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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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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活不成的。我們知道你住在哪裡,我們會把你的房子燒成灰燼。
——戛然而止。
柯蒂斯先生,我無法遏制對你的憤怒!你竟然拒絕支付最後20萬美元用來通關的費用,儘管你很清楚這是你將要支付的最後一筆錢了。
沒有回應。
「我來猜一下,」沃倫疲倦地說,「支票被拒付了。」
最後一關是恐懼。在隨後的幾周里,以及在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的整個過程中,勞拉始終記著這句話。她會問自己:如果你不給恐懼讓路會怎麼樣?如果你拒絕害怕會怎麼樣?
「是我父母的房產。」勞拉惱火地說。
「當然,」索爾偵探說,「自殺的從來不是騙子們。」這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不迭,好在這家人都擺著一副麻木的面孔,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話。
「有時候,」索爾說,「當事情結束之後,騙子還會繼續聯繫受害人,這時他們往往聲稱自己是來自國際刑警組織或奈及利亞反詐騙中心經濟與犯罪委員會的調查員,想幫助受害人追查到騙子並挽回他的損失。當然,這種幫助是要收費的。」
「你父親是個有30年資歷的老客戶,」羅茲說,「他有自己的房子,已經開了一個用房產作抵押的最高額度的信用貸款,也就是說,房子可以充當這張支票的擔保。」
沒有回應。
我,亨利,柯蒂斯,特此同意奈及利亞中央銀行把總數為35,600,000.00美元的資金匯入以下賬戶……
偵探還沒來得及起疑,沃倫插話道:「我們可以控告銀行,因為是他們讓爸爸把積蓄送出國的!我們還應該控告速匯金和西聯。我們應該控告該死的奈及利亞政府。」
「她要來這兒?」勞拉說,「我還以為她根本不存在呢。」
鄙視你的不誠實阿塔博士的財產執行人,奈及利亞國家石油公司,
「哦,」索爾笑著九-九-藏-書說,「他們才不怕呢。」
「為什麼我爸不宣布破產?這樣不就解決問題了嗎?」沃倫問。
接收時間:12月1日,23:59
勞拉坐直了身子,「爸爸要去奈及利亞?」
現在他們到了最令人糾結的時刻。「騙子突然掉轉矛頭,聲稱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索爾解釋說。
他為什麼對這些事情絕口不提——任何事情?哪怕就一次也好。這難道是他深更半夜裡不停地撥打勞拉的電話,希望她問出些什麼的原因嗎?
你把我逼進了走投無路的境地,我已經抵押了公司,欠了一大筆債,賣掉了所有的家當和繼承的遺產。因為你,我失去了一切!我已經替你支付了大部分費用,現在我只需要20萬美元。這將決定著我是活下去還是被卑鄙地毀滅。我過去為什麼那麼信任你呢?
「壓力在堆積,」羅茲說,「一直在堆積,堆積,從來不會停止。」
主題:你毀了我!
「差不多吧,那是一張假支票。」
「有時他們試圖激起你的樂觀主義精神。」
「看在耶穌的分上,銀行應該是可靠的。」
隨信附上我的公司抵押證明和向銀行付款的單據——這些費用本應由你支付!我卻替你付了!
「這就是發生在你父親身上的事情。」羅茲看著勞拉說。
好消息!一張保付支票正在路上。你將收回你全部的損失,儘管同時我們也在等待資金的成功轉移。扣除屬於你的那一部分,把其餘的還給我們。這是一條擺脫奈及利亞中央銀行的控制、讓桑德拉小姐得到一筆錢的途徑。這是一個雙贏的策略。你將得到充分的回報,桑德拉小姐也會從絕望的未來中得到拯救!
