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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同謀

第十五章 同謀

院長的表情瞬間僵住,良久,他直起身子,用手指點著老紀的鼻子。
「不會!」老紀不等他說完就斷然否定,「我和她生活了十二年,彼此已經熟悉到像一個人一樣!如果是他帶走了她,我一定能感受到!」
魏炯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慢慢地問道:「老紀,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魏炯有些著急,老紀顯然是遇到了某種緊急狀況,否則他不會讓自己馬上去養老院。可是,僅僅憑藉那段視頻,魏炯完全搞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次的視頻更短,只有十幾秒。畫面中只剩下張海生一個人。他仍然在那條走廊里,先是四下張望一番,隨即伸手推開某一扇門,進門的一瞬間,他的另一隻手從衣袋裡拿出一個小紙包。幾秒鐘后,他再次從房間內退出,關好房門,把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然而,這幾個字還沒輸入完畢,老紀的下一條信息又出現在屏幕上:「馬上來養老院幫我快點」。
「我還沒出生。」魏炯想了想,「我是92年生人。」
「你說你……管那個閑事幹嗎?」張海生半弓著腰,留意著老紀的表情,「警察都來了。」
「放不下,換作你也一樣。」老紀的面色悲戚,「我時常想,我妻子被殺的時候,是不是怕得要死,疼得要命?她會不會哀求兇手放過她?臨死前的一瞬間,會不會在心裏默念我的名字,渴望我去救她……」
一本厚厚的司法考試習題集躺在他身邊。那是他特意從學校背回來,打算在假期做完的。然而,根據以往的經驗,在寒假結束后,這本書還會被原封不動地背回去。
魏炯來不及多想,快步追趕已經走遠的老紀。
「老紀,」魏炯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問道,「你是懂法的,對吧?」
「老紀,」魏炯盯著他,一字一頓地低聲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老紀的身子隨著魏炯的動作搖來晃去,他轉過頭,看著魏炯的眼睛,表情虛弱無力。
魏炯一時無語,想了想,試試探探地問道:「老紀,會不會是你……」
「你可以試試看。」老紀慢條斯理地撣掉毛毯上的灰塵,「養老院里有黑幕,舉報人被打擊報復——明早各大媒體的頭條都會是這個。」
另一個人,是張海生。
魏炯把最後一塊黃油餅乾丟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馬馬虎虎地掃掉胸前的餅乾渣。他已經像這樣躺了一上午,在小小的罪惡感中愜意地享受著春節的餘韻。
再次靜默。
「好吧。」
院長氣咻咻地叉腰站在原地,看了看魏炯,劈頭問道:「你又是誰?」
那是一段視頻。時長二十幾秒,場景是一條走廊,看上去非常熟悉。魏炯稍加辨認,就意識到那是養老院三樓。
「哦,沒什麼事。」張海生重新坐回床邊,想了想,又站起來,「院長讓我來問問……是你報的警?」
老紀似乎對魏炯的問題並不意外,點點頭:「嗯。」
「嗯。」
五分鐘后,魏炯已經坐上了駛往養老院的計程車。他給老紀打了個電話,剛剛接通就被對方掛斷。再試,還是一樣的結果。
張海生把墨水瓶放回原處,看了老紀一眼,眼神複雜,隨後就一言不發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伸出一隻手,五指張開。
看到三個人在房間里,院長先是一愣,隨即就不客氣地問道:read•99csw.com「你們這是幹嗎?」
「啊?」魏炯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門忽然被推開,媽媽闖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床單上的餅乾渣。
魏炯一下子鬆弛下來,他向後跌坐在椅子上,胸脯一起一伏。
室內一片靜默。
老紀把十指併攏,撐在眼前,雙肘靠在輪椅的扶手上,眼盯著張海生。
他把煙頭用力摁熄:「春節前,老秦的家人接她回家,老太太歡天喜地的,樂得像個孩子。可是初六她就被送回來了,兒子臨走時,老太太那眼神……唉。」
