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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理髮師

第八章 理髮師

十分鐘后,我們來到了位於城市娛樂街的一個飯店,那裡環境幽雅,是適合談心吃飯的好地方。
我忽然明白了梅香說的意思,杜一死亡的消息對我來說的確很詭異,他在死之前告訴了我整個案子的經過。只是我當時並不知道他就是《陽判》當中的杜明天。我們總以為故事和生活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其實有時候故事根本就是生活,同樣生活也是故事。
當然,現在這個年代,為了吸引遊人,很多東西都是炒作出來的。所以,對於許天成的那些歷史是否屬實,我們並沒有多大興趣。
「好。」風雨如書點了點頭。
你還好嗎?你在哪裡?我很想你。
雨並不大,淋在身上,有一種迷離莫測的感覺。這是在繁華城市裡體會不到的。我深深吸了口氣,盡情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村民們沖了上去,那碗葯被摔落到了地上……
走出新鄭機場,我把手機打開,鋪天蓋地的簡訊幾乎要把手機擠炸。我打開一看,原來是我的一個作者朋友風雨如書發來的信息,他說他已經到了我在的城市,希望能和我見面。
「秦剛,你說我把頭髮剪掉,好看嗎?」葉子說話了,聲音哀怨。
是噩夢。我心裏鬆了口氣,站了起來。


「後來,村民們把那個房子燒了。」
「秦剛。」身後又傳來了葉子的聲音,我不禁頓住了腳步。
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了過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手裡拿著一個手電筒。
「那是萬福點的香料,說可以驅蟲趕蚊。」我說道。
一時之間,我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奇心瞬間涌了上來,我躡著腳步慢慢向房間走去。走到房間外面,我貓著身子,然後從窗戶縫隙里向裏面望去。
「我來了一會兒了。收拾下,出去吃飯吧!」葉子說道。
一個身著旗袍的女人站在外面,背對著我。
「不,不用。我們說好在這裏住三天的。三天後,我會帶葉子離開。」我搖了搖頭,慘然說道。
「不錯,這個稿子的確是看了蔡駿的荒村客棧寫出來的,多少帶了點荒村客棧的影子。這篇稿子是我去年寫的,發表在一個懸疑雜誌上。我讓你看這個稿子是因為我遇到了一件詭異的事情,本來我是想出來散散心,可是我越想越怕。正好來到了你在的城市,所以便來找你說說話。我們都是寫懸疑的,應該對於這方面的事情比其他人要看得開。」風雨如書似乎有些激動,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走出房間,憋悶在胸口的沉重一掃而光。葉子的舉動讓我有些無措。這次的旅行,其實是我們愛情的最後一趟行程。回去后,我們便會分手。我知道,葉子捨不得。可是,我們不得不分開。葉子的爸爸已經為她定下了一門親事,下個月便會成婚。
「我愛你,真的愛你。」葉子繼續說道。
是林紅髮來的簡訊,我慌忙按下了刪除鍵。葉子走了進來,她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嘴角顫了顫:「是誰?」
我坐起來,往窗戶邊望了一眼。萬家的二樓還保留著以前的建築風格,窗戶是綿紙做成的。風一吹,呼啦作響。
村民從他們口中知道,兩人是從外地來的。男的叫丁天,女的叫林秀雲。因為家鄉鬧飢荒,所以想來投奔一個遠方表親。可是,他們找了一路也沒找到那個叫胡三的表親。村民們看他們可憐,便把他們留在了百鎮,讓他們住在了百鎮的祠堂里。

