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揚言要告訴他們的老婆，以此逼他們就範。這個老桂塔風騷得很，她老公一點鳥用也沒有，現在她根本不肯放他們走。」

尼克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假如那架鋼琴像馬許寫的小說一樣，裏面裝了把槍或粹毒的飛鏢，準備要射殺琴師，那麼罪嫌就會落在舞台上的人了。不過由於大家都睜眼在看，所以舞台上不可能有人動手，否則就會構成不可能的謀殺了。真的耶！他很喜歡這個點子。

「你剛才不是說他們是桂塔的情夫嗎？」

他們坐回高腳凳后，一個瘦瘦乾乾、跳得不太情願的熱力男再次拿著酒杯舞到舞台角落，趁勢將酒杯放到鋼琴頂端，然後開始脫掉長褲。他將褲子丟到舞台側翼里，低聲唱道：

「很過癮吧？」里斯似乎很喜歡這場噁心的表演，「根本看不出他們彼此討厭——尤其痛恨那個老桂塔。」

時間還沒到。三httｐs://read.9９ｃsw•cｏｍ人在高腳凳后小心翼翼地褪下內褲，當樂聲化成傳統的脫衣舞樂曲時，觀眾面對的是三名站在酒吧的丁字褲男，首先是左舞台的保羅，漢米許站在中央，然後是賈斯汀。三人喝著第二組注滿香檳的酒杯。煙霧和觀眾的呼叫聲漸次沸騰，三名舞男卸下腰帶，雙手擺臀，兩腿岔立，面對著情緒逐漸加熱的觀眾。

三名戴著帽子、穿燕尾服的男人邊繞著高腳凳，邊舉著閃閃發光的酒杯唱著，也許裏面是香檳吧。他們快速地轉著酒杯，然後一起（或者說幾乎一起）再度舉杯向觀眾乾杯。

里斯聽了大笑，他對精緻美食唯一的要求只有菜名。土耳其醬、薄荷明蝦泰式沙拉、法式橘子雞，說穿了其實是亂七八糟的杏仁乳酪、上面綴著荷蘭芹（如果不會太貴的話）的蝦子，以及貼了一片乾枯橘子皮的炸雞塊。里斯說，只要菜名對了，就算是烤牛糞，女士們也會喜歡，只是他沒把菜名取成牛糞罷了。

「喜歡他們嗎？」

里斯挨到尼克肩上，從走廊另一頭的廚房門口看三個人跳舞。里斯的「蹩食外ｒeａd•９９ｃsｗ.ｃｏｍ燴公司」（這是尼克取的）今晚的工作已做完了，兩百名左右的女人正在聲嘶力竭的狂叫，醉到連消化不良都不覺得。

三名熱力男回到酒吧旁邊演出最後一次合唱，扭展他們裹著布條的下體。三個人的酒杯都留在桂塔的鋼琴上，不過他們依舊戴著帽子，這種效果蠻詭異的，尼克忍不住好奇起來，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摘掉帽子？

「只要他們跳過一次，桂塔就跟他們洗腦，讓他們夢想在好萊塢成名發財，而且還說，他們的老婆要是不能出席金像獎或東尼獎，鐵定會非常失望；還有，他們的老婆要是知道家裡的管家費是靠老公出賣皮肉賺來的，一定會很不高興。我看總有一天，有人會把這老騷|貨宰了。」他隨口說道。

「那老頭子坐在女人堆里做什麼？」尼克問里斯說。

舞男跳著例行的舞步，不知怎地，尼克覺得他們跳得有點意興闌珊。熱力男層層剝掉外衣、襯衫，然後觀眾開始大聲叫好。然而那幾頂帽子，還是牢牢地留在熱力男的頭上。

他怎麼會陷入這種情境？尼克·迪戴爾認為工作就是工作，就算九-九-藏-書是最討人厭的工作，只要退開幾步想想更慘的事，感覺也不會太壞了。到南極捕蜘蛛就是一例。他痛恨寒冷，痛恨蜘蛛，比起來，在悶熱的俱樂部中為「女性之夜」煮食，似乎變得可以忍受了，即使她們聚在一起是為了看男人跳脫衣舞。這個號稱「熱力男」的三人團體實在名不符實——他們看起來糟透了。

