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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進軍 第三十五章 南有川,北有疆

第六篇 進軍

第三十五章 南有川,北有疆

胡宗南望著頭頂上的飛機漸入雲層,心中巨大的空缺,豈是一句話能夠填充起來的!此刻,他的十幾萬部隊正在按照賀龍的預料,從秦嶺、巴山救火似的南撤。下一步還會出現什麼,似乎明明白白,又似乎一無所知。
1944年8月11日,盛突然抓了一大批國民黨員下大獄。同時打電報告訴蔣介石,說這些人都是共產黨的間諜,要求蔣另派一批國民黨員接替他們的工作。
此時,新疆地方省軍與甘肅開過來的馬仲英部隊,正在混戰一團。
「敵人望風披靡,我軍完全可以一鼓作氣追上去擊破巴山、直搗成都嘛!」
彭紹輝說:「師以下部隊的整編辦法和人事任免,你回去和任副主任一起商量著辦吧!」
伊犁將軍為自己的這些傑作很是得意,多次起奏朝廷以為找到了長治久安之策。誰知,不久便有了張格爾與七和卓之亂,此後又有一個叫阿古柏的浩罕汗國軍官竄進來,冒充蒙古鐵木兒汗的後裔,大肆屠殺,僅喀什噶爾和葉兒羌兩城就殺掉漢族和滿族百姓四萬之眾,致使疆內血流成河,哀號遍野。
秋天,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祖父在一次做禮拜時倒了下去,再也沒有醒來。
靠舅父的資助,包爾漢進到一所由大阿訇創辦的「穆罕默德亞」學校讀書,后又因舅父的生意不好,離開了這所學校,到一家書店當學徒。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他日後返回祖國的機緣。那是1911年,他幫助書店經理到高爾基的故鄉舉辦交易會。在那裡,認識了一位在中國新疆設有商行的老闆。後來,包爾漢成了這位老闆的助手,得以回到新疆並定居迪化。
蘇聯正值斯大林時代,滿天高喊政治口號,把國際共運頂在頭上,急於領導世界新潮流。這個空子讓盛世才鑽上了。他本是個毫無信仰的人,出身於遼寧一個貧寒之家,早年在東北軍郭松齡手下當一名馬前卒,后託福主子到日本陸軍學校學了幾年,搖身一變,抖起來了。他才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什麼救世主呢!從底層掙扎出來的人,人世浮華沒有看不明白的。
東方泛起魚肚白了,彭德懷決定給迪化發份電報,向新疆省主席包爾漢等人祝賀新年。
更讓人感到可怕的是,這些罪名完全子虛烏有。包爾漢本來對政治沒有太大的興趣,這一來,反倒燃起他內心的很多激憤。在同情者的幫助下,他在黑牢里靠點著蠟燭寫下了維文詩《崇高的敬意獻給毛澤東》,並開始編寫《維漢俄詞典》,用維文翻譯漢文版孫中山的《三民主義》。
團拜會在西大樓舉行。駐迪黨政軍民機關團體、學校、部隊500多人參加團拜典禮。包爾漢步入莊嚴樸素的會場時,王震、陶峙岳、徐立清、高錦純、賽福鼎及鄧力群等人,早已坐在主席台上。大家給包爾漢鼓掌,掌聲是那樣響脆而富有激|情,弄得包爾漢的步伐都有些醉意了。
馬仲英悟出其中的奧妙時,已經晚了。12月底,蘇聯公開出兵,一個硬邦邦的騎兵旅從霍爾果斯入疆,一舉奪取伊寧,殺向馬仲英。馬的盟軍張培元打成了光桿司令,以自殺而告終,馬自己則被迫從北疆逃到南疆,惶惶然如喪家之犬。最後也只好跑到莫斯科去投靠斯大林。
3個二級軍區是:陝西軍區(由第十九兵團兼),甘肅軍區(由第二兵團兼),新疆軍區(由第一兵團兼)。
誠然,這次哈薩克、維吾爾等族人民舉行的大規模起義,之所以能獲得成功,蘇聯政府和軍隊的有力支援,是不可否認的。但是,這個「臨時政府」是不是一定要以「獨立」出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姿態,稱什麼「共和國」,斯大林需要三思。
當一個時代帶著理想光環在一夜之間撞入你的人生時,那種陶醉是任何人所無法抗拒的。
彭紹輝說:「大勢所趨罷了,歷朝歷代,與人民為敵一個都沒有好下場。人心向背誰能把它擰得過來?胡宗南當年多傲氣?手下幾十萬大軍,上面又受寵于蔣介石,不說西北,就是國民黨的國防部,他去咳嗽一聲也像打雷那麼響。可是他糊塗,尤其最後一步棋,死心塌地跟蔣介石跑到成都。成都守不住了,還要往西昌跑,西昌難道就是世外桃源?更好笑的是,蔣介石到這個時候還把川軍劉文輝、鄧錫侯、王纘緒、王陵基這些人抬出來,又是封官又是許願,還為他們擺酒設宴。指望這幫人就能保住四川嗎?絕對不能!所以,蔣介石也糊塗。」
說著話,指揮部作戰參謀報告:「裴昌會派來一個處長接洽起義事宜。」
這個漫長而又短促的暗無天日歲月,外面的世界究竟發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包爾漢一無所知,他只是靜靜地表述著內心的意願,並不知道這個意願正在被另一些革命者用槍和子彈變為現實。
事後,葉甫塞也夫副領事對包爾漢說:「你回答得很好,你的觀點是正確的。」
「在德陽,距此100公里。」
其時,王震率部進疆已取得決定性勝利,南疆、北疆大勢已定。早在十天前的11月30日,中央軍委已經作出決定,第一野戰軍和西北軍區合併,稱「第一野戰軍暨西北軍區」,統一領導和指揮西北的軍事工作。由彭德懷兼司令員,習仲勛任政委,副司令員仍為張宗遜和趙壽山,甘泗淇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參謀長是閻揆要。所轄兵團仍為四個:第一兵團、第二兵團、第十九兵團、第二十二兵團。正在賀龍指揮下向大西南進軍的第十八兵團,確定劃歸第二野戰軍。
地震鬧大了,金樹仁控制不住局面。1933年4月,被他親手喂大的那些軍事頭領們,把他趕下了台。新主席劉文龍應運而生。而此時,另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邊防督辦,早已「督」而不「辦」,卻在暗中虎視眈眈!
