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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 死亡簽名 十二、身陷絕境

故事一 死亡簽名

十二、身陷絕境

我不甘心,又問:「那麼,您認不認識當年和陳廣關係密切的人,我再去找找看。」
這是坐落在市郊的一套老式平房,房前有一座四方的小小院落。紅磚青瓦,門窗都刷有嫩綠色的漆,如果放在以前,也許還算雅緻,現在由於荒置已久,院子里雜草叢生,牆面和門窗上斑斑駁駁,布滿風雨侵蝕的痕迹。這時已屆黃昏,院落四周芳草萋萋,人跡罕至,我心裏不禁油然生出孤獨、蒼涼的感覺。
我的腦海里在繼續圓謊和如實交代之間鬥爭了幾秒鐘,就走過去,坐在錢學禮對面,把連環凶殺案、徐劍鳴遭遇槍擊、陳廣的誤導鑒定以及我的真實來意一五一十地向他和盤托出。
陳廣卻沒有察覺出異樣,仍頭也不抬地說:「沒事,隨便問問,你出去吧。」
不知是害怕還是後悔,兩行咸澀的淚水滑落臉頰。我能感受到那冰涼的溫度,渾身不由自主地顫若篩糠。
陳廣依然是一副不動聲色、城府深沉的模樣,每天照常上下班,做事一絲不苟,查案兢兢業業,看上去對我質疑徐劍鳴槍傷鑒定一事毫不知情,也未受到任何影響。又或者他真是無辜的?在陰溝裡翻船的事並不少見,要允許任何人,包括權威人士,犯低級錯誤。槍案原本就很少遇到,陳廣雖做了二十幾年法醫,相信他辦過的槍殺案也屈指可數。何況他是從外科醫生的崗位上轉做法醫,不比我是正統的學院派,他有些薄弱環節,也在情理中。
所幸我在楚原市土生土長,東拉西扯的有不少社會關係。在求親告友地折騰了兩天後,聯繫上一位楚原醫學院的退休教授,據說當年曾給陳廣代過課,也願意和我聊一聊陳廣在讀書期間的為人處世。我未向他坦白身份,編造說我是市公安局黨組成員,因有人對陳廣的提拔問題表示異議,所以需要深入了解他在入黨初期的表現。這個借口很拙劣,但對於這位經歷過那個什麼都要講政治、講出身的荒唐年代的退休教授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把鑰匙插|進鎖孔,左右轉動兩下,那鎖居然「咔嗒」一聲彈開來。我心中一陣狂喜,取下鎖,輕輕向里推動房門,滯澀的門軸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一股陳腐的味道撲鼻而來。房內久無人居,早已斷了電,我擰亮事先準備好的照明燈,打量下室內的環境,稍猶豫了一下,揭開真相的決心戰勝了怯意,我義無反顧地向錢學禮指示的方位走過去。
我不解地接過鑰匙,說:「這是什麼?」
我警覺地一步步向聲音來處走過去,用照明燈畫著圈,以擴大視野範圍。寂寞的老屋裡,灰撲撲的牆壁、烏塗塗的地面、亂糟糟的陳設,除去我,並沒有第二個活物。也許是老鼠,我這樣安慰自己。
我的心裏一顫,想象著深沉陰鬱的陳廣出手打人的兇狠模樣,對他就是連環殺九-九-藏-書人案兇手的懷疑又加深了幾分。我說:「可是,陳廣打人總需要一些理由吧?」
「在哪裡?小王莊有一起傷人案,趕快回局裡,和我去現場。」陳廣的聲音還是不咸不淡的。
儲物間位於平房的西北角,只有五平米大小,一道窄窄的門已破舊不堪,歪歪扭扭地勉強站立。我的手才搭在上面,門就迎面向我倒下來,嗆人的灰塵四散飛揚。我忙向後退兩步,門身平展展地拍在地上。除去照明燈的光線覆蓋的範圍,四周漆黑一團,門板發出的響聲震得心臟中狂跳不已。我手撫胸口,平息自己驚慌不安的情緒。這時,靜寂中忽然響起嗒的一聲,像是兩個物體撞擊的聲音,雖然輕微,卻清晰可聞。我嚇出一身冷汗,忙用照明燈向聲音來處照去,靜悄悄的並沒有異樣。我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疑神疑鬼,深吸一口氣,藉助照明燈的光亮打量儲物間里的陳列。
推開虛掩的院門,撥開沒到小腿的雜草,有一條彎曲的鵝卵石小路。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房門,頭頂有離群的大雁在咿啊而鳴,微涼的風掠過面頰,把我的頭髮吹得一綹綹地向後飛揚。我壯起膽子,快步走向房門,見碩大的鐵鎖已銹跡斑斑,顯然許久不曾動過,不知這把鑰匙還能否打開。
