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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扭曲了的線索 第二節

第三章 扭曲了的線索

第二節

新田一句話都沒有說,除了沉默外還是沉默:雖然不想認定是自殺,但是連要否定這種說法的理由都沒有。
新田抬頭看了看美子。
「由頭部嗎?」
「是啊!因為那個時候國分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據說很逍遙地在輕井澤的別墅中作畫呢!」
「大概是在什麼時候和令尊來往的最親密呢?」
「我急忙把船划向斷崖下面,但是,由於是用雙手划動的小船,所以相當費時喲!最後終於把船劃到了,一看,在那個岩石間的附近,浮著一具男人的死屍。我把那個男人拉上了船上,施行了人工呼吸,但是沒有用了。」
「大概是在輕井澤時代吧!」從美子的背後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裕一郎並不如想象中的脆弱。反倒是在眼珠轉動中顯出胸襟很小的軟弱的樣子。
「反正多家裡有許多幫手。」對於這種精悍型的老人而育,悶在家中,也是很痛苦吧!
眼前呈現出一大片煙雨迷離的白色海面。和昨天所眺望的海,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有一種洶湧的感覺,低空下的海陰慘地映入眼中。
「為什麼爺爺會注意到有人從這個斷崖上跳下去呢?」
雨水打在斜坡道上,在濕淋淋的路上,一片淺藍色的女用雨傘。轎車一邊發出剎車器的聲音,邊在坡道上滑行。
例如,國分能夠理所當然似地問小尾借錢,難道不要因為有其相對的理由嗎?是一種脅迫,也可以想象成小尾屈服於這點,才借錢給他的。小尾被國分所掌握的痛心之處又是什麼呢?這個假設,事實上如果成立的話,也就能夠了解,借到了錢的國分會毫不在乎而怡然自得的原因了。
「那麼,您是不是很清楚國分久平這個人呢?」
新田認為在談到保險金之前,美子一定會很聽話的。
「鯰子不在的話,不可以嗎?」大概是要談論保險金的事吧,美子不安地斜著臉。
「老爺爺和小尾美智雄認識嗎?」
國分久平和小尾美智雄是自學生時代就開始的朋友,這兩個男人最後是以殺害這種悲慘結局結束了彼此的關係。當然,學生時代、輕井澤時代,以後通過戰後的交往,是絕無法想象到殺害與被殺害這類事情吧!
由鯰子的口中得知小尾美智雄和鯰子的母親水江是在輕井澤結合的。
在蔬菜販的走廊下,有三個小孩子正蹲在那裡,看到初子吃驚的模樣,小孩子們象是很高興似的大聲笑。火柴就在小孩子的手中。大概把花炮之類的火藥玩具點上火,然後丟過來的,一定是下雨天無聊,小孩子們想出這種惡作劇的吧!
「但是,大九九藏書概是來問我有關昨天自殺男人的事吧?」
「是這麼一回事啊!」
「是……」
「要去!」突然間初子的聲音變得很微弱。
來到這裏了,還一直無法見到鯰子,新田感到有些不高興。
「最近鎮上的小孩子創新了一手惡劣的遊戲,就象是過去的爆竹一樣的花炮,點了火之後,再拋投出去。我聽到有一聲巨響,以為又是那些令人頭疼的孩子們來到了這個海角上惡作劇,突地抬起頭,往斷崖方向一看,閃閃發亮的一個紅色的東西在眼前掠了過去。」
「這樣就夠了。」
千吉好像已經決定了似的,把汗巾夾在皮帶上。
「請進!請進!」美子將門口的男用鞋子放到一旁。
「是的。決定明天舉行告別式,因為也知道了殺死父親的兇犯……」
「這麼說,那個時候,國分也應該是在輕井澤了?」
當場目擊國分自殺的老人,就是市公所右側「加瀨屋雜貨店」的隱者。名字叫做加瀨千吉,聽說是一個相當有氣節的老人。
新田反射性地朝聲音的方向轉過臉。站了一位個子很高的青年人,頭髮卷卷的,有一張易感染肺病的蒼白的臉,只有胳膊的粗壯彌補了他的虛弱。
是輕井澤舊街的花匠的女兒,是個一提起時田水江的名字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美人兒。小尾那個時候是個商業報紙的記者,常常需要拜訪逗留在輕井澤的名人。就在那時候,和水江結婚,生下了鯰子。新田片斷的想起由鯰子那裡所聽到的話。
「任何一個殺人兇手,只要死了,就一切好辦了。」千吉象是以老人的身分說給新田和初子聽似的開了口。
「鯰子小姐的地方?」
這個時候,小尾正面臨他一生之中最嚴峻的歧路,發生了最激烈的糾紛,並且身邊又有個國分久平。湎只有國分才能刺探出的那個小尾的污點,不就是在此時產生的嗎?
