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又怎麼樣呢？他們都是成年人，不是嗎？」

「沒什麼。」

「我想去醫院看你們，可當我說了我不是你們的家人後，他們不讓我進去。」他邊說邊撫摸著弗洛西的頭。

「是個意外。」露絲髮現這幾乎是個機械式的反應。

「你知道嗎？我不想知道你還對她抱有什麼幻想。」

露絲站起來。「她再也不會跟你睡覺了，西蒙。她對你厭倦了。就這麼回事。我不想談這事了。我不需要知道這些。不管你和米蘭達在玩什麼遊戲，我都不想攪進來。我不評判人，不會讓人牽著自己的鼻子走，我討厭非得選擇立場或說謊。所以要是懺悔的話，我不是最好的對象。況且，波莉——」她猶豫了一下，試圖尋找合適的詞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丈夫死了才不到兩個月，她感情上一定是受到了傷害。」

「後來，她把門一關，就在上個星期，說她再也不想見到我，還說她受夠了——我不知道為什麼。」

「誰把誰扔進馬桶里了？」露絲問。

「出了很多血！」西蒙大叫道。「很多血。」

「她見到什麼都往嘴裏放。」

「你好。」她一邊靠近他，一邊招呼道。西蒙佝僂著腰，雙手緊緊抱著自己，抽著手工卷制的雪茄。

「她讓我那麼做，露絲。現在我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想到她那裡去，一遍一遍地跟她做。她將我身體里的某種東西打開了——呃，非常陰暗的東西，我不想了解的自己身上的東西。」

露絲的胸前仍然綁著弗洛西，她在餐桌旁坐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以及上面的副樓。她看見波莉正站在那間卧室兼客廳的窗戶前，懷裡抱著吉他。

「這是自然規律。」露絲捏了捏她的手，「自然規律是殘酷的。或許它自己也沒想活下來呢。」

露絲張開嘴，想為波莉辯護，可什麼話都說不ｈtｔps://reaｄ•99csｗ.cｏｍ出來。她發現自己完全同意珍妮特的說法。她感到很榮幸，珍妮特對她說出這番話。她很激動，不得不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露絲？你沒事吧？」

「那個小母牛。」她大聲說道，朝一棵峨參脆弱的殘枝敗葉踢去。

露絲就像站在一面懸崖上感覺想跳下去一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他講下去。

「孩子們自己來的，露絲。」

「她早上不來。下午也不來。」

「好。我知道這隻不過是件等你回來的事情。那位諾瓦克小姐——我知道她處境艱難。我這樣說可能不夠格，但說實話，露絲，我是把你當做同事而不是孩子的家長來看待的。她有兩個孩子。她需要把自己的興趣放在一邊，開始考慮他們了。」