裴昌會略想了想:「絕對把握也很難說。不過,目前來看,部隊士無鬥志,官氣不揚,想不致有什麼異動。」
沙俄對中國新疆的領土野心,從18世紀就已萌生,19世紀50年代,開始越過伊犁河向南侵入到外伊犁地區,先攻佔托烏楚別克,繼而在阿亞古斯河至塔城之間的塔城舊址雅爾城,建立了一個什麼「烏爾扎爾村」。兩年後,沙俄又把手伸到阿拉套山麓阿拉木圖河岸的古爾班阿里瑪圖,把這裏改了個名字,叫「維爾內」。從此,他們就以這個「維爾內」為大本營,步步深入疆內,到1857年,幾乎佔領全部楚河沿岸地區和伊塞克湖的山谷盆地。最後,竟抵達伊塞克湖以西的楚河上游地區。
彭德懷一驚:「哦!過年了?」他忙把手裡的文件放下來,拉住小戰士的手:「我也祝賀你。」
這個人就是後來在新疆舞台顯赫一時、把新疆變成了活地獄的盛世才。
1950年的新年,舉國狂歡是情理之中的事。
吳忠信的「敦睦邦交」實際上就是「敦睦」蘇聯。因為「三區革命」這個結,只有蘇聯人才能解得開。這裏面的利害關係,吳忠信一清二楚。可以說,吳忠信是把手搭在蘇聯領事們的肩膀上,才度過了1945年那個四面楚歌的踉蹌歲月。
「好,不要出亂子就好,」賀龍說,「我的主力部隊明天才能到達德陽,我還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等後續部隊來了,我再來。你準備好,元旦前我們到成都去,還要舉行入城式,你就跟我一塊兒吧!」
中路軍幹得更漂亮。9月份,他們攻到烏蘇、精河,又有飛機又有大炮,還有大批的燃燒彈,部隊越戰越勇,最後連晚上都不宿營,晝夜進攻,馬不停蹄。
吳忠信九-九-藏-書在烏魯木齊慌了神,急令守城部隊把瑪納斯河大橋炸掉。這也不能踏實,黨部和政府的官員們,還像搗翻了巢的鳥一樣,個個都抱著腦袋逃命。
賀龍等人來到德陽縣署東北面的一家別墅。不一會兒,裴昌會過來了,賀龍連忙走下台階迎上去握手,說:「老朋友,有幸又在這裏重逢了!」接著便一一介紹李井泉、王維舟。
可笑的是,盛世才轉臉又給斯大林發了一份電報,表示「痛改前非」「悔過自新」。斯大林看完這份電報,什麼也沒說,轉手把他交給了蔣介石。
另一路南下的「民族軍」隊伍一口氣衝進天山的崇山峻岭。他們越過達坂,兩次包圍阿克蘇,又兩度占拜城和溫宿,把天山南麓的水攪和了!
