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傳到魏忠賢和客氏耳中，他們對張皇后更加恨之入骨，不除不快。但皇后與皇帝感情篤深，想直接廢掉皇后不可能，於是他們便指使親信御史上書攻擊張皇后之父張國紀，說他強佔民田，毆斃無辜，誹謗朝政。魏忠賢還找來一名死囚重犯孫止孝，讓他上書說皇后是這個死囚無賴的女兒，而非張國紀所生。幸好熹帝在這事上還算清醒，戳穿了死囚孫止孝的誣陷。

「皇上！」魏忠賢觀察良卿一陣之後，輕聲喚著扶起熹宗，「萬歲爺進服太和保聖湯。」

兩人對視了一下，不由得一齊放聲笑了起來。

「皇上膝下無子，親兄弟只有你一人，理當由千歲承繼皇位了。到那時，新桃換舊符，千歲成萬歲……」周王妃嬌嗔地睨視一眼信王，「你就是君臨天下，貴為天子了！」

「是！侄兒知曉了。」魏良卿答應一聲，便又馬不停蹄地去錦衣衛那裡了。

也正因如此，朱由檢在家中總是一襲便袍，今天一換上王服，連妻子周王妃都有些看呆了，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穿上王服后，竟是這樣的年輕、英后、瀟洒，且在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股帝王的英靈之氣。

骰子停轉，顯出「四、五、六」大順。

「那賢侄還有沒有安聖湯、長生飲之類？」

「魏公公謀略超群，猶如張良再世！」崔呈秀本是個善拍馬屁的智囊。

魏忠賢把孩子轉了個方向，一直看著孩子把尿尿完后，他高興地把孩子托起來，說了聲：「小夥子，你真行！」

錦衣衛衛士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哎喲！我的媽呀！聖上御制腰牌：出宮放行！」說著揮手致禮，「二位姑奶奶，請！請！」

魏忠賢同樣沒有停留，而是打馬快步返回皇宮，只見太醫早已在外面等候，因不得魏忠賢的指令，未敢擅自入內，今見魏忠賢到來，連忙站起迎候，魏忠賢也沒有跟他搭話，只是輕輕地一揮手，太醫便尾隨在魏的身後，走進了熹宗的寢宮。

熹宗轉動轉動眼睛，又咂了咂嘴，彷彿在尋找著自我感覺。

太醫無言以對：「這……」

在座的誰都清楚崔呈秀這吹捧的話外之音，意指魏忠賢和客氏策劃的那樁替張皇后換子的陰謀，一旦得逞，大明便收進他們的腰包，成為他們的天下了！

周王妃又細細看看信王，依然有些戀戀不捨：「王爺速去速回，妾身靜心等你回來。」

張皇后憂心如焚，心潮難平，她徐步走到窗邊，憑窗凝視，只見陽光下的皇宮一片寧靜，影壁上的盤龍如飛，栩栩如生。

太醫惶恐不安地緩緩落座，眼睛卻不敢正視張皇后。

宮中同樣持有疑慮的，另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熹宗的正宮娘娘張皇后。她因為一直看不慣魏忠賢和客氏這幫狗男女把持朝政、為非作歹、男盜女娼，所以對他們的一切行徑，都持有疑慮。此刻，她正在內宮秘密召見太醫。

「是啊！」張皇后此刻尚未警覺，因為客氏觸動了女人最為痛楚的所在，所以張皇后亦真誠地嘆息，「以後久無身孕，現在求子無望了。」

「客奶奶但說無妨。」

「魏公公魏官兒，咱倆還分啥你呀我的！」客氏不無炫耀地說，「賤妾可是把皇上打小奶養長大的。即便出事……」

「朕覺得……一股甜熱暖氣通向心田，」熹宗愁眉舒展，屈肢伸臂地活動著腰身，「四肢頓感輕鬆，果真是聖湯仙液啊！」

「說！」

「那還用說！」信王也壓低聲音，「一旦變故，繼位是頭等大事啊！」

「她要我告訴你：自古王侯，妄窺皇位者，無不自取滅亡！」客氏說著白了魏忠賢一眼，「一個黃毛丫頭，就這樣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把老娘訓了一遍！」她越想越氣，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呸！晦氣！」

魏良卿信誓旦旦：「一點不假！良卿怎敢欺騙叔公，金龜現仍在花園池中，通體金光閃耀。」

崔呈秀早就鄙夷客氏的淺薄，只不過礙於魏忠賢的情面平時不說而已。當此緊急關頭，見她又出此婦人之見，便連聲反對道：「那怎麼行，她是皇后！」

「要千方百計保住皇上！」魏忠賢憂慮地說，「要不，那些人就會像瘋狗一樣圍上來咬我們！」他期盼地看著魏良卿，「賢侄的保聖湯，究竟能保住聖上多少時候？」

當大家正興緻勃勃準備再下再賭時，客氏氣沖沖走進，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情景，眾人驚愕地：「客奶奶，怎麼了？」

