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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婚禮

血色婚禮

木村平說:「我記得他曾對著樓下唐曉雪墜亡的方向說,這孩子,你叫我怎麼向你媽交代啊?」
「是的,就是這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已經調查過了,在此之前,卓老師與唐曉雪那位當醫生的養母並不相識,他怎麼會在臨死之前說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呢?所以我推測,他這句話中的『你媽』,並不是指唐曉雪現在的養母,而是指她已經過世的生母。」
樓下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然後又是一片驚恐的叫聲。
立卷單位:青陽市公安局
幾分鐘后,他掛斷電話走回來,掃了眾人一眼,說:「我已經叫人向江北警方發了協查通知,剛剛江北警方打電話給我,說他們已經查證,十年前確實有一個名叫林雪兒的女生在江北一中插班讀書,而且這個林雪兒確實是卓文銘的女兒。」
范澤天看了那人一眼,見他嘴唇上有一撮醒目的小鬍子,忽然覺得有點眼熟,想了一下,忽然記起來,這傢伙名叫木村平,是個私家偵探兼小報記者,在某次案件的新聞發布會上,這傢伙採訪過自己,算是有過一面之緣。
保安領命而去。
劉三手打聽到今晚這裡有一場婚宴,就在傍晚時分混進來,藏在了休息室的沙發下面,本來是想等外面的賓客們都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再溜出來順手牽羊發點小財,誰知婚禮才進行到一半,本來空無一人的休息室里突然闖進來兩個人,沒說幾句話,這兩個人就相繼跳樓了,然後許多人就涌了進來。如果不是他機靈,趁亂從人流中擠出來,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脫身呢。
卓文銘離婚後,又經人介紹,先後跟幾個女人相處過,其中有一個女人性格潑辣且疑心病極重,有一次她來到卓文銘的辦公室,正好看見他在給女學生林雪兒輔導功課,這女人覺得師生二人靠得太近,竟然心生醋意,大發雌威,對著林雪兒又打又罵,還去扯她的衣服,要讓她出醜,林雪兒嚇得哭著跑出來。
卓政看見父親臉色有些凝重,猜想一定是老爸有什麼重要的見面禮要送給兒媳。
當時他趴在沙發下面,清楚地聽到那個老頭兒對穿著婚紗的新娘子說:「曉雪,在你跟卓政結婚之前,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那就是咱們家卓政小時候睾丸受過傷,醫生說這種損傷是不可逆轉的,長大后這孩子將永久失去生育功能。卓政這孩子自尊心很強,他長大后,這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他,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我現在跟你說明白,希望你考慮清楚。」
「首先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也是卓老師的學生,以我對老師的了解,他絕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大概在十年前,我母親調到江北市工作,當時我正在讀高中,學籍也轉到了江北市,高二那年,卓老師成為了我們的班主任,這時外地生林雪兒也正好轉學到我們班。但是林雪兒只跟我同班一個學期就轉學走了,所以我對她的印象並不太深刻,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還真沒看出今天的新娘唐曉雪就是林雪兒。至於你說的卓老師在班上對林雪兒另眼相待,及林雪兒衣衫不整哭泣著從卓老師辦公室跑出來的事,確實發生過。但我當時了解到的情況,卻跟你的說法大相徑庭。」