「好。」

「傑森本來開始好起來了的，媽媽。它昨天吃了很多蟲子。」

「你想喝咖啡嗎？」她站在廚房中央問道。

「一個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誤拿那些藥片？」西懞直直地盯著她。

安娜將腦袋偏向一側。「好像突然折斷了一樣。」

露絲走進辦公室，在角落裡的一把扶手椅里坐下來。珍妮特也在她旁邊坐下來。

「你不是要我做你們的媒人吧？」珍妮特告訴她的有關孩子們的消息已經在她心裏埋下了憤怒的種子，現在開始萌芽了，成為她心底深處的傷痛。為什麼一切非要變得這麼複雜？

「我得回去工作了，露絲。你沒事吧？」

「我知道。謝謝你的卡片。」

她跳起來，把弗洛西移到床中央，兩邊用枕頭攔著，以免她從床上掉下來。她抓起掛回到鉤子上的和服，飛奔下樓。

「不用，謝謝。」她說，「不抽，弗洛西在。」

「扔掉也顯得太麻木不仁了吧，」露絲對波莉說，「我覺得我們該給它舉行個葬禮什麼的。」

「什麼？」

九-九-藏-書安娜最後抱了抱露絲，鼓足勇氣，沿著走廊走去，中途只回頭看了一次。

「我是這麼想的，也只能這麼想。」露絲想結束這個話題，這樣說道。

露絲一邊想著珍妮特的話，一邊穿過田野朝「鄉村小屋」走。

「露絲…」西蒙握住她的手，叫道。

西蒙放鬆下來，又卷了一根雪茄。他把煙盒伸給露絲。

「放了它吧！」安娜咆哮道，衝進去，把他拉開。

「說下去吧。」

波莉在樓梯上轉過身。「他大約一小時前下他的畫室去了。」她回答，「他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她做的事很特別，露絲，她讓我做的事，超出了我認為舒服的限度。我動作很輕——我不想把別人弄傷。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再去。」

「是的。從我收集到的信息來看，他們好不容易來了時，好像又都沒吃早飯。」

「他們自己來的？」

「我們看見他們那天晚上進了副樓。」

「她覺得她失敗了。」波莉對露絲微笑道。

「我不知道它的脖子怎麼啦。」她嘀咕道。

露絲睡得很死，弗洛西把她吵醒后，她把弗洛西抱到床上，讓她睡在自己旁邊，像母豬給小豬餵奶似的給她餵奶。

「只是…」

「這又不是第一次這麼晚。」露絲急匆匆地趕著他們穿過田野時，亞尼斯說道。

「你真這麼想？」

「可它表現得那麼堅強…」安娜又抽泣起來，露絲緊緊抱住她。

「早上好，寶貝。」加雷斯走過去，在她頭上吻了一下。

「也許它想站起來，又突然跌倒了。」露絲不想多想，於是信口說道。她注意到尼科對那隻鳥是多麼入迷。他來醫院探視時甚至告訴露絲他想把它帶到學校給老師看。安娜當時像頭小獅子似的沖他咆哮道：「不要！」

露絲撫摸著安娜的頭髮。「噢，親愛的，它還很小。那麼小的鳥一旦從窩裡掉下來是不可能救九_九_藏_書活的。」

「呃，我想不比你多。」加雷斯聳聳肩。

「細節就請別說了，西蒙。」露絲不知道自己還想不想聽下去，尤其是當弗洛西還綁在自己的胸前時。這樣似乎不道德，下流。她打起精神。

「我想是這樣。」

露絲回到「鄉村小屋」時才不再氣得渾身發抖了。加雷斯在家。露絲打開廚房門時，他跳了起來。她走進屋，站在屋子中央。

「是的，必須。去吧，否則你就要錯過集合時間了。」

「她怎麼樣了？」

她停頓了片刻。有個人坐在她那把長凳上。是不是應該繞過去走大路呢？隨即，她欣慰地看見那個人是西蒙。

「我也聽說了。不管怎麼說，你們兩個都回來跟我們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我只想跟你簡單說一下。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時候大家都變得有點…懶散，露絲。兩個男孩——呃，我能想到的只有野性十足這個詞。尼科讓我特別擔心。他打過幾架。他們幾乎每天都遲到。」

安娜哀號道：「我沒能把它救下來，媽媽。」

尼科手裡拿著一支鉛筆，俯身向前，戳著馬桶里的一個什麼東西。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露絲覺得此時此刻很想回家。

