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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過去&現在 魅幻泰國行3 幽靈之火

第一部 過去&現在

魅幻泰國行3 幽靈之火


「你可以不必這麼迂迴的。」
「還是住九樓啊,不過原本分配的房間衛浴設備壞了,剛好領隊小姐路過,幫我們跟櫃檯接洽,我跟女友才被換到西側大樓那邊的房間。」
「我不是說了嗎?」
「他在櫃檯辦理登記時提過等會兒有朋友過來,」見我們沒有反應,駝導遊徑自接下去說,「沙朗育沒有起疑,可是後來他提的朋友卻沒有出現。總之,整件事像一團謎。」
「怎麼可能!」駝導遊皺著眉,瞬間迸出了這句話。
駝震搖搖頭,「我不可能在眾多旅客面前坦白這件事,這你應該知道。」
「所以說你根本沒有詢問過任何員工?但為了布下這個局,你才會先詢問我是否認識這裏的員工?」
「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房間氣氛不對勁。沙朗育問他要不要換房間,他卻堅持說不用。」
「我要過去找他聊聊天。」沈昭鵬淡淡地說,看了我一眼。
那是一種充滿執著、充滿深思熟慮的盤算、盈滿鬥志的臉孔,就好似做好萬全準備、在出征前作出奮力一搏表情的大將軍。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的眼神底下流瀉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殘酷。
「年輕人的體力果然比較好啊。」
這次旅行的費用比起上次我挑的旅行社要便宜太多了,尤其這次的旅行社是經過我事前不厭其煩地貨比三家后才決定的,不然一般到泰國的價碼差不多是一萬以上,而本次只要八千;據說是該旅行社新創所推出的優惠項目。
「沙朗育進入房間,裡頭的燈是亮著的,靠近門這一側的床鋪竟然起火燃燒,而讓他感到詭異的是,火焰是藍色的!」
「我當然了解。」
不知為何,天氣雖悶熱,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流動著。我的眼神來回于駝導遊與沈昭鵬,嘗試理出一絲頭緒。
我望向遠處,黑暗的大海就在前方,低伏在深沉的夜幕之下;那在白晝呈現一片湛藍清澈的海面,此時像裹著一層黑紗似的,神秘而嫵媚。明天一大早,就要乘坐遊艇馳騁海上,前去探訪那些坐落於海中的美麗小島了。
我搖搖頭、攤攤手,「我即將在下一刻知道。」「記不記得我昨天有提過三次撞鬼經歷?第三次就是在上個月七號,于這間酒店遇上的。」
「你希望知道什麼?」
「正是。」
沿途有不少類似家鄉夜市的小吃攤,酒店附近也聚集了不少;若不是自己相當清楚此時是旅行,還真會誤以為身在家鄉呢。
「對了,你怎麼從那邊走過來?你不是住九樓這邊嗎?」沈昭鵬從通往西側大樓的走廊出現,我才會這樣問。
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這是……整日活在自我世界、為自己的興趣而活的孤獨者?一旦抓住了目標便緊咬不放,以對目標追求有利的手段為最高服膺原則,而罔視普遍道德價值的典型人物?
「這個……就先保密吧。」他依舊神秘地笑笑,便沒有再開口。
「難道不是旅行社的優惠項目?」
攝影師在久思之後終於開口:「……你剛剛說的那些細節我都不清楚,台灣地區的報紙所說明的實在太少了,原來在主要事件發生前還有這些插曲。」
我打量著大廳的一切,回想起上次來此所住宿的酒店。
「怎麼說呢?」
「嗯,下樓走走。你呢?」我按下電梯鈕。
突然將我扯進去,我也愣住了,我跟隨口謠傳有何關係?
