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很好，」首相說，「但我們倒有一個建議。」
「那是大家討論出來的。」哈羅德有點不好意思。
丘吉爾又問卡倫：「那你呢？」
哈羅德說：「Himmelbett？就是德語里說的那種床……」
「你就是開著虎蛾飛越北海的那個小姑娘吧？」他走上前和卡倫握了握手。
迪格比輕聲說：「這消息明天就會見報。」
丘吉爾朝赫米婭示了一下意，後者接著首相的話說：「我們希望你們回到丹麥。」
「所以你們答應了？」赫米婭說。
第二天，迪格比開車帶著哈羅德和卡倫離開了倫敦，直接向東北方向開去。三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了一棟村舍，這裏已經被徵用成為了空軍的軍官宿舍。他們在這裏安頓了下來。後來，迪格比又帶他們見了自己的弟弟巴特。
「早上好，安德魯。」迪格比說，「這是空軍副統帥安德魯·霍格爵士。安德魯爵士，這是達克維茨小姐和奧魯夫森先生。」
哈羅德集中了一下精神，回想著應該怎樣用英文敘述自己看到的場景。他指著那張包含了全部三台機器的相片說：「這個大機器一直在轉動，好像在掃描天空。小的機器會左右上下移動，應該是在追蹤飛機。」
「啊，是啊，當然，」他轉向哈羅德，「你就是發明了『串形轟炸』的小夥子？」
「謝謝您，長官。」她說。哈羅德看出了她笑容里的牽強，顯然她不認為這句話是什麼褒獎之詞。
「你是怎麼回來的？」哈羅德問，「那天我們看到你用箱子砸了葉斯帕森警官的頭。」
「你們都很了不起。」迪格比說。不過他的眼神已經泄露了秘密，赫米婭顯然是他心中最了不起的那個人。
「你們會帶著無線電裝備、武器，還有假身份證件跳傘降落到丹麥。你們的任務是建立一個新的抵抗組織，來代替『守夜人』。」
依然是沉默。哈羅德以為自己的英文說錯了。「你們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迪格比用雙手捂住了臉。
「是的。」哈羅德說。
「哦，當然。rｅad.９９csw.ｃｏm」霍格終於說道，「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其中一個軍官說：「我還是想確定『Himmelbett』是什麼意思。」
丘吉爾的要求是很難拒絕的——而且哈羅德也並不想拒絕。他如今得到了一個他盼望已久的機會，想到未來所面臨的工作，他心中激動不已。他看著卡倫：「你覺得怎麼樣？」
他們的行動目標是漢堡。
一個軍官走到迪格比身邊，低聲告訴他，他們聯絡不到巴特了。「有可能是設備故障。」他說。
霍格再次轉向他的同事。「我想他是對的。你們覺得呢？」
下午，他們和巴特一起來到了附近的皇家空軍站點，他的中隊就駐紮在這裏。迪格比帶他們參加了任務部署會議，向地方指揮官解釋了任務的機密性質，不允許詢問任何相關信息。之後，地方指揮官介紹了飛行員在這次行動中將使用的新隊形——「串形」列隊。
「上帝。」赫米婭說。
哈羅德驚訝地看著他。
卡倫說：「原因是？」
卡倫說：「希望巴特沒事。」
丘吉爾插了進來。「我們有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希望成為飛行員，」他的話簡短而有力，「但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任何人能去完成我們希望你們二位去做的工作。你們很特別。你們是丹麥人，了解那個國家，說的是當地的語言。而且你們已經證明了自己不同尋常的智慧和勇氣。這麼說吧，如果你們不去做這件事，就沒有人可以做了。」
三天後，赫米婭·芒特出現了。
「類似吧。我知道他們不會讓我成為飛行員，雖然我的技術比哈羅德好得多。但我還是希望能加入女性的空軍組織——如果有這樣的組織存在的話。」
「好，」首相說道，「那就一言為定。」
霍格轉向了哈羅德。「我和迪格比是老朋友了。他從頭到尾地跟我講述了你的壯舉。你帶來的信息對我們的重要性無法形容。但我現在希望你能跟我講一講這三部機器是怎樣一起工作的。」
她ｒｅaｄ•９9ｃｓw•ｃom終於睜開了眼睛，微笑著看著他：「早晨好啊，親愛的。」她吻了吻他。
月亮落下去了。除了C和G，所有的飛機都著陸了。
