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繼父把14歲的她按在床上，粗暴地扒去了她的褲子。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沒有改變結局。在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令人作嘔的酒氣中，張金瞥見了門口的母親。

而對於遍體鱗傷的她，母親只會告訴說：「你爸爸不會再打你了，我和你爸爸離婚了。」

「不過這個老熟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若是你被她的家屬看到在找她，會被打死的。」

張金今天又逃課了。她不願意聽那個戴著眼鏡的猥瑣男人講授的課程。她幾乎每次看到他，都覺得是看到了她那個已經死去的繼父。

數天後，當張金再次百無聊賴地登錄論壇的時候，驚喜地發現，有人回復了！

這是一個她在無聊的時候「搖」出來的好友，對她未經PS的照片傾慕有加，她也會在寂寞的時候挑逗他兩句。

「真的假的？」

第一次殺人，讓張金覺得興奮又緊張。她覺得血是最髒的東西，所以思來想去，用了一根結實的軟鞭。不過，這次除了爬樓實在有些費勁，其他都是那麼順利。她興奮地打開論壇，發現她走在了羅剎的前面。

她對照著手中的字母表格，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把心中的話，用維吉尼亞電碼打在「絕命殺」遊戲論壇里。她使用的插件，正在把這個境外的遊戲論壇時間，轉換為北京時間。

不過，一所大醫院，有醫生、有護士，該如何完成這次絕命殺任務呢？

「有名字就找得到。那裡的地形我熟悉得很。什麼事？」

她蜷縮在網吧最隱蔽的角落，並不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因為她覺得她現在做的事情很神聖，她應該是一名鬥士。

她蜷縮在網吧最隱蔽的角落，僅僅是她的一種習慣。

張金點上一支煙，像個男孩子一樣，把腿架到電腦桌上，默默地等待著。

「寶貝兒，啥時候見我？」

一縷青煙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消失在夕陽下。

張金輕蔑地九-九-藏-書冷笑了一聲。這種最為簡單的維吉尼亞密電碼都沒有人認得，更不用指望有人能想出密鑰，破解她的宣言了。這麼有意思的遊戲里，怎麼凈是一些沒思想沒悟性的人？張金突然感到一一陣莫名的孤獨。在慢慢騰起的煙霧中，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噩夢般的往事，總是會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瘋狂地湧入她的腦海。無論她如何抗拒，都蒼白無力。

張金微微一笑，走出網吧，跨上了她的摩托車，戴上黑色的頭盔。

慢慢地，遊戲也不能彌補她心裏的空虛了。她想，我得做一件神聖的事情，一件可以充實自己的事情。遊戲里不都說了嗎？不絕命殺戮，就入不了天堂。

「飆完以後呢？」

張金想去報警，但是跪在面前的母親讓她邁不動步子。

「今晚就見。」

她以為母親會來拯救她。可是她錯了。

「這麼冷的天，騎摩托車？」

即便是不好好學習，天資聰穎的她，還是考上了一所在縣城裡的二本院校。與其說是來上大學，還不如說是為了逃離繼父的魔爪。

「明白了，秘密地找。不過，什麼事？」

「完成我的任務后，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去了你就知道了。」

張金記得，從那天開始，她盡自己的所能把自己扮成一個男孩子，抽煙、喝酒、打遊戲、騎摩托車、打架……

現在呢？不僅沒有離婚，繼父依舊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甚至……甚至這個禽獸居然……

看著帖子不斷下沉，張金絕望了。沒有一個對手，難道讓我自彈自唱？

在幾輪嘲笑謾罵聲中，她的帖子沉了下去。

「四個小時后，在龍番大道的路口，我騎摩托車。」張金翻了一下電子地圖。

和過去八年一樣。無論繼父怎麼毆打她，母親只會央求，一味地央求。

過去的三年裡，她沉浸在「絕命殺」這款網游里，彷彿只有那裡面逼真的血腥，才能讓她找到歸屬感。

「真的？」

她蜷縮在網吧最隱蔽的角落，並不是因為害怕好事之徒的騷擾。因為她經常會徒手打退幾個糾纏不休的小流氓。

甚至在一年前，她的繼父去世，都讓她懊悔不已。為什麼不是我殺了他？她惋惜地想著。

想著想著，她的微信響了起來。

只要她能把那個未亡證人順利絕命殺，就永遠不會有人找得到羅剎，找得到她。

這個設在縣城裡的大學，小得就像一所高中，老師幾乎不會一句標準的普通話。張金不知道她當初的志願為什麼會填了這所破學校。可惜已經大三了，她也不願意再去改變現狀。如果按照她的想法，或許她本該主修體育，或許她本該主修英語？鬼使神差地，她學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通信工程專業。

「敢不敢坐我的車飆一飆？」

「找完老熟人後呢？」

張金覺得自己找到了這輩子的知己，既是對手，又是知己，她簡直興奮極了。

張金突然想起，這個愣頭青，就是龍番市人啊！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去省立醫院，找個老熟人，做些秘密的事情。你找得到嗎？」

這麼久了，她都安然無恙，繼續偶爾坐在教室里聽課，繼續在宿舍里悄無聲息地睡覺，繼續在網吧揮霍著時間，繼續駕駛著摩托車在周邊肆意遊盪。張金覺得，警察怎麼也不會想到名震南和省、龍林省的殺手居然是個柔弱女子，警察永遠也不會找到她。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彌補她心裏的空虛。她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