張皇后再將密信遞給宮女：「這封信一定要面呈信王。」

「這……」客氏被詰問得無言以對。

皇帝已昏迷不醒。魏忠賢走到床邊，一見熹宗面色蠟黃，這副病體懨懨、奄奄一息的樣子，心中也是一怔。心想，才幾日不見，怎麼竟病成這副模樣！熹宗因長年沉緬女色，身體極為虛弱，加之半年前與魏忠賢、客氏去西苑遊玩，不慎墮入水中，而當時魏忠賢與客氏正在岸邊嬉戲，一直過了許久，方被小太監杜勛他們救了上來，可熹宗孱弱的身子已在冰涼的水中浸泡多時了。回到宮中便一病不起，幾個月來一直病病歪歪，朝中的大小事體，一切都交付給了魏忠賢。魏忠賢天天料理朝政，沒能顧及皇上的病情，怎知一下子竟如此氣息奄奄！

魏忠賢正胡思亂想、心猿意馬之際，猛地感到身上一熱，低頭一看，原來是懷中的孩子尿了。侄媳婦連忙走過來，想接過孩子，魏忠賢一把攥住她的手：「別動，讓他撒完！」

張皇后一語道破：「為了苟且偷安，你怕魏忠賢，難道就不怕我一國之母嗎？」

周王妃仍目視信王，含情脈脈地說：「千歲身著王服，如此英后靈丹妙藥秀，倘若王服換成龍袍加身，更是風度不凡的天子氣派！」

魏忠賢安頓好熹宗，快步走出寢宮，來到側殿。hｔｔｐｓ://rｅaｄ.９9ｃｓw.coｍ太醫正惶恐不安地等住那裡。

一位宮女正待解釋，突然一錦衣衛衛士帶著淫笑尖聲叫了起來：「好啊！原來是宮女。你們膽敢女扮男裝，讓爺們檢查檢查！」說著就要動手動腳。

魏忠賢不顧年邁，親扶著熹宗喂服太和保聖湯，一口又一口……

二十多歲的侄媳婦本來就是個風騷角色，今見魏忠賢的淫邪舉動，心中原有的好奇一股腦兒涌了上來：早就聽說魏忠賢是個假太監，只因賭輸了錢，情急之下自我閹割，但並未閹割得徹底，後來是買通了大太監魏源，方得以矇騙進宮的。也正因為他尚存半截，方能擊敗恩人魏源，將客氏搶佔得手。不然，他一個無名小卒何以能戰勝大太監魏源，何以能與客氏行男女風情之事呢？

「卑職死罪！死罪啊！」太醫此時磕頭如搗蒜，他悔愧萬分地，「罪臣如實稟告皇后：皇上陽氣已盡，大限將至，回生無望，歸天有期。」邊說邊老淚縱橫，「臣因畏懼魏公公淫|威，對皇后隱瞞實情，論罪當死，罪不容赦！死罪！死罪啊！」

在豪華一點不亞於皇宮的廳堂內，三粒骰子在一隻蘭花瓷碗中急速旋轉……

張皇后嘴角掛著微笑，神色慈祥、態度和藹地詢問：「哀家單獨召見，就想聽聽你的實話。」

信王含笑點頭：「知道，愛妃放心好了。」

「大明命脈！大明江山啊！」張皇后不由自語著，她返身走向案旁，秉筆疾書。

魏良卿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他根本沒有注意屋內兩個人驚愣的神情，而是氣喘吁吁地直奔自己的叔父魏忠賢：「不好了！皇上要不行了！」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客氏斜視一眼情急的張皇后，「有個主意不知當說不當說？」

「想不到這個娘們倒搶到我們前面去了！」客氏聞之一驚。

熹宗睜眼看看眾人，見眾臣如此爭相試飲，大為感動，喃喃讚歎地：「眾愛卿都是大明賢臣啊！對朕一片忠心，可昭告天地。」

「啟稟信王千歲，」宮女深施一禮，「六個月前，魏公公、客奶奶引領皇上出遊西苑，皇上划船落水，驚嚇泡水，聽說有半個時辰才救出來，吐出的湖水有半盆！以後就一直病著，太醫久治無效，聽說……聽說……」

客氏見話很投機，便捨去了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地直奔今日的主要話題。

信王朱由檢面對龍舟恭恭敬敬地跪拜之後，情緒依然非常激動：「見物如見皇兄，這是皇兄親手雕刻的心愛之物啊！」感嘆良久，方轉身詢問宮女，「皇后可有什麼賜教？」

魏忠賢一聽這話，猶如頭頂劈下一聲炸雷一樣，他連忙將孩子遞給窘迫的侄媳婦，臉上又重現了平日的肅殺和威嚴：「宮裡還有別人知道嗎？」

「皇上昏死過去好幾次了……」宮女怯怯地說。

張皇后冷靜地點點頭：「照此說來，皇上天命難違，還能有多少時日？」

魏忠賢見來人都是自己的親信：魏良卿自不必說，兵部尚書崔呈秀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乾兒子，而那位被稱做奉聖大人的客奶奶，即是前面所提及的那個客氏，除了與自己「對食」以外，更是一個能讓皇上言聽計從的人物。於是他便放走了太醫，引領他們走向皇上的寢宮。

