帽間？」

在那段插了一塊數字三角立牌的瀝青路面上，出現了另外一組輪胎印。

他說得沒錯。偏離護欄、衝下堤岸的輪胎印和這裏的輪胎印的角度不同。「而且如果他半路上剎車，汽車很難達到完全脫離地面的速度。」

布里瑟布瓦抬頭看看向這邊彎過來的公路，「車輛從那邊開過來時很難達到一種合適的速度，有剎車痕迹嗎？」

布里瑟布瓦重新把從打滑痕迹到第二組輪胎印的那段路觀察了一番，作出如下推論：第一個司機由於犯困、醉酒或者突發性心臟病，偏離路面，撞開護欄，衝下護坡。第二個司機看到這一幕之後，緊急剎車，停下汽車，然後掉頭，離開現場。為什麼？是因為恐慌嗎？也許這個司機也喝醉了，或者因為無證駕駛，不想驚動警察？或者這裏還發生了其他事情？

他們從來不稱呼他為「馬修」，這是對他的較高級別表現出的為數不多的幾個讓步之一。

布里瑟布瓦又用手電筒照照剎車痕迹，「不管是誰，汽車在https://read.99csw.com這裏被完全剎住了。」

「取下了，非常棒。格雷格己經把它們輸入電腦，拍了照片，雖然痕迹不是很鮮明，但是圖片效果比較清晰。不過，這個問題無法解釋。還需要再往前面看看嗎？」克林垂下手電筒，調整著光線的角度來回照著瀝青馬路，「你看到了嗎？輪胎印突然左轉了。」

布里瑟布瓦以前總是隨叫隨到。「傳呼機在我夾克衫的口袋裡，夾克衫放在衣帽間。」他解釋說。

格雷格還在為咖啡的事耿耿於懷，笑著說：「我有，不過不小心丟掉了。」

「我是給你們倆買了，但是在路上不小心打翻了。」布里瑟布瓦喝了一大口咖啡，故意做出非常滿意的樣子，「那麼，」他說，「我們有什麼發現？」

一輛消防部門的輕型卡車停在橋面上。堤岸下那輛仰面朝天的汽車在聚光燈下，彷彿一個醉漢歪倒在楊樹林旁。布里瑟布瓦能夠看到汽車最初撞上去的位置，車頭向里，然後打了一個旋，翻著跟頭滾落下去。這不像是在電影里看到的鏡頭。在電影里，為了取得某種視覺衝擊效果，汽車都是騰空而起，從隱藏的移動懸梯上發射出去，發動機往往被提前取下。在現實世界中，汽車是前頭重，一旦離開路面，就會像巨石一樣墜落下去。如果是一輛老爺車的話，它會像坦克似的衝出路基。

「你查過這read.99csw.com輛車的交通記錄了嗎？」

年長的警官克林抬起頭，咧嘴一笑，「布里瑟布瓦警官，很高興你能過來。」

在剎車痕迹的附近，有一片被碾碎的模糊不清的沙礫，是急剎車時輪胎擠壓鵝卵石和灰塵造成的。當汽車被突然剎住，車輪因慣性向前滾動，碎石遭到車輪碾壓時，就會出現這種現象。「取下印跡樣本了嗎？」

「結果呢？」

「他系安全帶了嗎？」

「可能是。」

「檢查了。」

事實上，布里瑟布瓦去看本市芭蕾舞團的年度演出了，演出的曲目是《天鵝湖》。當時他妻子的票就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想到這裏他嘆了口氣，還是不提這碼事了吧。

汽車的著陸點像雪地上一片濕乎乎的黑色瘀痕，玻璃碎片呈扇形鋪散在地面上。「我問你一個問題，」布里瑟布瓦說，「從這裏，即汽車離開堤岸的地點到它墜落的地點，在那裡，也可以說，從發射點到著陸點，這段距離超過一輛車身的長度，是嗎？」

「不，不是《胡桃夾子》。」

「不是那種形式的演出。」

「也許是，但是胎痕不吻合。」

「那麼我自己去查，」布里瑟布瓦疲倦地笑笑，正要離開時，又想起一件事，「你們檢查擦痕了嗎？橋旁邊，汽車駛離公路衝出路面的那個地方？」

「我在看芭蕾舞，和妻子一起，我們買的是季度通票，是她買的。不管怎樣，我九_九_藏_書不想把票浪費掉。」

布里瑟布瓦蹲下身，用手電筒在上面來回掃了一遍，「也是一道該死的滑行痕迹。」

「是貨車司機發現的，當天夜裡他們正忙著從拖挂車上卸貨。」

「誰報的警？」

「沒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幾周前他曾經打電話投訴，說夜裡有人在他家附近轉悠，後來發現是一叢灌木。」

