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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夢葬涵香

第十九章 夢葬涵香

王傑大喜,兩人沿著石階到了古屋前,只見黑夜中的古屋更顯陰森恐怖,屋中並沒有點亮的燈火,望著那間黑沉沉的堂屋,知道等下要進屋,王傑忍不住倒吸幾口涼氣,退到了老者身後。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進屋時的情景。
「啊,他是那個有三個鼻孔的人。」唐清倏地明白了弟弟為何如此反常的原因。
準備妥當后,王傑跟在老者身後急匆匆出了院門,雖然不知道他要去幹什麼,但王傑敢肯定,他一定有重大的事情需要處理,或許,和他的師兄祝先生有關。
在這大半天中,唐老虎也在陪著姑婆。老姑婆顯得很有精神,竟然還感到了飢餓,這一度讓他產生了一種姑婆不是迴光返照的感覺。妻子周氏雖然明知大家沒有胃口,還是做好飯菜一一送到了大家手上。
「大哥,涵香好想和你多處一陣,可是,涵香明天得回家了。」老姑婆喃喃說道,「我也想見見他們,明天清晨,你還能像我出嫁的那天那樣,背著我到沈家去嗎?大哥,我想要梳子,去幫我把梳子拿來吧!我的頭髮好亂。」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王傑擦乾眼淚,他清楚,老姑婆便是唐家人心中的一盞燈,可是,這盞燈,卻在今天面臨熄滅。
「啊,這肯定是蛇壟的那條白蛇王,想不到果真被他抓來泡了藥酒,可是,為什麼他會被蛇王咬住了嘴唇呢?」見他臉上裹了一層濃濃的烏黑之色,王傑不解地問。
唐晨屏住呼吸,看著骨瘦如柴的太姑婆,心裏有如刀割一般。
唐老虎一步一步往村口走去,他多希望能背著姑婆就這麼走下去,那樣,姑婆就不會離開人世,耳畔,突然傳來了姑婆無力的歌聲。
「你先莫衝動,現在你們家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老者看向唐老虎。從那雙眼睛內,唐老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格外的寧靜。他點了點頭,對老者說:「老師傅,我爹也出了事情,還望您老一併出手相救。」
二樓有六間正房,他很細心地逐個房間進行搜查,可是,前面的五間房仍是沒有人。終於,第六間房門,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嘆罷,雙眼中掉出了兩行淚水。
老姑婆顫抖著伸出手在唐老虎臉上輕輕撫摸著,從她那雙魚白色的盲眼內,唐晨分明看到了閃爍的光芒,此刻的太姑婆,竟有種說不出的精神。
十點鐘的時候,唐晨突然對王傑說:「我現在得出去一趟,別問我去幹什麼,我只想要你答應我,一定要守在這裏。」
唐晨終於清楚為什麼當日自己說到他的時候,太姑婆沒有認出這個異人,原來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已經有了三個鼻孔,也終於弄清了尹大爺的面具,原來是出自此人之手。雖然那祝先生有了剋星,唐晨心中,卻仍舊沒有半點喜悅。
「奇怪,他這個時候拿把鏟子幹什麼?難道,他想用鏟子去打張家的那幫人?」舒雪有些迷惑不解,當下繼續小心地跟在心上人身後,可是,唐晨並沒有前往任何一戶族人家裡,而是進入了用紅磚圍牆圍著的橋基工地中。
唐老虎紅腫的雙眼中含著淚水,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顫抖著伸出手將骨瘦如柴的姑婆輕輕背在背上。可是,此刻他卻覺得雙腿是那麼的沉重,就連走出房門這麼一段短暫的距離,彷彿都那麼遙遠。
「大哥,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扎羊角辮的那天嗎?那天,你笑得合不攏嘴,對父親說我們唐家也有美麗的姑娘了。」唐涵香仔細梳理著滿頭銀髮,那麼的認真,那麼的小心。
天剛亮,老姑婆突然抬頭,望著窗外呢喃道:「大哥,涵香該回去了,我想讓大哥再背我一次。」
唐老虎忍住眼淚,他知道現在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聽罷,問道:「老師傅,您可否知九_九_藏_書道這凶煞的來頭?」