「不是八千元嗎?」話才出口,駝導遊欲點燃香煙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一臉狐疑地盯著攝影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價錢已經夠便宜了,不可能找到更便宜的了。」
「謝謝,我也不抽。」煙這種毒物我是不會碰的,但現在腦子裡對於眼前這兩人的對話完全沒有頭緒,似乎需要一根煙來提神。
「蠻常的。」駝震的神色開始有點不安了。
「很高,不過九_九_藏_書我還是不喜歡被耍的感覺,」駝導遊掏出一根煙,遞給沈昭鵬,「來一根?」
「嗯,都被預約了,但預約的人卻沒來住……不對,好像是對面的房間本來就沒人訂,但起火房間的隔鄰兩間房被預約了。」
參加按摩行程的旅客相當多,依我估計大概除了陳善駿與少數幾個人以外,幾乎全員都參加了。
「這個嘛……你一說我才發現的確蠻令人匪夷所思的,但我聽沙朗育說,那間房間隔壁以及對面都沒人住,可能因為這樣,所以找不到人可以幫忙。」
從遊覽車下來的一行人,摸摸酒足飯飽的肚皮,以滿意的眼光環顧四周,駝導遊要所有人到大廳集合,等他分配房間鑰匙。
「誰預約的?」我問道。
沈昭鵬驚訝地抬頭,但還未能開口,駝導遊便接下去說:「你怎知我上個月七號在此?」
「那要看情況。」
「我先確定了你常來此酒店后,才冒險假定的。」
「感覺很奇怪?」沈昭鵬一臉興味地問。
駝導遊與領隊小姐捧著一堆鑰匙回來,他看著住宿單開始分配房間;這次住宿的樓層多集中在九樓、十樓,尤其是九樓,幾乎佔了這次旅行團人數的四分之三。
「就是發生游泳池那件事的凌晨。」這句話像拉鏈一樣拉上了駝導遊的嘴巴;他默不作聲,繼續吞雲吐霧。經過短暫沉默后,沈昭鵬才打破沉寂,「有員工可以證明你在場,所以你無法否認。」
郵局巷,顧名思義,巷道中有著一間郵局,就位於酒店的斜對面;過了郵局再往南走便會到達海灘路,放眼望去即是一望無際的沙灘與大海;海面上遊艇穿梭,旅客遍佈於各處,十分熱鬧。
「床不是燒毀了?還能睡嗎?」
「這裏的員工你應該都認識吧?」
「啊,駝導遊在那裡。」沈昭鵬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休息區。
「駝先生,這麼晚了還沒休息?」攝影師以微笑開場,往後舒適地靠在椅背上。
「火被滅掉后,男子走進房間,沙朗育擦著滿頭大汗問他為什麼房間會起火,男子竟然回答不知道,他說他剛才到走廊上去晃一圈再回來后,就發現床鋪燒起來,因此才通知櫃檯的。之後,又喃喃抱怨說房間裡頭的感覺很奇怪。」
這疑惑伴著我穿越芭提雅的道路,附著在思緒的深處,愈形深固。
我與沈昭鵬在駝導遊面前落座的同時,我反而反思起自己這一生有沒有一個值得我追尋的目標,當我在世界各國留下足跡的同時,背後所追尋的究竟是什麼?很悲哀地,我竟然找不到。
為什麼我會對稍早那件事如此耿耿於懷?仔細想想,不單單是男孩奇異的表情吸引了我,應該說是陳善駿這個人,本身就帶有一種詭異、引人一探究竟的質素。他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幻魅、詭秘,就像矇著暗色簾幕的舞台,上演著無法一眼洞穿的啞劇。
「抱歉,容我打岔,」我忍不住開口了,「發現房間起火時,那名房客為什麼不找隔壁的人求助?而且房間電話是擺在兩張床鋪中間的床頭柜上吧?他不向外求援卻反而走到火焰旁邊的電話打給遠在十樓底下的櫃檯,捨近求遠,實在頗奇怪。」
「這是真的,我閱讀過另一間旅行社的廣告,比我們這次的便宜了……」他搔搔頭,露出思索的模樣,「我們的是多少?突然忘了。」
「不休息嗎?」沈昭鵬微笑打了個招呼。
直到眾人解散,魚貫走向電梯之時,男孩的眼神才收回,低頭專註于其他的事。
