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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第二十八節

星期四

第二十八節

他聽到「叭」的一聲,有人一撳按鈕關上了錄音機。
「第一次是偶然發生的。我是說,我預先沒有計劃。我和阿麗克絲跟我的這個朋友在一起,他剛偷了一箱六瓶裝的啤酒。我們躲在一個沒人的車庫裡喝酒。他開始逗阿麗克絲,然後……」他挪動身子時椅子發出了刺耳的響聲。
「那好吧,斯米洛,」他說道,「但那不過是拙劣的表演,這一點你很清楚。」
斯米洛給阿麗克絲和她的律師簡單講述了一下愛倫·羅傑斯的經歷。
「眼下沒有。謝謝。我得走了。」
哈蒙德曾經希望斯米洛派出的調查人員辦事不一定像洛雷塔一樣得力,不一定像她那樣聰明能幹,希望能繼續含糊地敷衍拖延下去,直到他弄清楚阿麗克絲與佩蒂約翰的關係,然後再向她解釋自己跟盧特見面又是怎麼回事。
「特林布爾是你母親的姓?」
「你不必回答這個問題,阿麗克絲。」
哈蒙德的左手肘支在吊著繃帶的那隻手上,手擋著嘴巴。他真希望塞住自己的耳朵。他恨不得把錄音機砸到牆上,恨不得打爛斯蒂菲的臉。這會兒,她正幸災樂禍、洋洋得意地微笑著看著阿麗克絲。可是他毫無辦法,只有聽下去。阿麗克絲也一樣,不得不聽著。
「昨天晚上我們分手時情況好像不很妙。」
「我們手頭有份錄音想讓你的當事人來聽一下。」
「有一陣子。」磁帶上停頓了片刻。
「看來你們倆合作得倒很不錯。」
磁帶上,斯米洛正在問特林布爾他的生財之道,他是怎樣想辦法從朋友身上騙錢的。
「如果有什麼難堪,我很抱歉。不過我倒認為拉德醫生或許也想聽聽別人對她的指控。她隨時可以對他說的任何話進行辯駁。」
「這麼說聽起來倒不錯。是的,正當他們的性|欲被激起的時候,我就衝進去,叫他們交出錢來,否則就等著瞧。」
「你什麼意思,博比?」
斯蒂菲說:「就他剛才說的,你有什麼需要否認的嗎?」
特林布爾用詞和文法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談起過去,他不知不覺就使用起他年輕時用的那種語言,聽起來讓人覺得他更加粗俗,更加下流,更加邪惡。
他說了聲「對不起」,就走出辦公室,來到過道,那裡稍微清靜一點。
「阿麗克絲是個出色的誘餌,她知道怎樣吊起他們的胃口。那是她的拿手戲。她會裝得非常單純緊張。通常,女人越是羞答答的,我們男人越是難以抗拒。在這方面,阿麗克絲遠遠超過我遇到過的任何女人。」
她已經做好安排,要馬上回印第安納波利斯去,但她明確表示,審理這個案子時,她願意出庭作證。她離開了這個城市,根本不知道自己還給查爾斯頓警察局留下了這麼一份厚禮。
斯米洛說:「如果他說的是謊話,那他說什麼對拉德大夫根本就無所謂了,對嗎?」
「遭搶劫了。」
「好啦,探長先生,又有什麼事啦?」
哈蒙德用襯衣袖子抹了抹汗水直冒的前額,頭往牆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招待什麼人?」
「這可不是我發明的,芒戴爾女士,我只是這麼說了出來。你心裏最清楚。」
阿麗克絲「呼」地站起來,大叫:「他在撒謊!」
「誰知道?管她呢!她離開時我大概……嗯,十四歲,阿麗克絲當時有十二歲吧。她發瘋似的迷上了一個男人。他去了里諾,她也就追著他去了那裡。不知道她有沒有追上他,從那以後,我們沒有再見過她,也沒再聽到過她的任何消息。」
「你們的母親現在還在嗎?」
接下來的事哈蒙德已經聽洛雷塔說過了。特林布爾進了監獄。阿麗克絲接受了法定心理諮詢並被判由他人照管。