兩人在村中七拐八繞了一番,老者竟然來到了村東口,他突然停下腳步,蹲下身伸出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形,畫好怪圖,老人又咬破拇指往怪圖中滴了幾滴血,再用食指和中指在圖中比劃丈量了一番。
這時候,屋外已經現出了微白的晨光,歡快的鳥兒,正敞開著歌喉在樹上鳴叫不休。透過窗戶,王傑默默看向遠方,這一切,或許是該畫上句號的時候了。
姑婆用力伸出手往前指了指,終於,她的手癱軟下來,唐老虎的身體猛地顫了顫,他知道,姑婆已經去了。
「是呀,報應,報應。」王傑唏噓了一陣,暗想白蛇王也死了,蛇壟,也就可以進去了。這個花盡心思為了謀得李主隆藏在蛇壟里的財產的人,卻在還沒拿到李主隆財產前死於非命。
一陣秋風刮來,捲起地上的落葉和塵土,唐老虎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村口。
到了村口,從沈家坳趕來的一干老姑婆的子孫,俱是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望著正一步步走來的唐老虎,悲痛中個個都大哭不止。
「我進山已經有好些時日,這些天都裝成一個收破爛的老頭在附近的村寨轉悠,這次到你們這裏本是為了尋找一個人的下落,剛才路過你們村子的時候,因被黑煞吸引而到了你家門口,疑惑中前來探視情況,卻一眼便認出了你家院門上貼的符,因為這符只有三個人會用,那時心裏已經清楚我徒兒出事情了,沒想到,果然是涵香。」老者苦嘆了幾聲,跟著唐老虎往唐成風房中走去。
「老師傅,我爹爹這樣是否也是由五方煞引起的?」唐老虎趕緊詢問。
唐老虎緊緊咬著嘴唇,他知道姑婆此刻的記憶,一定回到了當年爺爺在的時候。眼淚,如決堤的流水,不住地從他緊閉的雙眼中奪眶而出,他用盡全力將身體緊繃,生怕自己忍不住會哭出來打斷了姑婆的回憶。此刻的姑婆,肯定是無比快樂的,因為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妹妹對哥哥的愛。
「妹妹穿著紅嫁襖,哥背我去沈家坳,過了一水又一水,河水冰涼又……」
「我知道你的疑惑,是我多出的這個鼻孔吧!」老者嘆了一口氣,卻是自言自語對昏迷中的老姑婆說,「丫頭啊丫頭,我來晚了,師傅來晚了。你這麼做,是對的,是對的,你是個好徒兒。」
也只有他最清楚,在當年她被自己帶走治病的那段時間里,不管是被病魔折磨得不省人事,還是健康清醒的時候,她都無法擺脫對那個男人的依戀。可是,她只能把自己這份別樣的情感深埋於心,或許,這迴光返照,讓她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在這個唐老虎身上,她肯定感受到了那個唐老虎的氣息。
房中很靜,看著老人奇怪的舉動,唐老虎真希望能有奇迹發生。
唐老虎輕輕將姑婆扶起,她有些羞怯地開始用木梳子梳理頭髮。唐晨全身不住地顫抖著,他恨張家,恨那些無情的人。他默默發誓,日後一定要血債血償。
「報應,報應啊!師傅說過的話,你難道忘記了嗎?」老者仰頭長嘆了幾聲,「玩火者,必會自焚。」
「成風爺爺有救了嗎?我們去哪裡?」王傑熱切地看著他問。
「嗯!」唐晨趕緊帶著他來到偏房。老者在房內打量了一圈,滿意地說:「等下我就得開始做準備,你出門后把房門關好,記得,一定不能讓人打擾我,為了保險起見,你最好親自守在門外。」
見其他人也想上前和徒弟說話,老者制止道:「你們別過去,涵香迴光返照,此刻驚擾了她反是不好,如果沒受到驚擾,迴光返照持續的時間可能會久些。」
見他一臉焦灼之色,王傑哪敢耽擱,當下到柴房拿了數塊大亮膏。為了穩妥起見,又https://read.99csw.com用破布緊緊裹了幾根木棒包著松油,火把算是做好了。
淚水,如斷線的風箏,一滴滴落入腳下的黃土地,吧嗒吧嗒地激起了輕微的塵煙。唐老虎沒有停下腳步,他默默背著姑婆,穿過那些跪在地上的沈家後人,往沈家坳走去。他還想再和姑婆走完這一段沒有走完的路。不,是唐老虎背著妹妹唐涵香走完這段沒有走完的路。
「嗯。」老者點了點頭,「五方煞是一種極度邪惡的黑苗禁術,我觀這煞氣所來方向,是出自你們家正對面的山樑方向,那山樑上有五股黑煞直衝你家。要破煞,只需要找到煞氣來源,抓住施術之人。」
「另有其人?」唐晨看著老者,暗想如果爺爺不是張家下的毒手,那又會是誰呢?
