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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臨危受命 第8集團軍再次行動

第十七章 臨危受命

第8集團軍再次行動

與此同時,中國人在其全部推進線上突然脫離接觸。李奇微知道,強渡漢城以東的漢江的道路已經開通,他可以切斷中國人的供給線,使集結在西部的中共軍隊陷入困境。雖然第8集團軍的表現並非十全十美,但是它在短兵相接的戰鬥中打退了中國人,而且李奇微對他受命六周來的所作所為感到自豪。
特務連進攻時殺聲震天,他們阻止住了中國人。在激烈的混戰中,中國人和特務連都攀上那座山頂,他們拼開了刺刀,躲閃著擲來的手榴彈,偶爾找到機會則用步槍開火。美軍被數量佔三倍優勢的中國人擊敗,倖存的美軍開始從山上突圍。一旦他們垮下來,中國人就可以在美軍戰線上打開一個可以利用的缺口。
此役對李奇微來說十分重要。聯合國軍的個別士兵和分隊曾在對方優勢火力下被打垮,並違抗要他們重返戰鬥的命令,但是該團的軍官們無一例外地堅守職責,視死如歸,絕大多數士兵仍然很堅強。在朝鮮戰爭中,中國人的全力進攻第一次被擊退了。
第8集團軍這一次行動比較謹慎,沒有重複麥克阿瑟在去年11月所進行的、被李奇微稱作「魯莽冒失、缺乏協同的挺進鴨綠江行動」。李奇微統管全軍,各路大軍緊密協同,相互照應側翼。1月25日進攻開始時,李奇微引為自豪的是,第8集團軍「很快將證明,它要成為我早已料知的那樣、一支我國迄今所締造的最為驍勇的戰地大軍」。
翌日,這支炮隊設法南下以暫時躲避一下中國人,但是當晚他們遭到了另一次埋伏。另一名倖存九*九*藏*書的列兵說:
中國人冒著反擊的炮火堅守山頭整整一天。至日落時,他們的抵抗結束了,撤向後方。
在寬闊的戰線上(第9軍在西線,第10軍在東線)進攻的第一周,部隊每天以約2英里的速度向前推進,雖有突如其來的暖雨使封凍的大地變成了8至20英寸厚的褐色黏滑泥漿。李奇微將其西部側翼停駐在漢江,然後集中精力來拉直位於朝鮮中部向南凸出的那一段中部戰線,處於最前線的是陸戰1師。第一周中共部隊每日傷亡最高達2 100人。
接著中國人的抵抗轉為強硬。韓國一個團的潰敗又一次導致了一場大殺戮。當時,美軍一個炮兵連在一支步兵護衛隊的掩護下,正沿橫城西北三英里一條狹窄的公路北上,顯然沒有任何翼側保障。這支部隊前去支援北面幾英里處的韓國第8師。他們夜間宿營,中共部隊進行了反攻,韓國部隊潰敗逃跑,接著中國人突然向美軍炮兵蜂擁撲來,500多人中僅2人倖存。其中一人是下士,他敘述說:「中國人在凌晨兩點向我們撲過來。那地方到處槍林彈雨。我和另外14名步兵奉命去保護那些大炮。我們幫忙把大炮弄到車隊里去,但是我們只有3個人活著回來。」
另一場惡仗是由第2師第23團(該團由保羅·弗里曼上校指揮)在法國一個營配合下進行的。法國營由一個名叫拉爾夫·蒙克拉的十分著名的中校指揮。此人身經百戰,豪俠風度,軍服上佩戴著法國授予的各種軍功勳章。他曾負傷17次,腿瘸得相當厲害。https://read.99csw.com戰爭開始時他是一名中將,任法國外籍軍團監察長。但是他希望能得到率領法國分遣隊來朝鮮的殊榮,遂自願降級為中校。蒙克拉營和弗里曼團一起攻擊漢江以北一個叫作雙隧洞的地方,這地方因有兩條平行的鐵路隧洞穿過那裡的一座山而得名。2月3日,聯軍進至一個處於交叉路口的叫作砥平的村莊,此地已被空軍和炮兵嚴重摧毀。進行偵察的小股部隊遭遇到中國人的強大反擊,弗里曼當即決定,為謹慎起見下令撤退。阿爾蒙德和該師師長也都同意,並請李奇微批准。李奇微的答覆只是一個字:「不!」
第二天,李奇微來到這裏,他和弗里曼親赴現場。弗里曼並非未見過戰鬥場面的新兵,他經歷過去年11月和12月第2師在北朝鮮的潰敗,並在中國人所進行的最猛烈攻擊中幸免於難。但是他在談起這一天的戰鬥時說:「這可能是我在整個朝鮮期間參加過的最殘酷的戰鬥。我們很幸運沒有被擊垮,因為我們確實是進行了背水一戰。」