「事情變得越來越不可思議了。」

「不，也不是那種形式的演出。」

格雷格，那名年輕的警察大笑起來，「不要說當我們在這裏挨凍時，你正在脫衣舞吧里狂歡啊！」

布里瑟布瓦回頭往大橋方向瞅了瞅，「那麼……你認為是怎麼回事？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胡桃夾子？」年輕的警察說，「我認為我和她約會過。」

「芭蕾舞？像《胡桃夾子》之類的嗎？」

克林點點頭，「我們將採集雪地上的滑行痕迹，測出路面摩擦力，從而計算出當時的車速，但是從表面上看，不管是誰留下的痕迹，他都是在高速駕駛，而且進行了緊急剎車。」

「因此可以這樣判斷，」布里瑟布瓦說，「第二個司機從山上猛衝下來，看到前面的車輛衝到了路邊，就採取了緊急剎車，然後轉了一個急劇的u形彎。第二輛汽車在追第一輛汽車嗎？或者是看到事故后掉頭去尋找救援？」

山頂上的道路中間停著一輛警燈閃爍的巡邏車，阻斷了交通。他們朝那裡走去。九-九-藏-書

「他們看到了？」

布里瑟布瓦首先向他們通告自己的到來，「克林，格雷格，你們好。」

他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汽車的四隻輪子曾經完全脫離了路面。

克林點點頭，「當場死亡，屍體還在那兒。不知道他們怎麼能把他弄上來。」

雪花漫天飛舞，幽靈般的白色雪片一接觸地面就化掉了。在警燈默默躍動的光束中，布里瑟布瓦和克林來到汽車偏離道路墜落下去的位置。有兩道輪胎印從瀝青路上拐過來，壓在一堆積雪上，然後消失，墜入虛無中。

平板卡車來了，布里瑟布瓦聽到嘟嘟的倒車警告聲。消防人員把遇難者的屍體弄上來之後，平板卡車將把汽車殘骸運到一個汽車維修站，在那裡他們將檢查汽車的剎車線路，對各種推斷逐一進行排查，縮小可能的範圍。

「一輛舊旁蒂亞克，從山上過來，然後離開了公路一一在那兒。從表面上看像是撞上了一塊冰。司機偏離了方向，順著堤岸的邊緣滾落下去，翻了兩三個跟頭。」

這是一種典型的老年人投訴。你們這些孩子，不要踐踏我的草坪。

「我在一個演出現場，不得不在車裡換下制服，這種解釋你能滿意嗎？」

「查了，這輛車從來沒有違反過交通規則，連一張罰單都沒有。」

「我們在初次勘查現場時發現了這個現象。」克林說。

「你不能從電影院里溜出來？不能掏出你的徽章給他們看，讓他們退九_九_藏_書你的票錢？」

「司機呢，你們通過PIMS調查他了嗎？」PIMS是警察局不斷更新的中央信息系統。一個人只要以前和警察接觸過，無論是通過何種方式，如作為罪犯、證人，或者出現在某種形式的投訴中，從家庭糾紛到噪音干擾，他的名字和背景就能立刻查出來。

「該死的，」克林說，「我還認為曾經和她結過婚呢。」他盯著布里瑟布瓦手中的咖啡杯冒出的一縷熱氣，「你看你還有時間在路上買一杯咖啡。別忘了，我們都是干偵查的，這種事情瞞不過我們。」

「貨棧里的人，在那裡。」克林指指遠處山那邊一排籠罩在燈火和紛紛揚揚的雪花中的港口碼頭。

「司機掉頭了。」

「沒有。」

布里瑟布瓦喝完了咖啡，「剩下的事情你們來做吧，測量痕迹、計算車速等有趣的事情，我去通知家屬，你們有地址嗎？」

「老爺車？」布里瑟布瓦問，「那種車很笨重，現在已經停止生產了，至少有十年不再生產了。因此……男性，老年人，已經做爺爺了。是嗎？」

「沒有，是聽到了動靜。已經派了一名警察做了筆錄。別太樂觀，對我們沒有多大幫助。當時天太黑，而且距離太遠了。」

他希望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過他們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這裏，也就是汽車離開公路的地方沒有，但是離這裏稍遠些的地方有件東西你應該看看，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