路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跪滿唐家族人,他們腰系白布,頭裹白巾,雖然雙眼流淚,卻沒有人哭出聲來。當唐老虎背著姑婆走近,他們都會重重地在地上磕三個響頭,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老者點了點頭,說:「我需要一間獨立的房間。並且不準任何人進房打擾我,直到我從房裡出來為止。」
說罷,抬腳進了房內。耀眼的火光,將房裡照得通亮,眼前的情景讓老者呆立在地久久不發一言,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全身顫抖著蜷縮在角落裡。更讓王傑驚駭不已的是,他的下嘴唇,赫然被一條通體透白,若腳拇指粗細的奇怪小白蛇死死咬著不放,地上,潑滿了散發著酒味的液體。
姑婆的歌聲突然停了下來,她靜靜地趴在唐老虎的背上,斷斷續續地說:「老虎,你看,你爺爺站在那裡呢,他正對我笑,我知道,他是來接我的,大哥,大哥啊,等等……等等涵香……等等涵香……妹妹……再也不孤單了。」
唐晨大喜過望,當下趕緊招呼他進屋,唐老虎自然不敢怠慢,正準備吩咐妻子倒水,卻聽老者話帶凄涼地說:「快帶我去看看她吧!」
「姑婆——」唐老虎終於哭出了聲,激動中趕緊坐到姑婆身旁,伸出雙手小心地扶住她。
這時,突見唐晨在一堆稻草旁邊停下了腳步,見狀,舒雪趕緊藏了起來。唐晨伸手在稻草中掏了幾下,手中,竟然多了一把鏟子和一個油燈。
「好徒兒,師傅來看你了,你聽得到師傅的呼喚嗎?」老者輕輕握住徒弟唐涵香的手,放到嘴邊不住吹氣,吹了一陣后,他又分別用拇指在唐涵香的手掌中揉拭起來。
張全福站在屋門口遠遠望著這一幕,忍不住為唐涵香掉下了眼淚。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這麼多年來,張家為何鬥不過唐家的原因了,原來在自己張家這一族,缺少了一種正氣,一種能見光見日的正氣。
看著唐家人個個俱是一臉的悲戚之色,老者安慰唐老虎道:「你們別擔心,既然是我師兄搞的鬼,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並救回你爹的性命。他用陰箭射你爹,我便用陽箭射你爹,陰陽相剋后,不僅能保你爹平安,我師兄還反會被陽箭所傷,到時候,我也好順手擒拿他。只是,施法要等到晚上才行。」
她,曾是這裡有名的美人,她對哥哥唐老虎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她的父母、丈夫、子女,超過了所有的人,因為那個男人,曾給了她無微不至的愛,這愛,雖然只是哥哥對妹妹的愛,但在她的心裏,卻遠遠超出了那種兄妹的感情。
到了樓梯口,老者搓了搓手,一步步往二樓走去。
老者被唬得受驚不小,趕緊把眾人扶起,搖頭道:「我還是去看看我那可憐的徒弟吧,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
正當大家陷入失望中的時候,忽見已經昏迷多日的老姑婆倏地睜開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聽他話中有異,唐老虎一時間有些不明就理九*九*藏*書,心中不清楚他為何要叫姑婆為丫頭,當下問道:「老師傅,我姑婆她……?」
王傑愣了愣,自想東南方並沒有什麼可以藏身之所,心中正感奇怪,猛然想到了李主隆的古宅,那古宅不正是在東南方嗎?