「我就跟他們胡吹一通,說他們調九*九*藏*書戲未成年人。要是有人不肯就範,威脅要告我們,我就說我還要告他們呢。誰會懷疑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女孩?當然啦,他們就保持沉默了。所以,這事能幹這麼長時間。沒人願意在朋友面前顯得像個傻瓜,因此沒人承認自己受過騙。」
「後來,我們把手伸向了其他鄰居。阿麗克絲看起來幼稚單純,每個傻瓜都以為自己是第一個,所以我知道那些有點年紀的人也會上鉤的。」
「你們可以坐在這裏聽這種廢話,」弗蘭克·帕金斯也站出來說,「但我不會讓我的當事人繼續聽這種東西。」
「激發起他們的性|欲?」
「什麼事,洛雷塔?」
「佩蒂約翰。如果她不喜歡賣淫,那她于嘛又去勾引佩蒂約翰呢?」
「你們準備正式指控她犯了罪?」帕金斯帶著嘲諷的口氣又加上一句,「據說是多少年前犯的什麼罪?」
「這事發生后,兒童保護服務機構沒有過問你們?」
「不用,」他生硬地說,「我很好。」
她被安排與拉德夫婦一起生活。夫婦倆很愛她,她生平第一次有人愛她,有人待她這麼好。他們言傳身教,讓她明白了人與人之間什麼樣的關係才是健康的關係。在拉德夫婦的關心和影響下,她茁壯成長了。他們正式領養了她,她跟了他們姓。不知是因為已故的拉德先生和拉德太太,還是因為阿麗克絲自己,反正,她的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
「你走的時候,樣子那麼失望。」
「我們都偏離主題了,斯米洛。拉德大夫同母異父的哥哥在利用她。她是不是願意這麼做還有疑問。而且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
哈蒙德伸出左手,關上了錄音機。
「謝謝,斯蒂菲。我沒事。」
「謝謝你的心理分析。」
「詳細談談。」
「博比,你認識拉德醫生嗎?」
「我做出了一些較為糟糕的選擇,但別的選擇更為糟糕。每當想起那段日子,都會令我非常難受。很多年以前,我就把它們從我的記憶中抹去,繼續生活下去。我開始了一種新的生活。」
「這一切都發生在很久以前,芒戴爾小姐。那時的我還是個孩子。」
帕金斯把房間里惟一的那把椅子拿給阿麗克絲,其餘的人都站著。斯米洛提出去別處給哈蒙德拿把椅子來,可他謝絕了。阿麗克絲坐下去的時候,探詢地悄悄瞧了他一眼,可他根本無法讓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斯米洛和斯蒂菲配合默契,巧妙地操縱了博比·特林布爾,為此他倆互相吹捧了足足半個小時。他們自鳴得意的樣子讓哈蒙德幾乎受不了。
「博比·特林布爾是社會渣滓。二十年來,他雖然表面上學了些附庸風雅的東西,但骨子裡還是個惡棍。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要聽。我有權知道他說了我什麼。弗蘭克,對我來說,僅僅聽到他的聲音就令我不寒而慄。儘管如此,我還是必須聽聽他說了些什麼。」
「不管什麼事,反正……你們知道,就是引他們上鉤唄。」
「一會兒我再繼續……這樣我們彼此之間可以有所了解……·我是做了點錯事有負于社會,可我早就還過債了。這一切不會再發生吧?那些事都發生在很久以前。發生在田納西。這兒是南卡羅來納。在這個州我是自由的,清白的。」
斯蒂菲·芒戴爾的諷刺倒使他更加起勁了。
他清了清嗓子。
律師請斯米洛關掉錄音機,這樣他就可以跟阿麗克絲商談一下。斯米洛禮貌地關上了機子。帕金斯悄聲問她一個問題,她輕聲回答了,兩人低聲商量了大約六十秒鐘。
「是的,好極了。」博比的聲音流露出對那段日子的懷念,「後來有個傢伙毀了我們的九*九*藏*書生意。」
斯米洛繼續問:「這種笨蛋,你們一直都不缺貨嗎?」
博比·特林布爾自己也承認,他嫉恨她的好運氣。
「恐怕我不能允許拉德大夫離開。」斯米洛說。
