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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走向深淵 第8集團軍開始行動

第十四章 走向深淵

第8集團軍開始行動

然而,並非每個士兵都像勇敢的斯莫利那樣意志堅強。在撤退中,穆諾茲聽見河邊一所簡陋的木棚中傳出一陣哭泣聲。他感到很奇怪,隨後發現一名驚恐不安的美國士兵在地上縮作一團,淚流滿面。
中國人在當天晚上實施了猛烈進攻,擊潰並部分殲滅了最左側的第9團第3營,並在清川江邊包圍了第2營。然而對B連來說,戰鬥演變為防守219高地一側的兩個小山包:一個山包上有14個人,另一個山包上有40人左右,他們面對著10倍、20倍之多的中國人。
B連里的士兵在吃著牛肉土豆泥早餐、喝著咖啡時牢騷滿腹。他們說,該團每次打仗時,B連都打頭陣,現在他們又接受了這個苦差事。他們並未料想會打多少仗。事實上,很多士兵甚至扔掉了他們的鋼盔,說它們礙手礙腳、過於沉重;此外,剛發下來的絨線帽能夠更好地禦寒。他們也不願意帶很多彈藥——每人平均帶1枚手榴彈,每支步槍平均只有16發子彈。挖戰壕的工具呢?在路上丟失或扔掉了。罐裝的軍用食品呢?太沉了。他們背著空背囊行軍,要靠朝鮮民工下午把食品和鋪蓋卷背來。戰地電話呢?唯一的一部還不能使用(儘管該連通過炮兵前進觀察哨的電話線與後方保持著脆弱的聯繫)。這就是第8集團軍在其「結束戰爭的攻勢」中一個典型的連隊狀況。
「你們與左翼沒有任何聯繫嗎?」
在進攻的頭兩天里,第8集團軍的部隊只遇到微弱的抵抗。在最西部,第24師向其目標定州躍進了10英里;位於中部戰線右側的第2師到達了距出發地軍隅里大約10英里的球場洞,但其右翼的三個韓國師卻進展緩慢。進攻的第二天,南朝鮮人僅僅從他們的進攻出發地德川向前運動了幾百碼。九_九_藏_書韓國軍隊無法前進使美軍第2師的指揮官勞倫斯·凱澤少將提高了警覺,因為他發現他大大超越了應該保障其右翼的部隊。這時,空中偵察報告說,敵人正在加寬一條通往德川的道路。
219高地是一連串的低矮山丘,上面布滿了鬆散的石塊和密密的灌木。B連的先頭排在上山時沒有遇到任何抵抗,離山頂還有25碼時,突然被中國人雨點般的手榴彈所阻滯。在整整一天的交火中,B連遭受很大傷亡——包括威廉·華萊士上尉,他的一隻耳朵被迫擊炮彈片削掉了一半——但卻無法把中國人趕出堅固的陣地。
團長小查爾斯·斯隆上校簡要地觀察了一下激烈的戰鬥,然後用無線電報告第2師指揮部說:「我想這一次不太一樣,這也許是真傢伙,我們最好觀察一下。」但師部不同意。
中國人俘虜了一名叫斯莫利的二等兵和兩名配屬給該師的韓國士兵,並把他們押到後方一個地區。審訊員是一位操著流暢英語的軍官,他打了一個響指,接著韓國人就被押到幾步外槍斃了。
戰鬥稍有停歇時,韋瑟雷德召喚150碼以外的韋恩中尉,他在那裡指揮著一夥被包圍的士兵。「向我們靠攏,」他叫道,「這裏情況好一些。」
那位軍官轉向斯莫利說:「我們對你們了如指掌。」他接下去講述了G連的情況和該連軍官的名字。「你現在回去吧,告訴你們連長不要使用燃燒彈——凝固汽油彈——打我們。你的部隊在那邊,」他指著河對岸說,「走吧。」
「上尉,我不想去那裡——」