「這傢伙神秘兮兮的搞么子名堂?還拿把鏟子進來。」舒雪搖了搖頭。不多時,唐晨已經趕到了為修建橋墩而開挖的地下橋基旁。橋基挖得很深,黑夜中測不出深度,唐晨掏出打火機點燃一張紙片丟入坑洞中,遲疑了一會兒后,突然縱身往坑道中跳去。
他的奇怪舉動讓舒雪更覺奇怪,正想悄悄走近看個究竟,不遠處的黑暗中,赫然出現了三個身穿黑衣的人影。
唐老虎聽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他人見狀,俱是與唐老虎跪倒,齊聲拜謝道:「那就多謝老師傅了。」
可是,他為何又要用陰箭害成風爺爺呢?如果他不用陰箭,他也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他的師弟,自然也就不會這麼快找到他了。或許,這便是壞事做盡之後的報應吧!
幾滴冰涼的淚珠,不小心掉到唐涵香的臉上,她微微抬起頭,伸手輕輕擦掉唐老虎的眼淚,自責地說:「大哥,是小妹不好,我知道我生病惹你牽挂,可是,不這樣,你會來看涵香嗎?大哥,別哭,在涵香心中,你是個永不掉淚的真男人,是天底下最偉大的哥哥。小時候,你不是經常背著小妹嗎?」
午夜三四點左右,為了救唐成風,已經數個小時閉門不出的神秘老人。終於打開了房門,看著守在門前的王傑忙說:「快去準備幾個火把,和我到一個地方去。」
「我們走。」老者揮了揮手,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鐘,果然在李主隆古宅下的山腳前停下了腳步。
「可惡的張家,可惡的張家。」唐老虎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心中終於清楚這一切原來是張家所為,腦海中,倏地現出張全貴那可惡的嘴臉,還有張正勇的身影。
最後,他的食指終於落在圖中的東南方向。
祝先生的屍體被神秘老人帶走。剛剛從李主隆古宅趕回來的王傑看著這一幕,雙膝早已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或許,這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悲傷更悲傷的事情。看著老姑婆,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到了院外,唐老虎突然拉長聲音,凄涼地喊道:「上路了——」
看著姑婆安詳地閉著眼睛,嘴角上還掛著一縷幸福的微笑,唐老虎緊咬嘴唇,側頭輕聲說:「到了,到了,姑婆,他們都來了,都來了,姑婆啊,你再看看他們,再看看侄孫吧!」
「我們先出去吧!」老者輕聲和大家說,等大家走後,附到唐老虎耳邊交代道:「你姑婆不知道能撐多久,你好好陪在她身邊,讓她走完最後的一段人生路吧。記住,千萬別讓她從回憶中清醒。」
舒雪點了點頭,快步出了屋門,悄悄跟在唐晨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在黑暗中往前行走了一陣,只見唐晨果然往村內走去。舒雪的腦中倏地一下微熱起來,暗想王傑猜的不錯,他果然要去召集族人。
老者搖了搖頭,愣了半晌后,方說:「我剛才已經和你講清楚了,涵香把煞氣全部引到了她身上,害你爹爹的另有其人。」
「我不敢保證她會醒來,即使能醒來,可能也是和你們作最後的訣別了。」老者凄涼地說。
「別怕,有我在,給我一個火把。」老者伸手接過火把點上,抬腳往堂屋走去。
「師兄,我既然找到這來了,何必還要藏頭縮尾呢?」老者的語氣中充滿傷感,見屋中久久沒人答話,繼續說,「既然師兄不歡迎我,我還是自己進來好了。你肯定是在埋怨我為什麼還沒死是吧?你錯了,你沒死,我又怎麼能死?」
唐老虎緊咬嘴唇,重重點了點頭,待姑婆躺好,趕緊奔到妻子房中尋找梳https://read.99csw•com子,找到后卻是雙手抱頭,嚎啕大哭起來。他不敢耽擱太久,哭泣,此時竟是那麼奢侈的一件事情。
