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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真的喔,你說的。無論發生了甚麼事,百合子嫂嫂都是阿恭的母親,這一點是不會變的。到區公所去,白紙黑字都寫在紀錄上,這是很了不起的事啊。像是修平就沒有父親,哪裡都找不到這孩子父親的紀錄。光是這樣,阿恭就很幸福了。」
「百合子嫂嫂的法事,阿恭說從來沒有正式辦過。」
「不,我還是想親自去確認。但是很遺憾,本以為推測沒有錯的。」
「你早就認為不是嗎?」
「現階段想那麼多也太武斷了。」加賀輕輕聳了聳肩。
「假如他真的被殺,是甚麼時候?」
大槻的視線再度落在文件上。
松宮一這麼說,小林便像趕蒼蠅般揮手。
「果然如此。」加賀的反應平淡。
「傷腦筋。」松宮皺起眉頭,然後向加賀道歉。
「我真是沒有結婚的命啊。」克子至今仍不時這麼說。她曾經結過一次婚,松宮便是這位丈夫的姓。然而這時的丈夫卻年紀輕輕就病故了,後來克子才遇見松宮的父親。
「不知道是否直接相關,但我們不能不關注和淺居博美有關的人,竟然有兩個人都消失的事實。」
「叫橫山一俊,是嗎?請問怎麼寫?」
「一些無關緊要的過去。」
「我才沒醉呢。我是想讓阿恭明白……」終於真的含淚了。
松宮儘管表示同意,但心裏仍蒙上一層陰影。就算推論沒錯,也就是橫山一俊真的就是綿部俊一,那麼他和淺居博美究竟有甚麼關連?這又是另一道新的障礙。
松宮送加賀到門口。穿上鞋后,加賀面向門就不動了九九藏書。松宮覺得奇怪,正要開口問時,加賀轉過身來。
「啊,你回來啦。」說這句話的是克子。接著說「馬上從仙台趕回來嗎?真是辛苦了。」的是,身穿白襯衫的加賀。只見他卸下領帶,捲起袖子。
「剛才說的,也要考慮考慮哦。」
「假如是這樣的話,兇手會是誰?也是——」松宮猶豫著沒有說出淺居博美這四個字。
「說巧,也未免太巧了。」大槻說得鼻孔都鼓起來了。
「談百合子嫂嫂呀,你表哥的媽媽。」克子說,「我和百合子嫂嫂接觸的機會不多,但我記得她是個溫柔、責任感又強的人。她會離開家,一定也是有她的煩惱。所以阿恭,你要原諒你媽媽。」
松宮和母親克子一同住在高圓寺的公寓。以前他們住在三鷹,住的是租來的老房子,但當松宮發配到搜查一課時,便下定決心搬了家。
「這的確令人好奇,這個橫山也待過女川核電廠嗎?」
坂上也名列派出去的調查員其中。
松宮交替看著母親和表哥,「你們都聊些甚麼啊?」
松宮話還沒說完,小林就開始搖頭,「辦不到。」
「媽,別說了啦。你喝醉了?」
「說到重點了,苗村老師的失蹤或許也有懷疑的必要。」
「甚麼啊?剛才說了甚麼?」
「你們講甚麼,聽起來好嚇人啊。」默默聽著兩人交談的克子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松宮「咦」了一聲,視線轉往大槻,「是白天說的那個吧。名字叫,呃……」
松宮「啊」了一聲,同意母親九*九*藏*書說法地看著加賀。他很清楚這位表哥完全沒把法事放在心上。
「你恭哥突然來看我,還帶了人形町的豆腐和煎蛋卷呢,都好好吃喔。」克子的眼眶微微泛紅。
「有甚麼關係呢,修平也回來了。」
「不好意思,凈說些血淋淋的事。」加賀低頭行禮,看了看時間,「已經這麼晚了。真的打擾好久了。」
「家人呢?」
「管理官不喜歡調查員沒事留宿,系長也是。你趕快回去,讓你媽多少安心一點。」
「沒錯。」
「等工作告一段落,我會考慮的。」
「那麼,如果去女川請教那家業者的話——」
「我知道,您交代過好幾次了。」
松宮很晚才回到專案小組,石垣、小林以及大槻都還在,正圍坐在會議桌旁。
「兩個人……一個是國中同學,一個是國中導師。不過押穀道子不是消失而是遭到殺害了。」
小林應聲,「是。」石垣抓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裝上衣,離開會議室,腳步一點都不輕快。
「不,現在就認定無關也太早了。」
一進屋,便看到一男一女隔著餐桌而坐。餐桌上擺著啤酒罐,還有盛著醬菜的小碟子。
松宮脫下西裝外套,在椅子上坐下。啤酒一入喉,就覺得全身的疲勞一擁而上,今天也跑了一整天。
「辛苦你特地跑一趟。」石垣對松宮說,「早知如此,交給宮城縣警辦就行了。因為只是看照片而已。」
「從宮本女士的態度看來,我認為沒有問題。她甚至沒有一丁點兒遲疑。她是少數曾與綿部俊一當面說過話的人,九九藏書應該不會錯的。」