木村平越發得意起來,踱了幾步,才不急不慢地說:「這婚宴大廳所有的人都看見了,在向賓客敬完酒之後,卓文銘帶著新娘子唐曉雪進入了休息室,幾分鐘后,唐曉雪跳樓身亡,緊接著卓文銘也跟著從六樓跳下。所以這個案子最大的疑點,就是要搞清楚在那短短几分鐘之內,在休息室里,在這對翁媳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年在學校時,卓老師對林雪兒特別好,我們就在猜測,老師為什麼會對這個新來的轉校生這麼好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插班生,成績跟不上來,需要特別照顧?後來有同學悄悄說,林雪兒的眼睛、眉毛還有額頭,都長得跟卓老師好相似呢。這時我才明白,林雪兒其實是卓老師的女兒。卓老師跟他妻子離婚時家裡有一兒一女,離婚後妻子帶著兩歲的女兒到外省做生意去了。十多年後,他前妻回到江北市,而且因為機緣巧合,他女兒成了他的學生……」
劉三手有些糊塗,問:「那個老頭九*九*藏*書叫卓文銘,那個新娘子叫唐曉雪嗎?」
他當然不可能讓兒子娶一個曾被自己性侵過的女子,所以他把唐曉雪單獨叫到休息室談話,希望她退出這場婚禮,拒絕跟卓政結婚。
文麗看看他,又扭頭看看周圍的賓客,問道:「不知大家還記不記得卓老師在跳樓之前說的那句話?」
刑事偵查卷宗
新郎新娘相視一笑,手捧鮮花,走下舞台。
「卓文銘臨死前對著唐曉雪的屍體說『這孩子,你叫我怎麼向你媽交代啊』,這又怎麼解釋?」木村平還在尋找范澤天辦案過程中的破綻。
婚禮的第二項內容,是喝交杯酒。
他父親名叫卓文銘,原本是江北市第一中學的老師,江北市與青陽市僅一江之隔,十年前他調到青陽三中工作,不久前剛剛退休。
木村平撇撇嘴說:「你這不是廢話嗎?休息室里沒有監控攝像頭,事發當時休息室里除了卓文銘和唐曉燕,再也沒有第三者在場,不可能有目擊證人,也許只有神仙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婚宴大廳里擺了近三十桌酒席,一桌一桌敬下來,花了足足一小時時間。
卓政在房間里掃一眼,屋裡不見了唐曉雪,心知不妙,大聲問:「爸,曉雪呢?」
范澤天皺起眉頭對文麗說:「你先去墜樓現場看看他們有什麼發現,我再看看這視頻。」
新郎新娘及雙方家長一起端杯,向到場的親朋好友敬酒。
文麗見自己的一番推理,讓趾高氣揚的私家偵探木村平徹底說不出話來,不禁有幾分得意,扭頭看看范澤天,問道:「范隊,這案子您怎麼看?我的推斷沒有漏洞吧?」
文麗搖頭說:「沒有了。」
他知道自己無法向兒子交代,心中羞愧交加,最後選擇跳樓自盡,也是意料中的事了。
古時候兒子結婚,老娘不都是要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玉鐲或是拿出什麼傳家寶之類的東西,送給新上門的兒媳嗎?估計老爸也是這個意思。現在老媽不在,這事只能由老爸代勞了。他心裏想。
鋼琴師彈奏起婚禮進行曲,一對新人手挽著手,在十名禮儀小姐的引領下,踏著紅地毯,緩緩走向布滿鮮花的舞台。
范澤天點點頭,說聲「辛苦了」就掛了電話。
案子雖然破了,但大家心裏都感覺沉甸甸的。
文麗說到這裏,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明白過來。
文麗沒有理會他的譏諷,清清嗓子,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說:
文麗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插嘴說:「好吧,那你的推斷是什麼?」
范澤天說:「既然事發當時沒有目擊證人,那現在就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自殺或他殺,皆有可能。」

