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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章

第二卷

第二章

「母親,最近孩兒政務繁忙,未來看望母親,孩兒真是心中有愧呀!」趙匡胤不安地說。
「是啊,是啊,是該想想咯!」杜太后附和著。
「陛下在想那個阿琨吧?」
自范質府邸出來后,趙匡胤心情異常沉重。四處潛在的隱患使他比以前想得更多,想得更遠,也想得更累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最近朕得到的密報實在令人擔心,除了晉州的建雄節度使楊廷璋,還有鎮州的成德節度使郭崇、陝州的保義節度使袁彥、壽州的護國節度使楊承信。這幾處都似有異動。」
「建雄節度使楊廷璋乃是極有心計與膽略的人,一般的人斷不能令其鎮服。陛下派往晉州的人,必須是要有膽氣的人。這樣,才不會在那楊廷璋的面前露怯。但是,這個人,絕不該是有很多心計的人。過多的心計,會使富有心計的楊廷璋懷疑陛下對其的誠意。哎,這樣的人可不好選啊!」
「非也!非也!」
「如此一來,陛下就可以對天下要害之地了如指掌。陛下知道得越多,調兵遣將、決勝千里的勝算就越大。三年一貢如何?」
「好啦,也不說閑話啦。朕以為,潞州的反心已經越來越明顯了。掌書記,你怎麼看?」
「掌書記啊,叨擾了啊!」
「我可不要兄長操心!」阿燕嗔怒道。
趙匡胤吃了一驚,搖了搖頭,說道:「不。」
在二月乙亥,趙匡胤已經為母親南陽郡夫人加尊號為皇太后了。但是,考慮到王朝新立,天下尚未大定,他尚未給自己的夫人如月和妹妹阿燕加尊號,所以如月雖然實為皇后,但正式的封號還是琅琊郡夫人,而阿燕還沒有任何封號。
「哦?高懷德。是啊,是啊!」趙匡胤心想,莫非阿燕已經對高懷德有了意思?他記起來,之前有一次自己曾經與阿燕說起過高懷德。
趙匡胤反擊謀反者、應對並偵察潛在威脅者的棋子已經慢慢在中原大地上擺開了。
如月低著頭,陶醉地彈奏著古琴,已經陷入自己的哀怨與憂傷之中。
如月發現趙匡胤並不作聲,抬起頭見他一臉木然的樣子,心裏不禁一涼。
「難道,陛下心裏有了別的女人?」如月突然幽怨地喃喃自語似的問道。
「你該去看望一下!畢竟是薛大人舉薦了你,人應該有感恩之心。」
如月獃獃地站了一會兒后,摸著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懷抱著古琴,在梳妝台前的綉墩上坐下。她輕輕地將古琴橫放在大腿上,盡量掩飾自己心中剛剛湧起的失望之情,開始彈奏曲子。
「嗯,陛下說的是。妾身也很期盼著能去玉津園遊園呢!陛下如果能讓高懷德進京,遊園相會倒是一樁美事啊!」
「好!就讓方鎮自此每三年上貢一次地方的地圖!是個好主意!」
「他現在任鄭州防禦使,朕看就任命他為晉州兵馬鈐轄,前往晉州監軍。掌書記覺得如何?」
這天晚上,趙匡胤想到很久都沒有與家人一起用膳了,便在退朝後徑直往後宮而去。這個偌大的皇宮,趙匡胤已經漸漸熟悉起來了。但是,每當他往後宮走去,他的心就會處於一種非常矛盾的狀態。一些複雜的情感會讓他感到心情壓抑。他知道,他將要去的地方,曾經是周世宗的後宮,在那裡,曾經生活著周世宗的妻子兒女們。可是,如今,他成了這後宮的主人。他曾經捨生忘死為周世宗而戰鬥,可是如今不是別人——而是他,佔據了周世宗的後宮。這讓他在心底感到愧疚。「周世宗對我不薄,可是,他的後人,他的妻子,卻被我趕出了本屬read.99csw.com於他們的家園。」每當他從皇宮的前殿走向後宮的時候,這種想法就像一條毒蛇,慢慢吞噬著他的內心,折磨著他的良心。
