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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第三十一節

星期四

第三十一節

「有沒有這種可能——只是可能——某位警官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從庫里……借出一件武器?」
服務員嘴裏吐出一口濃稠的煙草色唾液,差一點吐到她的肩上。
講話中,他還注意到了工作策略,對縣警察局出色的偵查工作表示讚賞。他巧妙地迴避了有關阿麗克絲·拉德的具體問題,只是說特林布爾的供詞在調查中是個轉折點,還說他們的案子已獲得充分的證據,實際上已經可以保證起訴成功。
哈蒙德帶走了列印記錄,不過他並不指望能從中獲得他希望得到的線索。他離開哈維·努克爾時情緒很好,那個電腦專家最後承認斯米洛和斯蒂菲都曾強迫他給他們提供佩蒂約翰的情況。
沒有舞伴的人在舞池四周悄悄地走動,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機會,估計著自己的競爭實力如何。他們表現得既不明顯地與哪個人有什麼關係,也不過於迫切地想與哪個人答腔。
太陽早就下山了,蚊子也成群地出來了,她還在那兒轉悠。幾個小時之後,她的兩隻腳可遭了殃,汗水把她的腳泡得有小枕頭那麼大了。她仔細地看著被涼鞋帶子勒得緊緊的浮腫的腳,腳背上的肉從帶子旁邊鼓了出來。她心想,可惜這個遊藝會沒有舉行畸形物品展覽,「否則這兩隻寶貝腳就可以去參加展覽了。」她低聲自語道。
「城市廣場飯店。請問要哪裡?」
「我知道。」他說,又飛快地掃視了一遍電腦列印件。
「那佩蒂約翰的事情呢?」
除了手臂的弔帶,他身上其他的繃帶包紮都被衣服遮住了,但他的臉色在電視攝像機鎂光燈炫目的強光下看起來蠟黃,毫無血色,一天沒刮的鬍子顯得更為明顯。記者問他是怎麼受傷的,他只說是搶劫,跟案子沒有關係,隨即馬上又把話題轉回到謀殺案上來了。
現在要能讓她去一個燈光黯淡、涼快舒適的小酒吧,讓她怎麼都行。棉花糖和遊藝會場地上粘著的牛糞發出的混合氣味,比起發霉的煙草和走味的啤酒發出的怪味,更令人難受。
「是無懈可擊的。這一點我知道,中士。我的意思決不是說你這方面有什麼問題。我說過,這件事說起來很微妙,我都不想開口問你。我只是在想一個警官有沒有可能編一個理由然後把槍拿出去。」
他真想對那些想象中的不公正的流言蜚語進行猛烈的抨擊。他們把她和他之間的關係說得那麼粗俗卑鄙,他真想狠狠地揍他們一頓。實際情況根本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他是在戀愛。
「還有呢?」
哈維的頭點得那麼快,都能聽到他上下牙齒碰得「嘶導咯」直響。
「你說什麼?」
博福特市郊的一個遊藝會。對,就是它。
「我隨時樂意為你效勞,克羅斯先生。這點你是知道的。可這回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哈維放鬆了一點,飛快地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但他一聽劐哈蒙德的下一句問話,臉上剛出現的一絲微笑就僵住了。
按洛雷塔·布思的習慣,她每天的新聞必看無疑。眼下她正看著傍晚的新聞報道,在幾個頻道上換來換去,比較著各家電視台有關阿麗克絲·拉德的報道。
「我是通過合法渠道進行調查的。我現在想弄清楚的是,還有誰對他的生意也感興趣。誰讓你偷偷地查他的檔案的?」
頭腦清醒的時間也許不會長久,但就目前而言,她絕對不喝酒。她在工作,而且她的女兒也不再瞧不起她。為了這一切,她要好好感謝哈蒙德·克羅斯。