主要事件?應該就是剛剛駝導遊說的「那件事」吧!我有一段時間沒有接觸電視和報紙,所以和社會消息脫節了。不過從駝導遊和沈昭鵬至今的談話中,我大致可以推敲出個脈絡來了。
「駝先生,我們這次來泰國的旅費,比起其他旅行社,好像貴read•99csw•com了不少吧?」沈昭鵬一臉泰然自若,以非常輕鬆的口吻說出再度令我驚愕的話。
「事情?」我說。
往導遊所在之處走去的途中,沈昭鵬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看了一眼他的側臉,心中湧起說不出的驚訝。
沈昭鵬沒理會對方的反問,而是提出新的問題:「上個月七號你也在這裏吧?」
行雲流水
「我想知道的就是後來的細節,事件發生時你就在這間酒店,不是嗎?」沈昭鵬急切了起來。
「原來如此。」
「這裏的房間號碼排列每一層樓都一樣,」駝導遊解釋,「有問題的話可以找我,我住九樓七號房。我們團的幾乎都住九樓或十樓北側那排的住房。那現在開始分配鑰匙……陳善駿先生,十樓七號房。」
「邱先生呢?」
「所以說,你知道這次旅費的價錢?」
駝導遊臉上閃過一絲疲憊的神色,不過他還是打起精神說:「嗯,剛剛那些可說是前奏吧,我不明白是否與接下來的事有因果關聯。」
「七號?你突然這樣說我怎麼想得起來?」
「沒你想象的多,員工流動率很高,」導遊吐了口白霧,似乎試圖安定自己,「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櫃檯,那名眼神沉鬱的男孩還在那裡,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換班,得把握機會才行。但是此時,要如何開口詢問,腦袋中卻是一點譜也沒有。
駝導遊拿著麥克風,站在前座講解著待會兒的注意事項;我並不是很留心地聽,雖然眼睛不時還是會投向前方的導遊,心思卻全放在方才看到的奇異場面。
「為了確定那件事發生時你人在此處,我才故意提示出『泳池事件』這個關鍵詞眼,看到你默不作聲,我就知道這個大胆推測成功了。因為怕你否認,再撒個有員工見證的謊。」
大廳櫃檯后坐著的仍是那名眼神怪異的男孩,從我的座位只能看見他那微低、留著捲髮的頭頂。他似乎凝入了大廳冷滯的空氣,一動也不動。
「目前還沒有,不過……」他突然露出神秘的表情,「我有預感會有收穫。」
男孩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陳善駿,那是一種說不上來、彷彿看到鬼怪卻又被懼怖震懾住的悚然;那種全神貫注于所凝視之物,散發出不安氣氛的神情讓我瞬間也失了神,專註地觀察著櫃檯后的男孩。
正要插嘴之際,沈昭鵬用眼神示意我安靜,我只好莫名所以地閉上嘴巴。
思索了片刻,我發現自己的心緒又飄回稍早前那名男孩的身上,陳善駿的臉孔此時又浮現心頭,糾纏不去。
沈昭鵬胸口前的那架相機似乎是他靈魂的具體化,他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全照著快門走。從這點來說,他找到了自己的靈魂,比起那些終日無所事事、失去目標的人們來得有存在意義,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卻有與世俗世界產生斷裂脫軌的危險,以及偏離普世價值的潛在可能。
駝導遊坐直身子,眼鏡後邊的雙眼愈加銳利,面容也更為嚴峻,「我好像開始了解你的意圖了。」
由於人太多,旅客們分批上電梯,我盯著擠在我前面先行登上電梯的陳善駿背影,拚命思索。
夜晚的空氣中仍飄蕩著一股熱氣,但不似白天那麼濃烈;摸摸赤|裸的手臂,感到有點刺痛,我竟然忘了帶防晒油來。