「我們沒有見到任何人。」
「他們還建議你把所有的費用都記下來,」羅茲說,「因為據read.99csw.com說你將來可以得到償還——加上利息!一旦資金轉移成功你就可以得到償還,除了轉移不成功之外。當然,資金不可能轉移成功。」她討好地瞄了一眼勞拉,「這就像你和一個傢伙共度良宵之後心急如焚地盼望著他的電話一樣。」
「這不是一張去奈及利亞的機票,是從那裡啟程的機票,是以桑德拉,阿塔的名義訂的。」
「如果你中途想撤出來,他們會更狠地逼你。」羅茲補充說,「你感覺到自己陷入了這個黑暗的漩渦,這場騙局控制了你的全部生活,既不可告人,又冷酷無情。同時,你還和你最親近的人被分離開了。」
還有一個文件的開頭是這樣的:
「最後,當騙子們發現再也不能從受害人身上榨出一滴油水時,他們會突然給他扔一條生命線,」索爾說,「他們提出一步到位的辦法解決所有問題——一次性賠付受害人所有損失,其實就是把受害人用作一種把支票兌換成現金的工具。他們給他寄來一張數額巨大的銀行本票,或者銀行匯票,或者公司支票,甚至是一張郵政匯票。這都無關緊要。他們告訴受害人把支票兌換成現金,自己留一半——這通常超過受害人支出的費用——然後把其餘的打到另外一個賬戶上。」
「這有最後一筆付款,」索爾偵探把最後一頁文件傳到他們面前,「用的是你父親的信用卡,信用卡已經透支,但是付款成功了。這筆交易發生在事故的前幾天。」
柯蒂斯先生,如果你現在走開,桑德拉小姐只有自殺一條路可走,因為我也不能保護她,她很可能受不了那些像蒼蠅一樣圍著她打轉,向她提出要求的惡棍。
柯蒂斯先生,別放棄,上帝也在支持我們。你不能扔下我們不管。為那個可憐的女孩想想吧,你願意讓她聽天由命嗎?
——那個女孩現在怎麼樣?
儘管勞拉的母親對別的文件無動於衷,她卻看了這些賬本,對亨利為之所花費的心思唏噓不九*九*藏*書已。「一直是他核對我們的支票本,」她說,「一直是他記錄我們的日常開支。」
要麼給錢,要麼面對這個結果。
勞拉正在看那些掃描的文件,其中一張是她父親委託一個想象中的律師代他監管那筆想象中的資金的想象中的轉移授權書。
柯蒂斯先生,你真的那麼傻嗎?竟然敢威脅我?
如果和錢無關會怎麼樣?勞拉的問題讓羅茲偵探停頓了片刻。她到底想幹什麼?
「有時他們假借正義的名義,有時又故意裝出一副絕望的樣子。」
勞拉想起了父親曾投訴過的一個黑影。「沒有人在我父母的窗外,是嗎?」勞拉問。
特立此約向所有人宣布,我,簽名為亨利,柯蒂斯,鄭重地把專有權和法定權威授予律師西奧多·烏斯曼博士,代替本人處理編號為133-42的資金的清算和保管事宜。
「是一張機票。」羅茲說。
——謝謝你先生,上帝保佑你!你是一個好人。
這兩個簽名和勞拉的父親在她的成績報告單上的簽名是完全一致的。
合同授予委員會前主任威廉·阿威爾
——我當然愛。
母親用一隻手撫摸著勞拉的手臂,用她從小就熟悉的安慰的語氣說:「孩子,沒關係。」
去報警吧,他們會逮捕你。你的妻子和孩子們該怎麼想?你怎麼向海倫解釋,怎麼向孫女們解釋?
你好,我是亨利。請轉告桑德拉小姐,星期五那天我將到機場迎接她,只是為了幫她找到需要去的地方,以一名政治避難者的身份得到徹底的保護。別擔心,我不會讓她被驅逐出境的。
這本應該讓她感到放鬆,不過她卻感到悲哀。這些看不見的罪犯已經深入到她父親的內心深處,以至於讓他產生了恐怖的幻覺……航班到來的那一天,她父親一定開車去機九*九*藏*書場了。他一定開車去了,在那裡等了又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現在依然在那裡等待著。
——那個女孩現在怎麼樣?