「你知道不能那樣做。」露絲緊緊抱著她，說道，「你得堅強，上學學知識。如果你整天在家悶悶不樂，你會永遠忘不了那隻小鳥的。」

「你無法想像回到家裡我有多高興。」露絲說著，在他旁邊坐下來。

「我只想告訴你，也許你覺得你了解那個女人。可她身上有一部分是那麼陰暗…」

「安娜！」

露絲跟孩子們一起走進學校，在遲到簿上籤了字。男孩們向自己的教室衝去，安娜卻畏縮不前。

兩個男孩的速度很快，從一棵樹跑到另一棵樹，安娜卻緊緊抓著她媽媽。

「什麼？」

「我跟她這樣說過。」波莉說。

「加雷斯，西read.99csw.com蒙和波莉的事，你知道些什麼？」

「我不想上學。」她咕噥道，「我想跟你和弗洛西待在家裡，媽媽。」

露絲和安娜聽見馬桶沖水的聲音時，都抬起頭來，驚恐萬狀。波莉出來，揩著手，後面跟著尼科和亞尼斯，他們用手捂著嘴巴，兩眼圓睜，既吃驚又不安。

「傑森。」安娜抽泣道，「她剛把它扔進馬桶里了。我進去拉尿尿，才看見它在裏面。」

西蒙猶豫著。這時，一隻烏鴉從草地里飛出來，打破了寂靜。

「求求你了。對不起。」

「爸爸去哪了？」露絲問安娜。

「孩子怎麼樣？」珍妮特撫摸著弗洛西的頭，問道。

她在樓梯平台上停住腳步。安娜站在浴室門邊，嗚咽著。尼科和亞尼斯在浴室裏面一些，像食屍鬼似的入迷地俯視著廁所里的什麼東西。還有一個人，站在安娜身後，兩手放在臀部上。她是波莉。

「有點恍惚，但已經挺過來了。醫生說她很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早上好。你知道西蒙和波莉的一些什麼？」

「她把它扔進馬桶里了。」安娜哀號道，繞過波莉，撲進露絲的懷裡。

「露絲！」他放下胳膊，站起來，在她臉上吻了一下，「還有弗洛西呀。謝天謝地，你們兩個回來了。大家都非常想你們。」

「沒見過她。我試圖給『鄉村小屋』打電話，可從來都沒人接。」

「不過是…不過是覺得，有些事情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

他點燃雪茄，將煙霧吹進金色的晨光里，「我給你說點事吧？」

露絲意識到自己忘了問他孩子們自己上學的事，於是跟在他後面，這時，一陣疲倦之感向她襲來。也許最好還是重新開始吧，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要揪住過去的事不放吧。

露絲覺得她好像正朝下盯著她看。

「你不會對別人提這事，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米蘭達和我，呃，雖然對這類事read.99csw.com不會感到緊張，但是，呃，還是會有點棘手。」

「露絲，弗洛西！歡迎回家！」珍妮特從辦公室的門裡探出頭，「能耽誤一會兒嗎？」

「發生了什麼事，露絲？」西蒙問道。

「噢，我的天啊。」波莉嘀咕著，開始下樓。

「什麼呀？它都已經死了。」波莉看著安娜和露絲，說道。

「你早上肯定能碰見她吧？」

「這事你跟波莉說過嗎？」

「我想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終於說道，「我和她之間。」

「噢，現在好了。」露絲說，「雖然她讓我們忙得暈頭轉向。」

「現在恢復正常了。」露絲說，「這是最後一次這麼晚了。」

「我來的那天晚上。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露絲。我看見加雷斯關掉了廚房裡的燈，你們兩個人在窗戶里的輪廓很清晰。她把我帶到樓上，然後，呃…」

露絲說她要帶孩子們去學校，等她把弗洛西包好，用帶子綁在胸前時，時間已經很晚了。

「安娜，發生了什麼事？」露絲問。

「加雷斯呢？」

「不用，謝謝。我剛喝了一杯。再見。」他出了後門，門砰地響了一聲，把廚房的窗戶震得嘩嘩作響。

「必須上學嗎？」

「別求我，西蒙。我現在要回家了。」她走在又高又濕的草地里，腳要抬得很高，才能再踩下來。

露絲感到噁心。她環顧四周，看見了一個廢紙箱，如果想吐的話，可以吐在那裡面。

露絲驚呆了，寸步難移。

「什麼？」露絲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收回來。她吞了一口唾沫，「喂，珍妮特，我向你保證，一切都會改變。尼科再也不會那樣了，我又回來管他們了。不要擔心，很快就會恢復正常。」

露絲被安娜的哭聲吵醒了。加雷斯不在她旁邊。她看看鍾：8點30分。她喉嚨里像塞了一塊什麼東西似的，讓她驚慌不已。她睡過頭了。她應該送孩子們上學的。安娜為什麼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