駝導遊凝視著沈昭鵬好一段時間,才突然大笑了幾聲,拍拍對方的肩膀,「沒關係沒關係,看來你為達目的所產生的勇氣與機智真是驚人,就這點而言,我欣賞你。」
「那個人說得一口流利泰語,聽不出什麼外國口音,登記住宿時也出示了他的泰國國民身份證。就在將近十二點,沙朗育即將換班離開之時,接到了來自該名旅客房間的電話。他的聲音仍舊很低沉,read.99csw.com但略顯急促,他說:『我的房間失火了,我不會使用滅火器,快來!』
「沙朗育聽了立刻飛奔上去,到達目的地時只看見那名男性旅客站在走廊上,打扮與先前一模一樣,乍看之下似乎很鎮定,但仔細觀察后,身子似乎在顫抖。
「我只是怕你不肯說。」
我甩了甩頭,從沙發上起身,穿越房間來到落地窗前,向外凝望。外頭遠處燈火輝煌,芭提雅的夜生活正旺盛地燃燒著。
「不,謝了,我不抽,我要的不是這個。」
他穿著輕便的服裝,一台銀色相機掛在胸前,瘦削的臉龐與身子看起來輕薄無比,但眼中奇妙的堅持與胸前的相機連成一線,遽然讓他的形象愈形擴大,構築出強烈的堅實與牢固。他有追尋的目標,目標使人的靈魂穩固牢靠。
「等等,他是泰國人嗎?」沈昭鵬插嘴。
就在陳善駿接過鑰匙的那一刻,我的眼神不經意地瞥向櫃檯,霎時愣住了。
「藍色?」我困惑地反問。「是。沙朗育雖感到怪異,但也沒多想,急忙拿了衣櫥里的滅火器,以最快的速度撲滅火勢。
「有件事想請教,」沈昭鵬換了個坐姿,傾身向前,以輕鬆的語調說,「既然邱先生也在這裏,我也不介意讓他知道,我相信邱先生不是會隨口謠傳的人。」
那一次住宿的酒店似乎也是在附近,但不是Royal Land,而是一家叫做Pattaya Paradise的四星級酒店;兩間酒店的豪華度比較起來,Royal Land似乎略勝一籌;不過不曉得為什麼,偌大的酒店內,卻不見眾多遊人的蹤影,只有稀稀疏疏的工作人員散布在各處,感覺上反而比遊客還多。空洞的大廳發散出寂寥感,頓時有一種落寞悄然襲上心頭。
「那是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所以還能睡另一張床。總之,這名房客真的很怪異,明明發生起火事件,他也認為房間有問題,卻仍堅持不換房間。於是沙朗育清理完燒毀的床鋪后,也只能下樓去了,不能再多做些什麼。」駝導遊停下來歇了口氣,又抽出了一根煙。
在櫃檯后坐鎮的是名年輕小夥子,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他穿著白色的制服,雙眼乍看之下晶亮有神、親切有禮,但穿透表層之後會發現那光鮮的外表似乎是服務人員經過訓練后所展現出來的例行公事;在眼眸深底潛藏著說不出口的疲憊與憂慮,還有一抹恐懼。
除了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瘦小身形外,我找不出任何足以產生震懾與引人注目之處。
「但昨天晚餐時,你說這間旅館沒問題,我料想你不會坦白,只好這麼做。」
藥草包熱敷在身上的感覺猶存,燒燙但舒適,我還沉湎在通體舒暢的愉悅中;全身的筋骨似乎重新換裝過,與先前的老舊遲滯完全不同,我感受到了嶄新、活力充沛的律動感,這便是經歷完泰式按摩的最大幸福。
「為什麼會這麼便宜?」
洗完澡,以乾淨的身軀迎接舒適的按摩服務,這是基本禮貌。
「嗯,我跟你一起過去。」我這才發現我們邁向角落的禁煙區。
只有在一天的疲憊結束后,獨自一人沉思時,心靈才有空間反芻累積下來的一切所見所聞與情感,我梳理著心中的思路,一面感受夜晚的氣息。
「好吧,」駝導遊嘆了口氣,「想知道的話就全告訴你,可是我懷疑還能告訴你什麼新的信息……」他看了我一眼,「邱先生,你好像不知道上個月七號在這間酒店發生了什麼事?」
駝導遊分配鑰匙完畢,開始說明晚上的行程;我完全沒聽進去,眼神飄移在男孩與陳善駿之間。
