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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二 血色救贖 八、人間假面

故事二 血色救贖

八、人間假面

沈恕盯著他的眼睛說:「你慌什麼?」
沈恕說:「她就診時有人陪著嗎?」
「沈……隊,您咋來了?我最近什麼事也沒幹。您……您老可好?」目光迷離而空洞的李大坤也認出沈恕,條件反射似地哆嗦起來。
「不一定,她自己有個窩,專門和野男人過夜用的,有時住在酒店裡,有時候還回娘家去住。」
沈恕看上去也聽懂了,說:「關於苗淼的事你別的不知道,這件事怎麼這樣清楚?」
夏懷瑜搖搖頭說:「沒有,都是一個人。」
沈恕一邊翻看照片一邊問:「這些男人的身份你都搞清楚了嗎?」
沈恕感覺李大坤遮遮掩掩地沒說實話,敲打他說:「李大坤,咱倆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過去的所作所為我一清二楚。你最好和我說老實話,不管是配合辦案也好,是給苗淼報仇雪恨也好,免得最後你自己擇不清。」
「她有長期往來的關係比較穩定的相好嗎?」
「她不用工作嗎?」
沈恕認出那個男人,叫一聲:「李大坤,苗淼的丈夫原來是你。」這個李大坤吸毒,曾參加一個盜竊團伙,被沈恕處理過。
「不知道,懶得問,這騷婆娘本事大著呢,走在馬路上都能隨隨便便勾個男人。」
運氣不錯,我們把苗淼的丈夫堵在了家裡。
李大坤神秘兮兮地說:「我請了個私家偵探。」
李大坤信誓旦https://read.99csw.com旦地說:「沒了,保證都交到您老手裡了。」
李大坤賠笑說:「是,沈隊,我這不正準備說呢嘛,苗淼在外面搞男人這事,我調查過。」
夏懷瑜覺察不出我的細微反應,說:「這個苗淼我有印象,長得不錯,穿戴時髦,出手很闊氣,好像經濟條件很好的樣子,」頓了頓又說,「有人議論說看她的氣質,好像『二奶』似的。」
「你自己的老婆不見了也不知道找?」我有點聽不下去。
我相信眼前這位牙醫的專業能力,說:「這位患者的檔案可以調出來看看嗎?」
沈恕說:「這件事到此為止,都交給我處理,你不許再插手了。照片都在這裏嗎?還有沒有其他的影像資料?」
不管他是有意賣弄,還是純屬自然的對話,我都對他表現出來的超強業務能力感到不快。當然,這種不快在我們共事幾年後已經轉化為絕對的信任和佩服,但在當時卻如鯁在喉。像沈恕這樣的人,無論怎樣低調和親切,都難免給同事帶來壓力,需要時間去適應和接受。
這是一家民營醫院,規模雖然不大,但室內裝修很奢華,醫療設施也非常先進,收費不菲,比同行業同類服務的價格貴一倍。仁愛醫院的首席醫生夏懷瑜介紹說:「我們醫院的定位,是為中上階層提供最貼心的服https://read.99csw.com務。」他說這話時,語氣里充滿自豪。
李大坤轉了轉大白眼珠子,說:「我……畢竟是我老婆嘛,咋能一點不關心?」
我向夏懷瑜出示了死者的牙齒X光片,夏懷瑜又辨認兩分鐘,篤定地說:「沒錯,這四顆烤瓷牙和牙根都是我親手操作的,如果看到患者本人也許認不出來,看到牙就絕不會認錯。這個患者拔過牙就再也沒來了,我還奇怪她怎麼不來補牙。」
被害人生前的牙科診療檔案很少,只有薄薄的兩頁紙,對被害人的自然情況登記如下:苗淼,女,出生於1975年2月8日,已婚,居住地為楚原市小韓村美語家園。
李大坤拍了下腦袋,說:「我老婆?有日子沒見了,不知道去哪兒鬼混了。」
「她不回家,住在哪裡?」
李大坤支支吾吾地說:「我……不太清楚。」
沈恕說:「你慌了,可是沒傷心,你們夫妻一場,難道一點不念著她的好嗎?」
「她平時都到哪裡去認識別的男人?」
沈恕說:「你怎麼調查的?」
李大坤驚魂稍定,說:「她有什麼好,她對我有什麼好?她把我當成人肉提款機,錢花沒了,她就不回這個家了。結婚好幾年,我連她做的飯都沒吃過,她對我有什麼好?」
李大坤說:「這麼多人,工作量太大,只搞清楚幾個,有做買賣的,也有九_九_藏_書國家幹部。」
2002年6月19日上午。小雨。
仁愛口腔醫院。