包爾漢對此沉思已久,於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是堅決支持伊犁革命的,但是他們脫離中國,成立獨立的國家,我不同意。」
「做么事,不是才吃過晚飯嗎?」彭德懷不解地問。
包爾漢的出生地並不在新疆,而在俄國喀山省特什縣境內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村名叫「阿克蘇」。那是幾十戶背井離鄉的中國人為懷念遙遠故土而以家鄉那條大河命名的。他們的祖先原本就世代繁衍生息在天山腳下的阿克蘇河畔,因為反抗巴依(財主、富人)的剝削壓迫,遭到清廷軍隊的鎮壓,全村20多戶在包爾漢爺爺的帶領下,集體逃到了俄國,后又被俄國官府送到這個居住著很多塔塔爾族人的小村來伐木,所以,這裏就成了「森林阿克蘇」。
11點鐘,來自全城各個角落的秧歌隊向城裡彙集,一隊一隊穿過旗海、人海融匯在一起的街頭。最早出現的是六軍文工團秧歌隊,一中女中的聯合秧歌隊緊隨其後。接著,四九團的高蹺隊過來了,通信營的「鞭王鞭」也來了,五十團的旱船、推車以及文工一團、被服廠、女師一師、警衛連、天師、炮工團、戰五團等30多個秧歌隊,前前後後交錯擁入小城的中心廣場。各路神通,五顏六色,鑼鼓齊鳴,百樂競奏,大家扭呀、唱呀,秧歌劇、小快板、跑旱船,各展風采,加上人群的歡呼聲,響徹天山!
於是,瞞天過海的花招又被盛世才用來對付國民黨。
包爾漢終於踏上主席台,與大家一一握手,並宣布團拜會開始。第一項內容便是全體起立,向毛澤東和朱德致敬。接著由包爾漢主席講話。他從執行政協共同綱領、加強各民族之間真摯的友誼和肅清造謠挑撥分子,講到軍民團結展開建設、大生產,講到肅清貪污、賭博和吸食鴉片、麻煙,講到破除官僚主義作風,言辭鏗鏘、精彩絕倫,掌聲一次一次淹沒了他。
大家在一間準備好的會客廳入座。裴昌會一直低著頭,面帶愧色。
祖父郭拜都拉的願望總算實現了。從此,包爾漢開始與這座古城同生共死,經受著滄桑風雨。只有到這時,他才懂得這塊多災多難的土地為什麼會吸引著祖父一生都在心心念念地祈盼……
在北疆打得最為熱鬧的8月,南疆蒲城(塔什庫爾干)的塔吉克、柯爾克孜族一支200多人的起義隊伍也引爆了!他們就近攻城奪地,向塔什庫爾干、塔合爾滿、蘇巴什和布倫口等一些國民黨據點展開進攻,幾乎佔領蒲犁全境,並也同樣成立了一個叫作「蒲犁專員公署」的革命政府。然後,又一股猛勁,佔領了英吉沙、阿克陶,最終打到喀什、疏勒、葉城、澤普,隊伍一兩個月內擴充到2000多人!
不知出於什麼考慮,「民族軍」的中路軍屯兵瑪納斯河畔,沒有再向烏魯木齊進軍。
伊犁將軍便從民族角度入手,來設定他的軍事統治。他煞費苦心地對不同民族,實行不同的統治制度:在天山以北的蒙古、哈薩克等遊牧部落,和哈密、吐魯番等地,實行扎薩克制度,冊封當地民族、部落的大小頭領為親王、郡王、貝勒、貝子、公和台吉等這樣一些等同於清朝貴族的爵位,讓他們管理自己的民族和部落;在烏魯木齊、昌吉、奇台、吉木薩爾和巴里坤等漢人較多的地區,實行內地通行的郡縣制度,派有知府、知州、知縣、縣丞和巡檢等官員;而在南疆維吾爾族大部分地區則繼續以前原有的伯克制度。所不同的是,取消了伯克世襲制,給不同地位的伯克,授以不同的品級。無論王、公還是伯克,也無論有多高的品級,都必須在軍事上和行政上服從伊犁將軍及各地參贊、辦事大臣等軍事長官的節制。
「不!孩子這麼小,他又那麼聰明……」母親哈里瑪說。
緊急的戰鼓終於在12月5日擂響。兩天前,劉、鄧電告賀龍:二野和四野一部已渡江,十軍抵達合江,十六軍即達瀘州南岸。賀龍可以甩開大步下猛葯了!他立即下令,十八兵團居中,東有十九軍、西有七軍,全線出擊,猛追逃敵。
「民族軍」的氣魄是了不起的,當即制定了三路進軍計劃,從1945年5月誓師出發,向駐疆的國民黨軍展開聲勢浩大的軍事進攻。
這畢竟是新中國第一個元旦啊!彭德懷心潮起伏地在燈下踱起步來。
賀龍爽朗地說:「先把話說清楚,在戰場上打死人不算血債,打仗嘛……你談談部隊吧,胡宗南是怎麼一回事啊?」
盛世才的「馬列生涯」到1939年開始串味。這一年,國際法西斯勢力囂張,德國攻佔波蘭,共產黨國家的日子都有點受威脅。盛世才觀風察雲,口袋裡的魔術在悄悄地變換花樣。
如此動聽的歌聲,孜拉肯哪有不醉之理?