2

舞台下的第一張桌子上坐著兩位鬚髮花白的老者,分別是新郎和新娘的父親。

3

兩人走進案發的休息室,仔細看了,並無異常,外面陽台護欄只有一米高,相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確實矮了一點。
文麗跟隊長打了聲招呼,范澤天問:「是你報的警啊?到底什麼情況?」
此言一出,眾皆愕然。
聽完木村平的推理,大家都愣住了,雖然他說得頭頭是道,看似能自圓其說,但仔細一想,卻又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眾人又是一呆。
因為被幾個要好的朋友灌了幾杯白酒,新郎官卓政感覺有點頭暈,回到自己的席位,趕緊喝了幾口濃茶。
可是到底哪裡不對勁,好像又沒人能說得上來。
卓政大吃一驚,趴到窗戶邊往下一瞧,只見樓下花崗岩鋪就的地面上趴著一個人,因為燈光昏暗,瞧不清樣貌,只能看出是一名女子,身上穿著白色婚紗,鮮血濺了一地。
他從陽台探頭下望,看到樓下的地面上躺著兩具屍體,藉著酒店門口亮起的大燈,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個是他父親,另一個正是他的新婚妻子唐曉雪。
木村平問他,唐曉雪被他們收養之前,是不是叫林雪兒。唐曉雪的父親搖頭說,這個就不清楚了,因為唐曉雪的親生母親生活坎坷,曾數次跟男人結婚後又離婚,每換一個男人,唐曉雪就要隨父姓改一次名字,唐曉雪到他們家后,九九藏書因為不願意多談往事,所以他們也很少問起她過去的事情。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文麗說完自己的推斷,所有人都默默地低下了頭,誰也沒有想到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背後,竟還隱藏著一個如此令人唏噓的人倫悲劇。
立案時間:2014.7.12
「我沒有什麼要補充的,」文麗盯著他說,「我是要推翻你的推理,還原事實真相。」
范澤天忽然笑了:「誰說當時房間里沒有第三者,誰說沒有目擊證人?我在保安值班室里觀看監控視頻時發現,事發之時,卓政推開休息室的門,所有賓客都往休息室涌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而就在這當口,卻有一個人在拚命往外擠,想要從休息室里衝出來。我叫保安員把這個人的頭像截圖放大后列印出來拿給卓政看,卓政已經證實此人不是這場婚禮邀請的賓客。我又把圖片發回市局,請技術科的人甄別,剛才市局的人給我發來簡訊,說咱們局的電腦系統里留有那傢伙的案底,那人名叫劉三手,是一個專門潛入酒店賓館等高檔場所行竊的慣偷。值班民警已經在劉三手的出租屋裡找到他,現正帶著他趕過來。」
范澤天說:「這句話根本不需要解釋啊!我們的警員已經聯繫過唐曉雪的養母,她現在正在地震災區醫院,她說因為無法參加女兒的婚禮所以特意給親家公打了個電話,說了許多客氣話,最後還說女兒不懂事,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親家公多多原諒。卓文銘則在電話里保證說您女兒嫁到咱們家絕不會受到半點委屈。卓文銘這句話中『你媽』這兩個字,分明就是說的唐曉雪的養母啊!」
新娘子聽了這話好像很吃驚,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還流下了眼淚,過了一會兒,趁對方沒有注意,突然扶著陽台牆壁站上護欄,跳了下去。老人好像驚呆了,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然後外面的人就衝進來了,這時老頭兒又跳了下去。
木村平說:「卓文銘退休之後寫過幾篇豆腐塊文章,在我們報社舉辦的一次筆會上跟我成了朋友,所以他兒子結婚也給我發了請帖。」
他有些意外,問:「大偵探,你怎麼在這裏?」
現在,兒子終於要結婚成家了,他這個當父親的也覺得終於從肩上卸下了一副重擔。
「老天爺,你真不開眼啊!」
話音未落,就見外面的電梯門開了,兩名警察帶著一個獐頭鼠目的瘦個子男人從電梯里走出來。「范隊,你要找的人到了。」兩個民警把那瘦個子男人推到范澤天面前。
直到此時,唐曉雪才認出他就是當年侵犯過自己的色狼老師,羞憤交集之下,這個年輕的女孩選擇了以死抗爭。
大廳里燈光驟暗,只有兩束追光照著舞台上的新郎和新娘,一對新人各自端起一杯紅酒,手腕相扣,仰頭緩緩將酒飲下。