唐老虎陪在姑婆身邊已經一天一夜。唐涵香自從梳理了頭髮后,便一直靜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至始至終都溢著笑意。唐老虎不敢移動已經僵硬麻木的身體,他害怕自己一動之後就會打斷姑婆的回憶,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姑婆帶著美好的回憶,開心平靜地離開。
出了房間,老者找到唐清,凄聲道:「現在你爹分不開身,家裡的事情你先擔著。你馬上去涵香的婆家,叫她的子孫明天清晨務必趕到這裏來接她,見她最後一面。唉,涵香她……她已經算到了辭世時間,快去吧!」
在老姑婆的床前站了半晌,老者突然悲愴地說:「丫頭,我來晚了,來晚了……」
「我等你們好久了。」迷糊中卻隱約聽到有人說話,舒雪依稀可以辨出,那是平平的聲音。
這一幕讓所有人俱是淚流不止,他們用手死死捂著嘴巴,任憑淚水打濕了臉龐,或許,只有那老者最清楚自己徒弟的感情。
王傑的心臟狂跳不止,如果這個老者所料沒錯的話,他馬上就可以看到那個傳說中的祝先生了。
唐成風蓋了三四床厚棉被,身體依然發抖不止,老者見狀,伸手把了唐成風的脈象,驚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麼巧?」
唐涵香嘟著嘴唇,儼然是在和她心中的哥哥撒嬌,唐老虎用力地點了點頭,眼前,彷彿看到了那個真正的唐老虎,正背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笑著穿行在山林中,那女孩的臉上,洋溢著無比幸福的笑容。
「老師傅,我姑婆她還有救嗎?」唐晨忍不住問道。
老者沒有答話,沉默了一陣看著唐晨說:「孩子,你姑婆她已經煞氣入體,恐怕時日不多了。你們家被人施下了五方煞。五方煞是大凶煞氣,會要了家中飼養的豬牛羊雞鴨這幾種牲口的性命,如果其中缺少一種,凶煞便會全部指向戶主。涵香定是看出了有五方煞在作祟,可是,她卻不懂破煞之法,只能用聚煞符將凶煞全部匯聚到自己的身上。雖然她也用了別的方法抵抗煞氣,但還是擋不住啊!」
老者沒有出聲,仔細在一樓搜尋了一遍,卻哪裡能看到一個人影子?可是他並沒有失望,一切,彷彿仍在他的掌握中一樣。
透過火光,可以隱約看到這間房內很乾凈,很整潔,看樣子果然有人在裏面住過。
「害你爹爹的是祝由邪術。這邪術叫陰箭,施術者姓祝,乃是我的同門師兄。此人生性邪惡,貪財好利,早年因習練邪術曾被我師傅責罰過,沒想到他懷恨在心,暗暗加害我師傅。為了防止他禍害人間,師傅臨終前曾叮囑,一定要我清理門戶。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早年他和李主隆狼狽為奸,後來我去拿他,反被他所傷,這第三個鼻孔便是拜他所賜。幸好我被一個身手很是了得的年輕人所救,得知那年輕人專門踉李主隆斗,我便把百鬼面具給了他,好抵擋我師兄的巫術。」老者憤憤說完,或許是知道了師兄的行蹤,眼中,竟然透出了亮色。
唐晨沒有說話,一旁的王傑和舒雪,仍在低聲抽泣。沉默了半晌,唐晨向老者道:「老爺爺,對付陰箭,需要準備什麼的話就和我說吧!」
「妹妹穿著紅嫁襖,哥背我去沈家坳,過了一山又一山,山路崎嶇又陡峭……」
出了堂屋,他終於和著淚水說出了第一句話:「妹妹,我們回家了。」
「大哥,是你嗎?你怎麼哭了?我是小妹涵香啊!是你最喜歡的妹妹啊!」太姑婆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絲羞怯。她收回手,輕輕靠到唐老虎肩膀上,整個人是那麼的祥和,那麼安定,彷彿就算此刻天降暴雨,也絲毫淋不到她一般:「大哥,九九藏書你已經好久沒來看小妹,小妹在這等你幾十年了。」
「是啊,又要唱對台戲了。」唐老虎望了一眼對面山樑上的張家,重重點頭說。
老者搖了搖頭,沙啞著嗓音說:「唐涵香,當年被病魅纏身,是我把她帶到了山中治療,見她心地善良,聰穎過人,這才教會了她很多門道。」
老者點了點頭:「他已經沒事,休息幾天後就會恢復健康,快點準備火把。」