我邊給他打電話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告訴他我到了馬上找他。

「秦,秦先生,出,出事了。」撞到的人是萬福,他嘴唇哆嗦地拉著我說。
三個小時后,我在汽車站門口見到了風雨如書。他和我想象中幾乎一樣,溫和的笑容,戴著一副黑邊眼鏡,說起話來輕聲慢語,一看就是寫字的人。
走出走廊,我看見萬福的妻子正在洗衣服,看見我她微微笑了笑。來到百鎮,一直都是萬福和我們打交道。萬福的妻子很少說話。
「怎麼沒去過?可是,到醫院,卻一點事也沒有。回來后,病就又發了。醫生看不到病情,以為我們是胡說。唉!幸好,它要不了命。」萬福嘆了口氣說道。
「現在時代進步了嘛!再說,黑白的遺像,讓兒女看著就害怕。」
沒等萬福說完,我便踉蹌著跑出了門外。
蜜月過後,我向林紅提出了去百鎮的決定。林紅極力反對。我知道,她擔心我重遊故地,會想起葉子的事情。我告訴她,我去那裡,只是為了配合謝成浩。
我的心越來越沉,想起葉子的種種跡象。我慌忙把運動帽拿起來,向門外跑去。剛走到門口,撞到了一個人。
「啊,那林秀雲不是被燒死了?」我驚聲叫了起來。
而在這個時候,村九_九_藏_書裡有人開始生病,先是四肢無力,接著便咳個不停,幾天過後,便死在了家裡。村民們以為是瘟疫,用盡了各種辦法,可是死亡依然在繼續。
「那,我們走吧!」說完,我向前走去。
「秦先生,我現在幫你聯繫回去的車。」萬福說著站了起來。
「林紅。」我慌忙走過去。
「秀雲,秀雲。」我喃喃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魄香?怎麼會有這東西?」忽然,旁邊的謝成浩說話了。他的手裡拿著一小截木頭。
菜是農家菜,葷素盡有。萬福一邊吃一邊誇自己的老婆手藝好。看得出來,他們夫妻的感情非常融洽。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直在我面前浮現。那個叫秀雲的女人是誰?她的樣子,讓我無法忘記。我甚至想,如果能見到她,那該有多好。
「秦先生,你,你怎麼知道她的?」萬福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那,後來呢?」葉子追問了一句。
「哦,好啊!」我慌忙回過神,應了聲。
一百年前,百鎮里並沒有理髮師。每天巷子里都會有轉街串口,挑著擔子的剃頭匠。有時候,剃頭匠幾個月不來百鎮。於是,這裏的人便拿著剪刀對著鏡子胡亂把頭髮剪剪。
我愣了愣,然後把昨天晚上的夢講了一下。
「誰,誰在外面?」萬福一驚,站了起來。
林秀雲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在葉子的屍體面前蹲了下來,打開了那個提包。
我沒有說話,只是獃獃地望著前面。
看到第一句話,我心裏一沉。這句話,讓我有些不好的預感。日記本往後掀開一頁,是葉子的一張照片,上面的葉子中規中矩地立在上面。
我又一次抬起了手,這樣的動作已經反覆了好幾次。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事情的真相。可是,我必須面對。
「當年林秀雲死後,這種病就出現在百鎮。最先是頭髮越來越長,到最後便把人包住。百鎮的人說,這是發魔。」
「會不會是出去看病了?」我不解地問道。
「這是迷|葯啊!嚴重的話,會讓人產生幻覺的。」謝成浩臉色沉重地說道。
「這些頭髮只需要一個小時便可以長出來。所以,每天我都會替她把它們剪掉。」萬福說道。
謝成浩沒有說話,只是拉著我往前走去。之前,我聽他說過,在上大學的時候,謝成浩除了修習醫學,還是地質學的尖子生。
謝成浩一語激起了旁邊百鎮村民的反對。他們說,這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是靈碑。
「秦先生,請節哀。」萬福拍著我的肩膀說。
為什麼?我想我已經知道了。可是,會是這樣嗎?