蔣雲台以情境中人的體會說:「這些人對蔣介石從來都是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蔣介石是病急亂投醫。」

從古到今西域滄桑地,內憂外患邊疆血淚場

包爾漢已經嘗到了讀書的甜頭。他做夢都希望能到喀山市讀更多的書。那裡有他做麵粉生意的舅舅可以投靠,於是包爾漢哀求媽媽成全自己的願望。可憐的母親心裏矛盾極了,她多麼希望兒子讀書長進有出息,可又對兒子小小年紀離家遠去,有一份擔心。這位堅韌而善良的塔塔爾族婦女哈里瑪,還是趁丈夫外出的機會,「哭得淚人似的」送走了自己心愛的兒子。
這時候,盛世才的「革命」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一批又一批共產黨紛至沓來,好像新疆真的成了共產主義樂園。
彭紹輝隨手從警衛員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地圖,指著那上面標記的戰術符號說:「現在我軍楊勇兵團已進出川西,搶佔了樂山、青神、浦江等地,這是成都去往西昌的大通道,胡宗南還能往哪裡跑?再說我陳錫聯兵團已直撲簡陽、邛崍、大邑地區;二野劉、鄧大軍連續解放貴陽、遵義,從川南壓過來;賀老總指揮的周士第十八兵團先頭部隊也越過秦嶺、大巴山一線,正在兼程南下,南北夾攻之勢早已形成……」
其時,正是國共和談波詭雲譎之際,蔣介石一門心思用在對付共產黨方面,既無精力、亦無物力管到大老遠的新疆,吳忠信和朱紹良的電報連連石沉大海,沒有消息。
這就是1945年新疆的真實面目。局面已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吳忠信卻諱莫如深,每天仍在那裡高唱「宣撫地方」的讚歌。
但是,這一次,盛世才要信仰馬列主義。
隴南武都已和平解放,胡宗南佔據了大半年的漢中,也成立了軍分區,所轄各縣政權亦陸續建立,遼闊的大西北將全力醫治戰爭創傷,投入和平建設。即將在大會上所作的西北地區工作報告中,彭德懷著重說了三句read.99csw.com話:其一,半年中徹底消滅了數量上佔優勢的敵人,進軍近萬里,西北五省全部解放,陶峙岳將軍所部六萬余已改編為人民解放軍。各級人民政府大部建定,多數縣市舉行了各界人民代表大會;第二句話是,西北土地遼闊,蘊藏豐富,是建設新中國的工業基地之一,並可建設成為鞏固的國防基地,須大力從事生產建設,克服財經困難;其三,西北作為多民族地區,情況複雜,交通經濟文化落後,須堅持共同綱領和各民族平等政策,按照不同地區的不同情況,逐步實行各項社會改革,團結各民族建設大西北。
12月14日,十八兵團佔領了入川后的第一座縣城——廣元。三天之內又佔領劍門古關,打開了越過巴山通向成都的門戶。然後,過劍閣,得江油、梓潼,成都遙遙在望。
成都不保也得保!這是蔣介石在大陸的最後一句話。
7個三級軍區是:陝北軍區、陝南軍區(由第十九軍兼),青海軍區(由第一軍兼),寧夏軍區(由第六十五軍兼),喀什軍區(由第二軍兼),伊寧軍區(由第五軍兼),迪化軍區(由第六軍兼)。
朱紹良說:「要兵沒兵,要餉又沒餉。你是省主席,還來問我怎麼辦!」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沙俄又瞅准機會一頭闖進新疆的唐努烏梁海,抬手就挖走了17萬平方公里。同時,還把外蒙古的一個王公活佛扶起來搞「獨立」,並對阿勒泰地區大做文章,設立什麼「辦事大臣」。英國也不甘寂寞,在南疆的喀什暗暗策劃所謂「東土耳其斯坦共和國」。這個陰謀到1933年底終於「成功」了,但只保存了3個月就宣告滅亡。
盛世才的監獄究竟關過多少人、關過一些什麼人,一言難盡。反正,包爾漢是其中之一。
賀龍依然笑眯眯地捧著煙斗:「我也巴不得明天就進成都啊,但是,我們不光要拿下四川,更要緊的是殲滅敵人,不要叫他們溜到雲南邊境上去,所以我們現在慢慢走嘛……」
賀龍說得是那麼坦誠而又貼切,以至於裴昌會默念自己「戴罪之身」,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他起身拉著賀龍的手深深地抖了一抖。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呢,裴昌會想,它與自己的手素昧平生,卻一見如故;一個是勝利者,一個是敗軍之將。自己有什麼資格來享用這春天般的談笑風生?