「金龜？果有此事？」魏忠賢一驚，把目光轉向魏良卿。

信王朱由檢頓時像一截木樁一樣，被釘在了那裡。

朱由檢是熹宗朱由校唯一健在的弟弟，兩人雖非一母所生，但因僅存兄弟二人，從小一道玩耍，所以也頗手足情深。自從哥哥熹宗當上皇帝之後，朱由檢也漸漸長大，后被封為信王，搬出皇宮，兄弟之間便極少見面。特別是當魏忠賢與客氏專權朝政之後，更是很少有哥哥的消息。只是聽到傳言，哥哥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每日只熱衷於木工製作。今見宮女送來皇兄親手製作的紅木龍舟，頗為喜出望外。

「客奶奶，你為皇上乳母，替皇上分憂，為哀家解難，真是費盡心機啊！」

「哎呀！姑奶奶，這事只有你去最合適！」魏忠賢手指魏良卿，「賢侄在此，也不用忌諱，連皇上都知道，你我對食，形同夫婦，鵬翼就是你的孫兒，這事只能托你操辦，如若成功，你就是大皇太后！」

當侍從打開大門，信王躊躇滿志地正欲邁步走出時，突然，魏忠賢率領著一群衛隊迎面站在門前，嘴裏發出一聲奸笑：「信王千歲要到哪裡去啊？」

魏希孔躬身致禮：「稟報魏公公，錦衣衛耳目偵知，皇後派宮女扮成男裝，送紅木龍舟至信王府，召見信王秘密進宮。」

「不可胡說！」信王知道這是殺頭的玩笑，但他看看沒有他人，便去關好房門，然後前後左右地看看自己身穿的王服，也不由高興地笑著。

「罷了！罷了！」魏忠賢看見侄媳婦進來，暫時沖走了憂思地站起身來，看看嬰兒，問道，「那天忘記問了，這孩子取什麼名字？」

魏忠賢恭敬上前，在熹宗耳邊輕聲勸慰：「皇上，信王千歲會來探視陛下的。請皇上好好安歇。」

太醫一聽這話，似五雷轟頂，連忙起身「撲通」一聲跪伏在地：「臣……不敢……不敢！」

「哦？」張皇後為之一振，「還有希望？」

信王一看這八個字，猶如遭到雷擊電劈一樣，目瞪口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自己雖說已很久沒見過皇兄，可皇兄畢竟才剛剛二十三歲，正值壯年啊！雖說房事荒唐，可怎麼竟致病危呢？他揉揉眼睛，重又認真看著皇後手諭。

「這……這……」太醫頭冒冷汗，他一邊擦拭，一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魏忠賢肅立一旁，見熹宗睜開了眼睛，便輕聲喚道：「皇上！皇上！」

事情全然不像魏忠賢想象的那麼簡單。https://read.99csw.com雖說他與智囊崔呈秀等一再謀划，可客氏來到皇后所在的坤寧宮時，依舊落得個折戟沉沙！

「王爺！」周王妃不放心地諄諄叮囑道，「你久未進宮，要好好問候皇上。一些事當說則說，不當說則不要說。」

「果真如此？」張皇后微笑起身，不動聲色，淡淡發問，「皇上既為風寒，僅為小疾，太醫悉心治療，怎麼皇上卧床半年，數次昏厥，病情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重？」

太醫抬起頭來目視皇后，幾乎是一字一頓地緩緩回道：「臣以為短不過三五日，長……難超旬日。」

魏忠賢一進殿門，便威嚴地逼視太醫，道：「皇后正在西大殿等著。說！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如實稟報！」

魏良卿手捧銀盤，邁著官步，登上台階，銀盤上面放著一隻錚錚閃亮的銀瓶。

魏忠賢上前細細端詳著嬰兒，突然高興地喃喃自語：「上天吉兆，天意如此啊！天意！天命哪！」隨即他轉過身來，對著魏良卿鄭重吩咐道，「好好善養，精心保護著鵬翼！此事要守口如瓶，秘不外傳。」

性急的魏良卿，等不及他們的打情罵俏，他「撲通」一聲跪在客氏面前，苦苦相求：「叔如父，嬸如母，良卿是你的親兒子，鵬翼就是你親孫子！叔叔攝政，嬸嬸輔佐，恩比天高，孩兒孫兒自當肝腦塗地，孝養終生！」他抬眼看著客氏，哀求地說，「嬸嬸如若不答應，孩兒就長跪不起……」