兩個小時的飛行,讓我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顛簸感。飛機在中途遇見氣流,很多人顯得驚慌失措,我只是盯著窗外那些飛快閃過的氣雲,想起一些記憶里的往事。生與死往往只在一瞬間,就像杜一一樣,之前我們還在飛機上交談著一些共同的見解,可是轉瞬之間卻已是陰陽相隔。
「我們就要到了。前面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我望著前面有些迷濛的景色,緩緩地說道,「百鎮。」
回到房間的時候,手機響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個騙局。那個叫萬福的先給你講了一個關於林秀雲的故事,然後利用魄香讓你見到所謂的林秀雲。只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呢?」謝成浩說道。
看完最後一句話,我無力地癱坐到了地上……
萬福頓了頓,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把裏面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告訴了我關於林秀雲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外面的剃頭匠再次來到百鎮。已經蓄髮太久的村民,紛紛圍著剃頭匠,等待理髮。這一幕正好被外出的林秀雲看見。
「這篇稿子有些像蔡駿的荒村客棧啊!是你寫的嗎?」我看完后,疑惑地說道。
照片上的男孩笑容陽光,本是花一樣的時光卻蒙上了一層暗淡的暈影。他的名字叫杜一,是杭州江城大學的學生。被人發現死於學校宿舍,在他的死亡背後牽連出一個警察假冒判官殺人的案子。
車子啟動的時候,我的眼淚落了下來。百鎮前面的那塊石碑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不見。

房間里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我把葉子夾在筆記本里的那張照片放到了她身邊。現在我終於明白,原來葉子早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她無法違背父母定下的婚約,又不想離開我。於是,選擇了這種方式。
「你,還是發現了。」萬福嘆了口氣,請我走進了屋子。

「你是,萬家旅店的老闆?」我忽然想起,自己在網上預定了一家名為萬家旅店的房間。
我皺了皺眉頭,抬起了身。
那是一張絕美清秀的臉,秀髮覆在額頭上,娥眉微彎,不勝嬌羞。
我抬頭望去https://read•99csw•com,就在這個時候,天空閃過一道閃電。短瞬的光亮,我看見一道石碑立在前面不遠處。雨水瘋了一樣沖刷著石碑,上面有幾道暗紅色的液體正緩緩地向下流著。
百鎮的樣子依然沒有變,只是遊客似乎更多了。那個悼念許天成的石碑被很多人圍著,有的在照相,有的在議論。
「怎麼了?」我心裏咯噔響了一下。
「秦先生,吃過飯,你們可以去百鎮的書生坊看看。那裡很不錯的,是我們百鎮歷代文人的祠堂。」萬福笑著說道。

猛的,我打了個激靈。既然窗戶是綿紙做成的,那麼,剛才敲窗戶的聲音是哪來的?想到這裏,我吸了口冷氣。起身坐起來,慢慢地向窗戶走去。
百鎮,是我們從網上找到的。看到網頁上的介紹和畫面,我和葉子便決定,這個暑假就去百鎮旅行。
葉子從包里拿出一把傘,剛想打開,我卻擺了擺手。
「走吧!興許是一塊雨水衝到上面變色的石頭而已。」我往上提了提背包,向前走去。
一個女子站在面前,她的手裡提著一個竹藤提包,亭亭玉立地站在對面。
「是,我是老闆。我叫萬福。我怕你們摸不著路,便在鎮子口等你們。」萬福憨厚地笑了笑,說道。
葉子倒在梳妝台上,眼睛睜著,直直地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的手裡緊緊抓著一把頭髮,似乎是從自己頭上拔下來的一樣。
風雨如書和我一樣,也是一個靠寫懸疑小說為生的作者,不過他比我寫得早,現在有一本新書正在全國上市。對於這樣的朋友我還是非常歡喜的,畢竟大家都是作者,且都是寫懸疑的,把酒言歡可一直都是我們早就嚮往的。
那個下午,林秀云為百鎮十個人修了頭髮。男的看起來更加精神,女的看起來更加秀氣。這讓村民們分外高興。只是,讓人不解的是,林秀雲把那些斷髮全部收了起來。
看見裏面的情景,我登時怔在了原地,全身像是被電擊般,幾乎僵直。