中國人在11月25日發現了缺口,併發起了無情的攻擊。在陣陣銅鈸聲、呼嘯的軍號聲和刺耳的哨子聲中,中國人蜂擁直撲時運不濟的南朝鮮人。根據中國人https://read•99csw•com的戰法,其先頭部隊溜過韓國軍隊的防線,建立阻擊陣地切斷退路。然後,中共軍隊的主力開始進攻,成百上千人擁進韓國軍隊的陣地。很多韓國士兵都是幾天前從漢城街上和農莊里抓來的新兵,全然不是強悍的中國人的對手。他們抵擋不住,便四下逃竄,丟棄了槍支和其他裝備倉皇逃命。幾小時后,沃克的側翼保障便不復存在了。在中國人的攻擊面前,三個韓國師土崩瓦解了。
「我們認為它們肯定是友軍。」將軍說。
韓國部隊的崩潰意味著第2步兵師失去了翼側保障,將其右翼暴露給中國人,中共軍隊很快就利用了這一有利形勢。沃克將軍掃視著地圖,發現了中國人的意圖,如果他們從他的部隊南面迂迴並向西進至黃海,成千上萬人的聯合國軍就會被孤立起來。
中國人爬到離西奧多·韋瑟雷德中尉率領的、人數比較多的那個山頭不到20英尺的散兵坑裡,並向山頭擲手榴彈。山頂地域狹窄,士兵們無法躲過手榴彈,他們只能把手榴彈踢開或在爆炸前把它們甩開。韋瑟雷德後來估計,在兩個小時里有60枚手榴彈扔到了山包上,有40枚被甩開了。激戰中不時可以聽到一陣陣刺耳的哨音,然後中國人便跳出散兵坑,試圖衝上山頭。這樣,美國人學會了保留他們稀有的手榴彈,直到聽見哨音。哨子一響,他們就把手榴彈扔下山坡。中國人十多次重複了這種錯誤,山坡上死屍成堆,足以構成另一道防禦屏障。
「我不知道——不知道。」士兵結結巴巴地哭著說。
然而幾天以後,聯合國軍司令部得到的情況卻與之相反。
在朝鮮西部,麥克阿瑟的計劃要求第8集團軍在一條廣闊的戰線上發起攻擊,這條戰線的開端之處幾乎跟清川江平行。九*九*藏*書從西到東,第8集團軍的構成是:美國第1軍,該軍由美國第24師、英國第27旅和韓國第1師組成;美國第9軍,其中有美國第2師和第25師,以及土耳其旅;韓國第2軍,由韓國第6師、第7師和第8師組成。美國第1騎兵師在後方的順川附近擔任預備隊。
「沒有,我們是各自獨立作戰。但我們確信,那些部隊肯定是友軍。」
「跟我來。」
這種配置使沃克將軍十分不安。過了清川江戰線后,朝鮮半島驟然加寬,這意味著他的攻擊線越往北越寬,並使他更加遠離在東邊的第10軍陣地。攻擊開始的前幾天,第8集團軍和第10軍的巡邏隊試圖在兩支部隊之間的分割線上取得聯繫。由於地形以及其他問題,他們未能發現對方,甚至新聞界都感覺到了第8集團軍的擔憂和疑慮。
凱澤說對了。當天晚上,中共軍隊以重兵猛攻第8集團軍戰線的西端,把韓國第1師向後驅趕了大約2英里。中國人沿著第8集團軍的戰線逐一進行試探,似乎是在尋找不堪一擊的韓國軍隊。(位於最西部的美軍第24師在攻勢的頭幾天沒有碰到敵人。)
就在韋恩轉身離去之際,一枚中國人的手榴彈在他頭部上方爆炸,削掉了他的一邊臉部。然而,直到傍晚前的空襲把中國人攆走,他仍然留在山上,並拒絕接受包紮和麻藥。「給那些傷重的人用吧。」他說。韋恩後來由於失血過多而暈倒才被抬走,他在醫院里住了117天。
在《讀者文摘》的戰地記者詹姆斯·米切納看來,攻勢開始時一次記者吹風會上的對話是「所有記憶中最為印象深刻的」。新聞發布官介紹情況之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一位年輕的廣播記者喬治·赫爾曼問道:「將軍,你說你的巡邏隊已經與左翼『據信是友鄰』的read.99csw.com部隊建立了聯繫。它們是友鄰部隊嗎?」
韋恩同意了。「做好跑過去的準備,我掩護你們。」他對其他人說。
