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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裸殺 第三章

夜店裸殺

第三章

「桂塔的杯子上有保羅、桂塔自己跟漢米許的指紋,如果我們能查出他是怎麼把毒運過去的,就可以結案了。嘿,你在蘇格蘭警場也挺有名的。」
「我看過,謝天謝地,我還不至於無動於衷,等你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時候,就該辭職了。」
眾人一陣沉默,接著畢夏普說:「我不喜歡『不可能』這三個字。」他指著還穿著丁字褲、垂頭坐在舞台上的三位熱力男,三人百般不情願地面對拚命忍住不笑的鑒識組攝影師。
「我們的便服在那邊。」漢米許滿懷期待地指著「側翼」(舞台旁邊一間放燈光和布幕控制器的全功能房間)對畢夏普說。
「別擔心,我們會找到線索的。」畢夏普跟他保證,「如果有東西可找的話。」他像在做宣傳似的說道。
「各位,就算我有任何想傷害桂塔的理由,」他沉重地說,「我離鋼琴足足三尺遠,而且我個頭這麼大,若是走動過去在我可憐的老婆酒里下毒,她頭上的聚光燈一定會照到我。」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沒錯。法醫徹夜調查,瓶子里沒東西,酒杯內也沒毒——只有跟桂塔最近的那個例外,裏面滿是氰化物。先別急著說她是自殺的,法醫在桂塔的衣服或手提袋裡都沒找到氰化物的痕迹。」
「這三位男士跳我老婆編的舞,一開始,酒吧上擺了六個酒杯,每人兩個,第七個杯子放在鋼琴上給我老婆。桂塔在開演前親自把所有杯子倒滿。我想如果有毒的話,一定是在那之後才加進去的。」他又說,「因為大家喝的都是同一瓶酒。」
「還有你,鄧肯先生——在酒吧邊的共舞與鋼琴邊的終曲時,你是站在左舞台,你有沒有感覺或看見任何人摸到鋼琴背後?有沒有看到穿黑斗篷的壞人?」
畢夏普看看努力壓抑狂笑的尼克。
尼克思忖后,管不了畢夏普會不會把他吞了,他豁出去地說:「他們可以等第一次喝完酒後,在自己的杯子里下毒,然後把杯子拿到鋼琴邊,跟桂塔的杯子掉包啊。」
「尼克萬歲。」里斯說,可惜話說得太早了。
東尼好像在待命似地,又開始罵起人來了。
「如果是氰化物中毒,一定是粹在毒鏢上的,除非——」尼克急忙說。探長揚起一邊眉毛,尼克很快繼續介面,「我們的晚餐九點前就結束了,她一直到十點二十分才死。」
「如果你打算追隨先祖的腳步,我可先告訴你,我的案子不管輕鬆或棘手,都是自己搞定的,懂了嗎?」
東尼為畢夏普陳述基本資料。
「那帽子呢?」尼克不敢抱太大期望地問。
東尼憤憤地瞪著三個人。
保羅獃獃地搖搖頭。
https://read•99csw•com他再次坐下來,激動得全身顫慄。尼克覺得他不像在做假,而事實也對東尼有利。
「沒有。」
「你到底在扯什麼?」保羅咕噥說。
「漢米許。」另外兩名熱力男慶幸地說。
「那些東西已經都裝到袋子里,暫時成為女皇警方的財產了,先生。」
「各位不知有沒有做過視力檢查?」畢夏普歉然地笑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大部份人的視線範圍都能涵蓋左右兩邊移動的事物。不管有沒有聚光燈,兇手都不會願意敗露自己的行跡。我看依目前的證據判斷,迪戴爾先生說得對,我們得排除掉自殺的可能性,而且兇手只能從舞台上下毒。」
「酒是誰倒的?」
「你們的杯子是從哪兒拿來的?」畢夏普問。
「沒想到你們當廚師的會這麼懂毒藥。」畢夏普贊道,「我們當然會從你們的食物和廚餐具中取樣了。」