4

卓文銘回到主家席位,卻沒有坐下,放下酒杯對兒媳婦說:「曉雪,可以跟我來一下嗎?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卓文銘本來只是想阻止唐曉雪跟自己的兒子結婚,卻沒有想到這個性格剛烈的女子竟會選擇以死明志。
大廳里的賓客紛紛起立,鼓掌祝福,幾個年輕人還吹起了口哨。
卓政等了一會兒,不見二人出來,正要起身去看看,卻被兩名高中同學攔住,兩人手中各拎著一瓶稻花香,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
新郎姓卓,名叫卓政,今年三十歲,在北京讀完大學后,留在了北京一家外資企業工作。
卓文銘決定在說出真相之前,先跟唐曉雪談一談。結果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唐曉雪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一時情緒失控,竟然衝動地從六樓陽台跳下。
劉三手是個機靈人,一見眼前這陣勢,就知道現在說真話絕對比說假話管用,於是就點點頭說:「是的,我今晚曾來過這裏。」
法醫老曹在樓下打電話向范澤天報告說:「兩名死者身上多處骨折,致命傷是顱骨崩裂性骨折,符合高墜死亡的特點,也就是說這兩個人確實是墜樓身亡。」
後來這件事被校方壓了下去,並沒有曝光,但卓文銘卻因為作風敗壞,沒辦法在這所重點中學再待下去,九*九*藏*書最後自動申請調回家鄉青陽市一所普通中學工作。而林雪兒也只在江北一中讀了一個學期,就轉學離開了。
他一臉苦笑,只得坐下來跟他們各幹了三杯,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打發走,他起身的時候人都有點晃悠了,正要喝茶解酒,忽然聽到外面樓下傳來「砰」的一聲響,幾秒鐘后,樓下有人尖聲驚叫起來:「不好了,有人跳樓了……」
他與唐曉雪談戀愛期間,曾帶她回過一次青陽老家,但那時正好趕上老爸生病入院,幾天時間老頭子一直都在昏昏沉沉中度過,等他病愈清醒時,唐曉雪卻因工作需要提前回京了。所以這次結婚回家,父親與這位未來的兒媳,只能算是頭一次見面。
文麗就把自己看到的事發經過說了一遍。
因為事隔十年,雙方相貌都有了較大變化,所以卓文銘和唐曉雪乍一見面,都沒有認出對方,但經過仔細辨認,卓文銘最後還是認出唐曉雪就是十年前被自己性侵過的女學生林雪兒。
范澤天圍著屍體轉了一圈,皺起眉頭說:「照你這麼說,這兩個人應該是相繼跳樓自殺啰?」
此時在婚禮現場突遇變故,最先冷靜下來的,就是這位女刑警。她叫來兩名酒店保安,讓他們把休息室里的賓客都請出來,然後封鎖休息室,保護好現場,自己則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一邊乘電梯下到一樓。
「嗯,」范澤天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看看手錶說,「不著急,再等等,再等等。」
木村平接著說:「但是,休息室里沒有安裝監控設施,而且事發當時屋裡只有卓文銘和唐曉雪,並沒有第三者在場,沒有直接的目擊證人,所以要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咱們只有基於已經掌握的相關線索做出合理的推斷。」
文麗急忙跳下車,上前一看,跳樓者居然是卓政。
文麗看著被法醫老曹擺弄著的老師的屍體,心裏一陣悲傷,點點頭說:「這個目前確實沒有辦法排除,但是我相信老師他……」
范澤天問:「為什麼?」
「現在,范大隊長,」木村平說到這裏,看了范澤天一眼,「你是不是可以把這些往事,跟今天發生的故事,聯繫起來了?」
結案時間:2014.8.21
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文麗感覺到了大家對她投來的讚許和欽佩的目光,心中暗自得意。
「當然能。」說這句話的,並不是范澤天,而是他身旁的文麗。
范澤天說:「那好,你去值班室把事發時婚宴大廳的視頻資料調出來,我等下去看。」
「這跟她的生母又有什麼關係呢?」
木村平雖未把話說完,但在場的眾賓客卻已經明白過來,唐曉雪已經懷孕三月,她與卓政是奉子成婚,但公公卻忽然告訴她說她丈夫不能生育,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首先,唐曉雪就是當年那個插班生林雪兒。
(正卷)
范澤天打斷她的話問:「除了兩名死者,當時休息室里還有沒有其他人?」
木村平覺得自己抓住了文麗的破綻,盯著她冷聲發問。
唐曉雪的父親說,大約十年前,他妻子所在的北京某醫院收治了一名絕症女患者,這個女人孤身一人帶著十七歲的女兒在北京做生意,她在醫院病逝之後,因為他們夫婦一直沒有生育,所以就收養了女患者那個正在讀高中的女兒。
文麗說:「可是他剛才明明說已經治好了呀?」
卓文銘深感懊悔,覺得愧對兒女,所以忍著難言的苦楚,也跟著跳樓自盡,一了百了。
木村平臉上帶著不屑的笑意,說:「那我願意洗耳恭聽。」
「好啊。」新娘笑了笑,順從地跟著公公走向旁邊的休息室。
木村平笑了,說:「不是我有什麼線索,而是,我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就是說,我已經破案了。」
文麗說:「是的。」
又過了兩分鐘,幾輛警車呼嘯而至,領頭的正是文麗的頂頭上司、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范澤天。
兩人上到六樓,一眾賓客都驚魂未定地坐在婚宴大廳,誰也沒有離去。
木村平「哦」了一聲,說:「難怪唐曉雪得知丈夫失去生育能力後會有那麼大反應,原來……」話說到一半,忽見文麗正拿眼睛瞪著他,竟不敢再說下去。
他泣聲道:「曉雪是個好女read.99csw.com人,事情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雖然父親沒有對我說過,但我也知道自己有這方面的問題,所以早在認識曉雪之前,我就已經在北京的醫院把這病治好了,只是沒有告訴我父親而已。」

