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窪縣公安局。

沈恕愣眉愣眼地看著我：「你確定嗎？」

那堆已經燒焦的碎骨頭不具備檢驗價值，甚至連到底是人類還是其他動物的骨頭都難以確認。那顆黑黢黢的顱骨或許還有物證價值，其時國內顱面複原技術已臻成熟，松江省公安研究所就有一個小組在專門研究這個課題。沈恕讓于銀寶攜帶顱骨即時出發，馬不停蹄地趕往公安研究所求援，務必儘快複原屍體的本來面目。

沈恕卻始終不抽煙，但他吸的二手煙比誰都多。別人給他敬煙時他也接過來，不抽，就放在鼻子底下聞。時間一長，這就成了他標誌性的動作。當他主ｈtｔps://rｅaｄ.９９csｗ.cｏm動取出煙來聞的時候，大家就知道，他已經成竹在胸，準備打一場攻堅戰了。

2003年3月21日下午。晴。

死者頭部無傷痕，無骨折，無外傷出血。內臟器官完好，心臟、肝臟、脾、腎均無破損。無中毒表徵。肺部有輕量瘀血，略現腫大。頸部有紫紅色瘀傷，經鑒定不是屍斑，而是外力造成的傷痕。喉部軟骨骨折，系外力勒擠壓迫所致。頸部有條形淡痕，因屍體腐敗已辨認不清，懷疑是勒頸導致的勒痕。舌根部及甲狀腺有明顯瘀血和灶性出血。

沈恕點點頭，沒再read.99csw.com追問，如果他一定要知道我的根據是什麼，真的會置我於十分尷尬的境地。

沈恕把手裡的煙一拋，說：「提審關尚武。」

我不知他在想什麼，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咱們下一步該做什麼？」

敏感的宅男腐女們或者已經猜到麥野感染性病的原因，並在暗笑我這個法醫思路遲鈍。別忘了那是在十年前，人們還羞於談起肛|交的話題，而這更是我在從事法醫后，第一次接觸肛|交感染性病的相關案例。

沈恕拿起桌上的一盒煙，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嗅，卻不點燃。這是他每逢案情進九_九_藏_書入關鍵階段的一個習慣。他不抽煙，這在刑警隊里是個異類。刑警們幾乎都是老煙槍，這不怪他們，熬夜、蹲坑、攻堅、思考案情，他們有太多的機會染上煙癮。每逢刑警隊開會，屋子裡煙氣蒸騰，像進入仙境騰雲駕霧似的。

檢查過屍體肛|門后，我才明白過來。屍體的肛|門明顯與常人不同，肛|門口寬大而鬆弛，呈漏斗狀，括約肌失去彈性，肛|門黏膜平滑，沒有褶皺。這是長期肛|交導致的後果。

屍檢結果表明，麥野系外力勒頸致死，而他似乎並未過度掙扎。

我把屍檢結果轉達給沈恕，最後說出我的觀點，麥野極有可能是同性戀者。

麥野的九*九*藏*書屍身和那堆燒焦的碎骨頭都被送到大窪縣公安局進行檢驗。縣局兼職法醫陳建德過來轉了一圈，跟我打個招呼，說縣醫院還有一個手術在等著他，這裏麻煩我照看一下，又扔幾句客氣話，轉身走了。

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屍體的肛|門周圍生滿了菜花狀的肉質贅生物，表面已經粗糙角化。根據我有限的性病學知識，判斷這是尖銳濕疣，一種因不潔性行為導致的感染。令我不解的地方有兩點：一是麥野生前並沒有什麼風流韻事傳出來，甚至連正常的夫妻生活都不能保證，又怎麼會有途徑感染性病呢？二是他感染尖銳濕疣的位置不尋常。常見的尖銳濕疣感染read.99csw.com部位是生殖器及附近，而他的感染卻在肛|門周圍。

麥野的屍體已輕度腐爛，在幾米遠處即能聞到屍臭。根據屍斑及屍僵程度判斷，遇害時間為72小時至96小時之間。死者身穿睡衣睡褲，腳上套著棉襪，衣褲均無破損，紐扣完整，亦無拉扯痕迹。屍身保存完整，除面部、頸部、手部的幾處體表擦痕外，無明顯外傷，無致命傷。死者面容安詳，嘴角有笑意，似乎臨死前沒有抗拒，沒有對生命的留戀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屍體解剖結果顯示，死者胃部有少量食物，計有玉米、紅薯及綠葉青菜，均呈食糜狀，推算死者在遇害前兩小時曾進食。

我說：「九成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