貝弗走了之後,洛雷塔繼續看下面的娛樂節目,不過這隻是因為沒有更合適的事可做。這套公寓房並不比昨天或前天小一些,但是今晚呆在這房子里卻感到氣悶難受。這種焦躁不安的感覺不是外界造成的,而是來自內心。
她留在那裡的https://read•99csw.com惟一原因是,她不時想到,也許她能幫哈蒙德的忙。這是她該做的。不僅僅為了補償曾經被她搞砸的那個案子,也是因為在其他的人連理都不願理她的時候,哈蒙德又給了她這一次機會。
這結論令他很不舒服,但現在他不能老想著這個,他必須採取行動。
但是不能借口自己是個傻瓜就可以去犯罪。他跟他心中的內疚作鬥爭,他越來越感到自己見不得人。雖然他不願承認他父親說的話有任何道理,但是普雷斯頓讓他看清了事情的本質,迫使他面對他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實:哈蒙德·克羅斯跟其他人一樣腐敗,一樣墮落,跟他父親一樣不誠實。
貝弗在前門口猶豫了一下。
「有……有兩個人。但是,時間不同。」
「只是我的一個想法,」哈蒙德懊惱地說,「讓盧特·佩蒂約翰喪命的武器,我還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嗨,檢察官。你要的那份列印文件就在這兒。」
哈蒙德不動聲色。
「克羅斯先生,我這邊管理很嚴,這一點我很自豪。警察使用槍支的記錄是——」
她打算出去走走,但那樣做很危險。她的朋友都是酒鬼,她知道的那些常去的地方充滿了誘惑,你會忍不住喝上一杯。只要一小杯酒就意味著她的清醒到此結束,她就又會回到哈蒙德請她幫助調查佩蒂約翰謀殺案之前的狀態。
另一方面,拉德醫生的律師——洛雷塔只知道他口碑極好、名氣很響——也告訴媒體,查爾斯頓警察局和縣法務官助理克羅斯犯了個最愚蠢的錯誤。他相信,真相大白之後,拉德醫生將被證明是無罪的,那些實權人物必須向她公開道歉。他已經在考慮以誹謗罪提起訴訟。
「我想這種可能是有的,不過他還是得先登記才行。」
洛雷塔過了不一會兒就發現,來遊藝會這個主意不怎麼樣。
「就在這兩個月左右。」
「也許你還記得——」
她堅持不懈,拖著越來越沉的腳步從一個景點再到另一個景點。
昨晚服了達爾豐止痛片之後他並沒有完全糊塗。他還記得他並沒有告訴她他內心真正的感受,從開始見到她以來他內心的真實感覺。他們第一次見面至今不過一個星期——不到一星期—但他從 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那件事情這麼有把握。從生理上講,從來沒有一個女性能如此吸引他,他也從來沒有感到跟哪一個人會有這樣一種心智上、精神上和感情上的聯繫。
在遊藝會的那幾個小時,後來在小別墅他的床上,他們都一直在交談。談音樂、飲食、書本、旅遊以及時間允許的話他們希望去遊覽的地方;也談電影、運動和體能訓練,還談以前的南方和如今的新南方;談那三個滑稽喜劇演員,為什麼男人喜歡他們而女人討厭他們;談有意思的事,也談毫無意義的事,什麼都談,談起來沒個完。只是沒談他們自己。
她心裏想著,要是把兩隻腳浸泡在一盆冰水中該有多舒服,這時,她剛巧經過那個涼棚。涼棚的錐形頂篷上掛著亮閃閃的聖誕彩燈,亂糟糟的樂隊成員正在調音。小提琴手的鬍子編成了辮子,使他能夠大喊大叫。跳舞的人用小冊子扇著風,一邊等樂隊繼續演奏,一邊嘻嘻哈哈地笑著。
哈維脫口道:「是洛雷塔。」
她猛地站了起來,走進廚房。那些看過的舊報紙在捆紮回收之前,貝弗都會堆放在廚房。很幸運,明天才是收廢舊報紙的日子,所以這個星期的報紙都在那兒。洛雷塔費力地查找到了上周六的報紙。
「真的沒別人!」
毫無收穫。