游泳池內現今並無泳客,池子南側是搭有遮雨棚的看台,東側則設置有更衣間;偶爾有幾道人影掠過池邊,不甚清晰。
「原來如此。」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一切https://read•99csw•com,但我希望你明白,」他突然傾身向前,加強了語氣,「我不喜歡被套話,也不喜歡被設計,你大可不必浪費時間跟我玩遊戲。」
腦中不自覺湧起了稍早初到芭提雅的情景……芭提雅是一池碎藍,裹上包著金色光芒的白衣。這個東方夏威夷的市街構成基本上趨近於棋盤狀,由橫向的幾條大路搭配無數縱向的街道,組成綿密的網狀結構,尤其是靠海灘一帶更是如此。南邊靠近海灘的筆直大路稱為「海灘路」(Beach Road),往北與海灘路平行的橫向道路稱為「第二路」(Second Road),這兩條路之間由許多縱向街道連接,酒店Royal Land便是位於其中一條縱向街道,「郵局巷」(Soi Post Office),設置於第二路往海灘路的轉角,是一棟高達十五層樓的雄偉建築;以芭提雅整體酒店集中區的地理位置來說,比較偏向東南的方向。
「也還好啦,愈來愈差了。」
酒店入口處有一片平坦的草地,兩旁是停車場;草地連接著一段拱廊,拱廊再與建築本體相連,通往大廳。
沈昭鵬似乎有點被駝導遊過於嚴峻的神情所震懾,他縮了縮脖頸,點點頭,回答:「真抱歉,我只是單純想知道那件事。」
「有什麼事嗎?」駝導遊彈了彈香煙,煙灰落進煙灰缸內。
一聽見駝導遊的叫喚,那名沉鬱的公司職員立刻從人群中切出,伸手接過了鑰匙。我記得今晚他似乎沒有參加藥草按摩的行程,也許是太累了吧,他的眼中一直浮現出一種不安的、緊張的神色。
Royal Land為L形建築,坐落於郵局巷與第二街的轉角,外觀呈現灰白色,每個房間都建有雅緻的小陽台,遠遠望去極為壯觀。若要讓酒店看起來呈L形,則必須人面朝酒店大門,此時L兩端點分別指向南方與東方,兩直線相交的直角則指向西北方,依照站立的方位從空中鳥瞰,的確是呈現L形。
大廳的構造、擺設與典型的高級酒店並無二致。入口處右手邊是櫃檯服務處,後邊的牆上懸著一排時鐘,分別標示著北京、倫敦、曼谷、紐約、悉尼的時間;入口處左手邊放置著許多沙發座椅,並劃分為禁煙區以及吸煙區,有幾名遊客身著海灘裝陷在沙發中聊天;沿著櫃檯再往後走,也就是大廳的後段,設置有電梯、樓梯、公共電話、洗手間以及通往餐廳的入口。
但是……我手扶著陽台的牆,突然覺得心跳加快。深究下去,陳善駿的怪異之處,似乎不是來自他本身,毋寧說是某種外物加諸於他身上,以這種形容來描述會比較貼切。沒錯,外來的詭異簾幕、薄衫飄飛、籠罩在他身上,那是外在的氛圍所擾起,如隱形波浪般令人產生不安的感覺。
往下俯瞰,九樓的高度之下是一方透明的水面,那正是酒店附設的游泳池,剛好夾在L形的空間之內。我的客房位於酒店北側建築,也就是說此刻我面朝南方。
知道對方沒有透露秘密的打算,我也只好聳聳肩,閉上嘴巴。電梯很快地來到了一樓,我們走進大廳。
「我只是下來走走,碰巧遇到沈先生,就一起過來了。」因為不想被誤會,我搶先一步回答。
懸而未解的事,終究還是縈繞在心頭;一旦進入思緒中,便永遠也擺脫不掉……
我和沈昭鵬都沒有立刻回答,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好像它是什麼高深的密碼。
「那名男性房客。」駝導遊右手夾著香煙,臉上的表情突然停住。
駝導遊有點驚愕地看了我們一眼,才緩緩回答:「抽根煙,等會兒就要上去了。倒是你們,怎麼會突然一起出現在這裏?」
「所有你知道的事。」
「呵,也對,」沈昭鵬往椅背一靠,繼續維持輕鬆的語調,「駝先生常帶團來這間酒店吧?」