「安眠藥?」張海生立刻反駁道,「她每天都吃啊。」
「哦。」張海生抬手擦擦額頭,哆哆嗦嗦地從衣袋裡拿出香煙,連打了幾次火都沒點燃。老紀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既不說話,也不幫忙。
「老紀……你別開玩笑,這……你也拍到了?」
「她服用的是過量安眠藥。」老紀笑了笑,「而且我知道是誰乾的。」
張海生站在他們中間,看看老紀,又看看魏炯,臉上的表情既焦慮又尷尬。
「你是豬啊!」媽媽氣沖沖地打開衣櫃,揪出一條床單甩過來,「趕緊換上!」
老紀沒理他,把輪椅搖到窗下,拿起香煙,點燃了一支。隨即,他上下打量了張海生一番,面無表情地問道:「有事?」
說罷,老紀頓了頓,聲音變得嘶啞、艱難:「她叫馮楠,不愛說話,但是很愛笑……我們一直在努力要一個孩子……被殺的時候,她只有三十四歲。」
「你一直在調查這件案子?」
說罷,院長就轉身走出房間,狠狠地摔上了門。
他隨手拿起來,一邊抖開新床單,一邊查看剛剛收到的一條微信。
「魏炯,」老紀始終盯著張海生,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給他看看。」
正想著,老紀又發了一條微信過來:「收到了嗎」。
老紀徑直回了房間。魏炯也隨他進入,一進門,才發現房間里還有一個人——張海生。
魏炯揮了揮手,老紀看了看他,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搖動輪椅,向小樓內走去。
香煙從張海生嘴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老紀,臉色由白轉綠,嘴唇也哆嗦起來。
老紀的臉上卻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相反,他的神色更加悲傷。
是老紀發來的。魏炯笑笑。除夕夜的一場狂歡后,他和岳筱慧都遭到養老院的一頓狠批,那個值班員甚至揚言要報警。好在老紀極力斡旋,最後才不了了之。不過老人們卻度過了一個很難忘的春節。魏炯和岳筱慧被「押出」院長辦公室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偷偷地向岳筱慧的衣袋裡塞了一大把牛奶糖。
「一次五十塊。」老紀向魏炯晃晃那隻手,「張海生收了錢,就給老秦下加倍的安眠藥,方便老田欺負她。這王八蛋為了舒服,每次還帶著香油。」
這個人就是魏炯。
「你……」他的手裡還舉著那個墨水瓶,整個人卻鬆弛下來,「你要幹什麼?」
「所以……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沒放下這件事?」
「抓到了,我旁聽了審判,他被判了死刑立即執行。」
「可是,」魏炯仍然感到疑惑,「這和張海生有什麼關係?」
「手機交給警察了。」老紀垂下眼皮,「不在我這兒。」
「我哪兒也不去。」老紀向輪椅里縮了縮身子,換了個舒舒九*九*藏*書服服的姿勢,「我就在這兒住著。」
「為什麼這麼說?」魏炯回過神來,立刻追問道,「他不是承認了嗎?」
「對。」老紀撇撇嘴,「老秦過去是個舞蹈教師,氣質好,長得也不錯,得了阿爾茨海默病——就是老年痴獃,之後就被家人送到這裏了。」
魏炯應了一聲,拉過椅子,坐在小木桌前。
老紀笑了笑,反問道:「嚇著你了?」
然而,魏炯心中的疑團卻越來越大。
「你也出去!」院長不耐煩地向魏炯揮揮手。魏炯站起身,剛要走,就被老紀用手勢制止。
魏炯急忙爬起來,賠著笑臉換床單,剛剛拆下舊的,就看見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然而,魏炯打開那條信息后,就揪著床單的一角,愣在了原地。
「她被強|奸之後,掐死,屍體被切成十塊,扔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裡。」老紀的眼神漸漸散開來,聲音變得機械,毫無感情|色彩,彷彿在敘述一件與己完全無關的事情,「我看到她的時候,整條右腿還沒找到。」
魏炯不忍心再看他,低下了頭。
「孩子,你有耐心聽嗎?」
在視頻的最後,禿頂男人按著張海生的肩膀,向他衣袋裡塞了某樣東西。張海生推託了幾下,不過看得出他只是做做樣子,最後佯作無奈地點頭應允。禿頂男人面露喜色,又和他交談了幾句之後匆匆離開。張海生也轉身向走廊的另一側走去,邊走邊從衣袋裡拿出剛才的東西,從點數的動作來看,那應該是幾張鈔票。
他出什麼事了?