「去我房間把帽子給我拿過來,好嗎?」葉子停住了哭泣,聲音柔和地說道。
眼前一片漆黑,沒有林秀雲,沒有變成頭髮的葉子。屋子裡靜靜的,所有傢具都擺在原處。
夜裡的百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天的關係,街上一個人沒有。更為奇怪的是,家家戶戶都沒亮燈,彷彿是一座死鎮一樣。
走到石碑前,我才發現,那塊石碑上的確流著血一樣的東西。如此看來,網上說的百鎮傳說並不是假的。
葉子瞪了我一眼,站起來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老人從床下拉出一個東西來。那是一個用毛髮編織的套子,如果萬福的妻子鑽進去,正好合身。
「怎麼了?這裏沒有理髮店嗎?」葉子奇怪地看著他們。
風雨如書沒有說話,只是打開他的電子郵箱,從裏面找到一個存起來的稿子說:「你先看看這個稿子。」
萬福嘆了口氣,走到床邊,繼續幫妻子剪那些頭髮。
柔和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彷彿是一幅美輪美奐的圖畫。一時之間,我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如書,別急。這樣吧,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你,什麼時候來的呀!」我舒了口氣,問道。
「怎麼會這樣?」我盯著床上萬福的妻子,疑聲問道。
葉子的情緒我能理解。在學校的時候,林紅一直追求我。因為和葉子的關係,林紅後來退卻了。上個月,林紅知道了葉子要和別人結婚的事情。於是,又開始聯繫我。
房間里,萬福的妻子躺在床上。萬福手裡拿著一把剪刀,正在為她剪髮。他的妻子身體如同被包在一個毛髮團里一樣。上半身已經露出來,下半身的頭髮依然來回晃動著。這和我剛才做夢夢見的一模一樣。
「那,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葉子一直沒有說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小兩口吵架拌嘴很正常,多讓讓,自然可以白頭到老的。」萬福的媳婦笑了笑,說道。
院子里種滿了竹子,還有一個很雅緻的小亭子。這倒讓我很是意外。在萬福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二樓。萬福說,自己的宅子是祖傳的,一直都是做旅店生意的。只是現在,很多人都往大城市跑,二樓的房子便一直空著。一直到有一天,一個畫家來到百鎮,把這裏的風景介紹出去,才讓他這個百年小店又重新開業了。
日記本很華麗,粉色的底面上寫滿了葉子的字跡。
猛的,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個,那個,會不會就是那個石碑啊?」葉子往後縮了縮,瑟縮著問道。
我沒有說話,抬腳走了進去。
「這個房子,我也沒敢動。因為房租還沒到期,害怕人家再回來。」老人說著,往旁邊房間走去。
九九藏書長說,百鎮沒有剃頭匠,所以才會這樣。
窗外,天色一點一點黑了下去。
我撥通了林紅的電話,明天我就會回到她所在的城市。
我帶著謝成浩來到了葉子曾經住的房間。房間里的樣子和我們走的時候一樣。我的眼前又浮現出了葉子的容貌。
說到這裏,萬福長嘆了口氣,眼角帶著一絲淚痕。
萬福點了點頭,說:「林秀雲和丁天死後,村裡的死亡陰影並沒有散去,卻越來越厲害。最後,百鎮幾乎成了一個死城。一直到一個遊方的道士路過這裏,才把瘟疫去掉了。當然,這都是些傳說。」萬福說完,笑了笑。
在我的住處,我們一直聊到天黑,我才想起應該帶他出去吃點飯。聽到我的提議,風雨如書搖了搖頭說:「吃飯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樓梯是老式木板結構,踏上去軟乎乎的。隨著距離萬福房間越來越近,一股腐朽的味道也越來越濃。那種味道有些冰涼,有些刺鼻,和葉子身上的味道一樣。那是死人的味道。想到這裏,我一下頓住了腳步。
啊,我終於叫出了聲。
萬福的妻子動了動身體,有些不自然。
「你想幹什麼?林秀雲。」我用力喊道,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許久,他抬起頭,說話了:「這是一塊孕石,也叫流淚碑。和流淚樹差不多。至於它能流出血色液體,我想可能是這裏的地表和雨水混合的問題吧!」