早上8點多鍾,各工廠、部隊、學校的秧歌隊就紛紛出動了,鑼鼓聲震撼了每一個角落。秧歌隊是最活躍的,他們首先帶著「任務」代表本單位到各處去拜年,扭著、唱著,舞步是從老解放區傳來的,又歡快又莊重;歌曲是自編的,內容切合實際,曲調還帶點新疆味兒。什麼「身體健康」「新年進步」「加緊生產」「努力建設」等這些新名詞,都編到曲子里唱出來了,喜慶十足。
時針指向零點時,彭德懷屋裡的燈光依然亮著。警衛員躡手躡腳地端了一盤點心送進來,輕輕放到老總面前。
朔風呼嘯,寒徹心骨,絕望中的朱紹良,肝腸寸斷,最後一份電報他憤然寫道:「事態嚴重,前途不測,唯有一死殉職。」吳忠信也對請兵請餉不抱希望了,只好改個口氣,疾呼老蔣速派大員趕來,與「民族軍」謀求和平談判。
團拜會結束時,天已經黑了。包爾漢的心情仍不能平靜。他和領導同志們又信步來到載歌載舞的人群中。這時慶祝活動達到鼎沸的頂峰,維吾爾歌手彈起冬不拉,姑娘的小辮像春雨一樣在飄灑,她們的花裙五彩繽紛,映著滿天繁星和一彎新月,讓迪化這座古城染透了歲月的相思。領導同志們和全場群眾手牽著手,圍成一個碩大無朋的圈,唱啊、跳啊……
胡宗南究竟去了哪裡呢?後來確知,他去了海口。因受到「擅離部隊」的斥責,又奉蔣介石之命飛回西昌「戴罪立功」。毫無疑問,在西昌他同樣逃脫不了失敗的命運,最終僥倖輾轉飛台。
1912年2月,清帝宣告退位;3月,新疆巡撫袁大化遵旨承認共和。從此,新疆進入民國時期。
1945年2月,美國、蘇聯和英國等,在雅爾塔半島召開了一個秘密會議,主要是為了達成全世界勢力範圍的劃定協議。在這個會上,美國承認了外蒙古脫離中國,蘇聯代表作出確切的表示:蘇方對中國新疆沒有領土要求。
元旦這天,好個大晴天。零點剛過,新華社就忙著向全世界發布消息:成都市宣告解放,中國大陸上殘匪主力被肅清。喜上加喜這麼一個節日,廣大老百姓真不知道該怎樣來表達內心的那份快意!
大辮子袁大化很快就知趣地離開新疆,而另一位疆內舊官僚脫穎而出,當上新疆的第一任都督。他就是楊增新。
這是一份無與倫比的新年禮物。
歷史就這樣一個樂章一個樂章地向前推進。
包爾漢是1938年春被抓進監獄的。罪名是:「帝國主義走狗」「裡通外國」「依靠德國和日本的勢力在新疆搞獨立的回教國家」。天,哪一條都恐怖得嚇人!
「宣撫地方」「宣」出一個天下大亂,是對吳忠信絕妙的諷刺。他不得不同時彈奏兩把冬不拉,一把掛在嘴上,利用《新疆日報》猛吹「宣撫」的功德;另一把藏在心裏,暗暗擴展軍事實力,為對付「民族軍」磨刀霍霍。這就是過去內地許多地方行之有效的「剿撫兼施」政策。

彭紹輝說「聰明」「糊塗」,賀老總越秦嶺巴山

蔣雲台對此結果非常滿意。無論是部隊還是個人,都是最理想的歸宿。他拉著彭紹輝的手充滿感激地說:「彭軍長,多虧了你在迷霧中指路啊!不然,我不知道要跟他們滑到什麼地方呢!」
周士第說:「這樣做好,通過裴昌會可以了解很多情況,還可以做做其他人的工作,比方說胡宗南,也許成都問題會簡單化……」
「是啊!是啊!」蔣雲台說,「我蔣某人幾十年置身江湖,糊塗了大半輩子,就這件事做對了,遇著好人!」
解放軍第十八兵團初期的進軍,差不多是優哉游哉的慢板。在秦嶺地區殲敵已不可能,各分隊都把工兵放在前頭,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儘力做到「不過於壓迫敵人」「以戰備姿態尾敵前進」。
包爾漢主席就沉浸在這歡樂的海洋里。中共中央新疆分局、新疆省人民政府和中國人民解放軍新疆軍區團拜會,要到下午5點才舉行。整個白天時間,包爾漢把自己交給了浪濤般的人群。他是新疆人民的兒子,他的心是隨著這片土地上千萬顆心一起跳動的;他又是新疆最為動蕩、最為苦難年代的見證,懂得眼前的快樂是多少人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獲得的。他用一顆滾燙的心輕輕地捧住這片雲霓,深知它有多麼多麼的珍貴!