楚昭輔聽皇帝突然問起薛懷讓,不禁微微吃了一驚,手中的韁繩下意識地一緊,馬落後了兩步。
趙匡胤看看妹妹阿燕,又看看自己的小女兒。「再過幾年又該操持她倆的終身大事了啊!」當他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面容時,不禁擔心自己的決定能否給她們帶來幸福。想到自己多年以來忙於南征北戰,幾乎很少有時間陪著兒女們,愧疚之情便如數千螞蟻鑽進了內心。如今,長女瓊瓊再過幾年就到了出嫁的年齡,真是光陰似箭、年華易逝呀!他清楚地記得,在長女幾個月的時候,他抱著她,將她摟在臂彎里,那雙清澈的眼睛常常瞪得大大地望著他,她還常常不安分地扭動著小腦袋,口水從她的小嘴中流出來,沾在他的衣袖上。如今,這一幕彷彿就發生在昨日。趙匡胤想到這些,突然感到一陣辛酸,幾乎流出淚來,不過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如月不作聲了。
「吃飯,吃飯,呵呵!娘知道,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你。」
兩人冒著小雨,快馬加鞭,不久便到了趙普府邸。趙普見皇帝突然駕到夜訪,慌慌張張地出來迎接。楚昭輔被安置在客房休息。趙匡胤脫了披在肩頭的大氅,進了趙普的書房,剛坐下來便開門見山地說話了。
「嗯,朕倒是想到一個人。此人雖有些無賴脾氣,但是頭腦直來直去,膽氣過人,而且異常忠心。你可知道朕說的是誰呀?」趙匡胤賣了個關子。
「依我看,還是給他倆創造個機會先見見面,熟悉一下。」
趙匡胤不知道,這幾天當他不在的時候,如月已經將那面古琴抱起撫摩了無數次。她抱著它,就彷彿抱著自己的愛人。
這個晚上,如月顯得很開心。吃完晚飯,趙匡胤陪著如月回到她的卧房,如月面色潮|紅,顯得有些興奮。
如月已經將這面古琴看了無數遍。這是一面唐代製作的古琴,大約有四尺長,弦大約近四尺,琴肩寬二分,漆已經變成了紫栗色,透過表面的漆,可以看到漆胎閃閃爍爍的鹿角霜,琴顯然是鹿角灰胎,漆胎下面裱著粗絲黃葛布底,而且布滿了蛇腹狀斷紋,琴腹內的納音微微隆起,琴背龍池的上方,用篆書刻著「九霄環佩」四個字。
「聽說薛懷讓大人最近身體不適?」趙匡胤在馬上略微側著頭問身後的楚昭輔。
「哈哈,怎麼咱二人看上去像唱雙簧呀!」
「陛下,多謝關心……妾身好著呢……對了,陛下,你看,咱們也該想想阿燕的終身大事了吧。你看,再過幾年,連瓊瓊都要到出閣年齡咯。阿燕,你說是吧。你也該再找個如意郎君了。」如月似乎並不想多談自己,一句話便岔開了話題。
「難道,應該守株待兔不成?」趙匡胤其實在見趙普之前,已經打定主意要採取積極措施防止各處節度使的叛亂,但是他依然希望聽聽趙普會說些什麼。
「不,要給封號,那也要等皇嫂受封后再說。」阿燕倔強地努起嘴巴。
「呵呵,陛下光臨,微臣陋室蓬蓽生輝啊!」
趙匡胤看著自己的長女瓊瓊,並沒有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在這個時候,阿燕的終身大事使他突然又聯想起了楊廷璋。「親情是一種多麼強大的力量呀。楊廷璋的姐姐,乃是周祖的妃子。難道他會真心臣服於我大宋嗎?」趙匡胤不知不覺又被一種強烈的疑懼所困擾。雖然他https://read•99csw•com一遍一遍告誡自己,應有更大的器量,但是一想到有人可能打碎他統一天下的夢想,他就感到有必要事事小心,決不能感情用事!