旅客read.99csw.com愈來愈少了,有些人從電梯出來,走向通往通宵營業的酒吧的廊道。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導遊半陷在沙發中,他那油亮的頭頂從椅背邊緣露出來。他右手夾著煙,吞雲吐霧似乎在思索什麼。
「嗯,不過在述說『那件事情』之前,我要先提另一件事,這件事是後來詭異的事件爆發后,朋主動告訴我的,因為他想兩件事或許有關聯。他說這件事是事件發生那天,稍早要下班的晚班櫃檯人員——沙朗育——告訴他的。大概就在當晚快十一點的時候,有一名旅客前來投宿,沙朗育會對他有印象是因為該名旅客戴著帽檐很深的棕色帽子,還有墨鏡,帽子底下躥出蓬鬆的頭髮,臉孔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聲音相當低沉。這名男子說明他已經有預約房間,打算要住兩天,沙朗育確認他的確有先預約后,便將房間鑰匙交給他。」
「是嗎?」
他大概是要問我要不要一起過去吧,也好,一來到樓下,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開始逃避原本計劃要做的事情;身體愈接近目標心思卻愈遠離,這或許就是我這個人在行動上的缺陷。
「也是走走,還不累。」
「有沒有收集到什麼照片?」我試著找話題。
腦袋一片混亂。那眼神,深深挑起我的好奇心……其實要解決我的疑惑很簡單,只消走到酒店櫃檯,直接詢問該名男孩即可,不必在此想破頭。但是……駝導遊轉身過去與司機講了一些話,他所穿的黑色上衣背後有白色的文字,上頭寫著怪異的符號,是泰文准沒錯。
我推開落地窗,踏入窗外的小陽台,再把窗子關好。
真的是如此嗎……我靜思了半晌,轉身離開陽台,並關好落地窗。拿了房間鑰匙,鎖上房門,踏上走廊。櫃檯那名男孩應該還在,不管是否要詢問他,我都控制不了自己的雙腳,不住地往底下的樓層移動。來到電梯前,一道熟悉的人影閃出,是攝影師沈昭鵬。
泳池南邊緊貼著長方形的平房建築,入口在西側,那是通宵營業的酒吧;酒吧面朝泳池那側是整片連綿的玻璃,可以概覽飯店的建築,視野相當開闊。
沒錯,問題在此。我並不懂泰文,要怎麼與那男孩交談?雖然說他應該會簡單的英文,但簡單的英文能表達清楚他的所見所想嗎?
駝導遊將煙放回盒中,又吐了一口白霧,「那麼,對於這件事你知道多少?」攝影師攤攤手,「不多,少得可憐,報紙缺乏詳細的細節描述。」
結束按摩行程返回酒店,已經是十點多了,進入位於九樓的客房,我關上門后,將身軀投入柔軟的沙發中。
我抬頭看了一眼牆上標示為曼谷的時鐘,晚間十一點。對於我這名從來不戴錶的人來說,已在無形中培養出感受計算時間的敏銳觸感,但此刻卻被一種奇妙的壓迫感所籠罩,頓時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附近房間都沒住人?」這次發問的是沈昭鵬。
駝導遊揉掉煙蒂,往椅背一靠,雙手交握在腹部前,沉思起來。
「什麼?」駝導遊一臉不解,揉掉香煙,又從桌上的煙盒掏了一根,然後疑惑地凝視著沈昭鵬。
「我們這次的領隊小姐是新來的,似乎不知道這檔事……上個月六號,我帶領的旅行團來到芭提雅,那時已經是晚上了,跟今天我們到達的時間差不多,」駝導遊整理好思緒后,做了如上的開場白,「晚上帶領自費團員結束藥草按摩的行程后,回到酒店,然後團員各自回房休息,那時大約是十點多。我回到房間沖個澡,略事休息后,覺得全身雖然疲憊,卻睡不著,於是便搭了電梯下樓,到泳池旁的酒吧去喝酒。酒吧中的人並不多,除了工作人員外,加上我只有三個人。酒保名叫朋,是個身材健壯、精神飽滿的男子。因為我常在午夜時過來喝酒,兩人還算熟識。我正打算找他聊天時,事情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