「我給了他一個小時,讓他考慮這個問題。」斯米洛起碼已經是第十次跟他說這句話了。
斯米洛又打開機子。哈蒙德把身體的重心從一條腿換到另一條腿上,看起來好像是想讓又酸又痛的左腿休息片刻,實際上是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做出一些愚蠢衝動的事,比方說抓起阿麗克絲的手臂,拉著她離開這個地方。昨晚的事表明她需要保護,他要親自保護她。他差一點就要把一切都說出來,讓一切都公之於眾,讓刺客見鬼去吧。
帕金斯還想說什麼,但斯米洛已經接下去了。
上述那段話之後,斯米洛問了第一個問題:「博比——我可以叫你博比嗎?」
「他名叫博比·特林布爾。」
「我真想立刻看到阿麗克絲·拉德聽到磁帶錄音時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哈蒙德,你都無法相信。」斯蒂菲興緻勃勃地說,「你曾問我動機是什麼,老兄,動機已經有了,毫無疑問。」
「很好。」
哈蒙德估計博比是向斯蒂菲道歉,他道歉的口氣聽上去沒有一絲誠意。阿麗克絲一定也有同感,她非常厭惡地盯著錄音機。
「要不要喝點什麼?」
「什麼想法?」
「二十,二十五年了!這究竟跟盧特·佩蒂約翰的案子有什麼關係?」
「洛雷塔,我現在只有一分鐘。」
「我並不為我的名字感到羞愧。」
「那雜種把我送到了那個討厭的地方。」
「我不明白……」
阿麗克絲還站在那裡,看著他。他心裏清楚阿麗克絲知道他根本不是沒事。事實上,這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刻。
她沒有聽從律師的勸告,毫不迴避地迎視著斯蒂菲急切的目光。
「令我們感到幸運的是,羅傑斯女士不是個怕羞靦腆的人,她自己追蹤找到了他,並向警方報了案。」
「否則怎樣?」
「那個?你說呢?」特林布爾帶著嘲弄的口吻說,「一開始,是的。但後來?見鬼,她實實在在就是賣淫。她喜歡這樣。有的女人天生就是這塊料,阿麗克絲就是這樣的女人。這就是為什麼她現在雖然乾著那份心理醫生的工作,可還是忘不了要做這種事。」
「我沒什麼。」他的目光移到阿麗克絲身上,「有人悉心照料我。」
「一旦我逮住他們跟她在一起,我就讓他們把錢包留下,他們的腰包可比那些當地年輕人的要鼓。錢多得多了。」
他張開嘴巴呼吸,極力想驅除噁心的感覺。自從得知阿麗克絲的同母異父兄弟被警方拘禁之後,他一直感到危機重重。斯蒂菲和斯米洛對他們手上那盤該死的錄音感到非常得意,他們迫切地要讓他親耳去聽一聽。其實他早就知道其中大概的內容,昨天晚上他已經聽洛雷塔·布思講過有關的情況了。原始材料本身對阿麗克絲的形象已經相當不利,如果讓博比·特林布爾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再添油加醋一番的話,那一定是一種對人格的詆毀。正如斯蒂菲剛才說的,錄音為我們提供了作案動機。毫無疑問。
「什麼樣的事?」
「他直冒冷汗,我幾乎聽到他膝蓋都在打顫。」
他關上手機,轉過身來。帕金斯和阿麗克絲這時剛好走到斯米洛辦公室門口。律師一見到哈蒙德就驚得瞪大了眼睛:「你怎麼啦?」
「聽起來不錯。」
在最糟糕的時刻,不知從哪兒又冒出個博比·特林布爾。阿麗克絲根本不知道已經為她設置好了這麼個陷阱。哈蒙德沒辦法提醒她。
「好吧,謝謝。」他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只見弗蘭克·帕金斯陪read.99csw.com著阿麗克絲從過道的拐角那邊過來。
「你和你同母異父的妹妹是一起長大的,在一個家裡長大的?」
「是誰要他提供信息的?」