「喂！你獃獃地傻看什麼？」信王見周妃怔怔地望著自己，望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於是他便揶揄道。

張皇后待客氏落座看茶后，滿面笑容地熱情問道：「客奶奶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吧？」

太醫跪伏在地誠惶誠恐：「微臣剛剛說的句句是真。皇上的確是偶感風寒，僅為小疾，不日即可康復。」

信王痛苦搖頭：「皇兄……皇兄病危，臣弟一直不知啊！」

此時的寧國府內，魏忠賢和魏良卿也正在低聲密議。

魏忠賢嘿嘿一笑，在客氏面前，他的臉皮極厚：「至於我嘛……理應臨朝攝政。」

「只要娘娘同意，有個孩子可以過到皇后名下。」客氏鬼祟地說著，「內宮的事，外面也無人知曉。娘娘只要同意是自己生的，就是你的血脈，娘娘可尊為太后，輔佐新帝，共治天下。」

正在這時，魏良卿夫人懷抱嬰兒風情萬種地走進來：「賤妾領侄孫兒拜見魏爺爺！」

「琴傳心聲嘛！」信王顯然很高興，他點點頭，「古人云：亡國之音哀以思，治世之音安以樂啊！」說著又瀟洒地揮撥了一下琴弦。

「噢！」張皇后全然明白了他們的陰謀詭計，她嘿嘿笑了兩聲，「照這麼說，朱明王朝就變成魏氏天下了？」

周王妃脈脈含情看著信王，重又叮嚀：「對皇后要注意叔嫂之分，禮節周到。」

張皇后淡淡一笑后，又緊逼一句：「皇上既為小疾，不日即可康復，怎麼太醫束手無策，反讓魏公公如此勞費心神，興師動眾進奉太和保聖湯？」

大明朝天啟七年（公元一六二七年）的八月，正是酷暑難熬的季節。魏忠賢的侄兒魏良卿的寧國公府，雖說綠蔭蔽空、寬敞通風，但也無法阻止大自然的暑熱。

客氏憤憤地說：「乾脆派錦衣衛把她拿下算了！」

張皇后單名一個嫣字，雖說只有二十多歲，容顏嬌美，但卻是個正派剛烈的角色，她見太醫的防線已潰，便一語道破：「為了苟且偷安，你怕魏忠賢，難道就不怕我一國之母嗎？」

在信王府朱由檢和王妃高興的同時，大明王朝的另一座王宮裡同樣充滿了歡樂，那就是魏忠賢的府第魏王府。

「難說啊！保聖湯只保一時，難保一世。」魏良卿連連搖頭，「皇上縱慾過度，身子掏空了。」

「聖上……聖上感覺如何？」眾人目光緊緊盯著熹宗。

信王著急詢問：「聽說什麼？」

「沒人。侄兒遵從您的指令，日夜守在那裡，誰也沒讓進！只是派人去請了太醫。」

嗜賭成性的魏忠賢也手握骰子，定睛看著客氏：「皇后怎麼說？」

六十四歲的魏忠賢，也許是上了年紀的關係，他似乎並不在意這種酷熱，而是專心致志地在逗弄剛出生不久的侄孫兒。他拿出一枚玉如意給侄孫兒玩，侄孫兒下要；後來當魏忠賢拿一個仿製得極像女人|乳|房的乳|頭遞給他時，侄孫兒那小手竟一把抓住不放，送進嘴裏便吸吮起來……，魏忠賢見此十分開心，哈哈大笑著轉向站在一旁的侄媳婦，正欲開口說什麼，只見侄媳婦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張皇后見此，已略知一二，於是她盯視太醫，從容發問：「哀家知道，太醫出身世代相傳之家，三代御醫之門，大明王朝、皇上和內宮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這倒是！」魏忠賢點頭說著，「俗話說，閻王叫你三更走，你就挨不過五更去。天子也是如此啊！」他一邊把玩著茶杯，一邊憂心仲仲地，「萬一……皇上保不住……」

「這事太難辦了！我不去！」他們趕到內宮客氏住處，對客氏將心中的謀劃一說，誰知客氏撒著性子竟一口拒絕。

待步入殿內，跪在熹宗床前，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后，魏良卿雙手端舉銀盤，款款說道：「微臣遍訪道庵寺廟，廣收保聖秘方，求得太和保聖湯進奉陛下，祝聖上早日康復，龍體萬安！」說著遞上用絲帛寫著太和保聖湯的方單。