要不是尼克懂得急救,才懶得衝到桂塔身邊哩。幻想有毒鏢是一回事,面對一具可能的死屍又是另一回事。桂塔的老公震驚地揮著拐杖繞來繞去,可是半點用也沒有。
「忘了那些帽子吧,裏面也沒東西。所有自尊心極強的業餘偵探,都會去查什麼呀?」
「喂,小老弟。」保羅惡毒地說,「桂塔醉酒倒地關我鳥事,我可不打算光著屁股亮在這裏讓別人看笑話。」
沒人注意到。酒杯的位置跟平時一樣,雖然舞蹈過程中杯子之間的距離有些差異,但四個杯子的順序都沒變。
「也許吧。我腦子裡在想別的事。」保羅面有慍色地說。
尼克開心地發現,他猜得沒錯:漢米許不可能事先在杯子里動手腳。毒藥只可能在舞台上面施放的。
「努力想一想。」畢夏普用家庭醫生的親切語氣說。
畢夏普搖搖頭。
尼克鼓足勇氣說:「她有可能是被謀殺的。」
「你是說,桂塔不是被下毒的啊?」他努力掩飾自己的失望。
尼克不敢有意見,另外兩個熱力男很快地跟著保羅穿回褲子。
「你倒挺有種的嘛。」
「是我曾祖父啦。」尼克勉強說。
「你是不是發現保羅還跟她有一腿啊,東尼?」
當警方高層抵達時,尼克幻想會有急凍人傑克·福斯特拍著他的背,或者是神探莫爾思不情不願地恭喜他偵破謎案。可惜畢夏普大探長不像這兩名人物,他那慈善的笑容令人覺得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家庭醫師。法醫在一邊檢查屍體,大部份觀眾在警員的指揮下魚貫而出,探長則像只懶洋洋的鱒魚一樣,緩緩繞著圍起來的舞台和觀眾席走著。不過尼克注意到他的眼神像飢餓的食人魚一樣,忙read.99csw.com著四處探看,最後落在尼克和里斯身上。
東尼·霍斯坐在圍條外的第一排座位上,隔一會兒就說自己已經習慣受到驚嚇了,好像他老婆每天都慘遭謀殺似的。不過他那張臉有如死灰,尼克覺得熱力男走過去時,他都快昏倒似的。
「指紋。」
「假設其中一名舞者,在酒吧上多出來的那三個杯子的其中一個下毒,然後帶到鋼琴上呢?那她就不是用第一次拿的杯子喝酒了?」
「上回想用這套話騙我的傢伙,後來被判終身監禁。」
看到大型的旅行車開進俱樂部旁邊的小巷子時,尼克緊張不已,據他觀察,車子是用來臨時充當辦公室的,也因此確定桂塔確實遭人謀害。他跟里斯被警方召回此處,看起來好像非常不妙。尼克既好奇,又怕被懷疑,在他酷愛的犯罪小說里,警察最愛懷疑所有人了。他甚至害怕到寧可去南極抓蜘蛛。
「非常好,小子。」畢夏普興緻昂揚地說,「不過他們還是得把容器藏起來。」他轉頭看著熱力男,「你們有沒有人注意到酒杯的擺置有異常之處?」
「你的杯子不在那兒,老兄。」賈斯汀說,「你的杯子跟平常一樣放在桂塔的後面,我看見你放下來的,兩次都看到了,我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漢米許的後面。」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一開始就會看到你。」尼克主動表示。
以前的福爾摩斯比較受人尊敬,尼克一邊跟著里斯退到角落,一邊酸澀地想。他是犯罪小說迷,從愛倫坡、柯南道爾、賽兒絲、克莉絲蒂到彼得·拉佛西和夏茲·布藍齊利,任何找得到的小說他無一不愛。尼克嗜犯罪小說成癖,無論是血淋淋的寫實小說或輕鬆小品,通通照單全收,這跟他的曾祖父有沒有拿著放大鏡到處亂跑全然無關。今晚尼克皺著鼻子,就像他看到里斯把枯掉的荷蘭芹放到蝦子上時一樣,他覺得事情很不對勁。
尼克覺得很詭異,不過夫妻之間的事本來就說不準。他只知道,做老婆的被謀殺,罪嫌很自然會落到老公頭上。
「恕我指出一點。」他柔聲地接著說,「你們三個最後一|絲|不|掛地站在舞台鋼琴邊對吧?怎麼可能有人能把毒藥拿到鋼琴邊,又把裝毒的容器丟掉?」
拖太久了,尼克知道毒鏢之說不可行,否則他就不可能聞到那股杏仁味了。
「會怕嗎,小夥子?看過很多屍體嗎?」