「我會告訴你的,不過現在不是時候。」老紀向門口努努嘴,「有人來了。」
老紀顯然在記錄某件事情。此外,他現在是安全的,至少還能把視頻通過微信發給自己。
院子里擠滿了看熱鬧的老人。魏炯一眼就看到了老紀,他坐在輪椅上,靜靜地倚靠在門旁,注視著眼前的一片亂局。
更何況,還要忍受無休止的侮辱和強|奸。
「我之所以把那兩段視頻發給你,就是不想讓警察看到。」老紀深深地看了魏炯一眼,「我沒有可以信任的人,除了你。」
「老秦很可憐,被下了葯,無知無覺地就被糟蹋了。」老紀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她心裏是明白的,但是她說不清楚。」
他想到那個叫馮楠的女人,想到那少了一條腿的殘缺屍身,想到那個女人死去的夜晚。
院長的臉漲得青紫,憋了半晌,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老紀,你挺有本事啊。」
然而……
「說來話長。」老紀忽然長嘆一聲。他彎下身子,把臉埋在雙手之中。片刻,他抬起頭,雙眼中儘是悲傷與愁苦。
「你剛才在門口看見的那個人,姓田,叫田有光。」老紀的半張臉都被煙氣遮擋,看上去心事重重,「他是個鰥夫,大概兩年前被送到這裏的。老騷棍一個,沒事就圍著院里的老太太,動手動腳,佔便宜。」
自那天以後,老紀倒是安靜了許多。算算日子,這還是幾天來老紀第一次發微信給他。
張海生抖了一下,臉色越加慘白:「那……老田說了什麼沒有?」
「不是他,肯定不是他。我見過他的眼睛。那裡面只有絕望和恐懼,沒有黑暗,也沒有邪惡,什麼都沒有!」老紀的眼神變得凌厲,「如果他殺了我妻子,那麼在他身上一定會有某種氣息read.99csw.com,我妻子的氣息!但是我找不到,完全找不到!」
「不知道。」老紀把煙頭摁熄在鐵皮罐頭盒裡,「他什麼都不用說。」
「你都拍下來了?」房間里並不熱,張海生卻開始流汗了,囁嚅了半天,他向老紀擠出一個笑臉,「讓我看看唄。」
魏炯終於明白秦姓老婦身上的怪異味道從何而來,想到香油的用途,不禁胃裡一陣翻騰。
「1991年8月5日,她去參加一個同事的婚禮答謝宴。」老紀抬眼望向窗外,似乎在自言自語,「下午五點多出門,穿著藍白碎花連衣裙,新買的高跟鞋,還搽了香水——蝴蝶夫人,我托朋友從日本帶回來的。結果,她一整晚都沒回來。」
「對。」
兩個人一言不發地坐著,片刻,魏炯看看橫跨在床頭的書架,先打破了沉默。
「我的朋友。」老紀平靜地回答。
「他進老秦房間的過程我都用手機拍下來了。」老紀饒有興味地看著張海生,「而且他還留下了精|液——證據確鑿,他說不說都沒有意義。」
「你他媽不能先跟我打聲招呼嗎?」院長被老紀的笑容徹底激怒,徑直衝到他面前,幾乎要和他的額頭頂在一起,「非要直接報警嗎?現在院里一團糟!兩邊都他媽找我要人!」
「我是院長。」院長又向前逼近一步,「這裏我說了算!」
老紀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嘴角是一絲輕蔑的笑。
「嗐,沒什麼。」老紀搖搖頭,「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老紀,你……」
他伸手拍拍魏炯的膝蓋,臉上擠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彷彿在安慰對方,眼中卻泛起了淚光。
「我知道這樣並不道德,特別是對老秦不公平。」老紀知道魏炯的心思,語氣逐漸加重,「我向你保證,這件事查清之後,我會第一時間把張海生參与強|奸的證據交給警察。不過,無論從能力還是人品上,我都不能完全信任張海生。」
「呵呵,那你一定不會知道了。」老紀的雙眼無神,「那時候,C市連續發生了四起強|奸殺人案。」
「希望?」
魏炯張口結舌地看著老紀,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說什麼?」
魏炯尷尬地看看老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老紀卻依舊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又點燃了一支煙,慢慢地吸起來。
良久,張海生慢慢地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老紀,眼中滿是絕望和怨恨。