侄媳婦羞紅著臉，正自胡亂猜測、情思搖動之時，房門突然「咚」的一聲被撞開了，推門進來的是自己的丈夫魏良卿。

客氏見話已入港，便莞爾一笑：「娘娘，希望還是有的。」

張皇后微笑點頭，恩威並重地繼續說道：

「你們一個個活得不耐read.99csw.com煩了是吧？」宮女怒目瞪視，舉手出示腰牌，「睜眼看看，這是什麼？」

信王府內，穿戴停當的信王，由四名貼身侍衛陪伴，正準備離府。

信王神采飛揚地跟妻子周王妃告別：「愛妃，我即刻進宮去了。」

魏良卿說完捧起銀瓶並手把銀壺，將保聖湯注入兩隻銀盞中。

「這孩子確是前途無量！」魏良卿高興得手舞足蹈，「落地之時，恰是旭日東升。只見彤雲密布，彩霞滿天，祥雲冉冉，紫氣浩蕩！」

魏良卿頹喪道：「這……怎麼辦？」

「請千歲快換上王服吧！」周王妃說著抖開白色王炮。

張皇后緊接著追問：「那孩子是誰人之後？競有天子之命？」

當信王朱由檢剛剛接到皇後送來的紅木龍舟和皇兄病危的書信時，他當時的感覺僅是驚恐和突然，為皇兄的病體著急擔心。但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及對張皇后便條上的「皇上病危，火速進宮」那八個字反覆研讀之後，他在這天大的危機之中，隱隱地感到了歷史將降臨自己身上的機遇，自己的命運很可能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因為熹宗朱由校沒有子嗣，他一旦駕崩，按照祖例，皇位將由他的弟弟繼承，而熹宗的弟弟只有信王一人，這就是說，熹宗一旦仙逝，信王便將承繼大統，登臨皇位，出任大明王朝第十六位天子！

太醫腿一抖，連忙跪伏在地：「啟稟魏公公，天命難違，皇上純陽耗盡，大限將至……」

信王一派容光煥發：「知道，一切我心中有數。」

「鯤鵬展翅，扶搖而上九萬里。」魏良卿細細解釋著，「唐代詩仙酒聖李太白的《大鵬賦》說：『右翼掩西極，左翼蔽東荒，跨躡地絡，周旋大綱』孩兒的字就取天綱。」

一句話勾起了張皇后心中的悲哀：「可不是？已經懷孕六月，竟然產下死胎，當時我都看見了……是個成形的男身！」說著抹去眼中的淚水。

「鵬翼？」魏忠賢不解問，「什麼鵬翼？」

「起來吧，可別跪壞了膝蓋頭！」客氏說著不由笑了起來，「皇后可不比皇上，皇上幾句好話一哄，順著竿兒一爬，事事遂你的願！可這皇后……脾氣倔，又有心計，那小臉是屬雞屁|眼的，說翻就翻！」客氏嘴上雖這麼說，可站起身來卻是信心十足，「我去試試吧！」

魏忠賢點點頭：「那就良卿自己稟報吧！」

太醫明白了魏忠賢的弦外之音，趕緊連聲應答：「卑職知道！知道！」

「皇上以一人治天下，龍體安康系及大明社稷禍福，系及大明江山安危，系及大明命脈承襲！如果大明命脈斷送在你的手中，三代御醫毀於一旦，世代功勛付之東流，你怎麼對得起大明王朝的恩養慈育？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客氏揶揄地看著魏忠賢：「那……你就是太上皇了？」

客氏以為張皇后已步入圈套，於是便和盤托出：「九千歲魏公公的侄孫，寧國公魏良卿的兒子。」

客氏見皇后震怒，連忙從椅子上翻身倒地，驚恐不安地跪拜：「皇後娘娘，不過說說而已，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其實魏公公也是一片好心。」

太監王承恩應聲走出：「奴才在！」

客奶奶、崔呈秀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眾人離開賭桌，都屏住了呼吸，緊緊地注視著踱步的魏忠賢，眼睛里似乎都在問：「有何對策？」

客氏依然沒有聽出張皇后的弦外之音，她嘻嘻一笑：「不敢當！不敢當！」

「啊！」信王仰天悲嘆，連著幾聲呼叫：「皇兄！皇兄！」

「聽這琴聲就知道千歲爺十分歡愉！」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魏忠賢端著茶杯，欲喝又放下，放下后又重新拿起。一派心事重重，「皇上大限將至，我們的末日就將來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還是侄兒我試身先飲吧！」魏良卿說著便端杯一飲而盡。

崔呈秀知道這是魏忠賢的客氣禮讓，於是躬身一笑：「還是讓良卿兄自己稟報吧！」

魏忠賢半晌無語，過了許久只見他使勁一捏，手中骰子頓成粉末，徐徐飄落……

張皇后噙著晶瑩淚水，放緩了聲調：「那太和保聖湯能起死回生，果有奇效？」

「好！好！」魏忠賢高興地看了看嬰兒，「大鵬展翅，直上九天；鵬程萬里，前途無量！」

「那怎麼辦？」魏良卿一聽此話，驚愕得也放下了茶杯，問道。

張皇后環視屋內，目光盯在一艘做工精緻的紅木龍舟上，即命兩名宮女：「你們將紅木龍舟即刻送往信王府。」

客氏，即是當朝皇帝熹宗的乳娘，當年就是靠著這對豐碩的乳|房，方得以入選進宮、得以寵信，也因此得以和魏忠賢相親相愛，被皇上賜以「對食」的。所謂對食，這是大明王朝特有的習俗：因宮中的宮女和其他女性，無法跟男性接觸，於是便准予她們與太監結伴，像夫妻一樣在一起吃飯過日子，人們便稱此為「對食」。魏忠賢與客氏這雙「對食」，是熹宗皇帝御賜批准的。客氏的乳|房是舉世聞名的，所以人們稱她為「半乳豐娘」，魏忠賢在與她過夫妻生活時，也便將所有的激|情，都傾注在客氏這對豐乳上。可如今隨著客氏的年老色衰，這對豐乳雖還豐碩，但已不再堅挺……