「是這樣的。我先找准目標,開始跟他說阿麗克絲怎樣發育了、成熟了。我會說她特別想嘗嘗新的滋味,說她發|情了,就這類話。我會給他講點小趣事,讓他開始想著她,想想有沒有可能。有時候,過上幾天,有時候只要幾個小時他就按捺不住了。」
「告訴我們你知道的有關盧特·佩蒂約翰謀殺案的情況,博比,之後你可以離開這兒。」
「回答得太好了,拉德大夫,」斯蒂菲說,「不過,你並沒有否認他前面說的任何內容。」
不幸的是,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斯蒂菲闖進來的時候,阿麗克絲已經離開。他還慶幸她早早離開了,覺得沒讓人發現他倆雙雙躺在床上有多麼幸運,否則,他倆分別向斯米洛坦白的時候,人家就不容易相信他們了。
斯米洛說:「拉德醫生,你認識特林布爾先生,是吧?」
「那個人沒死掉,算你走運。他要是死了,你的結局可要慘多了。」
「你什麼意思?我強迫她的?女人嘛,都喜歡賣弄自己。我可不是對你不敬哦,芒戴爾女士。不過我敢肯定,斯米洛先生一定會同意我的說法。當然他可能不會坦白地說出來。女人內心裡都愛出風頭。她們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本。女人知道男人一心想的是什麼,她們喜歡勾引我們。」
哈蒙德看了液晶顯示屏上的號碼,便說:「謝謝,我用手機。」
直到現在,阿麗克絲動都沒動。現在她轉向帕金斯:「我們有必要聽這些嗎?」
「我進了監獄,而阿麗克絲卻毫髮無損,安然無恙。這不公平。你們知道,引誘那些男人的又不是我。」
然後,帕金斯說道:「這個人的陳述並不真正具有法律效力。他是希望以此做交易來撤銷對他的控告,顯然他會說一些你們想聽的話。」
「不許這樣。」斯米洛嚴厲地說。
「是指阿麗克絲·拉德?」
斯米洛根本不理睬帕金斯的指責,又開始放磁帶,從他向特林布爾提問如何養活他自己和他妹妹那個地方開始。
「她其他的什麼都沒幹嗎?就是引誘他們?」
「我一會兒干這個,一會兒又干那個,這樣勉強過了一陣。」他回答,「我拚命地幹活,這樣我們倆才有飯吃,阿麗克絲才有衣服穿。她在長身體,你知道,十幾歲的女孩子開始發育了。」
「你臉色蒼白得嚇人,哈蒙德。你幹嘛不讓我們給你拿張椅子來?」
最難聽的部分馬上就要聽到了,正是這一部分跟現在的事情有著令人不安的聯繫。根據洛雷塔提供的情報,博比·特林布爾由於犯了偷竊罪,加上身後還有高利貸商緊緊追蹤,自從離開佛羅里達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次他在查爾斯頓重新露面,而且是在一樁與他同母異父的妹妹有牽連的謀殺案剛剛發生沒幾天這個關鍵時刻露面,這種巧合真他媽的令人頭疼。
斯米洛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這時特林布爾的口氣中帶有一種神秘的腔調。
「相信我,哈蒙德,我什麼手段都使上了,真的。我威脅要公開揭發他,拷打他,讓他吃苦頭,我也用甜言蜜語哄騙他,跟他好好商議,好話都說盡了。我還許諾無論他要多少酒、多少毒品,我都給他提供,無論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我都給他找。說什麼都不管用。他一定很怕找他的那個人。他一個字都不肯說。他不會說的。」
哈蒙德兩眼一直緊盯著阿麗克絲的臉。斯米洛一開始講話,她就意識到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她的眼睛稍稍閉了一會兒,然後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九九藏書將要發生的事。當探長說出特林布爾的名字時,她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我和阿麗克絲一直自己照料自己,所以鄰居們看到阿麗克絲把衣服送到自助洗衣店或者看到我去找份零工乾乾,也不感到奇怪。」