見他們進來,張海生頗為緊張地站起身。
「別說了……」魏炯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老紀笑了笑:「謝謝。」
魏炯轉過身,看著老紀,一字一頓地說道:
張海生頹然跌坐在床上,雙手捂臉,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我以前跟你提起過我妻子去世的事,對吧?」老紀把身子縮在輪椅里,雙眼始終盯著膝蓋上的毛毯。
「你說。」魏炯拉過椅子坐下,靜靜地看著老紀。
「紀乾坤!」他站起身來,沖老紀聲嘶力竭地吼道,「我操你媽!」
「說起來,那是20世紀了。」老紀笑笑,「1990年到1991年……你多大?」
魏炯卻再難自已,他跳起來,抓住老紀的肩膀,嘶聲問道:「案子破了嗎?兇手抓到沒有?」
「你他媽為什麼要整我?」張海生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瘋狂地四下踅摸著,「你不讓我活,九九藏書你他媽也別想好!」
「大概三個月前吧,我發現他和張海生突然打得火熱。」老紀轉過身,面向魏炯,表情凝重,「老田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張海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他們倆怎麼湊一起去了?我覺得奇怪,就留意了一下。結果,被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
魏炯大驚,本能地起身阻攔他。可是,老紀隨後的一句話,讓兩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從視頻的內容來看,兩個人正在交談,而且所談之事頗為詭秘。因為他們都在不斷地向四處張望。張海生始終夾著煙,歪著頭,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禿頂男人則似乎有求於他,臉上一直是諂媚的表情。
他只能一遍遍地催促計程車司機加快速度。經過一半路程后,老紀又發了一段視頻給他。
「因為你給了我希望。」老紀看著他,「在你出現之前,我以為我只能一輩子困在這裏,與世隔絕,帶著仇恨和不甘心死去。」
魏炯說不出話,怔怔地看著他。
視頻到此為止。
「行。」他的整張面孔都揪在一起,露出一口不甚整齊的牙齒,「你真行。」
魏炯不明就裡,只能抬腳跟上。剛走進小樓,就看見兩個警察抬著一個擔架從樓上下來。擔架上的人蓋著白色棉被,只露出無力搖晃的頭部,似乎仍在昏睡中。看著那灰白色的頭髮,魏炯猛地想起,這是那個秦姓老婦。
魏炯舒舒服服地翻了個身,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安慰自己:明天吧,明天一定好好學習。
「這兩段視頻,我沒交給警察。」
可以想見。經歷了短暫的天倫之樂,又要面對寂寞的獨處時光。
張海生不敢再有動作,弓腰彎背,站著看完兩段視頻,臉上已經汗如雨下。等魏炯收起手機,他像剛挨了一記悶棍似的,再也站不住了。
魏炯心亂如麻。他很清楚老紀的意圖:除了張海生,老紀還需要一個人幫助他調查當年的殺人案。
「對,直到我遇到車禍。」
「對。」老紀轉過頭,面向魏炯,「別愣著,找地方坐啊。」
「是啊,我們這裏管理不善,容不下你這尊大神。」他讓開身子,向門口指了指,「你走吧。」
「那你心裏很清楚,張海生和老田,是共犯,對吧?」
看到畫面的一瞬間,張海生做出了一個動作,似乎要撲過來搶走手機。老紀察覺到他的意圖,立刻出言喝止:「你就站在原地看!」
「對。你把我心裏的那堆灰燼點燃了。」老紀直起身子,眼睛里突然出現鷹隼般的神色,「你讓我覺得,我還有機會找到那個兇手。」
「閑事?」老紀彈彈煙灰,盯著張海生的眼睛,「老張,那是犯罪,強|奸罪。」
「他就在這兒。」老紀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辯駁的堅決,「你有話就說吧。」
不等他們回答,院長就徑直對老紀說道:「老紀,咱們談談。」說罷,他就向張海生揮揮手:「你先出去。」
魏炯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訥訥說道:「老紀……對不起。」