他望著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他拉上了那扇小窗上的薄窗帘，爬上了床。他躺在那兒，完全睡不著，心裏非常難受。
迪格比看了看表。「到時間去見溫斯頓·丘吉爾了。」
「正因為你們的工作，我們將希特勒的幾百架飛機引回了德國。而且我想告訴你們，今天我和蘇聯簽訂了一份《戰時盟國協定》，能簽訂這個協定的很大原因也是因為有了這次的成功。英國現在不再孤立無援了。我們擁有了世界上實力最雄厚的盟國。蘇俄可能會暫時低頭，但她決不可能被打敗。」
「他們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不過你的謙虛更讓人欽佩。」丘吉爾又轉向赫米婭，「而你組織了整個行動。女士，你的能力可以和兩個男人匹敵。」
地圖上代表飛機的標誌物從歐洲大陸回來了，只有C和G留在那裡。
「你們這兩位年輕人之後有什麼打算？」
他感覺到了她的膝蓋挨著他的身體，一邊的胯骨貼著他的大腿，而自己胸前酥軟的部位應該就是她的胸部了。他看著她的臉，仔細地觀察著她的嘴唇、下巴、眉毛，還有那兩排泛著紅色的睫毛。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經被愛脹滿了，隨時會炸開一般。
「那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她說，彷彿對她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打頭的C號飛機報告說它遭到了一架轟炸機的襲擊，之後它的信號消失了。A機接近了漢堡上空，報告有高射炮，然後扔下了易燃物，以便為之後的轟炸機照明。
迪格比·霍爾帶著哈羅德和卡倫走進了那個房間，關上了門。幾名軍官轉過身來。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留著灰白唇須的男人說：「你好，迪格比。」
月亮在六點多時升起。八點鐘，惠靈頓轟炸機的雙引擎轟然響起。在指揮室的信息板上，每架飛機的代碼旁都寫著它的起飛時間。巴特駕駛的是rｅaｄ•９9cｓｗ•ｃｏmG機。
哈羅德的心跳加快了。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工作。「我本來是想成為飛行員的。」他說。但事實上這個新任務聽上去更加令人興奮——當然也是危險萬分。
「如果飛機並排飛行，也許確實如此，」哈羅德說，「但如果皇家空軍的飛行員排成豎行飛行，讓他們穿過同一個『四柱床』，那麼德國空軍就只能跟蹤一架飛機，其他的飛機能穿過防線的幾率就大大提高了。」
一架架的轟炸機都彙報已經完成任務，開始返航——除了C和G。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是嗎？」
凌晨，飛機陸續回來了。迪格比走出了房間，卡倫和哈羅德也跟了出去。他們看著飛機降落在跑道上，飛行員走下飛機，雖然疲憊，卻十分興奮。
他們開始投炸彈了。哈羅德想到了自己在漢堡的表親，希望他們不要出事。去年上學的時候，他有一門課要求必須要讀一本英文書，他選擇了威爾斯寫的《空戰》，書中空襲的情景讓他做了一夜的噩夢。他知道此次行動是為了打敗納粹，但他卻無法不為莫妮卡表妹感到擔心。
「如果您是德國空軍的指揮官，您有可能會把天空分成幾大塊，比如五英里寬二十英里深，然後讓每一套設備來負責一塊……或者說一個『四柱床』系統。」
「哦！」哈羅德驚嘆道，「我一直在想他們是怎樣組織這一切的。現在清楚了。」
「我想加入皇家空軍，」哈羅德馬上說，「我想學習飛行。之後要解放我的祖國。」
英國東部的另外幾個空軍站點也在進行著同樣的部署。迪格比告訴他們，將有超過六百架轟炸機參加今晚的行動，希望能把德國空軍從蘇聯戰場引回他們的大本營。
赫米婭繼續道：「當然，首先你們要先參加一個培訓課程——時間很長，要六個月。你們會學到無線電的操作，密碼的使用，還要學習使用武器和炸藥，等等等等。」
迪格比打給了倫敦，然後告訴哈羅德：「『串形轟炸』成功了。這次的損失比我們這一年來每一次的戰鬥都要低
九-九-藏-書。」
「是大黃蜂蛾式，」她更正道，虎蛾的駕駛艙是開放式的，「要是虎蛾的話，我想我們會凍成冰塊的。」