教授姓錢,名學禮,精瘦,滿頭銀髮,穿衣乾淨利索,只是跛了一條腿,走路有些不方便。提起陳廣,錢學禮教授連連搖頭,臉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說:「這個學生很聰明,又肯下苦功夫鑽研,是成大器的材料。」
錢學禮交給我的,是老房子的鑰匙,日記就藏在老房子的儲物間里。
我又想起昏迷前聽到的那粗重的呼吸和急促的腳步聲,以及脖子上遭受的那重重一擊,原來一直都有人在跟蹤我。他是誰?他還在房間里嗎?想到黑暗中可能有另一個人在監視我,隨時可以對我下毒手,我就不寒而慄。對了,日記,那四本日記,我費力地用被捆綁的雙手在身邊摸索,昏迷前就握在手中的那個牛皮紙袋早已不見蹤影,我上衣口袋裡的手機也不在了。那人一定是為了那四本日記來的,他會不會就是陳廣?以他的冷酷殘忍的個性,為了掩蓋罪證,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不認識,陳廣這人沒有朋友,你看他表面上和誰關係都不錯,但是細追究起來,他一個好朋友也沒有,誰也猜不透他。」
這是怎麼了?明明有問題的是他,就算他是清白的,就憑他混淆軍用槍和民用槍的創口,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給他個處分是輕的。我心虛什麼?
在小王莊辦完案子,已經是下午六點來鍾。我惦記著那幾本日記,看看天色還亮,飯也顧不上吃,就急匆匆地按照錢學禮給我的地址尋到他家的老房子去。
說不定兩名被害人正是陳廣偷槍事https://read.99csw.com件的知情者,才慘遭橫禍。想到這裏,我不禁身上一陣陣發冷。讓悄無聲息的沈恕見鬼去吧,我要自己查明真相。
很長時間后,我漸漸平靜下來,頭腦開始恢復思考的能力,眼睛也適應了黑暗。我原來半倚半靠地坐在一個牆角里,身前堆著幾個紙箱,把我嚴嚴實實地遮擋住。其中有一隻紙箱上印著我熟悉的花紋。原來我就被囚禁在錢學禮家的儲物間里。在這廢棄的房屋裡,會有人發現我嗎?我還能生還嗎?
命運開了一個蹊蹺的玩笑,我工作后遇到的第一位上司、導師,竟然成為被我懷疑的對象,我進退維谷,無所適從。
飢餓、乾渴、恐懼、悲涼、絕望……我在這樣複雜的情緒里飽受煎熬,每一分鐘都漫長得像是一年。我甚至開始責怪兇手為什麼不索性趁我昏迷時把我殺死,一死百了,勝過這種無邊的折磨,在絕望中等待死亡來臨。
我把一個燙手的山芋丟給沈恕,自己的日子卻並未因此更好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來,眼前漆黑一團,四周鴉雀無聲,有約一分鐘時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待回憶起昏迷前的遭遇,我心裏掠過強烈的恐懼——我被人拘禁了。想掙扎著站起來,才發現雙手、雙腿都被捆綁得結結實實。我在哪裡?是誰綁住了我?他要幹什麼?我張開嘴大喊大叫,才發現聲音已經嘶啞得連自己都分辨不出,嗡嗡的回聲在耳郭里迴響,撲簌簌的灰塵飛進嘴裏。完了,我被丟棄在黑暗的空間里,一動不能動,兇手不必親自動手殺我,只要置我于不顧,不出三天,我就會不為人知地死去。
一件小事迫使我從消極防守轉為主動進攻。那天上午,到陳廣的辦公室送一份材料,從始至終都賠著笑臉,卻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耽誤一分鐘,放下材料后就急匆匆地往門外走。陳廣忽然在我身後問:「淑心,你來市局報到以前,有沒有參与過槍案的鑒定工作?」他的聲調很平和,卻像憑空響起的炸雷一樣,震得我心旌搖曳。我愣愣地慢慢轉過身面對他,見他還在低頭看材料,根本沒留意我的反應,似乎那只是一句沒有什麼特殊含意的隨口問話。
我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心臟還在狂跳不已。陳廣問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在這敏感時機沒頭沒腦地這樣說,絕不是隨便問問。他是在表達不滿、提醒、警告、挑釁、打壓?