「好心？」張皇后見她如此，蔑視地看了她一眼，凜然正告，「那就勞煩客奶奶告訴魏公公《皇明祖訓》：自古王侯，妄窺皇位者，無不自取滅亡！」

兩名宮女化裝成太監打扮后，捧起龍舟，便邁步走出了坤寧宮。

信王朱由檢接過密信展讀，只見錦帕上寫著娟秀小字：「皇上病危，火速進宮。」

「是！」太監杜勛轉身外出，引著錦衣衛都督魏希孔走進。

眾人如同炸雷一樣，興奮驚呼：「好！絕！……」

但此時的張皇后卻收起了笑容：「我若同意九九藏書，客奶奶覺得對得起皇上，對得起大明社稷臣民嗎？」

「放肆！」宮女厲聲斥責。

一聽這話，魏良卿首先慌了手腳：「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天意難違，人壽有期，皇帝老子也難逃人生大劫啊！」

「說起來……也真是可惜！」客氏一聲長嘆之後，侃侃談道，「當初皇後娘娘也是有過身孕的呀！」

眾人一聽高興得齊跪熹宗面前，大聲祝福：「皇上聖體萬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皇后！」

「沒……沒有，沒有！」太醫腦袋像撥浪鼓一樣，連連搖頭，「代代受到恩養，輩輩受到慈育，世世備受重用，微臣感恩在懷，世世代代做馬做牛也難報皇上的恩寵！」

正在這時，太監杜勛匆匆跑進：「魏公公，錦衣衛大都督有要事相報！」

熹宗見自己最寵信的愛卿守候在床邊，心甚寬慰。他又微微欠起身子，眼睛四下搜尋了一遍，然後失望地喃喃自語：「五弟信王怎麼不來見朕，五弟信王……」

「你說，皇上病危，皇后召你進宮，會有什麼事呢？」

魏忠賢在御床前，雖說也跟著大聲歡呼，可一回到寧國府，他瞪眼看著這太和保聖湯，心中卻不免疑慮重重：「良卿，跟我說實話，皇上久病不治，太和保聖湯這玩意行嗎？能保住皇上支撐多久？」

眾人又像賭博出現好點一樣，交口稱讚起來：「善！妙！對！」

魏忠賢一擺手：「命他進來！」

此時的王妃周氏，只有十六歲，她嫁給信王朱由檢尚不足一年，這對小夫妻正是情深意篤的歲月。周王妃望著清后瀟洒的朱由檢，就這樣千叮嚀萬囑咐地將興緻頗高的丈夫一直送到外院的府門口。

張皇后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太醫，面命王承恩：「賜太醫黃金百兩！」

客氏端起一懷，正欲試身先飲，魏忠賢一把摁住：「客奶奶，你是奉聖夫人，怎能讓你試身先飲哩！老奴一輩子侍候皇上，當是由我以身先試！」

「是！」

「唉！」客氏又一聲長嘆，「要不，這孩子就可立為太子，娘娘就是太后，皇上和娘娘就無須為傳位操心費神了！」

「是！」太監王承恩應聲覆誦，「賜太醫黃金百兩！」

這龍舟做工精緻，巧妙絕倫。朱由檢將它供奉在香案上。

人稱智多星的崔呈秀擊節讚歎：「魏公公心想事成，出手就是大順啊！」

「不，不，不！」客氏笑容可掬地說，「哪有什麼事？皇上一直病著，我怕皇后煩悶焦急，前來說說話，替皇后解解悶。」

「胡說！」魏忠賢狠狠抽了太醫一個耳光，「要是讓皇後知道實情，你還有腦袋嗎？」

信王站起身來，周王妃興緻勃勃地給丈夫易換官服。

「臣……臣不敢明言！」太醫驚恐難言。

宮女遞過張皇后的密信。

魏良卿夫人因那天見過魏忠賢的淫態，所以也不再畏懼他，便眉飛色舞地信口說了起來：「說來也怪，那天侍女從井中打水，竟打出一隻金龜。」

張皇后伸手摁住太醫肩頭：「老太醫，坐，坐啊！」

「好！」眾人為討魏忠賢歡心，便又起鬨似的哄叫起來。

斷子絕孫，均是客、魏這對狗男女造成的，可她今天竟厚著臉皮重提此事，還陰謀以魏良卿兒子充作皇子，實現其篡權之謀。想到這兒，張皇后怎能不怒火中燒！她霍地一下站了起來，走近客氏，手指著客氏的額頭：