「你在這兒幹什麼?」
「他的檔案,哈維,」他明顯失去了耐心,「是誰讓你去查佩蒂約翰的檔案的?他乾的事、地圖、合夥文件,諸如此九九藏書類的東西。」
「哈——維——?」
「你怎麼會認為——」
他想喝酒,但酒只會使他的頭腦更加昏昏沉沉,讓他感覺更加糟糕。
「從背後射進的兩粒點38的子彈。」
她對自己說,她可不是給自己找借口要接近這批喝啤酒的人。因為腳腫,涼鞋的帶子勒進了肉里,她難受得一邊皺眉蹙額,一邊一瘸一拐地走上了通往涼棚的台階。
「暫時不需要。」哈蒙德粗略地看了一遍列印紙,希望有個名字能跳人他的眼帘,但是沒有。
「對。」
「那兩個人是誰?」
他的同事和熟人會在更衣室里一邊拿著濕毛巾,穿著臭襪子,或者在常去的聚會場所一邊喝著波旁威士忌酒,一邊假惺惺地搖頭嘆息,實際上心裏對他的多情之舉暗自好笑。他會被他們看成傻瓜,而阿麗克絲則是讓他栽跟頭的那個女人。
也許他真的是個傻瓜。
幾分鐘之後她就上了車,駛上了往城外博福特去的公路。她根本不知道到了那兒她會做些什麼。憑直覺吧,她心想。不過如果她能夠——要是運氣特別好或者有奇迹發生——在阿麗克絲·拉德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中找出個漏洞,哈蒙德一輩子都會感激她。反過來,如果那位心理醫生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很有力,起碼可以預先讓他知道,那他就不至於在法庭上被搞得不知所措。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感激她的。好事一樁。
「對不起,先生,浴場今晚已關門了。如果你想預約——」
「而且我必須立即跟他談話。趁你找他的空兒,把我的電話接到客房部經理那兒。」
即使沒什麼發現,他也會欣賞她,因為她主動出擊,憑著犀利的直覺採取行動。即使是無數的烈酒都不曾使她的直覺變得遲鈍。他會為她感到驕傲!
「你說,是誰?」
巴塞有點緊張。
「由於他的證詞十分有力,我相信拉德醫生一定會被起訴。」
貝弗拉開了門。
「能跟你講幾句話嗎,中士?」
「啊?」
他對她少年時代的經歷隻字未提。哈蒙德猜想,他這麼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斯米洛不想擾亂陪審團成員的思想,不想給弗蘭克·帕金斯提供機會,不想讓他提出易地審判或審判無效的要求。
「你該知道,克羅斯先生。她說她是為你打聽的。」
他餓了,就下樓開始做炒雞蛋。
「行了行了,快走吧,你把後邊排隊的人都擋住了。」
「你沒事吧?」
「我們這兒能發射點38子彈的槍有成百上千。」
哈維竭力想表現得粗莽一點,以掩飾內心的緊張不安。
他意識到哈蒙德希望跟他單獨談談,便對正在房間里另一張桌邊工作的職員說:「黛安妮,這邊的事請你幫助照看一下,行嗎?」
「開放時間:8月份每周四、五、六晚上。」她大聲念了出來。
「最近?」
「根據你提供的信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希望他能有辦法擺脫目前的這種困境,因為這種困境會毀掉他的光明前程。
她想起哈蒙德並沒有明確告訴她不再需要她的幫助。她給他講了阿麗克絲·拉德醫生的詳細情況后,他就心急火燎地跑出了酒吧。雖然他當時顯得有點垂頭喪氣,但他還是急不可待地根據她提供的情況行動起來,而且他的行動一定初見成效了,因為他快要把案子提交給大陪審團了。
那位職員的眼睛根本就沒離開電腦屏幕,回答說:「行,你忙你的。」
他希望他的手臂別他媽的陣陣抽痛。
「謝謝,親愛的。我現在還不餓,再過一會兒可能就想吃了。」