1

在眾多賓客中,有一位從事刑警工作的姑娘,名叫文麗。
這個女生名叫林雪兒,是一個生活在單親家庭的女孩,因為其母親到江北做生意,所以她也成了江北一中的一名插班生,正好分在卓文銘擔任班主任的那個班。
「是的,你可以叫外面那些技術科的同事收工了,因為這案子,我已經破了。」
「如果卓文銘真的跟林雪兒完全沒有關係,那麼今天在休息室發生的慘劇,你又怎麼解釋?」
卓文銘領著兒媳進去之後,順手關上了房門。
范澤天盯著他問:「你真的聽見卓文銘告訴唐曉雪說他兒子卓政不能生育?」
法醫老曹上前看了,搖頭說:「唉,我早就知道他會走這一步。」
劉三手說:「那就對了,我親耳聽到他們的對話,絕對錯不了。」
卓政五歲那年,卓文銘跟妻子離了婚,後來雖然跟幾個女人相處過,卻一直沒有再婚,一個人當爹又當媽地把兒子帶大。
劉三手點點頭說:「我聽見了啊!」
賓客湧進休息室,目睹這一幕,不由得都驚呆了。
卓政跺跺腳,忽然蹲在地上,雙手抱頭,號啕大哭起來。
據木村平的那幾位朋友說,當時卓老師對這位新來的漂亮女生十分關照,不但在課堂上對她頗多照顧,而且還經常把她叫到自己的教師辦公室單獨輔導,直到有一天,有人看見林雪兒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哭著從卓老師的辦公室跑出來,大家才明白卓老師對林雪兒的好,是有「目的」的……
文麗說:「不對呀,就算新婚之日新娘子得知丈夫不能生育,那也不至於著急得要跳樓啊?」
青陽大酒店六樓婚宴大廳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一場熱鬧的婚禮正在進行。
半個小時后,兩人一起回到六樓案發現場,一個年輕的胖子從賓客中走出來,攔住正在給下屬打電話的范澤天,問:「范隊,這案子有眉目了嗎?」
新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攜手走上舞台,音樂漸止,司儀高聲宣布,婚禮第一項內容,新人答謝父母。
老人接過兒女們獻上的鮮花,一時間情難自禁,眼眶發紅,新娘的父親更是止不住流下欣慰的眼淚。
劉三手說:「是啊,我親眼所見,那個女人自己先跳下去,不一會兒,那個老頭兒也跟著跳下去了。」
范澤天看了她一眼,補充道:「但也不能排除卓文銘先將新娘推下樓,然後再畏罪自盡吧?」
接下來,是答謝來賓。
她曾是卓文銘的學生,畢業后仍然與老師保持聯繫,這次老師家辦喜事,她自然要到場祝賀。
遇上這樣的變故,劉三手不敢久留,趁亂溜出,回到家裡正覺得晦氣,卻不想兩個警察找上了門,二話不說就把他帶到了這裏。
誰知范澤天忽然話鋒一轉,接著說:「但是據警方查證,目前林雪兒和她的生母及繼父,一起生活在省城,她們母女倆並沒有去過北京,所以說,林雪兒絕不可能是唐曉雪。」
她母親是一名醫生,因為臨時有任務要趕赴地震災區救災,沒有辦法參加女兒的婚禮,所以這婚宴的家長席上,就只坐了兩個老頭兒。
范澤天說:「她叫文麗,是我們刑偵大隊的女探員。」
木村平並不認識文麗,看看她,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范澤天:「這位是……」
文麗跟著隊長一起,到酒店保安值班室觀看了案發當時婚宴大廳的監控視頻,並沒有什麼收穫。
「爸,不要……」卓政衝到陽台,想要伸手抓住老父親,卻已經遲了。
大約半個小時后,范澤天的手機響了,他走到一旁接聽,一面頻頻點頭,一面連聲說「辛苦了,辛苦了」。
這時,新郎卓政和新娘的父親及幾位親友都已下來,正在樓下抱著親人的屍體痛哭。已經有人打了120急救電話,數分鐘后,醫院急救車趕到,醫生下車后確認唐曉雪和卓文銘已經死亡。
卓文銘不堪其辱,只好避而遠之,主動申請調回老家青陽市工作。
保安搖頭說:「https://read.99csw.com休息室里沒有安裝,但外面婚宴大廳安裝了監控設備。」
范澤天見他一副胸有成竹得意洋洋的神情,心中一動,問道:「這案子,難道你掌握了什麼重要線索?」
范澤天說:「是的。」
木村平卻不服氣地問道:「范警官,那你且說說看,這一對翁媳雙雙跳樓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案件名稱:婚禮跳樓案
他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往休息室跑去。
這時,范澤天的手機響了,是法醫老曹打來的。老曹在電話里說:「經過檢查,他發現死者唐曉雪已經懷有三個月身孕。」掛了電話后,范澤天問卓政:「你妻子已經有了身孕,是嗎?」
推開房門,只見父親站在陽台欄杆邊,雙目失神地望著樓下,嘴裏喃喃地說:「這孩子,你叫我怎麼向你媽交代啊?」
見范澤天沉吟不語,木村平又接著說出了自己的推理。
范澤天隱隱明白過來:「也許他只是想用這種方法在眾賓客面前挽回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吧!」
在今天的婚禮上,卓文銘認出唐曉雪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卓政與唐曉雪其實是親生兄妹,他們倆當然不能結婚。
新娘叫唐曉雪,今年二十七歲,地道的北京姑娘,在東直門附近一家幼兒園當老師。
這女人還不解氣,又跑到校長那裡告狀,說卓文銘跟女學生有曖昧關係。
卓政點點頭說:「是啊,我們是奉子成婚。」
卓文銘回頭看他一眼:「政兒,爸對不起你。」突然把身子探出護欄,往外一倒,就從六樓倒墜下去。
木村平習慣性地摸摸自己嘴唇上那撮小鬍子,睥睨著范澤天說:「范大隊長,請問你還能做出更合理的推斷嗎?」
范澤天問:「你確定那兩個人,都是自己跳下去的嗎?」
范澤天問:「他們進屋之後都說了些什麼,你可曾聽見?」
范澤天淡然一笑,抄著手站在他面前,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旁邊的賓客也都圍攏過來。
范澤天問酒店保安:「這裡有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
那間休息室並不大,裏面擺放著兩排沙發和一台電視,向陽的一面還有一個小陽台,主要是供賓客休息時用,一般情況下裏面都沒有人。