「結果?」
「別為這操心。」
「我自己也確實這麼認為。」她自豪地說,「博比一點都不懷疑他將被控犯有強|奸罪。」
「我這就講正事。我問他有沒有其他人也要他提供與佩蒂約翰案子有關的情況。」
「我這就說了,」斯米洛這麼迫不及待令他不太高興,「我開始注意到我的那幫小兄弟看著我的小妹妹時的那種樣子。用一種全新的眼光,你們也許會這麼說。我偶然聽到他們私下的幾句議論。那時我開始有了這種想法。」
「這蠢貨不肯說。」
「阿麗克絲嘴裏說沒門,約瑟。不過她並不當真是這個意思。你知道,她咯咯地笑著,撩起了襯衫。她要沒這麼做我就不是人。我跟他說他看了我小妹妹的乳|房,他得再給我一瓶啤酒。可他說見鬼,別做夢,他真正看到的只是她的奶罩。不過第二次……」
「我寧願去蹲監獄,也不願意讓一幫子愛管閑事的人老是跟在後面盯著我,所以我告訴阿麗克絲別跟任何人說母親已經離家出走。我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我們繼續上學,裝得什麼事都沒有。而且」——他輕輕地笑了一聲——「確實什麼事都沒有。我記得母親從來沒有去過學校。對她而言,家長教師聯誼會就代表著屁股、乳|房和鬼混。」
要不是弗蘭克·帕金斯及時介入,提醒阿麗克絲不要再說什麼,哈蒙德也會提醒她的。她聽從了律師的建議。看起來帕金斯對整個過程厭惡透頂,他說:「讓我們儘快把這事處理了吧。」
「哎喲,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搶劫。」
「他最後問她敢不敢撩起襯衣,讓他看看她的上身。」
可是現在這個樣子。
「是今天一早給監獄里的一位男子錄的口供。請注意,他說的跟佩蒂約翰一案有關。」
誰的尋呼機響了,他們三個都查看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的。
他起先想建議他們倆都向斯米洛吐露實情。他本來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探長他跟佩蒂約翰的約會,但這事太微妙了,他原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也想勸阿麗克絲把自己過去的情況告訴斯米洛,免得讓他自己調查出來,然後斷定她過去的經歷與佩蒂約翰的這樁案子有聯繫。
「什麼錄音?」
斯米洛把桌上的電話往哈蒙德那邊推了推。
「如果這些話令她難堪,那就有所謂。」
這當然足以使斯蒂菲和斯米洛更加懷疑阿麗克絲。即便是哈蒙德,他雖然非常清楚,阿麗克絲實際上不可能先殺了佩蒂約翰然後又去逛遊藝會,但他心裏仍存有疑惑與矛盾,還存有一些未解之謎。這一切仍然困擾著他,尤其是考慮到她煩人的過去。不容置疑的是,有人覺得她構成了威脅,所以想殺人滅口。可是她構成了怎樣的威脅?目擊者?還是臨陣退縮的同謀?在他百分之百地肯定阿麗克絲確實有罪——或者無罪——之前,他將不得不扮演既是公訴人又是保護者的雙重角色。
帕金斯轉向她:「由你決定。」
弗蘭克·帕金斯說:「我想和我的當事人談談。」
「你說那是個家,其實不能稱其為家。我們的母親可不是耶穌時代的馬大,不過她也經常招待人家。」
「你偷了他的東西,他是在保護自己的財物。」
「還有多少?」他問。
「是自衛!那狗娘養的拿著刀追我。」
「你沒事吧?」
「沒關係,弗蘭克。」她平靜地說,「不幸的是,我不能否認自己認識博比·特林布爾。」
「可我就是操心。我真的想為你做點什麼,所以九-九-藏-書今天一早就去了縣檔案局,正好逮住哈維在自動售貨機上買甜麵包。」