他也睡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已經透過薄薄的窗帘照了進來，他滿心歡愉地望著自己懷裡的這個女孩。他曾經無數次地夢想和她一起共度夜晚，但卻從沒想過會是這樣一番情景。
卡倫走了進來，身上也穿著借來的睡衣，因為太大，所以挽起了袖子和褲腿。她的表情凝重，一言不發地躺在了他的身邊。他攬住了她。她把臉埋進了他的肩膀，哭了起來。他沒有問為什麼。他知道她的心情和他一樣。漸漸地，她哭著睡著了。
「當時科斯坦村一片混亂，我趁沒人注意我的時候逃走了。」赫米婭說，「我連夜走到哥本哈根，黎明的時候進城，然後按來時的原路返回，搭渡輪到博恩霍爾姆，再搭漁船到瑞典，最後從斯德哥爾摩飛回來。」
「事實上我在起飛的時候並不知道有這麼危險。」
「或許你是對的，」霍格若有所思地說，「這樣的話，他們的防守幾乎可以說是堅不可摧了。」
夜幕降臨了。無線電報員發來了轟炸機傳去的信息。它們的位置被標在了地圖上。地圖上的標誌物離漢堡越來越近了。迪格比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
哈羅德和卡倫在英國著陸二十四小時以後，哈羅德拍攝的桑德島德軍基地的照片就被放大后釘在了西敏寺一個大房間的牆上。照片上畫了很多箭頭和圈圈點點。房間里站著三名身穿RAF制服的男人，正在一邊研究照片，一邊低聲探討。
「就是說讓轟炸機排成一串。」哈羅德不知道他是否聽明白了。
哈羅德換上了迪格比給他的睡衣，心情非常低落。他本來應該很高興。他成功地完成了一次生死飛行，將至關重要的情報傳遞給了英國，並看到了這一情報挽救了幾百名空軍的生命。但巴特的犧牲和迪格比的痛苦讓他想起了同樣為此獻出了生命的亞恩、保羅·柯克，還有其他被捕而且幾乎必然會被處死的丹麥英雄，此刻他唯一能感到的
九九藏書只有悲傷。霍格握了握卡倫的左手——她的右手還吊著繃帶。「您真是一位勇敢的小姐。」他的英語說得有點含混不清，好像嘴裏面含著東西。哈羅德得用力聽才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哪怕是經驗豐富的飛行員都不一定敢開著大黃蜂穿越北海。」霍格加了一句。
剛剛那名軍官回來了。他告訴迪格比說：「F機的機尾射手告訴我們他看到一架飛機被擊落了，他看不清，但我覺得有可能是G。」
他們做|愛了。
穿過白廳的時候，空襲警報響了起來。所以他們只能在戰時內閣地下室與首相見面。溫斯頓坐在一間狹窄的辦公室里，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大幅歐洲地圖。旁邊還有一張鋪著綠床罩的單人床。他脫去了白條紋的西裝上衣，不過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清爽利落。
「英語叫『四柱床』。」霍格告訴他說，「我們聽說這種雷達機器被安置在『四柱床』系統中，但我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哈羅德和卡倫走進了國會大廈，等著和迪格比見面，結果看到赫米婭正坐在那裡喝著金湯力酒。
霍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又轉向了迪格比和其他同事，最後又將目光移回到他的身上。
赫米婭聳了聳肩。「但和你們的經歷是沒法比的。你們實在太棒了！」
哈羅德完全沒想到這種可能性。「回去？」
「那麼也就是說那部大機器在探測到轟炸機后發出警告，其中一部小機器追蹤轟炸機，而另一部則是跟蹤他們自己派出去攻擊這架轟炸機的飛機。這樣可以大大地提高指揮者調配戰鬥機的準確度。」
卡倫說：「恐怕不像你說的那樣容易。」
霍格打斷了他，轉向另外兩個軍官說：「我派了一名無線電專家今天黎明的時候乘飛機去了桑德島上空。他接收到了2.4米波長的信號，那應該就是從那個大的芙蕾雅雷達發射出來的，還有55厘米的信號應該是那兩台小機器發射出來的，也就是他們所說的維爾茨堡雷達。」他轉向哈羅德，「請繼續。」
「是的。」卡倫說。
巴特·霍爾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