幾口飯菜下肚后,風雨如書講起了他遇到的詭異事情……
百鎮,是清朝乾隆年間一位名叫許天成的舉人的故鄉。後來許天成被大奸臣和珅陷害,著了文字獄,客死異鄉。許天成的故鄉為了悼念他,便在百鎮的鎮口立了一塊石碑。據說,因為許天成是冤死的,所以每到雷雨天,那塊石碑便會流血。
林秀雲思索了半天說,以前,我在我們村就是專門給別人剃頭的。
我禁不住驚聲叫了起來。
聽完我的講述,萬福夫婦半天沒有說話。萬福緊緊地拉著他媳婦的手,彷彿聽到了一個駭人驚聞的恐怖故事一樣。
我告訴謝成浩,那塊石碑每到雨天便會流出血一樣的眼淚。謝成浩沒有說什麼,只是走到石碑面前仔細揣摩了半天。
可是,這真的是傳說嗎?我的眼前又浮現出昨天晚上林秀雲的樣子,她的眼角眉梢、她有些蒼白的笑容,讓人禁不住愛憐。
「幻覺?」我愣住了。片刻后,我慌忙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秀雲。林秀雲?」萬福一下張大了嘴巴。
走到半路的時候,天空下起了蒙蒙小雨,淅淅瀝瀝的。兩邊都是半人高的綠色植物,挺立在雨中,放肆地吮吸著天上落下來的甘露。
林紅的臉色蒼白,臉上已經有幾塊灰色的斑點。儼然已經死去多時。床頭放著一張紙條,似乎是她死前寫的。
機場門口,我們簡單告別,然後我轉身向前走去。
我沒有再問下去。
「沒有。我在百鎮都快七十年了,沒聽過。」老人搖了搖頭說道。
「可是,下午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我有些不解。
兩天後,我和林紅坐上了飛往新加坡的飛機。那裡,有翹首等待我們的林紅的父母。望著窗外飄浮的雲朵,我的心又一次莫名的疼起來。
「也許是這裏的規矩。既然萬老闆說了,你就聽吧!等回去后再理吧!」我看了看葉子,安慰道。
我一個人坐在家裡,林紅一直握著我的手。我沒想到,這一次的愛情告別旅行,竟然成了葉子生命的告別旅行。
車子在百鎮村口停了下來。
我推開了門。
是林秀雲,我的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
推開門,我一眼看見躺在床上的林紅。一道猩紅的傷口印在她的手腕上,床邊流了一攤血。
如果我所說的屬實的話,那麼,萬福的妻子的病應該是和百鎮的氣候和當地的環境有關係。謝成浩說,這種病在古醫學上曾經被提到過,所以,這將會是一個驚世的發現。最後,我們約定,蜜月過後,我和他一起去百鎮。
葉子的行李包里很簡單,旅行帽就放在裏面。那是一頂白色的李寧運動帽,是上學時我送給她的,沒想到她一直珍藏著。
「理髮?姑娘,你要理髮?」萬福和他老婆一聽,頓時呆住了,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
然後,有人說凡是得病的人,都是在林秀雲那裡理過發的人。並且有人看見,林秀雲拿著那些斷髮泡在茶里,端給丁天喝。這一切說得有板有眼。這讓失去親人的村民們,徹底憤怒了。他們蜂擁著,撞開了丁天的房門。
老人的話讓我吃了一驚,萬福的房子是租的?怎麼會這樣?我愣住了。


「真麻煩。」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循著地址,我們來到了萬福的家裡。可是,無論九九藏書我怎麼敲門,都沒有人開。
為了讓葉子能夠安心和別人結婚,為了能讓她和父母和睦相處,在葉子和別人訂婚的時候,我也和林紅訂了婚。這一次的百鎮之行,不僅僅是葉子的紀念旅行,更是我的愛情最後的紀念旅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活安定下來的緣故,丁天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有時候,村民還能看見他站在門口,呆望著天空。村民們只要需要剃頭修發,林秀雲從來不會拒絕。只是,丁天的房門總是關得緊緊的,無論如何都不讓別人進去。
唉!女人嘆了口氣,帶著說不出的哀怨。
「什麼事?」我愣住了。
我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她問:「你們百鎮有一個叫秀雲的姑娘嗎?」
那還是上學的時候,我和葉子在街上遇見一家出殯。靈車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葉子忽然指著上面說:「秦剛,怎麼現在的遺像竟然是彩色的呀!」
葉子沒有再說話,轉身坐到鏡子前,把頭髮散開,一縷一縷梳理。窗外的光線有些暗,一點一點地投在她身上。鏡子里的葉子目光反射到我眼裡,我吸了口氣。