唐晨很清楚他的話中之意,關好房門后一直坐在門前,王傑和舒雪自然緊緊伴在他左右。三個年輕人從中午守到晚上,時間悄然而過,房內,聽不到任何聲音,那個老者,彷彿已經消失了一般。
老者笑了笑,起身用腳將地上的怪圖攪亂,笑道:「我師兄已經被陽箭反噬,想不到,竟然躲在我的眼皮底下。」
「這裏的確很隱秘,誰也想不到他們竟然藏在這裏,不過,這古屋進不得,裏面有鬼符陣法。」王傑暗暗驚訝不已,背上不禁流出了一身冷汗,不由想起昨天自己和舒雪還有唐晨,在古屋前的空坪上呆了大半天的光景。
「他被陽箭反噬,要想救自己,必須要用極陰之物化掉體內的陽箭,蛇本是陰物,白蛇,更是純陰極品。用白蛇泡製的藥酒,當然也就具備了這個功用。他滿以為喝下白蛇藥酒便能消解陽箭,可是,卻沒想到酒罈中的這條有靈性的白蛇並沒有死,反而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報復他,趁他喝酒的時候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報應,報應啊……」老者長長嘆了一口氣,眼中溢滿淚水,看著師兄正在慢慢走向死亡,喃喃自語道,「師傅,這畜生終於遭了報應。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啊!」
唐老虎的眼中又一次溢出了淚水,他強忍著悲傷沒有哭出聲來,跟在老者身後回到了姑婆的房間。
此刻,唐老虎的心中突然變得格外平靜,他知道,該面對的,終究還是得面對。
屋中的情景和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還是一樣,完全看不出有其他人來過的跡象,王傑有些懷疑這老者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更讓老者奇怪的是,師兄在這裏好像還舉行了某種極為陰毒的祝由巫術,不知道他此舉又是針對何人。
「小夥子,別哭。」老頭放下擔子,上前扶起唐晨,「先進屋說話。」
「大哥,你聽,花山寨在敲鼓呢,又要唱對台戲了。」唐涵香望著花山寨的方向,用心聆聽著那陣陣熟悉的鼓聲。那些記憶中的鼓聲,很清晰地迴響于耳際,還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看著唐晨堅定而又充滿傷痛的目光,王傑雖然搞不懂他要去做什麼,但他並沒有多問,等到唐晨身影消失在了屋外,他擔心地吩咐舒雪道:「唐晨今天有些不對勁,我怕他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或許,那時候只有你能阻止他。舒雪,你敢跟著他去嗎?我擔心他可能要去喊人找張家,如果你不能阻止他,記得一定要趕緊回來傳報。」
「我自有破陣的方法。」老者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符,吩咐王傑,「把這紙符貼在胸口,屋中的鬼符從此再也奈何不了你。」
聽完他的話,所有人俱是痛哭起來,見狀,老者安慰道:「你們不要這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活在世,關鍵在於有所為有所不為,涵香這麼做,是心甘情願的。有你們這滿堂孝順的兒孫,她沒白活到這個歲數,眼下,關鍵是要破煞。」
「可是,我爹說當年帶姑婆進山的人,和老人家您好像不一樣……」唐老虎很是不解,只覺得這老人愈發神秘難測。
「啊——」舒雪大驚,知道這些人來路不正。未容她走到坑道旁邊警告唐晨,身後早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她只覺得頭部傳來一陣劇烈的酸痛,痛苦中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
知道他是高人,唐老虎看到了希望,激動中帶了老者進了姑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