穆諾茲忍無可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起來。「把你的屁股坐到那些坦克上去!」他命令道。這個士兵服從了。穆諾茲收攏了其他掉隊和受傷的人,然後向河邊行進。一些中國人向他撲來,他拔出0.45英寸手槍打倒了其中5人。他的一行人終於逃到安全地帶。
中國人下一個主攻點指向了美軍第2師,就在韓國部隊西面的方向,具體來說,就是第9步兵團的B連。該連的第一個任務是奪取219高地,這是清川江西岸一個重要的山脊。B連和第8集團軍的大部分連隊一樣,由新兵和老兵混合編成,其中一位來自弗吉尼亞州南波士頓的步槍手沃爾特·克勞福德下士只有17歲。129名官兵中大約三分之一是黑人(包括執行軍官埃利森·韋恩中尉),還有10多名韓國士兵。
這場歷時26小時的殘酷戰鬥打響時,B連有129人;戰鬥結束時,只剩下34人,其中6人為「能走路的傷員」。
然而,中國人當天晚上就兇猛地撲向G連,把該連和F連都趕下了沿江的高地。中國人一波接一波地頑強進攻,用步槍和機關槍猛烈射擊,拋出了看來是永不告罄的手榴彈。他們衝上美軍陣地,用刺刀把他們刺死在散兵坑裡。當天晚上,在不到20分鐘的時間里,G連有70多人被打死。
與此同時,第9團的G連在戰鬥的第一天晚上平安無事,儘管該連在清川江沿岸陣地周圍的所有部隊都被分割開來。但是,在11月26日拂曉,該連遇上事情了,當時的情況使G連先發制人。破曉時,該連的步槍手在清川江邊一個較高的山坡上掘壕據守,他們在華氏零下15度的嚴寒中渾身https://read.99csw.com發抖,遙望著江面上升起的晨霧。軍士長威廉·朗打哈欠和伸懶腰時,看到一些人正沿著他下面的一條小河運動,絲毫不作隱蔽。朗毫不上心地望著他們,認為他們一定是美國人,才在這個地區公開行動。朗一直盯著他們,當他們走近不到300碼時,他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中國佬!」他對他的排喊道,「他們是中國人!」
韋恩在所有人都撤離山包之後才動身離開。那位士兵則把他的步槍扔向山下的中國人,算是撤退前的最後一擊。
「該死!」凱澤叫道,「那是他們要攻擊的地方,那裡將是主攻方向——就在我們的側翼,是針對韓國第2軍的。」
這位身高體壯的黑人軍官已經沒有武器在手,但他無所畏懼。他俯身抱起一大堆石頭和罐頭食品,隻身站到毫無屏蔽的山包邊緣,把石塊和罐頭向不到25英尺外的中國人頭上扔去。中國人被他的勇敢行為所震驚,一時竟停止了射擊。一名美軍士兵爬到防禦圈外,與韋恩站在一起。他揮動手中已經沒有子彈的步槍,準備把任何沖向韋恩的敵人打翻在地。
斯莫利覺得他背後要挨槍,便急忙奔向河邊,並找到他部隊的殘部。他是被中國人俘虜又馬上釋放了的許多步兵之一,這顯然是為了宣傳,然而這種做法對斯莫利卻未能奏效。「給我一挺機關槍,」他對連長穆諾茲上尉說,「我看見了他們是如何對待那些韓國人的。」
「我們是這樣認為的。」將軍答道。
「你在這兒做什麼?」穆諾茲問道。
「你不知道嗎?」赫爾曼追問說。
步槍和勃朗寧自動步槍的第一排子彈把半數中國人打倒在地,倖存者慌忙爬到稻田地和河床的石頭後面躲起來。連長弗蘭克·穆諾茲上尉叫來一輛坦克。在5分鐘的時間里,G連擊斃了70名中國人,還俘虜了2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