「是呀!只要沒有暴風雨,是不會停止的……」千吉從雨傘下回答。
「馬上要舉行葬禮了嗎?」
「並不是真正的認識,只是我的孫女和小尾先生的女兒鯰子是小田原高中同年級的同學。鯰子來我家玩過幾次。」
「兒子、媳婦再加上能幹的孫子也有三人,我在不在家都一樣。」千吉邁著隱健的步伐,一邊自言自語似的嘟嚷著。
「哇,要開始準備釣魚呢?」一邁出步伐,千吉就很高興地笑著那樣說。
「是哪—位客人呀?」
「不,是立正的姿勢。」
「什麼聲音?」
「我正在這附近划船。」
「就是這件事,能不能請你談一下。」
「連下雨https://read.99csw.com也出船嗎?」
「就我所知的告訴您吧?無論如何,誰教看到那個人住下跳的時候,只有我一個呢!」
「不太清楚,只曾聽說從前和父親很好。」美子坦率地回答。
因為多少帶點牽強附會,所以這全部是歸於新田的想象。除了金錢上的借貸之外,小尾和國分之間可能沒有任何的衝突。但是新田已無法放棄著重於小尾和國分的過去的想法。
「可是,因緣這種東西實在是很玄妙啊!」千吉邊遠望著大海邊說,「我竟然會看到殺死小尾先生的兇手自殺的情形。」
搭列車回到了小田原。隨著接近在幸町的小尾家,新田感到胸中有一股很強的聚縮,追究殺死鯰子父親的犯人?和支付六百萬元的保險金紿鯰子,哪一樣才能使她感到滿意呢?此刻的新田也茫然了。新田不知道等一下去到小尾家,應該如何告訴鯰子?
千吉用手指指向海上的一點,在海面上,雖然無法正確地確認出那一點,但是,目測約是三百公尺的距離,新田凝視著白色的海浪。
「這些小鬼!」
照這樣子推斷的話,國分被迫還錢,最後才殺了小尾的這種說法也要被推翻了。
「是吧!大概是那樣演算法……」
請開始辦理申請支付保險金的手續,如此說的話,新田就是認定兇手是國分久平了。但是,又沒有自信說出「因為犯人不是國分,所以請您等到能指出真正的兇手時,再申請保險金」。
新田地不再說下去了。要不要一塊來,那也是初子的自由意志。在新田的腦海里已經沒有初子的存在了。
「哦!那麼鯰子呢?」
但是,只有一點能夠解釋,那就是小尾韻人生和國分的人生這兩條線,在兩個地方互相扭曲著。一個地方是小尾決定和前妻分開的的輕井澤時代,另一個地方就是最近國分為錢所迫,問小尾借三十萬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二十年前的老故事中,現今又加入了另一個人物,那就是國分久平。因為國分當時是在小尾美智雄和時田水江戀愛的舞台——輕井澤。
牽強點說的話,就是小尾在輕井澤時代是不是會發生了些事情呢?