萬福竟然有孩子,怎麼從來都沒聽他說過呢?我搖了搖頭,向前走去。
丁天的身體很弱,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有時候,走一步路還打幾個顫。林秀雲和丁天在祠堂住下來以後,兩人很少出來。很多時候,村民們只看見林秀雲出來采一些草藥。對此,村民認為那是他們剛到百鎮,比較怕生。
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過來了一個老人,他盯著我們問:「你們是租房嗎?」
半夜的時候,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似乎是有人在敲窗戶,輕撥撥的,又像是很急的樣子。
把行李放好,我向卧室走去。
當我知道你要和謝成浩再次去百鎮的時候,我便明白這一切已經無法再隱瞞。我用了五年的時間愛你,最後終於和你結婚了。可是,我知道,你想到真相后一定不會原諒我。所以,請原諒我,以這種方式向你和葉子贖罪。
「葉子,你怎麼了?怎麼說話奇奇怪怪的。」我拍了拍她肩膀。
「是,是個朋友。」我頓了頓,說。
在那裡,他們看見丁天正在喝一碗葯。而那碗葯里,正泡著幾束頭髮。
「為什麼?」
葉子的葬禮,我沒有去。
老人打開了房子,裏面和上次的情景一模一樣,只是,不同的是,裏面沒有我們要找的萬福夫婦。
分別的時候,萬福希望我能幫他問問外面的醫生,能不能幫幫他的妻子。
「是秦先生嗎?」遠處傳來一個聲音,跟著閃過一道刺眼的光亮。
「秦剛,你看。」突然,葉子頓住了身體,用手指著前面,顫聲喊道。
「為什麼?」萬福的勸告,讓葉子更加疑惑了。
門開了,我提著行李走進了房間。客廳依然貼著一個大大的喜字,只是,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有些沉悶與逼仄。
天亮的時候,我抱著葉子上了車。萬福和他的妻子來送我,萬福的妻子看起來和昨天晚上的樣子判若兩人。
旅行包里還有一個日記本,上面還帶著一個小鎖。葉子有寫日記的習慣,這個我知道。可是,日記本上卻帶了個鎖。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拿起那個日記本,輕輕擺弄了一下,鎖竟然開了。
雖然我不知道那種發魔病,是不是林秀雲的詛咒。所有的一切已經不再重要。我們為了這個故事而來,可是看故事的人已經離去。
「快了,就快了。」忽然,屋子裡傳出了萬福的說話聲,還伴著一些奇怪的聲音。
頓時,我呆在了原地。
這是我第一次去萬福的房間。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萬福一直都沒有讓我去過他的房間。那天在樓下,我聽見小孩的哭聲,我隱隱明白,萬福似乎有些秘密不想被別人發現。
葉子一下把手裡的梳子扔到了地上,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哀怨的哭聲在陰暗的屋子裡,顯得格外逼仄。
我應了聲,轉身向外面走去。
天色越來越暗,雨似乎也跟著天氣變得大起來。

「不是,我們找人。這家的主人——萬福,你知道去哪了嗎?」我搖搖頭。
「你朋友,她,她自殺了。我們……」
窗外天色已經大亮,陽光從外面透進來。我揉了揉眼,看見葉子坐在床邊,一臉焦急地看著我。
一個春雨淅瀝的早上,百鎮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是兩口子。他們從村口走到村尾,打聽一個叫胡三的人。
「林紅,你在家嗎?」我喊了幾聲,卻沒有人答應。
在我最愛你的時候,離開你,是我所有記憶的終結。
我點了點頭。
忽然,旁邊的房間里傳來一陣凄弱的嬰兒的哭聲。我皺了皺眉頭,剛想說話,萬福的妻子慌忙站了起來,急急地向房間里跑去。
房間里很靜,我的心幾乎就要跳read.99csw.com出來。
「原來她叫林秀雲啊!」我心裏一喜,脫口說道。

我點點頭,目光落到了顯示器上。
「萬福?」老人搖了搖頭,接著說,「這房子前段時間租給了一對夫婦,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腳下的路是平坦的石板路,雨水撞擊在上面,砰砰作響。我們跟在萬福的後面,穿過兩條狹小陰暗的巷子,終於在一個宅院面前停了下來。
「你們,這是怎麼了?」看著他們的神情,我不禁有些奇怪。
「不會。」