魏良卿答道：「取名鵬翼。」

魏忠賢自那日的心猿意馬之後，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侄媳婦了，今見她斜睨的眼神又有點神魂搖蕩，但魏忠賢很快便控制住了，他知道如今皇朝風雨飄搖，首先還是皇位要緊。所以他定了定神，拉起魏良卿的手：「去把崔尚書找來，一起到客奶奶那兒，商量個對策！」

「對！皇后不能動。」魏忠賢邊說邊思索地轉動著眼珠，「這事得從長計議，趕緊商討對策……」

魏忠賢的威嚴氣勢和那一言九鼎的話語，驅散了剛才的慌亂，室內重又湧起那股不可一世的氣氛。

「皇上病危，火速進宮。」八個字醒目地呈現眼前。

張皇后一語道的，戳穿了這篡位的陰謀。客氏嚇得一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噢！」張皇后不由感激地一聲噓嘆，「客奶奶真是體貼人心啊！」

張皇后是河南祥符縣諸生張國紀的女兒，家教嚴謹，天性剛正，她早就看不慣恣意橫行、蠅營狗苟的客氏和魏忠賢，總希望丈夫能翻然悔悟，除去這兩個禍害。一次，正在內宮讀書，皇上走過來問她在讀什麼書？她冷冷地回道：「《趙高傳》。」這位熹宗當然清楚皇后的話外之音，清楚趙高這個秦朝的宦官禍亂誤國的故事，也清楚皇后的矛頭所指。熹宗無言以對，於是顧左右而言他的，訕訕離去了。

熹宗點了點頭，重又閉上了眼睛。

「慌什麼？」魏忠賢畢竟見過陣仗，處事老辣，他輕輕地咳嗽一聲，鎮靜地看看眾人，「你們都是我九千歲的子侄，東廠大權在握，錦衣衛遍布天下，咱手下還有五虎、五彪、十狗子、十孩兒、四十孫，怕什麼？」

錦衣衛衛士嬉皮笑臉：「你們這些鮮花兒，久藏深宮，得不到皇上的恩寵，芳心蠢動，熬不住想出宮打野食去呀！」

「這……」客氏雖聽出話音里有譏諷口味，但她利令智昏，竟連連點頭，「魏公公輔佐皇上，可是效盡犬馬之勞；皇上再傳位他侄孫，就是親上加親哪！」

侄媳婦看著這位平日權傾朝野，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人稱「九千歲」、跺一跺腳整個朝堂都為之顫動、殺人如麻、人見人怕的叔公，今天怎麼這般忘形？一會兒盯視自己的乳|房，一會兒又玩弄兒子的小雞雞，是做太監的變態心理，還是老爺子他有什麼鬼念頭？

此刻信王府的氣氛，卻與張皇后所在的坤寧宮迥然不同九-九-藏-書。一曲歡快的古樂聲汩汩流淌。信王正在俯身撥動琴弦。琴聲似幽谷錚鳴，明快而歡欣。

魏忠賢愣了一下，此刻因正值盛夏，侄媳婦只穿了一襲極薄的紗裙，他一眼就看到那白皙的乳|房挺挺地聳立著。魏忠賢怦然心動：過去怎麼沒有注意，侄媳婦的乳|房竟然這麼大、這麼豐|滿？它多像客氏的那一對呀！

侄媳婦雖然不清楚魏忠賢心中的謀略，但她從這位一言九鼎的叔公的神情上，猜出這肯定是個大好事，且肯定是和自己的兒子有關，她禁不住又下意識地緊緊護抱了一下懷中嬰兒。

張皇后直視著呆愣的客氏，往日的舊恨新仇一起湧上了腦際……

魏忠賢在室內踱了兩圈之後，停住腳步，向大家擺擺手：「皇上無子，僅有五弟信王，要想保住我們的天下，就得防止信王和皇后暗通機關，密謀繼位……」

「小聲點！」信王高興地攬過周妃的腰身，然後悄聲地，「那愛妃你就是六宮之主，母儀天下的皇后了！」

「免禮！」張皇後上前挽起客氏，「客奶奶，上座！」張皇后開始對她還是蠻客氣的。

「謝皇後娘娘！」太醫如釋重負，起身謝恩，退出。

對於崔呈秀的吹捧，魏忠賢頗為得意，他一邊擺弄骰子，一邊招呼人家再賭：「老夫是氣吞山河啊！待客奶奶將大事辦成，咱們就可以賭天、賭地、賭江山！」魏忠賢賭癮極大，他伸手擄過眾人的賭注，「來，來，來，下注！再來一把！」