5

案件編號:A55311090020140712
木村平哪裡將這年輕的女警員放在眼裡,瞧了她一眼說:「請問文警官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破案?」
范澤天說:「要想搞清楚這個問題,就得先弄明白事發當時,在那間休息室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早有親朋好友用DV機將這甜蜜一刻拍攝下來,婚宴大廳里再次響起祝福的掌聲和口哨聲。
木村平掃了大家一眼,說:「我在江北市有幾個朋友,恰好是十年前卓文銘在江北一中做老師時教過的學生。我用手機拍了新娘唐曉雪的照片發過去給他們看,他們看過後都說很眼熟,感覺這新娘子很像當時他們班上的一位女生。」
范澤天點點頭,表示同意。
范澤天上下打量那傢伙一眼,認出他就是自己從監控視頻中看到的那個形跡可疑的傢伙,就問:「你就是陳三手?」瘦個子男人點點頭說「是的」。范澤天用手指了指周圍,「這間婚宴大廳你應該不陌生吧?」
范澤天瞪了木村平和文麗一眼,說:「任何沒有經過調查的、想當然的推理,都是經不起推敲的。沒有證據支撐,一廂情願地臆想和猜測,是偵查工作的大忌。」文麗不由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老曹說:「剛才已經說了,他睾丸受傷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說,是沒有辦法恢復的。」
婚禮上的跳樓命案發生之後,木村平已經詢問過唐曉雪的父親,得知唐曉雪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文麗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面沉似水,眉心彷彿有一個解不開的結,知道他正在思考案情,不好再開口多問,只能默默地站在一邊,靜靜地等著。
范澤天帶著文麗等人離開酒店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了。一行人坐上警車,正要開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一個人從六樓飛身躍下,重重地砸在酒店門口停車場的地面上,震得旁邊停放的小車報警器都哇哇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