「哦?那麼,關於潞州與目前的局面,你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難道薛大人暗中向別人透露了原來我與他的關係?」楚昭輔心裏頓時變得忐忑不安。
「荊罕儒?!陛下是指那個曾經跟隨世宗征伐淮南,在攻打泰州城時立下大功的荊罕儒……好!果然符合出使晉州的要求。」
「喜歡這琴嗎?」
從皇宮去趙普府邸的路並不長,趙匡胤穿著便服,在楚昭輔的陪同下,騎著馬不緊不慢地走著。夜很黑,趙匡胤與楚昭輔把燈籠杆子挑在馬頭前面,蠟燭在白紙糊的燈籠里無聲地燃燒,在兩匹馬前面形成了兩團淡黃色的光。路面很乾,馬在乾燥的泥土路面上走得很輕快,趙匡胤的手放鬆韁繩的時候,馬還會不時小跑一段。楚昭輔的馬跟在趙匡胤的馬後面,當前面那匹馬小跑起來后,它也會加快腳步,輕快地跟上去。道路的兩邊,長著一叢叢的野草、灌木,還有槐樹、柳樹等樹木,當兩團燈籠的光移過去的時候,它們在黑夜中影影綽綽的樣子便稍稍清晰起來,但很快又隱沒在黑暗中。昨夜與如月之間的不快,依然像還沒有完全散去的烏雲,飄浮在趙匡胤的心頭。
「我倒是很久沒有聽你彈曲子了。好吧。」趙匡胤輕輕地拍了拍拽著他衣襟的如月的那隻小手。
「喜歡就好!」趙匡胤想起與柳鶯的相會,不禁感到臉上有些發燒,趕緊將頭低了下去。
「陛下,你若不想聽妾身彈曲子,妾身不彈就是了!」
「陛下說的是!」楚昭輔不敢多說,心裏面不清楚皇帝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原本是薛懷讓的人,當年薛懷讓將他推薦給趙匡胤,原本是讓他監視趙匡胤的行動。可是,在陳橋兵變之際,楚昭輔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此後,他因心懷愧疚,再也沒有去拜望薛懷讓。此時皇帝突然提起薛懷讓,怎能不讓他疑懼?
「孩兒呀,你可得好好給我這寶貝孫女物色個好人家呀!不然,別看你是皇帝,我可饒不了你!」杜太后樂呵呵地作色道。
「母親,你放心吧。孩兒我會鄭重考慮的。」趙匡胤雖然笑著說出這話,內心卻不輕鬆。近來的局勢,使他感到很有必要通過聯姻來爭取最為忠誠的支持者。但是,當這個念頭在心裏冒出來的時候,他就想到了自己與如月的結合,不禁又被矛盾折磨著內心。
阿燕聽如月這麼一說,早羞得滿臉緋紅。
「是,陛下!」楚昭輔愣了一下回答道,心想:「兵變之事確是我對不起薛大人,我已經將忠誠獻給了陛下。難道陛下懷疑我還是薛懷讓的人?」
「你也代朕去看看他。他年紀大了,年紀大的人都喜歡孩子。薛大人應該會想念鄭王吧?」
趙普一愣,旋即撫掌大笑道:「哈哈,原來陛下早已經心有打算,是拿微臣做試金石來著。陛下要說的人,微臣哪裡猜得出來!」
「好啊!好啊!這可是陛下的一步好棋呀!」
琴聲開始的時候是悠揚的,一會兒變得清越,再過一會兒,又充滿了憂傷,就像一開始是一條發源於山谷中輕柔明澈的小溪,慢慢匯聚了雨水,流入了蜿蜒在碧綠草原上的河道,發出淙淙的水聲,隨後又百轉千迴轉入幽暗的山谷,發出泣訴與嗚咽。