錢學禮伸出他稍短一截的右腿,說:「當年陳廣是我的得意門生,誰知道他會親手把我掀翻在地,用木棒在我的小腿上連續擊打十幾下,造成脛骨粉碎性骨折。」錢學禮憶起過往那慘無人道的場面,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
錢學禮微蹙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那段時間我關在牛棚里,腿也斷了,幾乎與世隔絕,對外界九*九*藏*書的動靜什麼也不清楚。」
狹小的儲物間里堆放得雜亂不堪,紙箱、包裹、舊傢具,把空間塞得滿滿的,錢學禮描述的那個印花紙箱被壓在一大包舊衣服下面。我屏住呼吸,不顧濃重的灰塵,一手持燈,一手把一團團的舊衣服挪開。這時身後又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什麼人不均勻的呼吸。我嚇得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來,轉過頭大喝一聲:「誰?」聲音被恐懼扭曲得尖銳刺耳,對面卻悄無聲息。
錢學禮的目光黯淡下來,臉上出現古稀老人才有的疲憊和厭倦的神情,緩緩說出一段令人唏噓的往事:「我曾經有個名叫古若誠的學生,比陳廣高一屆,『文革』時是紅旗戰鬥隊的隊長,和陳廣算是親密戰友了,也曾參与過對我的批鬥。『文革』結束后,他分配到市社科院工作,研究方向是本省和本市的歷史。他思想成熟后,痛定思痛,對『文革』期間的所作所為有許多懺悔和深刻反思,寫了滿滿四大本日記,不過受形勢所限,這些日記從沒有公開發表過。他在七年前因病去世,臨死前把這些日記交給我保存,說我們師生之間的恩義和仇怨,以及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里的風風雨雨,都在這幾本日記里了。我並沒有翻閱過那本日記,因為我始終認為,一個民族的悲劇不該由哪個具體的人來承擔罪責。古若誠淹沒在革命造反的洪流里,並不全是他的錯。那些日記都留在我家空置的老房子里,如果不是你來找我,我幾乎已經忘了。」
聽罷這驚心動魄的案情,老人的一雙看透世情的眼裡竟淚花閃閃,長嘆一聲說:「竟然死了這麼多人,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唉,世界上的事,果然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我偷偷從電腦中調出陳廣的簡歷。目前各級政府實施政務公開,所有中層以上幹部的簡歷都張貼在內部網站上供員工瀏覽。陳廣是工農兵大學生,畢業於楚原醫學院病理系,學生黨員。耿連富丟槍那天是1975年4月30日,而當時陳廣還在大學讀書,只要找到了解他的老師和同學,相信一定會發現些蛛絲馬跡。
我誠懇地對老人說:「事情過去這麼久,當年的知情人已很難找到,重案隊在沒有確實證據的情況下又無法對陳廣展開調查,所以我懇求錢伯伯,如果您還知道什麼情況,請一定要告訴我,讓兇手不再逍遙法外。」
沈恕按兵不動,我指望不上他,必須獨自面對。這是我工作后遇到的第一個難題,也是我二十幾年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大難題。我猜想陳廣不可能不知道我質疑他的事,他在楚原市經營多年,根基很深,用心編織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從省公安廳到區縣公安局,都有他的鐵杆兄弟,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會馬上知道,何況這樣大的事情,而且他還是整個事件的核心人物。他不https://read•99csw•com動聲色,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確實一片公心,光風霽月,做錯了事就勇於擔責,所以問心無愧;二是他確實像我懷疑的那樣,有意做出錯誤的槍傷鑒定結果,誤導重案隊的偵破方向,隱瞞事實真相。如果是第二種可能,性質就非常嚴重了,他可能是兇手的同謀,也可能他本人就是兇手,任何最壞的可能都要預料到,他的平靜也許是爆發的前奏。
我追問說:「錢伯伯,你再回憶一下,1975年4月,有一批紅衛兵衝擊了解放軍駐楚原部隊,陳廣有沒有參与在其中?」
又折回去,打開印花紙箱,取出裝在牛皮紙袋裡的四個絨面日記本,翻開已微微泛黃的扉頁,赫然寫著「古若誠日記」五個正楷字。我長舒一口氣,終於拿到了,也許苦苦尋找的真相就塵封在這裏。我把日記本塞回牛皮紙袋,夾在腋下,準備離開。這時,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我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脖頸右下方有沉重的壓迫感突兀襲來,我腦海里一陣暈眩,失去了知覺。