三區革命火燒天山南北,兩個大員連電重慶不答

這頓飯盛世才是傾家蕩產來辦的,吃得孜拉肯一行眉開眼笑。飯後,盛世才領著客人來到他的書房。領事和譯員們驚奇地發現,盛的書櫃里竟然擺滿了《資本論》《共產黨宣言》《國家與革命》和《列寧主義問題》等這樣一些書籍。
當時新疆局面的確有點棘手,省軍只有6000人,而那個風調雨順的馬仲英和地方軍閥張培元,軍隊多達2萬!省會迪化(烏魯木齊)已在重圍之中。盛世才想來想去,只有投靠「老毛子」(蘇聯)。
與此同時,伊犁臨時政府開始了他們驚心動魄的武裝力量建設,將分散在各地的一萬多名游擊隊員集中起來,整編出一支正規的軍隊read.99csw.com。這就是後來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第五軍。那時,人們按照這支軍隊豐富而鮮明的民族特徵,稱之為「民族軍」。
「民族軍」如此這般幾個回合一打,全疆激起千重巨浪,到處是乾柴烈火,熊熊燃燒。其中甘新公路的新疆境內沿線一帶,游擊隊最為活躍,一個勁地向吐魯番、鄯善和托克遜等一些國民黨軍事補給線進襲,嚇得吳忠信覺都不敢睡。
於是兩人聯名給重慶發報,一封接一封向蔣介石請兵請餉。
1950年1月1日,劉伯承和鄧小平致謝各戰略區的支援電中稱:「西南戰役之能如此迅速地完成,尤其是西南敵人主力胡宗南之能如此迅速地被殲滅,其主要原因之一,是一野十八兵團在賀龍同志率領下前進的神速。」
老天像是有意增加點色彩,一場大雪飄飄而下,海拔2000米以上的秦嶺山區,凜冽的寒風穿過深溝峽谷,峭壁懸崖、古道驛站,都覆蓋著厚厚的冰雪。
這些都是彭紹輝要向蔣雲台傳達的內容。彭告訴蔣,七軍仍隸屬一野,但已從王震的一兵團劃歸到了許光達的二兵團。第一野戰軍司令部決定,將起義的國民黨第一一九軍部隊整編為西北人民解放軍獨立第三軍,以蔣雲台為軍長,原七軍參謀長黃忠學為政委,七軍副軍長孫超群為副軍長,七軍十九師的政治部主任張漢民為政治部主任,康維漢為參謀長,陸進賢為參謀處長。一切整編事宜,將由蘭州軍管會副主任任謙來武都研究辦理。
這是個非常複雜的局面。「臨時政府」成立不久,宣布與國民黨決裂的同時,居然又自稱為「東土耳其斯坦人民共和國臨時政府」。這名字很自然地讓人聯想起前些年英國人在南疆帕米爾高原搞的那個把戲。那麼,此次的國外勢力又是誰呢?蘇聯脫不了干係。
1933年9月的某個夜晚,盛世才的外交署長陳德立悄悄來到蘇聯領事館,站在蘇聯總領事孜拉肯面前,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他的使命就是要讓孜拉肯堅信:「盛世才主席是一個虔誠的共產主義信徒。」
「好,講和就好,」賀龍點點頭,問:「裴昌會人在哪裡?」
很快,第一塊糖扔過來了。馬仲英圍城正酣時,忽見背後數千名白俄「規劃軍」鋪天蓋地而來。這支「規劃軍」是由十月革命后逃到新疆的白俄官兵組成的,當時金樹仁徵調時,充其量也只有400來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規模?
難以想象,蔣介石登上飛機在成都上空長久繞圈而不忍離去的那個時刻,內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到1946年1月以後,吳忠信簡直度日如年了。三區「民族軍」屯兵瑪納斯,與烏魯木齊相峙不足百里,國民黨軍節節敗退,那個從青馬手中厚著臉皮討來的馬呈祥騎五軍(騎一師),也沒有從根本上扭轉戰局。吳忠信唉聲嘆氣地對第八戰區司令長官朱紹良說:「怎麼辦呀,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新疆丟在你我的手中啊!」
部隊熱熱鬧鬧前進了快一個月,賀龍的指揮部還在寶雞。這讓隨軍返川的四川地下黨代表馬識途著急了,問賀龍:「老總啊,這麼樣腳底踏死螞蟻,走到哪一天才能到達成都呢?」