「謀殺嗎？你是說著玩的吧，里斯？」

尼克在餐飲業待了四周，認定自己並不適合這一途。他的曾祖父以前好像是干大廚的，願老天保佑他，後來老爸又改口說，曾祖是名偵探。是喲，才怪咧，尼克嫉妒地想，大概是「布丁失竊案」之類的案子吧。偵探是他自己想做的，他才不要步上先人的後塵哩。

「我還比較喜歡你的菜，老兄。」尼克笑笑地說。

音樂進入終曲，所有眼睛緊栓在那幾條丁字褲上。終於，布條解開了，熱力男將他們的驕傲展現在一群歇斯底里的觀眾面前。（尼克八成是唯一看著那幾頂丑帽子的觀眾）有些女人爬到座位上，其他人則一副隨時準備衝上台的樣子。

熱力男在最後高潮大步走到鋼琴邊，拿起原先放在那裡的酒杯，然後終於把帽子摘掉，扔進舞台側翼。三人再度向鋼琴師舉杯敬酒，桂塔站起來回敬，然後坐回去繼續彈奏熱鬧滾滾的終曲。

「老弟，那位老先生是東尼·霍斯上校，已經退休了，人家是桂塔的親親老公，也是熱力男的經紀人。」里斯輕蔑地看著正在台上演出的熱力男。「那位是漢米許·史高特。桂塔在他崩潰時收留他——」里斯為求公允，又補充說明，「如果那樣算崩潰的話。她對知識份子抱有幻想，雖然他比東尼那個老頭高明不了多少。」

從食客們對端上來的食物嘖嘖稱讚的喧鬧聲聽來，里斯的「牛糞論」好像言之成理。現在喧嘩聲更甚了，因為熱力男背對著觀眾，在舞台上的酒吧坐定，開始表演了：「噢，我是超級熱力男……」

鋼琴一陣刺響，桂塔的手指從鍵上滑落，臉上不斷抽搐。她的身體率先軟倒，接著底下的高腳凳也跟著摔在地板上了。

漢米許如釋重負地丟掉酒杯，扭回酒吧，與同伴合唱下一段歌曲。接著又是重複的獨舞，先由個頭壯碩九-九-藏-書、穿著白色緊身內褲的熱力男跳一段。（「保羅·鄧肯」，里斯不恥地說，「他們三個以前都是桂塔的情夫，不過保羅跟她還不算過去式。」）接著是穿艷藍色內褲、年紀較輕的那位。里斯又說啦：「那傢伙叫賈斯汀·耐特，原本的工作被電腦取代了。桂塔給他的這份工作，電腦可做不來。」

尼克覺得，等那條艷紅色的貼身內褲一褪掉，觀眾的呼聲就會亢奮到最高點。坐在前排盡頭的那位老先生，已經開始興奮地揮舞他的手杖了。

尼克用力咽著口水，他覺得挺惡的，不過也許女生的觀點不一樣吧，雖然他的女性朋友沒一個人看過脫衣秀。不過就算她們看過，應該也不會告訴他吧。想到這裏，尼克有點坐立難安。

在尼克正前方的下舞台，有一名穿晚禮服的中年女子正奮力彈著一架直立式鋼琴，女人早就胖到快塞不進禮服里了。尼克心想，那一定就是桂塔·霍斯了。她跟里斯有點表親關係，顯然就是她說服俱樂部老闆找里斯來做外燴的。桂塔拿起放在鋼琴頂端的酒杯，用香檳對熱力男敬酒，當香檳的氣泡在聚光燈的照射下發著閃光時，熱力男們也向她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