漢米許開始哭起來了,畢夏普稍假九-九-藏-書慈色地說:「警官會做安排的,總不能叫你們嚇死路人吧。好啦,各位,我要你們一五一十地把今晚的事重述一遍。你呢,」他用指頭指著尼克說,「不準插嘴。」
「你不認為觀眾席里的兩百位女士也會注意到嗎?她們都沒人發現哪。」畢夏普淡淡表示。
「懂了。」尼克急忙表示同意。
「也許是在高潮點下的手。」尼克突然靈感大發地說。
畢夏普的笑容變得更親切了。
急於攀親帶故也許會招來反效果,而且他也不確定自己想這麼做。真的,鄉下地方的業餘偵探,怎能跟堂堂蘇格蘭警場的正牌警探相提並論嘛。
「不可能就好。」保羅打斷他的話,「我要把褲子穿回去了,你有意見嗎,小鬼?」
「我再說一遍,是你們當中哪個王八蛋乾的?」他沉聲問:「一定是你們三人之中的某一個,而且你們全都恨她,沒有人懂得感激她。」
「你打算讓我們穿這樣回家嗎?」賈斯汀尖聲問道。
「不,我們也得扣留那些丁字褲。」
「鋼琴上的酒杯有沒有聞起來帶杏仁味的?」尼克滿懷希望地問。
「我記不得了。」
「那麼各位,看來你們應該是無罪的了。」他頓了一下,「不過你們得先通過全身搜查。」
「怎麼,你該不會在裡頭放東西了吧?」
當漢米許拿著杯子走到鋼琴邊,打算跳最後一支舞時,畢夏普打斷他說:「你今晚就是把杯子放在那裡的嗎?」
「是的。」里斯黯然地說。
里斯匆匆離去時,尼克卻在一旁逗留。
漢米許慢慢把杯子拿到靠近代表桂塔的那個杯子邊,那杯子擺在鋼琴的右上角,方便她用右手取用。等輪到保羅時,保羅把他的酒杯放在漢米許的杯子右邊,三個杯子剛好擺成一排。
「我只是在開玩笑,小朋友,你會習慣我的幽默感。為什麼你會認為毒藥下在酒杯里?」
「桂塔跟我說,保羅今晚是她的入幕之賓喲。」里斯悄聲對尼克說。
急救似乎是多餘的。如果尼克猜得沒錯,桂塔若真是氰化物中毒,他的動作就得更快了。桂塔或許還沒死,就算死了,附近也許還找得到證據。是粹毒的飛鏢嗎?尼克挺直五尺四的身高,對俱樂部的老闆喊說:「快去叫警察跟救護車,別讓觀眾走掉,任何人都不許碰任何東西。甚至——」看到正在穿丁字褲的保羅時,尼克喊說:「連那個也不行。」
「不過,」畢夏普朗聲表示,「有件事你們似乎都沒想到,包括你在內,尼克。」尼克等著對方開口。「毒藥不會從天而降,一定得裝在某個東西裏面,像是瓶子之類的東西。若是氰化物的話,就會是盒子或紙包。」read•99csw.com
「因為她聞起來很像你的土耳其醬餿掉的味道,而且她嘴唇發藍,還吐了一地。」他好像不該講這些事。
尼克推推他,覺得他的話很不恰當,不過他這動作被食人魚瞥見了。
「她老公怎麼想?」
「你們兩位是誰?也是跳脫衣舞的嗎?」
「可是,外面那輛不是犯罪調查車嗎?」尼克不解地問。
賈斯汀也來湊熱鬧。
「那我要怎麼做生意啊?」里斯哀號說。
「不久前,我去過那邊的犯罪博物館,遠在黑暗時期,有個叫奧古斯特·迪戴爾的人,曾經幫那邊的紅牌探員偵破了幾件案子——通常是那些比較難搞的案子。你跟他有親戚關係嗎?」
「可是我們之前全都用那些杯子喝酒啊。」漢米許不安地提醒畢夏普,三人同時開始把舞步走一遍,模仿了脫衣動作,並使用廚房拿來的七個杯子。「就像那小鬼說的,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下手嘛。」
「她是被毒死的,可是你們的食物沒問題。」
「我看他根本沒有多想,不過他大概習慣了,反正他覺得除了威士忌外,他老婆最棒。」
「那你呢,東尼?」保羅也惡毒地摻一腳說,「你當時坐得最近。」
「是我提議叫警察的。」尼克說。
「我連被訓誡都不曾有過呀,你到底在說什麼?」
「是誰在開演前把酒杯放定位?」畢夏普問。
「我沒那麼想,雖然桂塔只用一個杯子喝酒——」
「好恐怖。」尼克還在為剛才強出頭的事捏冷汗。
「一定是中情局。」