我不能繼續靜觀事態發展,這隻會使我處於更不利的地位。我必須反擊。當年丟槍的解放軍連長耿連富不是肯定說嫌疑人是一名紅衛兵嗎?那紅衛兵到現在50歲上下,剛好和陳廣的年齡吻合。而且重案隊給連環凶殺案的兇手的畫像,如有從軍或從警經歷、接受過搏擊訓練、經濟地位良好、有至少一台可靠的交通工具,都與陳廣非常相像。陳廣雖然是文職警察,卻一向喜歡舞槍弄棒,時不時地就會去警察訓練基地開幾槍,或活動活動拳腳,身體素質非常好。只是年齡上和描畫的兇手有些差距,但這並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也許重案隊的畫像有所偏差,也是難免的。
我順著他的話說:「是啊,他現在是市裡的法醫界權威,在專業領域很有建樹。」
錢學禮苦笑著說:「在那個荒唐的年代,還有什麼道理可講,我是『臭老九』,他是造反派,他打我天經地義,就這麼簡單。當時學校里的紅衛兵派系很多,什麼天派、地派,什麼紅旗戰鬥隊、井岡山戰鬥隊,陳廣好像是紅旗戰鬥隊的副隊長,更多的我也說不上來。當時我對他們的造反行為很反感,對那些亂七八糟的荒唐名頭半點也不關心。」
「您,您……這是怎麼說呢?」我一怔,尷尬地轉過身面向他。
我有些失望,老人家只提供了些泛泛的信息,沒有可供深入追查的線索。眼看再聊下去他也說不出更多的東西,我只好胡亂說幾句感謝的話,向他告辭。老人腿腳不便,沒有向外送。當我快走到門口時,他卻忽然說:「你不是公安局黨組的,你是查案的,陳廣是不是攤上事了?」
錢學禮說:「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你們都被蒙蔽了。陳廣這個人善於偽裝,不到關鍵時刻,看不出他的人品好壞。當年read.99csw.com他讀書的時候,又何嘗不是道德學業雙優的好學生呢?可是運動一來,他立刻就完全變了個人,六親不認,打起人來無比兇狠,我的這條腿就是被他打瘸的。」
「小姑娘,你當我老了,不中用了,就隨便哄我。你老實說,陳廣到底攤上什麼事了?」錢學禮的嘴角上揚,透出一絲笑意。
錢學禮搖頭說:「你聽我把話說完。人生在世,道德人品第一,事業才華第二。如果道德有虧,這人的才能對社會不僅無補,反而有害。陳廣這輩子,被他自己的小聰明害了,投機取巧,玩弄權術,現在看上去貌似他的社會地位不低,其實從長遠來看,他的損失遠遠大於所獲取的。」
我故作鎮靜,感覺喉嚨火辣辣的,說:「沒……沒有啊,您怎麼想起問這個來的?」聲音不爭氣地有些嘶啞,一聽就知道心裏發虛。
掛斷電話,我無奈地向錢學禮攤攤手,表示我要走了。錢學禮的右手一揚,亮出一枚又長又寬的古銅色鑰匙,說:「拿去吧,也許這裡有你需要的答案。」
這時,陳廣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催問我到了什麼地方。我連聲說:「快到了,快到了。」給錢學禮鞠了個躬,退出門外,叫了一輛計程車,一溜煙地向市公安局趕去。
我故意引他的話,說:「怎麼局裡的人對他的印象恰好相反呢?我們收集上來的民意調查結果,普遍認為陳廣作風樸實、待人真誠、工作認真負責。」
如果是陳廣做的,我生還的可能性就幾乎等於零。不過,他為什麼不索性殺了我?他殺過那麼多人,也不在乎多我一個。我忽然想起蘇南和林美娟慘死的模樣,心就像跌落萬丈懸崖的石頭,向深淵里直墜下去。難道他想千刀萬剮地處死我?可是,他對我哪來的深仇大恨?他殺害蘇南和林美娟之前,是否也曾把他們拘禁,等到雨夜時才動手加害?許多人都有凡事往最壞處想的弱點,我也是這樣,於是越想越心驚膽寒,在無邊的黑暗中,我瑟縮成一團。
2001年8月25日。多雲轉晴。
我自己卻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每天都惴惴不安,害怕見到陳廣,更怕和他說話。可他是我師父,又是頂頭上司,不可能避得開。好在他並不心存芥蒂,對我的態度一如既往,不特別熱情,也不特別冷淡。外出辦案時一般都會叫上我同去,指導時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的平靜使我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內疚,開始對自己的做法產生疑問。也許我當初應該採取更折中的做法,不該輕易對他存有懷疑,我太年輕,經驗不夠豐富,做事不夠冷靜、成熟……
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老人開口前,我的電話響了,竟然是陳廣打來的。我的心猛地一下揪緊,這些天陳廣打給我的電話明顯比以前多,他究竟在幹什麼?監視我?我向錢學禮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出聲,才將電話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