「苗村……是無關的嗎?」
「不是很有把握,但總覺得不是。我不認為我媽會看上那樣的人。」
「重點就在這裏。據大槻訪查的結果,豈止待過女川,他的經歷有一半以上都是在女川。」
「倒很有意思,要不是大槻提醒我還沒發現。」
「我明白姑姑的心情。」加賀靜靜地說,「我會認真考慮的。今晚,謝謝您的招待。」
「也許我們漏掉了很重要的事。」
「已經要求愛知縣警方協助了,但我們也派了調查員過去,應該很快就會收集到詳細情報的。」
松宮看著小林問,「組裡有進展嗎?」
上司都這麼說了,只好聽令。松宮說聲,「那麼我先告辭了。」行了一禮。
「說的也是。那麼苗村這條線就當沒有了,重新擬訂調查方針。小林,就拜託你了。」
宮本康代的回答,松宮早已打電話向小林報告過了。上司低聲回答「是嗎?」的聲音,聽得出失望。
松宮根據小林口述寫下了名字,原來是「橫山一俊」。正看著自己寫的字想著這哪裡有意思,這才忽然發現端倪。
「你們兩個在幹嘛?」
「嗯。」加賀的態度顯得不置可否。
克子從餐具櫃里取出玻璃杯,加賀往杯里倒了啤酒。
松宮完全沒有關於父親的記憶,因為父親在他幼時便死於意外,而且對方也不是他正式的父親。因為他與其他女性結了婚,離婚還沒成立,就和克子生活在一起。
松宮倒抽一口氣,「你是說,苗村也遇害了?」
小林忽然抬起頭來,「你辛九九藏書苦了,今天可以回去了。」
「曾經結過兩次婚,兩次都離婚了。雙親早就死了。有一個姊姊,嫁到豐橋。」
「不,我要留下來。」
松宮搖搖頭,轉述了宮本康代看過照片之後說的話。
「僱主是『白電興業』。不過這家公司的總公司在東京,應該不是公司直接僱用橫山一俊的,本來的僱主應該是當地外包的下游業者。」
聽了加賀的話,松宮恍然大悟。原來他說苗村淺薄,喃喃自語她究竟愛上這種人的哪一點,是對他母親發出的疑問。
「啊,是下面兩個字吧。前後對掉就成了『俊一』,綿部俊一的『俊一』。」
「情況如何?」加賀問。
「我也是,要再來玩哦。」
「那你就別傻站在那裡,先來一杯吧。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吧?」
「的確是。」
克子似乎帶著哭調,松宮急了。
「不,也得讓這小子好好休息。」加賀拿起西裝外套,站起來,「謝謝您。好久沒和姑姑聊天,真開心。」
「當然是沒關係啦。」
「我覺得好久沒看到姑姑,想來看看。這陣子你都很少回家吧?我想姑姑一定很寂寞。沒關係吧?親戚嘛。」
「和母親兩個人住,會交不到哦。」像是前輩坂上就笑著這麼說,他指的是女朋友,因為會被人以為是媽寶。這倒是真的,所以他不太向別人提起這件事。
「咦?」
「她說完全不是啊,那麼可以視為可能性為零了吧。」
「我們不需要悲觀。」小林說,「只要找出認識橫山一俊的人就行了。曾經和他一起在濱岡核電廠工作的作業員九九藏書當中,還有幾個找得到的人。關於橫山一俊,遲早會查清楚。問題是,他究竟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我再跟你聯絡。」說完,加賀便走了。
「應該找得到兩位前妻和姊姊吧?」松宮問小林。
小林朝大槻揚揚下巴,「這傢伙可能抽到上上籤了。」
松宮放下拿好的筆,「原來如此……」
小林轉向大槻,揚了揚下巴,好像在說「你告訴他。」
回到公寓時,都快半夜十二點了,也許母親已經睡了。他小心著不發出聲響,打開玄關的門,卻吃了一驚,裏面傳出了克子開朗的笑聲。他一看玄關,擺著一雙好大的皮鞋。
克子沒說話,點了兩下頭。
「橫山一俊,中央登錄中心裏有這個名字。」大槻看著手上的文件說,「當時的住址名古屋市熱田區也和戶籍地相同。只不過目前住民票已經被註銷了,也沒有轉出的紀錄,代表他完全是居無定所。」
「這次,我們向管區內有核電廠的警察單位同仁要求各方面的協助,」大槻開始說,「但福島和宮城方面無法提供協助。當地的外包業者全都是震災受害者,連建築都整個消失了。以前的紀錄根本無從找起,要追查曾經在該處工作的人的行蹤,等於是不可能的任務。」
「為甚麼呢?」
松宮一路看著母親苦過來,所以就算多少有點不自由,對母子同住也沒有不滿。
松宮伸去挾醬菜的筷子停下來,「你是說,他涉及命案?」
「這就不知道了。」加賀搖搖頭,把玻璃杯拿到嘴邊。
加賀苦笑,點點頭。
「有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