他對沈恕的態度倒是恭敬得很,可一個三十歲不到的男人被稱作「您老」,總讓人感覺怪怪的。
李大坤嚇得從沙發上骨碌下來,細成麻稈的兩條腿顫抖不止,眼睛瞪得像要從眼眶裡迸出來,哆嗦地說:「被……被人殺了?是誰……誰乾的?在哪……哪兒殺的?」
李大坤翻了翻眼,沒吭聲。
據李大坤說,他請的私家偵探叫王志,是大白偵探所的所長,下海前也曾是一名警察。王志跟蹤苗淼整整一個月,拍攝了大量照片,都是她與形形色|色的男人尋歡作樂的場景,有的勾肩搭背,有的袒胸露腹,醜態百出。但照片上的男人老少肥瘦各自不同,也證實了苗淼沒有長期穩定的情人,所交往者均是赤|裸裸金錢交易的露水夫妻。
李大坤說:「我慌……慌什麼?我沒……沒慌。」
這是一套兩房兩廳的公寓,裝修得華麗而俗氣,室內髒亂不堪,氣味難聞,方便麵盒、煙頭、空酒瓶、臭襪子扔得到處都是。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眼圈烏黑的男人萎靡在沙發里,愣眉愣眼地看著我和沈恕。
沈恕擠兌他說:「你別拿話敷衍我,你那點花花腸子能轉出幾道彎來?」
我看看他的居住環境,這確實是一種與眾不同的生存狀態,他們似存實亡的夫妻關係也可以想見九*九*藏*書。我說:「苗淼當初怎麼會嫁給你的?」
我說:「嘿,美語家園,和我是鄰居。」
李大坤「嗤」了一聲,說:「她還能存什麼好心,還不是看中我老爸有錢。誰知道老東西死得早,留下的錢還不夠我自己花的,她還能跟我過苦日子,早出去勾三搭四了。」
聽聽,又來了,全市派出所報上來的失蹤人口有幾百人,他咋就那麼肯定,還具體到某個轄區。
沈恕吼道:「到底是沒有還是不知道?」
出了醫院大門,沈恕對我說:「苗淼已經結婚了,妻子失蹤,丈夫卻不報案,一定有貓膩,咱們這就跑一趟美語家園。」
「怎麼不工作,她是省電視台的記者,不坐班,工作輕閑得很,時間又自由,下了班沒事做,就去賣身。」
沈恕說:「你家和那小區只隔一條馬路,這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
夏懷瑜今年四十齣頭,丰神俊朗,文質彬彬,一望便知是一位事業有成的中年知識分子。此前重案隊已經走訪了數十家牙科醫院和診所,在與夏懷瑜接觸時,他認為第二名受害人的烤瓷牙和殘存的牙根均出自他手,所以我和沈恕一起來到他的辦公室,進一步確認屍源。
「沒地方找,要不您跟我說說她去哪兒了?」李大坤咧嘴著苦笑。
「沒有。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
沈恕走到門口時又轉過身來,對李大坤說:「你僱人跟蹤苗淼九九藏書,是為了訛點錢吧?照片上的這些男人如果有誰被人敲詐了,我拿你是問。苗淼已經過世了,不管怎樣,你們夫妻一場,為她好好籌辦後事吧。」
夏懷瑜笑笑說:「患者的檔案是對外界保密的,但警察執法,當然沒有問題。」
李大坤在沈恕手裡栽過跟頭,對這位眉眼清秀卻又洞察秋毫的年輕刑警十分懼怕,被他這麼一敲打,權衡輕重,覺得還是老實交代比較好,忙說:「我說實話,一句也不扒瞎,苗淼她是『散著賣』的,可能是想搞批發暫時還沒有機會成交。」這話我聽懂了,心裏對這個吸毒成癮又滿嘴髒話的男人說不出的厭惡,真想上去踢他兩腳。
「你嘴巴乾淨點,想清楚再說話。」沈恕呵斥道。
「得,我比你還小著幾歲,就被說成『您老』了。別胡扯,說吧,你老婆呢?」沈恕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我白了他一眼,沒接話。小韓村離市區很遠,城裡人去過的不多,我印象里從未向沈恕說過我家住哪,可他隨口就來這麼一句,好像事無巨細都在他掌握之中,難免被弄得心裏咯噔一下。
沈恕裝作沒看見我對他的不滿,說:「那片是光明派出所的轄區,他們報上來的失蹤人口裡沒有叫苗淼的,這裏面有蹊蹺。」
沈恕聽他說得不像話,提高聲音說:「行了,別著三不著兩的。我告訴你,苗淼被人殺了,今天我們來找你,就為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