「是！」兩名宮女應聲答道。

「那好，我們就這兒等著！」魏忠賢說著從錦囊中掏出骰子來玩弄著，一副靜候佳音的神情。

太醫連連搖頭：「太和保聖湯卑職也已驗實，雖無害，也並無奇特功效！」，說著便急切陳言，「皇上已危在旦夕，絕無回生之術！」

「嗯。」魏忠賢點點頭，他也沒顧換上衣服，只是用汗巾擦了擦，就急匆匆地奔向門口，但剛走了兩步，又突然站住，厲聲命令魏良卿：「快去通報魏希孔，讓錦衣衛把住宮門，外邊任何人不得入內，宮裡也不許走漏半點風聲。違者，拿腦袋是問！」

侄媳婦上前，要給他擦拭，他擺擺手，然後舉著孫兒，怔怔地望著孫兒那白得像花生米一樣的小雞雞，猛地上去親了又親，搞得小孫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但魏忠賢與客氏並沒有就此止步，當張皇后懷孕，舉國為之歡欣「我主有后」時，客、魏兩人卻利用手中之權，將皇後宮中的太監、宮女陸續撤換，不到一個月，皇後身邊已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皇后預感不祥，熹宗卻根本不信：「客媽媽仁慈和藹，魏忠賢忠貞為國，縱有包天之膽，他們也不敢打你皇后的主意呀！」但就在這天晚上，皇后讓一侍女按摩捶腰時，這侍女狠命地連捶帶掐，皇后喝止而她仍不停手！第二天早晨皇后小解時，排出的竟是一個男胎。她驚得昏死過去，待查那宮女時，早已無影無蹤，此後皇后便再無生育。

「不到半月。」客氏高興地說著。

信王雖系王子，但他在宮中的地位、處境、待遇卻與其兄熹宗有天壤之別。熹宗系皇后所生、貴為太子，而信王朱由檢因是選妃劉氏的孩子，且生母劉氏在他五歲時就死去了。幼小的朱由檢先後被其養母西李康妃、東李庄妃所照料。而宮女、太監們大都勢利眼，均認為他無望承繼大統，都去圍繞長子朱由校打轉，而對他朱由檢則處處冷遇，加之東李庄妃溫厚柔弱，以至還會遭到下人的白眼。後來哥哥當了皇帝，雖很念手足之情，封他做了信王，併為他娶妻成家，建了王府。但因皇兄一向不理朝政，朝權任由魏忠賢和客氏操縱，而客、魏二人一直欺壓朱由檢和他的養母，所以朱由檢仍長久被冷漠和歧視，他也因此變得落落寡歡，孤僻之中帶有一種病態的自尊。

魏良卿接過絲帛，宛如唱詩一樣，朗聲唱道：「秘方太和保聖湯——用名犬地羊、白龍幼駒、炙黃虎骨、斑龍血茸、仙草靈芝，取西山玉泉之水，在銀鍋內浸泡七日，蒸煮七日，以氣凝液，滴滴收聚，匯成太和保聖之液，補虛損，祛風寒，生精血，壯筋骨，解酒色房勞，除五臟俱損，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客奶奶被皇上封為『奉聖夫人』，難道你就是這樣『奉聖』嗎？倘若如此，你怎麼能配稱奉聖夫人，哀家又怎麼能母儀天下！」

「賢侄忠心可嘉！」魏忠賢高興地讚許著，接過絲帛看了一眼，「有勞崔尚書審閱吧。」

對此，信王朱由檢心裏清楚，周王妃心裏也同樣清楚。但周王妃畢竟是女流之輩，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仍壓低聲音問道：

正在這時，太監杜勛來報：「稟報魏公公：客奶奶、兵部崔尚書、寧國公魏良卿前來探望皇上，進奉太和保聖湯。」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一提到皇權帝位，張皇后開始警覺了，但為了套出客氏的陰謀，她依然笑容滿面，「那孩子多大了？」

同樣興緻很高的周王妃捧著白色王袍高興走進，她見信王正在寄情琴弦，便悄悄地站在他的身後，專註地側耳聆聽，直到信王一曲奏完，方欣然說道：

太醫看完了熹宗的病情，朝魏忠賢搖了搖頭。魏忠賢蹙起眉頭，讓太醫到一旁的空屋裡等候。太醫早就知道宮中的規炬，尤其是這位殺人不眨眼的九千歲的淫|威，他喏喏連聲地退到了一邊，只是頭冒虛汗，兩腿走路時也在微微顫抖。

「站住！」承光門外，錦衣衛衛士手舉刀槍攔住了手捧龍舟、扮成太監的兩名宮女，惡狠狠地訓斥，「難道你們不知道嗎？太監嚴禁出宮！」

張皇后閉目長嘆，過了許久，發出一聲吩咐：「來人！」

「皇後娘娘，我來了！」客氏大搖大擺地走進殿後，頗為有禮地躬身施禮，「老身這邊施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