楊增新治理新疆的「高招」,就是大搞愚民政策,試圖讓新疆人民「渾噩長為太古民」。所以,他既不辦學校,又禁止國內外一切書報雜誌進入新疆。為了做到這一點,甚至公開拆檢郵件,搞所謂「閉關自守、保境安民」,絕不受中原社會影響,以為這就可以維持安定,不受外敵侵擾。
早在抗戰時期,賀龍與裴昌會在河南洛陽有過一面之交。那時候裴氣宇軒昂、儒雅風度,談吐也不俗。一晃快十年了,人事滄桑,變化之大,無從預料。沒想到今天又要在這裏相見!賀老總一路上的心情,難免有些激動。
從伊犁將軍統治新疆開始,這個被稱作「西域」的地方,就一直沒有安寧過。那是乾隆二十七年,清軍擊潰準噶爾部、結束蒙古族對天山南北延續了幾百年的統治剛剛第七個年頭,伊犁將軍作為新疆當時最高的軍政長官,以兩萬兩千名清軍把新疆安頓下來。
賀龍終於到成都過年來了!30萬成都百姓夾道歡迎解放軍第十八兵團入城。
彭紹輝所言千真萬確,是他剛從野司得來的第一手資料,這不能不使蔣雲台對胡軍形勢有更深一層的認識,而覺得彭紹輝給他「上了一堂課」。退後幾十年我們再來看胡宗南,此人的確從頭至尾都沒有改掉他那個半吊子的秉性。偏偏老天爺又不長眼,在蔣介石逃離大陸的最後十天,硬把他塞到老蔣的鼻子底下。這十天里,他與蔣介石几乎形影不離,兩人每天對著軍用地圖發獃,關起門來密談,結果怎樣呢?胡三請棄川而不被蔣允許,第三次竟得到蔣介石一道「殺身成仁」的命令。蔣介石的「黃埔好學生」多得是,關鍵時刻邁不過門檻時,雙手一舉萬事大吉的人也多得是,偏是這個胡宗南栽在老蔣懷抱里,不甘心也不情願地當了冤大頭。
楊增新的時代新疆是平穩的,16年間經濟甚至有了一點發展。但是,他造就了整整一代沒有頭腦的人,疆內死氣沉沉,活力全無,這同這塊土地的風格很不協調,因而楊增新最終死於部屬樊耀南的槍下,一點也不奇怪。
六天後,前線指揮部從寶雞出發,沿川陝公路向秦嶺山區推進。
大鬍子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頷首。
「東土耳其斯坦」的叫法由來已久。早在19世紀世界列強雲集中亞地區搞殖民主義侵略活動時,這個強盜似的口風就已盛行。他們企圖以澤拉夫善河為分界,稱「東、西土耳其斯坦」,眼下「臨時政府」又彈起這麼一個調子,赤|裸裸地暴露了少數領導人的野心,不能不讓許多有識之士感到擔憂。
此時,盛世才已被蔣介石調離新疆,任命為沒有太多實權的農林部長去了。接替盛世才的是吳忠信。吳受蔣介石委派,有些受寵若驚的意思,一上台便大砍「三板斧」。所謂「清理監獄、宣撫地方、敦睦邦交」,很像是從大亂走向大治。沒想到一個「三區革命」把他「革」了個垂頭喪氣。
愚民政策總是同獨裁統治連著臍帶的。楊增新在新疆的專制也達到了登峰造極。他生怕軍人專權,因而搞「弱兵」政策,盡養些老氣橫秋的兵。
從呱呱墜地開始,包爾漢就肩負著父輩們還鄉的夢想。他就是為了還鄉而讀書的。那時候,家裡有八口人,祖父母、三個姐妹和小包爾漢,全靠父親沙赫德拉和母親哈里瑪在僅有的一點土地上耕種維持生活,怎麼有錢供包爾漢上學呢?祖父郭拜都拉說什麼也不甘心。這位在伏爾加河上當了一輩子縴夫的老人,佝僂著腰背拉著小孫子爬上土屋屋頂,指著遠方對孫子說:「我們的故鄉在中國,那裡有條大河叫阿克蘇河,那才是真正的阿克蘇呢!你一定要讀書學文化,有朝一日回到我們的祖國、我們真正的阿克蘇……」
1944年8月,北疆尼勒縣(時稱鞏哈縣)牧區,響起一片清脆的槍聲,著名的伊犁、塔城、阿爾泰「三區革命」爆發了!起義隊伍如同爆米花一樣轉眼間擴大到數千人,不到三個月,便攻入伊寧,宣布成立臨時政府。到1945年1月,伊寧一地的國民黨勢力被徹底肅清。
平常情況下,不練兵也不擴軍,一應大事全都交給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去做。在民族問題上,他的辦法是「以夷制夷」,「以土著牽制遊民,以『回紇』牽制漢人,即以漢人牽制『回read.99csw.com紇』,更以內地此省之人牽制內地彼省之人,使各有所瞻顧而不敢輕發。」
包爾漢流下了熱淚。他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默念:尊貴的安拉,你終於降福了!