方才一起回到卧房時美好奇妙的氣氛,一下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儘管趙匡胤想極力挽回,如月也read.99csw.com想重新再提起方才的興趣,但是兩人都覺得突然有某些東西阻隔在彼此之間了。人的情感是多麼奇妙啊,有時別人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可能使它受到極大的影響。
應對晉州的辦法一確定,趙匡胤心頭如同放下一塊石頭,與趙普相視大笑。隨即,二人又定下了出使陝州、鎮州與壽州的使者人選。
「你們就都捉弄我吧!」阿燕紅著臉嗔怒。
「掌書記可有什麼好主意?」
「哈哈,不愧為趙學究,非要朕把問題說個清楚!不錯,如今,對於剛剛建立的朝廷而言,避免潞州叛亂乃是當務之急。不過,除了潞州之外,朕的確還擔心著其他幾個地方。這其中,朕最為擔心的乃是晉州。」當下,趙匡胤將自己對於建雄節度使楊廷璋的疑慮一一告訴了趙普。
在晚膳時,趙匡胤與皇太后、如月、皇妹阿燕、皇子德昭以及兩位公主難得地坐在了一起。
「陛下是擔心潞州會暗中聯絡晉州謀反?」
「哎呀,是啊,陛下,咱們得快些才好,免得挨淋呀!」
「臣以為,陛下可以向晉州等處派出長期留駐的使者,或派出代表,作為監軍,充當朝廷的耳目以節制節度使。這樣一來,朝廷便可以快速地獲得各處方鎮的情報,可以名正言順地控制各處節度使。有異心者,一兩日可能難以暴露,但是時日一久,其行跡必然不可能不露出絲毫馬腳。」
「那就好!那就好!」
「哈哈,這老天,存心刁難朕啊!」
阿燕見趙匡胤不再勉強,開心地嗔笑道:「謝陛下!」
「這真是一面珍貴的古琴啊!」如月饒有興趣地說。
「不,不,我不是不喜歡。只是,方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趙匡胤意識到是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如月,趕緊掩飾。
「我大宋剛剛立國,應該盡量避免戰事,而絕不該一有風吹草動就主動出擊。在如今的局面下,臣以為應該以後發制人為主要策略。這樣,一來可以考察天下節度使對朝廷是否真正忠心,二來使朝廷立於義理一邊。陛下以禪讓繼位,我大宋已然立國,有節度使妄圖擁兵自重與朝廷為敵,他就是反賊。他先動,朝廷后動,朝廷就是平反。假若朝廷不待圖謀不軌者行動,就動用兵戈,天下輿論將對陛下極為不利。」
「陛下,你是要我對潞州再發表一些意見,還是要我對天下局勢再發表一些意見呢?」趙普冷靜地盯著趙匡胤,將一個足以自保的問題拋了出來。他很清楚,伴君如伴虎,昔日的趙將軍如今已經是皇帝了,應對必須比以往更講策略才行。然而,趙普的倔強、自信也通過這個問題暴露無遺。他的口氣,竟然是無所畏懼的反問!