「你會擔心是應該的,先生。」他平靜地對尼克說,「我們得等警官檢查完才能確定是否中毒,不過如果是的話,二位得回答幾個問題,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管他溫不溫柔,反正警官什麼都沒搜到。
「我剛才只說有可能。」尼克大聲說,「不過我看不出她是怎麼死的,除非是毒鏢射死的,要不然不太可能。除非——」
救護車與巡邏車同時抵達,尼克的謀殺論可能真的說中了。
「那個聒噪的小鬼到底是誰?」保羅翻著白眼說。
「我們來這裏就是要調查謀殺線索的,每個廢紙、衣服、食物和酒杯都會用袋子裝妥等法醫檢查,舞台及廚房的每寸地方也都會仔細查過。」
「噢,絕對是玩真的,鄧肯先生,請相信我。不過這位警官非常的溫柔——通常會很溫柔。」
「虧你想得出來,小子。那兇手要把毒藥放哪兒?而且鋼琴上就會有五個杯子了。」
看到眾人做茫然狀,畢夏普嘆口氣。
尼克不喜歡被取笑。
尼克在心中默默跟毒鏢理論揮別。
「就是我們亮出老二的時候啦。」漢米許小露聰明地說,「那時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read.99csw.com我們身上,根本不會注意到別的事。」
「我不知道,不過她不可能是被酒毒死的。」尼克忍不住亮出底牌,「她之前用那杯子喝過酒都沒事,三個熱力男全用鋼琴上另外三個酒杯喝過酒。桂塔不可能是自殺的,因為她不可能在兩次敬酒間往杯子里倒東西,除非舞台上的人故意下毒,否則不可能殺得了她。」
「所以是酒被下毒羅?」
大夥一陣錯愕。
「所有杯子都會有漢米許的指紋。」尼克說,「所以如果他是兇手,就不必擔心桂塔的杯子上會有他的指紋了,可是其他兩個舞男就慘了。」
里斯半嘲諷半欣賞地說,「你這樣找麻煩,俱樂部又不會頒你勳章,雖然這邊麻煩事也不少。」
「再多告訴我一些。」畢夏普客氣地說,三個熱力男則默不作聲。
「沒錯。所以保羅·鄧肯先生現在正在警局接受偵詢。」
漢米許首先發難:「難道不會有人從桂塔背後偷偷溜過來嗎?兇手可以趁桂塔在看我們跳舞時下毒呀,她反正不會注意到。」
「我們自己帶上去的,」漢米許慘兮兮地說,「我是從盒子里拿出來的。」
「把氰化物塞在身上的孔洞豈不是太危險了?」尼克追根究柢地問。
「沒有。」尼克低聲回答。
「你他媽的不會來真的吧?」保羅呻|吟道。
「你認為你知道是哪種毒藥?所有東西都清洗過了,是嗎?」
「噢,是我們的年輕偵探哩。」畢夏普從擺著桌椅的廚房一角走出來跟他打招呼,「你可以走了,很高興吧。」
「如果是的話,我們會找到線索的。」畢夏普向尼克保證說,「不過就目前看來,桂塔似乎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我雖然不喜歡『不可能』這三個字,但看來她不可能是被謀殺的。」他對三名歡天喜地的熱力男咧嘴笑說:「順便提醒你們,你們會很訝異我們在辦案初期,經常會講這種話。」
眾人一片死寂。接著三個人如釋重負地此起彼落喊道:「我們沒有啊!」
「我們是外燴人員。」里斯很不高興地說,「是來煮飯的。」
「搞不好是雞肉的關係。」里斯不安地說,他在節目開始前拿了一些食物給他們吃。
「還有帽子!」尼克急切地叫道,「他們的帽子幾乎一直戴到最後一刻。毒藥一定藏在其中一頂帽子裏面。」
里斯將眼神從桂塔身上移開,她的屍體獨自躺在鋼琴邊,等待警方高層到達。桂塔看起來如此孤寂,尼克覺得自己應該保護死去的桂塔。
這句話立刻將三名熱力男堵得死死的(不管他們穿回褲子沒)。東尼·霍斯紅著臉晃到舞台上大喊大叫:「是你們其中一人乾的對不對?王八蛋,你們謀殺了我老婆,是誰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