中共部隊以師規模的兵力在凌晨2時發動進攻,伴以號角和哨子的狂亂聲音和政治口號聲。法國人回敬以一個手搖警報器,其凄厲的尖嘯聲好似鬼哭狼嚎,響徹戰場。戰鬥在後半夜愈演愈烈,一直打到白天。弗里曼拚命地試圖把炮火集中到同他自己的部隊膠著在一起的中國人身上來。可能使中國人大為驚訝的是,法國人(其大部分同其軍官一樣,都是原外籍軍團的軍人)都脫下鋼盔,頭上扎著紅色頭巾,他們吶喊著外籍軍團九*九*藏*書一個光榮的戰鬥口號:「卡莫洛尼!」(這是墨西哥的一個村名。1863年,65名外籍軍團士兵在此抵抗2 000名墨西哥士兵的進攻而死。)接著他們用刺刀槍托砍擊劈殺,追擊中國人。當一夥美國炮兵(當時不得已而充當步兵)垮下來並逃跑時,托馬斯·希思上尉截住他們用拳頭猛揍並喊道:「該死的,都回那邊山頭上去!你們反正得死在這兒,不如上山頭那兒死去!」他兩次強令他們重返戰鬥,他們兩次潰退下來。中國人不停地衝過來。另一名上尉威廉·克盧茨在戰地電話上大聲吼道:「別等他們靠近我們,讓我們先宰掉這些狗崽子。」但是,反擊一次次失敗,成了佔壓倒性優勢的中國人的犧牲品。弗里曼最後不得已使用了擔任預備隊的特務連來堵住防線上越來越寬的缺口。
統計敵軍傷亡人數往往採取估計而非精準計算,尤其當敵軍的死因是凝固汽油彈和高爆炸彈所致時,然而美軍士兵在雙隧洞地帶清點出4 000多中國陣亡者。
中國人打中了最前面那輛車上的司機,整個一列車隊都停止不前,人人手忙腳亂。只要一個人倒下,中國人馬上來搶走他的武器。有人喊叫道:「這裡有一個!」我就開了火,但是那只是一棵樹。又有人喊道:「我們從這裏衝出去!」我暈頭轉向,好像整個世界在我腳下爆炸了。當時血流遍野。我知道我完蛋了……
橫城伏擊戰是整個戰爭中美軍人員損失最集中的一仗:約530人喪命。這場悲劇由韓國部隊的潰敗開始,再加上美國部隊戰術運用不當九-九-藏-書而造成。
李奇微對於成功並沒有大誇海口。他在進行試探,他的推進情況要取決於他所遭遇到的中國軍隊的實力。他並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他要的是殲滅中國人。在西線,他在漢江沿岸建立了一條臨時前進戰線;在東部崎嶇多山地區,他將停留在漢江以南更遠的地方。他不認為越過漢江有任何軍事價值,「除非中國決定撤到三八線以北」。至於這次主動進攻,李奇微對於挺進至三八線之遠的想法半信半疑,他稱該線為「一條以現有兵力無法守衛的防線」。重占漢城意味著「將使一條無法徒涉的河流穿過我們可以防禦的陣地或將其留在陣地之後」,除非有一個「突然的機遇,使大股中共部隊陷入重圍或遭到摧毀」,否則他仍會認為重占漢城並不可取,不過他確已計劃好以後要奪回這座城市。
至1月末,馬修·李奇微將軍已準備好隨時把第8集團軍再次投入行動。此時第10軍已編入第8集團軍聯合司令部之下,從釜山地區北上接敵,再次部署在這個國家東部。若干戰略上的考慮使李奇微決定要進攻。冬季很快就要過去。不久,奔注的春雨就要橫掃朝鮮,沖毀橋樑、涵洞和道路,使低地和稻田變成一片汪洋。惡劣的天氣意味著美國無法實施空中支援。此外,李奇微也很想知道中共部隊的行蹤和動向。據情報估計,有一支17.4萬人的中國大軍正位於他的陣地當面,但是空中偵察並未發現什麼跡象。最後,李奇微飛進中國軍隊戰線20英里。他乘坐一架速度很慢的AT-6高級教練機,由第5航空隊司九-九-藏-書令官厄爾·帕特里奇將軍親自駕駛,搜尋中國人的蹤跡。飛機掠樹飛行,經常降到周圍的山脊以下。「我們很難發現一個活動的生物,」李奇微寫道,「也沒有篝火的煙霧,沒有輪痕,甚至沒有被踐踏過的雪地能表明大量部隊的存在。」因此,笫8集團軍只能以身犯險,一探虛實了。
這時開來了三輛美軍坦克,大小炮一齊開火,接著一隊戰鬥機掠過上空,投下凝固汽油彈和磷燒彈,使山上燃起熊熊烈火。在陣地後方附近的弗里曼上校匆忙奔走著調集預備隊堵住缺口。
弗里曼毫不畏懼。他打電話給他的營長們,讓他們加修工事,並且說:「我們要頂住,並打下去。」
麥克阿瑟總體上同意李奇微的計劃,儘管他是要推進到漢江以北,直至受制於中共部隊的抵抗為止。「就漢城而言,」麥克阿瑟打電報說,「重新佔領金浦機場……和仁川……毫無疑問具有重要價值。……佔領漢城本身……會帶來外交和心理上的好處,這將是有價值的,但是其軍事上的實際作用則微乎其微。」李奇微堅持了他那更為保守的計劃。
此時,炮兵聯絡官羅伯特·埃倫志上尉單槍匹馬地力挽狂瀾。他在此前的戰鬥中已經負傷,仍決定獨自重返戰場。他發現路邊有一挺遺棄的裝在一輛半履帶車上的0.5英寸口徑四管機槍。他叫來附近的幾個坦克乘員,齊心協力把槍口轉向敵人。埃倫志發動引擎,擺平機槍,對準且戰且退的美軍身後,撂倒了緊追不捨的中國人。一組中國火箭筒手爬過來打算幹掉這挺機槍,埃倫志一陣猛射打啞了它。他堅守此地直至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