「銀行將會通過收回並拍賣你父親房產的方式挽回他們的絕大部分損失。」
你對這些事情為什麼那麼不在意?在幾百萬資金和桑德拉小姐的幸福處於危機關頭的時刻!!
這就像看一場車禍的慢鏡頭。
「通常有『最後一筆付款』,」羅茲說,「他們指責受害人虛偽狡詐,兩面三刀。他們窮追不捨,不斷攻擊和騷擾受害人。」
「對這種事情我一無所知。」勞拉冷冰冰地說。
「受害者投入的越多,他們要的越多,」索爾說,「到了後來是你想追回你的錢,繼續花錢打水漂,不顧一切地想收回你失去的一切。這個過程就像一種向下的螺旋式運動,你越陷越深,直到最終破產或者更糟。」
威廉·阿威爾
主題:你的威脅沒有任何意義!一點兒也沒有
接收時間:12月7日,23:32
「他可以這麼做,」羅茲說,「但最終的結果是一樣的。你父母仍然會失去房產,所有積蓄都會失去,而且你父親仍然面臨著使用假支票的犯罪調查。」
——你們已經做到了。
你要報警就趕緊報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正考慮報警呢。你要明白,這是非法的,你做的一切都是非法的!想從別的國家偷偷把錢弄走,你是一場犯罪的同謀,柯蒂斯先生。你是非洲的一個小偷,你要付出被監禁的代價!
「她是不存在。這張機票根本沒被使用。有人把它換成了錢,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如果受害人威脅說要公開這件事呢?」
「最後一關是恐懼。」索爾偵探說。
「支票寄來了,受害人存入之後又九_九_藏_書把它兌現了,因此一切看起來都令人滿意。受害人已經收回了自己損失的錢,因此很樂意把其餘的部分打入另一個賬戶。但是人們通常會誤解『兌現一張支票』的意思。事實上一張支票被兌現並不意味著它是合法的。你們的地方支行不是一個辨認假票據的專家。銀行會根據客戶的信譽度讓一張支票順利通過——你父親在這方面無懈可擊——是銀行的一位重要客戶。如果銀行自信出差錯時他們能收回損失,他們會兌現任何支票。」
「律師費通常是受害人付的第一筆錢,」索爾說,「接下來還有各種名目的稅和銀行收取的超額費,然後你需要付滯留費——那筆假想錢的保管費。還有我們早先給你們看到的反洗錢證的費用、轉移費、手續費、保險登記費等等。」
「他們利用你的恐懼心理來制服你,」羅茲說,「他們幾乎不可能派一個人過來威脅你,這種恐懼心理是自己強加的。」
柯蒂斯先生,我自己和家人都已經破產了。為了填補你拒付的那筆錢,我已經賣了房子。如果你不講信用,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那麼就閉嘴,不要添亂子。明白嗎?我們是黑手黨。我們會找到你,把你殺掉。我們會毀掉你的生活。
你愛你的妻子嗎?
「銀行職員不是打假專家,」羅茲說,「支票會通過系統進入中心的票據兌現所,在那裡做過標記以後再傳回來。有時候幾周之後假支票才能被發現,有時甚至在兌現之後。直截了當地說,有錯的是你父親,而不是銀行,儘管他是不知不覺的,但仍然是他。因為他遞上來一張假支票,他想欺騙銀行。」
「哦,你比我們幸運。」羅茲滿不在乎地笑著說。
索爾偵探又遞過來一沓掃描的文件,出自一個分類賬本,每個條目都記得很詳細,甚至精確到了分:勞拉的父親把他的每一筆花銷都認真而誠實地記了賬。這種情景如同冬日路上的一個孤獨背影令人心碎。
最後一批郵件,都是隻言片語的簡短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