「秦剛,醒醒,秦剛。」耳邊有人在喊我,我怔了一下,坐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誰都可以跟誰在一起的。林紅對我的愛,難能可貴。可是,我愛的人一直都是葉子。即使她不得不嫁給別人,我也從來沒有任何怨言。
從今天早上開始,我便覺得她有些奇怪。想起昨天晚上夢見林秀雲,莫不是葉子也遇見了什麼?想到這裏,我走到了她身邊。
「因為,我們不合適。」
「我知道。」我衝著她笑了笑,走了出去。
「那,好吧!」萬福努了努嘴,轉身走出了門外。
村長一聽,覺得分外驚奇。剃頭匠一般都是男的,怎麼林秀雲,一個女的也會。林秀雲沒有說話,回到祠堂拿出一個包袱,解開,裏面全部是剃頭用的家什。
我沒有繼續旅遊下去,提前結束了自己的旅行。旅行團對我並沒有多大的挽留,離開的時候只有梅香來送我。
「不了,下午我想去理髮。萬老闆,這裏哪有理髮店呀?」葉子把碗和筷子放到桌子上說。
我一步一步向她走去,眼淚洶湧而出。
對面萬福的窗戶還亮著燈,隱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傳來。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們快點走吧!要不然,天都黑了。」葉子擦了擦劉海上的雨水,望著前面。
萬福說完,推開了眼前的房門。
當天晚上,村長在村裡擺了一桌飯菜,把林秀雲和丁天請了過來。希望他們能夠長期留在百鎮。這樣,百鎮的人剃頭便再也不用等別人了。村長還在村口為他們騰置了一個房間,讓他們住了進去。
輕輕推開窗戶,外面的景象由一條縫越來越大,最後,全部收進了眼底。
林秀雲的傳說,難道是萬福杜撰編造的?這是為什麼?
「秀雲,秀雲。」兩聲悠長的喊聲從院子外面傳出來。眼前的女人提了提旗袍,往前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轉過了身。
秦剛,算算日子,你也該快回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想到了真相。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萬福夫婦是我找的人,我只是想讓他們利用林秀雲的傳說把你和葉子分開。可是,我沒想到,葉子竟然自殺了。
我低頭,用力凝視著石碑上的小篆文,可是,只能看清乾隆五十二年幾個字。後面的卻是模糊不清。
謝成浩聽完,對於我提出的情況很感興趣。他說,頭髮的生長是有規律的。如果我所說的屬實的話,那麼,萬福的妻子的病應該是和百鎮的氣候和當地的環境有關係。謝成浩說,這種病在古醫學上曾經提到過,所以,這將會是一個驚世的發現。最後,我們約定,蜜月過後,我和他一起去百鎮。
對此,有村民便猜測,丁天的房間里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如你所說的話,他們應該不會再出去了。」謝成浩分析道。
回到房間,我望著葉子的屍體,想起那個噩夢。我決定,明天離開百鎮。
萬福打開門,笑著說:「到了。鄉下小店,比不上城裡的大酒店,兩位將就下哈!」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被一陣輕微的喊聲驚醒了。
「秦剛,如果沒有我,你會和林紅好嗎?」
我眼睜睜地看著林秀雲拿著一些東西灑到葉子的身上。接著,葉子的身上開始長出一些頭髮來,那些頭髮越來越長,像一條條靈活扭動的蛇一樣。
那個案子,和杜一講給我的故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結局不同。
「林秀雲,林秀雲的傳說你知道嗎?」我問道。
我拚命地喊,可是,嘴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葉子身上的頭髮越來越長,越來越多,最後把她整個身體包滿。彷彿是一團巨大的毛髮。
一股濃重的氣息瞬間撲面而至。似乎是書墨的味道,又似乎是陳舊的灰塵味。我用力吸了兩口,心裏覺得有些莫名的舒暢。
「那我以後也要弄成彩色的遺像,免得愛我的人害怕。」葉子哧哧地笑著說。
「謝謝你啊!我們第一次來這裏,又攤上雨天,還真有些惶恐。」葉子介面說道。
婚禮很順利,林紅的父母請了很多朋友。其中有一名叫謝成浩的醫生。於是,我向他談起了我在百鎮見到萬福妻子的病。
「百鎮,百鎮沒有理髮店。姑娘,還是回去再理吧!還有,在這裏千萬不要和別人提理髮兩個字。」萬福一臉惶恐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