「這個嘛……」美子的表情好象對於那件事情不太關心。
順著昨天和鯰子一塊兒走過的路,千吉帶領新田和初子來到二番下的斷崖之上。千古把傘扛在肩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實在非常對不起,那種惡劣的遊戲相當地風行……」婦女紅著臉,低著頭。
無意識中,新田的調查欲又開始慫動了,雖然事情已經被追到盡頭,但九-九-藏-書是新田仍然在尋求新的線索。
「不,沒有特別……」新田搖搖頭。
新田正視著裕一郎而說道。無怪乎還是個年青的男子,裕—郎即使被提起鯰子的母親,在表情上也看不出動搖。
這位男人立刻就向著店裡喊:「爸爸!」
「釣魚的人並不一定會往這個斷崖上看。千吉會在剛好那一瞬間往崖上看是太過於巧合了。」
千古露出了沒有牙齒的紅色嘴巴。晒黑了的下巴皮膚鬆鬆垮垮的。
「紅色的東西?」
「老爺爺的眼睛也很好嗎?」新田問道。
突然,在初子的腳邊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正因為是在很安靜的路上,所以初子被嚇丁一大跳,跳了起來。
「我是裕一郎。」青年人突然地點著頭。
「哪裡的話……」
從距離三百公尺的海上,能清楚地看見斷崖上面,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老人家有遠視的緣故。
這個事實也不能說明是牽涉到國分殺丁小尾,大概連那種可能性也沒有吧!但是,新田卻很奇妙地注意到了。
「不是了啦!」
「怎麼?認定殺死令尊的是國分久平,您不認為是個意外嗎?」
「鯰子今天去了東京。」
「不……」初子也不好意思地苦笑著。
「好象確定是自殺哦!」初子抬起被雨傘映著發黃的的臉。
「有人在家嗎?」新田邊嗅著這個家特有的味道,邊放聲大叫。
「然後呢?」
一打開小尾家的格子門,在玄關上就已擺著兩雙男用的鞋子。
「穿著紅色的襯衫?」
「去小田原。」新田以命令的口氣斷然說出。
「哇!一樣只聽聲音就可以知道。」
「這方便嗎?」新田起先表現出客氣的模樣。
「不太知道吧!因為不太了解國分這個人……」
他約略地環視了一下正注視著自己而滿臉疑惑的初子、美子以及裕一郎。
「是我丈夫和弟弟裕一郎。」
「是的,是在家父當報社記者的時候。」
「不喜歡的話,可以不必跟來呀!」
「非常謝謝您!」
到了鎮上,一打聽昨天發現真鶴岬自殺男人的雜貨店隱者的家時,當地的人立刻就指引出來。
「國分曾到過這裏嗎?」
「如果你需要的話,到二番下去說明吧!」
「這樣子可以了嗎?」千吉回過頭,象是在詢問事情是否結束了。
加瀨千吉拖著橡膠拖鞋多很輕快出現在店前。大概年逾六十五歲,短小的個子,穿著無袖運動衫的上半身上隆起的筋肉十分的結實,肌肉是紅銅色,感覺上是個上了年紀的漁夫。油光的頭項上,銀色的頭髮,就象是鐵絲一般。
千吉似乎很得意,名字出現在報紙上read.99csw.com,大批的人蜂擁陌至,是個相當轟動的紅人。以個身為這樣偏僻小鎮的鎮民而言,理應自己本身不可能成為話題的焦點。
「嗯!覺得有聲音。」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從店裡跑了出來,揮動著雙手多把小孩子給趕跑。小孩子一面大笑,一面向雨中跑去。
「現在,打算要怎麼做呢?」初子小聲地說道。
在輕井澤時代,富裕的畫家和一個小職員之間會有什麼事情呢?國分是以什麼立場來看小尾和水江之間的戀愛呢?新田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三角關係。如果是那樣的話,顯然不知道這個二十年前的三角關係對於小尾和國分的死是否起些作用,但是只要弄清楚那些,也就可以冰釋新田對於二人之死的疑惑了。
小尾的人生可以既是很平凡,商業報紙的記者,以後成為全通公司的職員,也就是死,如同幾百萬人的薪水階級所過的一生是一樣的。很難想象,那樣的小尾,會被榨取三十萬元,是由於過去所種的因。當然。照理說,小尾是不會藏有犯罪、或是類似於犯罪的秘密。至少,小尾並沒有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很抱歉哦!」
「自從裕一郎和我離家之後,聽鯰子說曾過來兩、三次。」
對著正在店頭著物品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說:「想拜訪一下加瀨千吉先生……」
「也就是說,是令尊和鯰子小姐的母親認識了的時候嗎?」
在鰻魚屋旁邊的小巷子,仍舊是一片安靜。可能是由於正下著雨,巷子里顯得有些臟,昨天沒有注意到的垃圾筒,今日也散發出很髒的臭氣。
新田感到初子的視線落到自己的臉上。提到鯰子這個名字似乎是刺|激了初子。但是新田裝著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即使反抗初子這種已經視新田為自己的東西的獨佔欲,也沒有什麼意思啊!