用左手幹活,他感到笨手笨腳的。此外,一種不祥的預感使他的手腳更是不聽使喚。他不希望被以後的人當做笑料談起,不希望別人說這樣的話:「嗨,還記得哈蒙德·克羅斯嗎?那個原本九-九-藏-書很有前途的年輕檢察官,栽在一個小女人的手裡,一切都完了。」
「你對洛雷塔·布思撒謊,」哈蒙德憑著直覺說,「是不是?」
她最終承認自己幹了件傻事。也許拉德醫生說她去過遊藝會根本是個謊言,要想在這兒碰到上周六也來過這兒而且還記得曾經見過她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哈蒙德儘管受了傷,也不知受的什麼傷,但他在警察局總部大樓台階上對記者講話時聲音洪亮有力,充滿信心。他說博比·特林布爾的出現是這個案子的轉折點。
「斯……斯米洛探長。」
洛雷塔明白女兒眼裡的擔憂和謹慎。母女之間的和諧還不是十分確定,但兩人都拚命地希望這回能一切順利。兩人都擔心她們之間又會出現什麼差錯。多少次的許諾,多少次的食言,使她們倆都不相信洛雷塔最近發出的誓言。一切都取決於她是否能保持清醒。她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保持清醒,那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他探詢地看著哈蒙德。
這位胖胖的警官領著哈蒙德來到一個小房間,那是工作人員休息室。他準備從混濁的咖啡瓶里給哈蒙德倒一杯濃稠的咖啡。
「晚安,明天見。」
「沒有別人。」
「你瘋了嗎,女士?來來往往的人成千上萬,我怎麼會記得某個女人?」
「我有嚴格的記錄,克羅斯先生。」
他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的耳垂。
「媽媽,我的飯準備好了,是通心粉鍋型菜。冰箱里還有不少,晚飯夠你吃了,色拉也做好了。」
壁櫥。保險柜。衣架。浴袍。拖鞋。依然裝在袋裡。
每次她向參展人員、遊藝會工作人員或賣飲食的小販出示阿麗克絲·拉德的照片,得到的結果都大同小異。他們要不跟剛才那位一樣無禮透頂,要不就疲憊不堪,懶得答理她。給她的回答往往是搖搖頭或是簡短的一聲「對不起」。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在他從事這個職業以來最重要的這件案子中,哈蒙德就會讓人覺得像個傻瓜。
他趕緊站起來,抓起離他最近的無線話機。他先撥了查號台,又撥了個號碼。
縣警察局的罪證倉庫是格倫·巴塞中士的領地。他長得矮矮胖胖,待人謙遜。似乎是為了彌補光禿禿的頭頂,他嘴唇上長著濃密的鬍子。他不夠積極進取,做巡警時幹得不怎麼出色,不過倒是很適合現在乾的這份案頭工作。他是個好人,從不抱怨,對自己的職銜心滿意足,待人謙恭有禮,對誰都和和氣氣,對誰都沒意見。
哈蒙德在過道里等著,一直等到5點整看到哈維·努克爾離開辦公室!這位電腦專家一出來就謹慎地關好了門。等他轉過身來時,便看到哈蒙德就緊貼著他站在面前。
他們會這麼說,或者說一些意思差不多的話。
「那好。」
電視鏡頭拍攝了弗蘭克·帕金斯,他臉色嚴峻地陪著阿麗克絲走出大樓。這一幕是哈蒙德最不忍心看的,因為他知道,對她來說,作為查爾斯頓市近年來最重要的殺人案中的重要疑犯出現在公眾面前,會有多麼丟臉。
努克爾凸起的大喉結向上移動,隨即又順著細瘦的脖子滑下去。看得出,他很費勁地吞咽了一下。
她把車停放在一個塵土飛揚的棒球場之後,餘下的路就開始步行。走了約莫十五分鐘之後,她渾身都被汗濕透了。到處都是孩子——喧嚷吵鬧、渾身黏糊糊的孩子們好像就跟她一個人過不去似的。流動服務點的售貨人員牢騷滿腹。她倒不怪他們脾氣不好。這麼熱的天,誰還能有好情緒?