愛倫·羅傑斯從來不曾聲稱受到強|奸。相反,她承認信用卡和錢財被偷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她只是希望看到博比·特林布爾被抓起來,讓他不再去犯罪,免得其他的女性再蒙受同樣的恥辱。
「還有什麼要我去做?」洛雷塔問。
她對著律師乾脆果斷地點了下頭。
「你一定很出色地充當了一回壞警察。」
「弗蘭克,這盤帶子足以說明問題。」他撳下機子上的放音鍵。
「不。」阿麗克絲輕聲但堅定地說。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機子里傳出斯米洛的聲音,他介紹了錄口供時現場都有哪些人,說了時間、地點和日期,還提到了特林布爾是在什麼情況下做以下陳述的。他已經承認自己為了劫財而引誘愛倫·羅傑斯小姐。沒有人向他保證會對他從輕發落,但是斯蒂芬尼·芒戴爾已經明確告訴他,無論是誰,只要能主動提供與盧特·佩蒂約翰謀殺案有關的情況,就可以受到縣法務官辦公室的從寬處理。
「洛雷塔……」
「你想殺了他,博比。」
「你去打零工養活你自己和你妹妹?」
「你當時已到了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年齡。」
「你妹妹心甘情願與你合作嗎?」
意識到斯米洛問的是自己,他睜開了眼睛。除了阿麗克絲,其他人都看著他。她兩眼低垂看著自己的雙手,十指交叉地握著放在腿上。
「我們馬上就涉及這個問題,」斯蒂菲說,「這一切都有聯繫。」
阿麗克絲重新坐回椅子上,斯米洛又打開了錄音機。房間里只有錄音機發出的輕輕的「嗡嗡」聲和博比討好的聲音,他在描述他怎樣在旅館休息廳和酒吧誘騙年齡較大的比較富裕的男人。博比主要是為阿麗克絲物色男人。生意不錯。
「你早說過了。」
「法官認為是你的責任。」
「男人,斯米洛探長。家裡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男人。有男人在家時,她就讓我和阿麗克絲到外面去。大熱天去外面,熱得難受,冬天凍得難受,沒東西吃的時候,餓得難受。有時,我們還好說歹說,讓那個在女神乳品店工作的上了年紀的黑人女店員給我們拿個漢堡來吃。她不怎麼喜歡我,不過她對阿麗克絲很憐惜。可要是老闆在場,那就什麼都別指望了,我們只有挨餓。」
「我是在保護自己的生命。在扭打中那刀反而刺傷了他的肚子,那不是我的責任。」
「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有意對你無禮。」
他倆最多只相互注視了萬分之一秒。哈蒙德希望能給她傳遞一點信息來提醒她,但她的律師已推著她進了辦公室。
斯米洛又問:「鄰居們沒有發現你們的母親不在家?」
差一點。這兒的這個副詞「差一點」可是個非常重要的修飾詞。
「對。」
「不多了。」斯米洛回答,「拉德大夫?」
「是我的。」哈蒙德說。
「沒那麼久。」
「阿麗克絲是我妹妹,同母異父的妹妹,不過我們誰都不知道父親是誰。」
「我有這種本能,這種第六感覺,知道什麼時候買賣就成交了。我出個價,知道嗎?那些笨蛋甭想砍價。」他哈哈笑起來,「我說好時間、地點,他們付錢,接下來就是阿麗克絲的事了。」
「什麼意思?」
「就是因為看到她逐漸豐|滿長大了,我才開始有了這種想法。」
「等我們回到屋裡,」斯蒂菲插|進來說,「他立即就開口了。」
「你坐我的椅子,克羅斯先生。」阿麗克絲站起來朝他走了一步。
「當然沒事。怎麼啦?」
「如果你們不想聽餘下的錄音,我必須請你們去隔壁房間等著,等克羅斯先生聽完整個錄音。」
「不,我只是把餌放出去,看他會不會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