「我需要一個可以無條件地供我驅使的人。」老紀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這裏相當於一個牢籠,但是我得出去。除了張海生,沒人能幫我。」
警察粗魯地命令他讓路。魏炯老老實實地照做,在和擔架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又聞到了那種混合著香油的怪異味道。
想到那個仍然九_九_藏_書逍遙法外的兇手。
「警察抓到的人叫許明良,是個肉販。」老紀慘然一笑,「有他的指紋,也有口供,什麼都對得上,但是,兇手不是他。」
魏炯回復:「收到了。」
「嗯?」魏炯愣了一下,隨即就意識到老紀指的是他發給自己的兩段視頻。他急忙把手機拿出來,找到和老紀的微信對話框,打開視頻。
他操起桌上的一個墨水瓶,向老紀撲去。
他拿起煙盒,把輪椅挪到有陽光的地方,盯著房間的角落,又點燃一根煙。
「會不會是你多心了?」張海生終於點燃了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沒準老田和老秦是自願的呢?」
「我要知道這些。我要看看殺死我妻子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要親口問問他,怎麼可以把別人的女兒、母親、妻子玩弄后,又像拆卸一個玩具一樣把她們切成幾塊!」
畫面里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看上去六十歲左右的年紀,禿頂。魏炯記得在養老院里見過這個人,但是不知道他是哪個房間的。
話音未落,院長就推開門,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于情于理,魏炯都覺得自己應該幫助老紀。只是,眼前的這個老人讓他覺得陌生。曾經那個悠閑自在、與世無爭、溫和又幽默的老頭,如今竟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鷹。特別是他利用張海生時的狠辣,幾乎讓魏炯以為之前認識的老紀是另一個人。
魏炯感到很奇怪,他完全不知道這段視頻的意義何在,難道那個禿頂男人也拜託張海生從外面購入養老院的「違禁品」?
半小時后,計程車終於抵達目的地。魏炯付清車資,下車向養老院跑去。剛走到門口,他就看見平日里緊閉的大鐵門已經敞開了,兩輛還在閃耀警燈的警車停在院子里。一個老人被兩名制服警察夾在中間,正低頭邁進車裡。
老紀吐出一口煙,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院長一時語塞,怔怔地看著老紀,最後狠狠地點了點頭。
魏炯看看那張死灰般的臉,認得他就是視頻中出現過的禿頂男人。
而且,這件事和張海生有關。
看過幾遍之後,魏炯反而安靜下來。通過這兩段視頻,他已經理出一點兒頭緒。
「那你為什麼不把那兩段視頻交給警察?」魏炯盯著老紀的眼睛,「為了錢就欺負一個無意識的老人——張海生比老田還要可惡!」
魏炯不說話,依舊盯著他。
話說到這裏,老紀不再開口,而是充滿期待地看著魏炯。
「我報了警。她的朋友說,晚上十點多散局之後,她就走了。可是,我在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個遍,還是不見她的蹤影。直到7號一大早,我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院長,」老紀略抬起頭,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人家子女把老人送到這裏,是為了頤養天年,不是來被王八蛋糟蹋的。」
「不過,警察抓錯人了,他不是兇手。」
「嗯?」張海生挑起眉毛,「啥意思?」
良久,張海生先醒過神來。
「他們合夥,去……」
「老秦被下藥了。」
「後來呢?」
想到這個被困在囚籠里二十三年的老人。
想了想,他又追問道:「這是什麼?」
「對。」老紀垂下頭,「我妻子,就是第四個被害人。」
老紀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轉身面向魏炯,卻看見後者正站在距離自己一米開外的地方,眉頭緊鎖,若有所思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