可是,趙匡胤卻對古琴一竅不通。買這面古琴,是他懷著對如月的歉疚,特意為了她而買的。他自己對古琴卻實在沒有多大的興趣。所以,當如月滿懷興趣地與他講說古琴的時候,他倒是顯出有些不耐煩了。
「陛下何出此言?形勢所逼,陛下問鼎天下,乃是天意啊!」
「不過,冊封典禮雖然不辦,我倒是要安排一次玉津園的遊園活動。到時,會邀一些年輕的大臣將士一同參加,阿燕,你也要陪著大哥一起去。」趙匡胤笑著對妹妹說。
「你怎麼知道?」趙匡胤忍不住追問道。
「是,陛下!」楚昭輔心裏一驚,心想:「莫非陛下是讓我暗中看看薛大人與鄭王是否還有來往?難道,西京那邊出事了?」
趙匡胤呵呵笑了起來,看了自己的長女瓊瓊一眼道:「是啊。瓊瓊過幾年也要九*九*藏*書出閣咯。」
「所以,朕想啊,如果朕不能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今後黃泉之下,也無臉見世宗啊!」
「是啊,當下之際,是要為阿燕物色個如意郎君。」趙匡胤說道。
「陛下稍候!」如月放開了手,羞澀地看了趙匡胤一眼,蓮步輕移,走到床邊,俯下身子,從床上捧起一物。
「對晉州置之不理,恐怕並非上策。朕不想再出現一個潞州,更不希望其與潞州連為一氣。」
「哎,在這世上,也只有你這樣一個妹子敢和大哥這樣說話咯!」趙匡胤嘆了口氣,想到潞州隨時會起風波,這時不搞冊封典禮也確實可以省出很多時間,當下也不再勉強,沉默了一下,便說道:「那好!難得妹子這樣照顧嫂子,又這樣為大哥著想,你們兩個冊封之事就暫時擱置一下,不過,我答應你們,年內一定給你們倆辦。先委屈你們了!阿燕,大哥先口頭許給你一個尊號,就叫燕國大長公主。如何?」
「陛下,你看,它琴額圓潤,項部修長,腰部的線條如同彩虹一般優美。再瞧它的琴面,從邊部開始至中部漸漸隆起好似蒼穹。這收尾之處,從十三徽以下逐漸收圓了。還有這雕刻精細的冠角,給粗獷的琴體融入了靈動與變化,整張琴顯得莊重、古樸、肅然而又豐潤。陛下,你再看看,它的漆胎下的斷紋,可是蛇腹斷紋呢!漆器要年代久遠,才會生出斷紋來。漆器出自人手,而斷紋,則出於天成,不是人手所能造出來的。我聽說,古琴的斷紋有幾種,有梅花斷紋的最珍貴,往往這樣的古琴已經歷過數百年了,蛇腹斷紋則次之,然後還有牛毛斷紋。陛下送給妾身的這面琴,它可是一面珍貴的唐代古琴啊,而且一定是出自斫琴名家之手呢!」如月眼不離琴,邊說邊撫摩著它。她出身名門世家,父親是節度使王饒。她自小修習琴棋書畫,對於古琴的知識,可以說是如數家珍。
「有好幾次,陛下在夢裡喊這個名字呢!」
趙匡胤點點頭,趙普的說法正切中了他的內心。自從發覺到潞州有異志,他就一直想先發制人,卻在內心又擔心天下的輿論,同時,他的內心在另一方面,又對天下可能發生的叛亂充滿了深深的擔憂。大宋王朝剛剛開國,他並不想這麼快就陷入被動的局面。
「哦?我可不懂,當時是店主極力推薦的。」
「如月,方才你提起高懷德,阿燕最近可說了她自己的看法?」
趙匡胤拉了一個綉墩,坐在如月對面,靜靜地看著她。
「這是陛下送給妾身的,今夜妾身就用它為陛下彈曲子。」如月含情脈脈地望著趙匡胤。
「難道,陛下只是為了敷衍我而買這面古琴的嗎?為什麼他一臉不高興呢?」她心裏這個念頭一起,憂傷的神色一下子就浮現在臉上了。
「哦?」
趙匡胤聽如月這樣說,心中一陣感動,便說道:「也好!就先辦阿燕的事情,免得一幫諫官又唧唧喳喳啰嗦個沒完沒了。」
「妹子,你這次就聽大哥的吧!」
趙匡胤立在那裡說不出話來,獃獃地望著如月。
「那倒沒有,不過,我前些日子聽小符說,高將軍不僅武藝高強,還是個青年才俊。我想阿燕見了,一定會喜歡的。陛下不如問問高將軍,如果高將軍不反對,阿燕也不反對,還是早早定下婚事為好。」
「我也希望能夠早日安排,只是最近局勢有些緊張,要看情況了。」趙匡胤想起潞州李筠和淮南李重進,口氣不禁變得沉重起來。
趙普見皇帝稱讚,也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行!我https://read.99csw.com不樂意!」
「哎,少嘴硬了!我看這樣吧,登基以來有段時日了,現在還未給如月與阿燕加尊號。不如,近日給她們舉行個加尊號儀式,到時必有些來祝賀的將相,那時啊,還請母親與夫人多幫忙留意啊。要是阿燕看中了哪個,為兄就幫著撮合。」趙匡胤笑著說道。
「母親,有您這句話,孩兒心中寬慰了許多。」
趙匡胤看到如月抱到懷中的,正是幾日前從揚州帶回來的那面古琴。
趙匡胤見夫人如月不聲不響地吃飯,心中內疚之情又湧上來,他覺得自己頗對不起這個美麗善良的女人。就是這個女人,為自己生了三個兒女,卻都不幸夭折,這是多麼巨大的不幸,又給這個女人造成了多麼巨大的痛苦呀!
