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不想讓她跟我的孩子單獨在一起。」露絲對凱特說。
「我幾乎沒有看見過你。」
「噢，露絲。」凱特兩手緊握，放在大腿上，看了她很長時間。後來，凱特的傳呼機打破了她們之間的沉默。「見鬼。」她低頭看了看，「我得走了。」她站起身，拿起包，掏出她的處方簿。
「我什麼也不檢。我不檢。」
「而且？」
「但似乎要比這多得多。」
「露絲，你現在沒事了吧？」
「而且，呃，我感到孤獨。非常孤獨。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感覺這麼孤獨過。」露絲的聲音降到了正常的水平，「我感到在我和這個世界之間好像有個緩衝器，有個力場。我是說，我就是為孩子們存在的，這就是我此時此刻的全部感受。我覺得自己那麼無用…」覺得自己很可憐，她又哭了起來。
凱特把一隻冰涼的手放在露絲額頭上，另一隻手則用兩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給她把脈。
「你雖然時不時地醒過來，可情況並不穩定。你燒得很厲害，我一直在密切注意你。我想你會很感激，沒有把你送到醫院去。」
「ｒｅａｄ.９９ｃｓw.ｃｏｍ他不會知道的！」露絲重複道。
「非常感激。」
露絲氣喘吁吁地喊道：「弗洛西！」
「不對，露絲。這是第二天的6點了。」
「好了，好了。」凱特安慰道，抱著露絲，撫摸著她的背，把她的淚水吸進自己乾淨、散發著薰衣草香味的T恤衫里。
「我覺得你在四十八小時內最好不要給弗洛西餵奶，露絲。以防萬一。」
把她趕出去。
「據我猜想，它可能是你生病的原因，」凱特說，「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喝的那些酒。」
「不行。」露絲把頭轉向一邊。
「你跟加雷斯說過這個嗎？」
「沒什麼，只是得了一場討厭的流感。」凱特回答，「僅僅這個流感，就足以將你打垮。周圍很多人都得了流感，你知道吧，我給他們都打了一針。可你還不只是得了流感，你喝得醉醺醺地去游泳差點淹死了。」
「以防除了酒精之外還有別的東西。」
「弗洛西呢？」她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我不知道。」露絲十分羞愧地答道。
九九藏書「我不知道，凱特。我想我只是需要時間。弗洛西那個樣子讓我很受打擊。而且…」
「給你處方。」凱特把一張薄薄的藍色紙條放在露絲的床頭柜上，彎腰吻了她一下，「把我的茶喝了吧。我覺得加雷斯不知道你已經醒了。我出去的時候會告訴他，也會讓你得到弗洛西。多保重，如果需要什麼幫助，來找我吧。」
「什麼意思？」
「對不起，凱特，」露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對不起。」
「幾點了？」
露絲試圖坐起來，可喉嚨里的那個人似乎在她的顱腔里留下了幾把鎚子。
「她怎麼樣？」波莉問道，聲音里充滿了關切。
「我怎麼了？」她說，努力讓自己的腦袋保持不動。
「天哪。」露絲感嘆道。
「只喝了一兩杯香檳。」
有人敲門。波莉溜進來，給凱特端來一杯茶。露絲望向一邊。
凱特在她卧室里幹什麼？露絲只有這個想法。
「啊，但是別忘了我是村裡的全科醫生。逃過我眼睛的東西不多。」凱特抓起露絲的手，使勁捏了捏，受到如此關心，露絲感覺喉頭哽咽，read.99csw.com好像什麼東西要蹦出來一樣。終於，她控制不住了：眼淚流了出來，她發現自己一發不可收拾，哭得一塌糊塗。她把臉埋在凱特的肩上。
「把弗洛西給我送來。」露絲喃喃自語道。
「客氣了。」凱特走過去，坐在床上。凱特的頭髮扎在後面，有些雀斑的臉龐和清澈的綠眼睛使她看上去如此純潔，而露絲卻中了毒，渾身無力，她想哭。
「你覺得可以嗎，凱特？」波莉問道，她把胳膊抽出來，揉著手腕，「她抱孩子沒事吧？」
露絲躺了一會兒，感覺要爆炸了。她吃力地把一隻胳膊伸到床頭柜上，摸索著拿起那張處方，打開，舉到眼前，放在看得清楚的位置。凱特的筆跡遒勁整齊，寫的是：
露絲點點頭。
「對不起？」波莉沒有聽清露絲的話，向她俯下身。露絲突然伸出一隻手，抓著波莉皮包骨似的手腕。
「她沒事。她現在已經吃了足夠的固體食物，然後加雷斯一直在給她喝瓶裝牛奶。」
「以防萬一？」
「露絲想抱一抱。弗洛西已經打過針了，請把她抱來吧。」凱特撫摸著露絲的肩https://read.99csw.com膀，說道。
「好像…」凱特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搖了搖頭。
終於，她又倒在了枕頭上，眼睛紅腫，臉上留下了一道道鼻涕和淚痕。凱特遞給她一張餐巾紙，露絲把自己擦乾淨。
「天啊。這一天就這麼過了？」
「沒有，」露絲快速說道，「他不會知道的。」
「不要擔心，她在樓下跟加雷斯在一起。你需要休息。你剛經歷了一道難關。」
「現在就給我把弗洛西送來。」她說。
微弱的橘黃色的光線從窗帘的縫隙間射進來。露絲睜開一隻眼睛，見自己穿的是睡衣，在自己的卧室里。她試圖把發生的事情回憶一遍，可野餐時睡完覺以後的事她都不記得了，喉嚨里好像有人進去用砂紙銼磨過一般。
「啊，你醒了。」凱特拿著一份《衛報》，從扶手椅里起來，匆忙走過來。
「什麼？」
「尿檢現在肯定是晚了。我們也不希望緝毒警再來一次是不是？」
「弗洛西在哪裡？」露絲問。
「或許對你有些幫助？」
露絲把臉轉向枕頭，感到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
露絲把紙折起來，塞進床頭櫃的抽屜里。處九-九-藏-書方倒是個好處方，但她想暫時還是不要聲張吧。
「我讓加雷斯過會兒端一杯來吧。」波莉說，「我得讓孩子們洗澡了。」
「我不想吃藥。」露絲說，「我不想我的奶里有葯。」
「如果蒂姆和我沒有去游泳的話…」蒂姆是凱特的丈夫，身高六尺六，三項全能運動員，整形外科醫生，「單單我是無法把你拉上來的。」
「對不起。」露絲說。
「呃，如果你覺得…」波莉走出去，把門關上。
「呃，好像你還吃了些別的。」
「你究竟喝了多少，露絲？」凱特問道。
「讓我高興的是，你沒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啦，在那種狀態下去游泳。」
「噢，我不記得了。可能吧。波莉總是不停地往我的杯子里加酒。」
「現在醒了。」凱特答道，「我覺得她現在也想喝杯茶。是嗎，露絲？」
「6點。」
她出去了，把門在她身後輕輕關上。
「行了，行了。」
露絲沒有勇氣看著她的這位朋友、醫生，她怕萬一她的好心再一次讓自己控制不住。
「別荒唐了。」露絲說。
「沒什麼——自從弗洛西…呃，住院以來，我一直在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