「聽說是到公司去通知父親的告別式。」
「是佛像所穿的襯衫的顏色。」
新田感到在脖子邊初子安心地吐了一口氣。此時初子大概也對於新田的執著耗盡所有的精力而受不了。
小尾被迫無法要求國分償還借款,這種推論是行得通的,而又不可能在沒有被要求還錢的情況下,國分卻殺了小尾。總而言之,對於國分沒有要殺小尾動機的看法是成立的。
「到輕井澤一趟看看吧!」新田那樣想著。
小尾要和前妻離婚的時候,國分久平就在他的左右;然後,今年四月末左右,國分向小尾措了三十萬元。那也就象是向公寓的婦人所誇口的話一樣,是一筆可以不用還、理所當然的借款。
「所說的輕井澤時代是指戰前的事情嗎?」新田一面觀察read.99csw•com裕—,一面問。
「啊,是夏威夷襯衫那一種。一個穿著紅色襯衫、黑色長褲的男人的聳立在斷崖的中途。當我正在想他要做什麼的時候,突然間就縱身入海了。」
從樹枝上滴落下來的雨滴,叭答叭答地發出聲音,散落在從旅館中借來的雨傘上。
確實,搜查本部對於三十萬元借貸的事實,也正感到十分的迷惑。或許由於金錢上的借貸所衍生出來的犯罪例子很多,但是,這件事情最裡邊的真相不會被遮蔽了吧!
「稍微有點老花眼,但是遠的地方還很清楚。」
「報社的人嗎?」千吉的額頭上刻劃著皺紋,笑了笑。似乎常常接受新聞記者的訪問。
新田鞠躬的時候,千吉好象滿足似的用目光示意。
當時,國分在經濟方面十分寬裕,性格上也還不是很荒唐,大概不會想到要以小尾的秘密做為得到好處的手段吧!但是,二十年後,生活狀態迥然不同的國分,對於些微的壞事已經沒有感覺了。到那時,以借錢做為萬不得已的窮極之策威脅小尾,讓他通融三十萬元。而恰好小尾在手頭上也正有那一筆閑錢。
是為了解開扭曲了的兩條線索,不對,應該是不去輕井澤,就無從了解兩條線索是否扭曲著。
據說加瀨屋是這個鎮上最大的雜貨店,但是去看了之後才知道,是個在屋下的低矮店面擺了個檯子,連那個檯子上面都雜亂地堆滿了東西,沒有擺飾的店家。
人口九千多人的真鶴町上,若是從以前就一直在這個鎮上開設的雜貨店,理應任何人都會曉得的。並且,國分久平自殺事件的傳聞一定也充斥于整個鎮民之間。
千吉率先生上了道路,也沒向店裡的兒子打招呼。兒子本身也若無其事地繼續在撣灰塵。家裡的人似乎都很樂於讓這位閑不住的老人家做些事。
當然,在九千多人口的真鶴町,是不會有豪華氣派的雜貨店的。
飛奔出來的美子,以誇大的姿勢,張開了雙手。是截然不同的親切。大概是知道了殺死小尾美智雄的兇手,預測能理所當然地領到保險金,所以美子非常興奮吧!對十分清楚美子的性格的新田而言,是能夠看透那一點的,但是,初子似乎對於這意外的歡迎場面,感到驚慌失措。
「去東京?」
新田心想這兩個地方的交叉點,會沒有因果關係嗎?人生往往會有九次的轉換,而也可以發現小尾和國分只限於重要的時刻才有所接觸。
根據千吉所說的話,國分久平的自殺已經是確定的了。既然千吉清楚地目擊到這麼一幕情景,而當時就只看出國分,照道理不應該會沒有發現推落他下去的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