「荊罕儒!」
悠揚的琴聲從珍貴的古琴中飄了出來,在寬敞的卧房裡繚繞。
「陛下,妾身加封之事,還是緩一步吧,先辦阿燕的事情要緊!」如月柔聲說道,「陛下能夠買古琴送給妾身,比什麼尊號都好!」
「對了,掌書記,你認為誰出使晉州合適呢?」趙匡胤繼續追問道。
「何止於此啊!朕還盼著今夜掌書記能給多出出主意呢。怎麼好好的晴天,這雨說下就下了!」
過了許久,趙匡胤漸漸走神,眼神有些迷離,失去了焦點。他似乎看著如月,實際上卻哪裡也沒有看。他變得心不在焉,一會兒想起了柳鶯,一會兒又琢磨著如何對待遠在晉州的建雄節度使楊廷璋。不論怎樣,決不能讓晉州與東面的潞州連為一氣!他在內心大聲提醒自己:「再也不能像對待潞州那樣對待晉州!」他暗暗下定決心。
「陛下這是在擔心潞州吧?」
「其實,臣近日也聽到關於這幾位節度使的傳言。不過,以臣之見,陛下切不可輕舉妄動。」
「只是傳言嗎?」
「妹子,你眼睛可要睜大些哦!上次與你提起過的高懷德將軍,一定也會來的吧?陛下,是不是啊?」如月也笑著幫腔。
當趙匡胤環顧身旁侍衛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在這個時候他之所以如此想念家人,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近來不斷送來報告,使他感到殺機四伏。在皇帝這個位置上,他開始感到了一個帝王的孤獨與不安!
他一邊走向後宮,一邊忍受著因為佔據了周世宗後宮而產生的良心的折磨。還不僅僅如此,更加複雜的感情紛沓而來,他走著走著又想到:「自從兵變登基以來,我不知不覺地將母親、如月和孩子們冷落了呀。」除這個念頭之外,他又隱隱覺得,另有其他原因促使他想去看看家人。
如月見趙匡胤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便轉換了話題。
儘管如月聲音很輕,但趙匡胤還是聽到了。他的心頭一震,腦袋「嗡」地響了一聲,不知如何作答。
「如月,近來你可憔悴了許多呀。要多吃點好的,這樣身子才會好起來。」趙匡胤柔聲對如月說道。他突然又想起了柳鶯,心裏面又是一陣愧疚。
「陛下英明!臣也是這般看法。」趙普見今日陛下臉上隱隱透出陰霾,話語很是謹慎,先不痛不癢地迎合了一句,也不多說。
趙匡胤在馬上嘆了口氣道:「哎!昭輔,其實,朕心裏一直覺得對不住世宗啊!」
杜太后微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陛下,妾身給你彈奏一曲吧?」她拽著趙匡胤的衣襟,柔聲問道。
「喜歡。謝謝陛下在揚州還惦記著妾身!」
「還有,陛下可令各地勘測當地地理,每隔一段時間上貢地圖。」
「好!好計策!」趙匡胤等著趙普說出自己本想說的話,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高聲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