「這下我可慘透嘍。」於是,她決定還是早點撒手,回到查爾斯頓去。
電視上說她三十五歲,是一位在社會上很有聲譽、受人尊敬的心理醫生。除了在專業上頗有建樹外,她還因熱心公益事業而受人稱頌,是多項read.99csw.com慈善活動的熱心捐助人。記者採訪了她的鄰居和同事,他們表示震驚,有的十分義憤,認為懷疑她參与謀殺是「荒謬的」、「可笑的」。
最主要的是,他希望阿麗克絲能平安。平安。保險。
「是你呀。」哈維尖聲叫道。
「有一部分。」
「對不起,我一點都不知道。」
佩蒂約翰賓館房裡空空的保險柜。壁櫥裏面的保險柜。
她抽出娛樂版,匆匆瀏覽了一遍,找到了她想找的內容。遊藝會的廣告佔了四分之一的版面,上面有時間、地點、車輛行駛路線、入場費、旅遊景點,還有——等等!
不過,現在回過頭來再想一想,那又能證明什麼呢?證明他們跟他一樣也希望盧特遭到報應?幾乎沒什麼突破。甚至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她曾經是個妓|女嗎?她現在還是嗎?如果她是,他能不能像愛上她那樣很快地不再愛她呢?恐怕做不到。
「這次成功之後,我相信會有更多的事要你去干。」
「對不起,打擾你了。謝謝。」
「不可能,先生。」
斯蒂菲就站在他左肩後邊。她不時地點頭微笑以示贊同。他注意到她很上鏡。燈光的照射使得她的黑眼睛看起來熠熠生輝,在攝像機鏡頭中她顯得活潑生動。
她心不在焉地看著「幸運之輪」中的字謎遊戲節目。
哈蒙德回過身來:「還有誰?」
弗蘭克·帕金斯的講話特別慷慨激昂。洛雷塔聽了他的講話就明白了他是個什麼樣的律師。他要麼特別擅長雄辯,要麼就是真正相信他的當事人是無辜的。也許哈蒙德弄錯了懷疑對象。
她真希望工作永遠不要結束。這不僅僅是為了錢。儘管貝弗的薪水足夠她倆的生活,洛雷塔還是希望自己也能貼補一些家用,這對她的自尊心也有好處。再說,她也需要掙得一筆自己的收入,那樣才會有一種獨立感。
他沒有告訴她自已的具體情況;她當然也沒有透露有關她的生活的任何情況,無論是現在的或是過去的,都沒有。
「怎麼回事?」
「哇,太好了,媽媽。你還有這種本領呢。」
洛雷塔注意到人群中有不少軍人。年輕的軍人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理著時髦的髮式,身上的科隆香水一經出汗就被沖沒了。他們一邊向年輕姑娘擠眉弄眼,一邊大口地喝著啤酒。要能喝上杯啤酒一定很美。就一杯?會有什麼害處呢?又不會喝得醉醺醺,飄飄然的,只不過是現在口渴得嗓子冒煙,含糖飲料又不解渴。何況,她在這兒還可以把拉德醫生的照片拿出來給人看,說不準這些人中就有人還記得上個周末在這兒見過她呢。軍人對漂亮的女人總是特別欣賞的,說不準其中還有人很喜歡阿麗克絲·拉德呢。
保險柜。阿麗克絲家裡放滿現金的保險柜。
今天去找哈維·努克爾也許是多此一舉。她跟哈蒙德提起她直覺地感到哈維今天早上對她撒謊,哈蒙德好像正忙著,對她的話也不是很感興趣。不過那又怎樣?額外那麼忙一下對她並沒有什麼害處。
「巴塞中士?」
說罷,便轉身欲走。
哈蒙德事先給他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助列印一點資料。這個忙他很樂意幫。
就在新聞節目即將結束,「幸運之輪」欄目快要開始的時候,她的女兒貝弗穿著準備上班的衣服經過起居室。
哈蒙德走近一步,壓低嗓門說:「不管是誰要你提供信息,你都得說出來。別想敷衍搪塞我,也別想用那種裝出來的無辜困惑的表情來矇騙我,否則我可就要不客氣了。你知道,監獄對你這樣的人來說恐怕不是個舒服的地方。」他停頓了一會兒,讓他好好領會他話里隱含的威脅。
「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訴我,哈維。」
哈蒙德謝絕了,說:「這事很微妙,我覺得很難開口。」
貝弗的讚揚令她心裏感到熱乎乎的九九藏書
「謝謝。但是,我想這也意味著我又沒事可幹了。」
「謝謝你了,見鬼去吧。」
他拚命想證明阿麗克絲沒有犯罪,不惜懷疑每一個人,甚至懷疑起這些天來比他自己更努力地維護法律和秩序的同事來了。
斯米洛也受到媒體的追蹤,他在電視上出現的時間跟他一樣長。跟斯蒂菲不同,他在鏡頭中一點都不張揚。他講話婉轉,不露鋒芒,多多少少重複了哈蒙德的意思。提到阿麗克絲與博比·特林布爾的關係,他只是泛泛而談,說監獄里的這個人對案子提供了關鍵性的證據。他拒絕透露她跟盧特·佩蒂約翰之間是什麼關係。
「行,很好。給你自己找個好一點的辯護律師。」
「你知道我碰到的是什麼問題。」
「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
手臂上有個蚊子。她一巴掌打下去,蚊子像氣球一樣被打破了肚皮,在她胳膊上留下一攤血。
嚴格地講,在他還沒有正式通知她之前,她還是受雇於他。要是她能在這件事上助他一臂之力,他一定會永遠感激她,沒準還會想:沒了她還真不成。也許他還會在地方檢察官辦公室為她介紹一份固定的工作。
「我很好。」她對貝弗笑了笑,讓她放心,「你知道我幫忙調查的那樁案子嗎?他們下個星期就要提交給大陪審團了。」
「沒有這種可能?」
而且,只要她有工作可干,她就不會注意到自己對其他事物的渴望。她必須防止無事可干,無所事事對她是一種危險。手頭沒什麼有意義的事會讓她渴望那些她不能擁有的東西。有了空閑時間,她就會胡思亂想:她的生命其實那麼微不足道,其實她把自己喝死了也沒什麼,也許那樣對她和與她有關的人來說倒是一件好事。這是一種危險的想法。
哈蒙德的目光逼得他靠在辦公室門上不能動彈。
「克羅斯先生!」他尖叫起來,後退一步靠在辦公室門上。
戴著翠綠色隱形眼鏡的女主持人開始播報下一則新聞。哈蒙德關掉電視,上了樓,放了一浴缸熱水。他把整個身子浸泡在熱水裡,只有右臂掛在浴缸外邊。熱水澡讓傷口的酸痛有所緩解,但是使他感到頭腦昏沉,手腳無力。
「我說的是竊取電腦資料可以被判五到十年。」
「嗨,哈維。」
「哈維,我可以毫不費勁地控告你已犯了好幾種罪。當然,你如果現在跟我合作,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是誰叫你去調查阿麗克絲·拉德醫生的?」
他打斷了總機接線員,向她說明了身份,告訴她他要跟誰通話。
「你說得不很具體,不過我所做的只不過是調出這一個月內的記錄並列印出來。以前的,我也可以——」
「你問吧,什麼事?」
但是等他花了幾分鐘,從每個可能的角度進行分析之後,他沒有發現其中有任何漏洞。所有的環節都沒問題。
她看到哈蒙德面對電視攝像機,受了傷的手臂吊著繃帶,感到驚愕萬分。他是什麼時候受的傷?怎麼受的傷?她昨晚才見過他。
「請接溫泉浴場。」
他曾經隱隱提到阿麗克絲·拉德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不是十分充分,但他沒細說。有點……是什麼來著?
他心灰意懶地進了自己的屋子,徑直來到起居室,打開電視。電視上,戴著翠綠色隱形眼鏡的女主持人正巧在播當天的頭條新聞。他帶著自我虐待的心理看起了電視。
哈蒙德跳起來,就好像被一股電流猛擊了一下,隨即又令人難以置信地靜靜地坐了下來。他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好好地想清楚,好好地推斷一下。慢慢來。別著急。
他無法忍受這種想法,也吃不下炒蛋,就把蛋一古腦兒全倒進了污物碾碎器。
穿著制服的警官正看著報紙。聽到喊聲,他把報紙的一角往下移了移,看到哈蒙德站在桌子的對面,便立即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