金樹仁上台後的套路,跟楊增新恰恰相反。他到處招兵買馬,大肆擴軍備戰,軍費在1927年還是900萬元,1928年便猛增到2100萬元,到了1933年已達到3800萬元!銀子掏幹了,就拚命印紙幣。一時票子滿天跑風,老百姓生活沒有保障。在用人問題上又大搞任人唯親,弄得官僚階層百分之百不滿,社會疙瘩越結越深,終於在1931年爆發了哈密的維吾爾族起義。
很快,便對盛世才警惕起來。
終於,祖父把包爾漢張羅到當鄉村教師的姑父跟前,一邊燒茶爐,一邊學習阿拉伯文,讀《古蘭經》
這支隊伍一出手就顯示了強勁的勢頭。老百姓的人心向背不言而喻,沒有人幫國民黨軍。許多群眾拿起武器跟「民族軍」部隊一塊兒四面合擊,打著打著就跟著部隊走了,因而各路人馬都像滾雪球一樣,一天一個數字。
這個元旦對於新疆來說,同樣是個再生的節日。省府迪化的各族民眾也正在享受著一次史無前例的狂歡。
因為時間急迫,成都慶祝活動顯得有點匆促。然而重慶的節日就不同了,從容而盡情,遊行隊伍多達10萬之眾,把山城鬧得天翻地覆。武漢三鎮也不甘落後,遊行、集會,人山人海。首都北京更是不用說了,開國大典的盛況人們還記憶猶新,轉眼間又來一個新年!短短三個月的光陰,這座皇城百姓似乎已在另一個夢幻般的時代走了很遠很遠,數不清的新鮮感受與美麗憧憬,讓他們已經習慣於抱著大把大把的鮮花不由自主地往天安門廣場飛奔……
這種擔憂很快消失了。其原因從內部來說,不久后「臨時政府」的領導人作了改組,以阿合買提江、阿巴索夫和賽福鼎為代表的一批有革命意識和初步接受了共產主義思想的年輕人,進入領導核心;從外部來說,斯大林有了明確的態度。
為了一個「剿」字,吳忠信低三下四地向關內馬家軍求援。馬家軍當然不買他吳忠信的賬,最後由蔣介石出來說話,才肯由青馬貢獻出一個馬呈祥的騎一師(騎五軍);為了一個「撫」字,吳忠信只得把全部精力投放到蘇聯領事館了!他執意更換了外交特派員吳澤湘,僅僅是因為吳留學美國而不是蘇聯。新調來的劉澤榮則是前駐蘇大使館的參贊,不但精通俄語,還有一大批俄國朋友。無疑,此人對吳忠信的「敦睦邦交」更為有利。
「好,」大鬍子禮貌地點頭會意,接著問包爾漢,「伊犁革命成立了東土耳其斯坦共和國,你對這個問題是怎樣看的?」
賀龍想了想:「我跟井泉、維舟一塊去會一會他如何?」
起義成為一種必然的情緒,從裴昌會開始瀰漫開來。緊接著是國民黨川陝鄂邊綏靖公署副主任董宋珩、第十六兵團副司令曾蘇元、第十五兵團司令羅廣文、第二十兵團司令陳克非……第五兵團司令李文稍後也舉手投誠了。最後在12月27日,第十八兵團司令李振在成都以東宣布起義。
最後的日子是蔣介石一生中最豐富的一段時光。他目睹幾天前還在同桌言歡的人們,一個一個走馬燈似的離他而去。雲南的盧漢,川、康的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等部,幾乎是在一天之內宣布起義,中共不費一槍一彈便解放了雲南和西康。能寄託一點精神的唯有胡宗南了。蔣希望胡宗南用死節來慰藉一下他那個行將崩潰的靈魂,他甚至用向公眾發表命令的辦法來「成全」胡,然而胡宗南除了像當年攻佔延安時那樣高呼口號之外,始終沒有為校長展示那道絢爛的風景。
彭紹輝說:「人生的路靠自己走,別人指引只是一個方面。人有聰明的時候也有糊塗的時候,可該聰明時就千萬不能糊塗。拿西北來說,當時馬家軍在台上,那麼大的勢力,那麼大的威風,多少人跟著瞎起鬨,看不清歷史潮流,以為抱著了一個香餑餑。我軍剛打過來時,國民黨軍許多糊塗蟲堅持與人民為敵,逆潮流而動,給馬家當炮灰,糊裡糊塗送了性命。但也有一些人不糊塗,認清形勢,把握機會,像青馬中的馬振武、寧馬中的馬鴻賓父子,還有長官公署什麼彭銘鼎啊、曾震五啊等這些人,就比較有頭腦一點。新疆的陶峙岳、包爾漢、陶晉初都是聰明人,走和平解放的路,棄暗投明,這有什麼不體面?人民拍手歡迎,自己也覺得踏實,說的長遠一些,對兒女子孫都有個好的交代。你在一個地方,不打仗、不流血,老百姓就會世代銘記你的大恩大德!」
據包爾漢回憶,有一次蘇聯駐烏魯木齊副總領事葉甫塞也夫,把他請到辦公室,裏面坐著一個神秘而陌生的蘇聯大鬍子。葉甫塞也夫指著包爾漢向他介紹說:「這是烏魯木齊專員公署的包爾漢專員,有什麼話你儘管問吧!」
盛世才表現出知音相逢的樣子,謙恭地告訴客人,說早在學生時代他就是個熱烈的社會主義分子,經常廢寢忘食地研讀馬列。他宣稱,中國如沒有共產黨的領導,是不會有前途的。因此,他希望與蘇聯「同志」合作,在新疆建立蘇維埃政權。他還將提出「民族平等,信教自由」等「八項宣言」和「親蘇、民主、反帝、清廉」等「六大政策」。甚至還考慮把新疆劃到蘇聯的版圖上,作為蘇聯一個自治區或加盟共和國……
此時,新中國的當家人毛澤東卻不在北京。他年前到莫斯科同斯大林談中蘇友好同盟條約、蘇聯對中國貸款及兩國貿易協定問題去了。而身為西北軍政委員會主席的彭德懷,倒是在北京過的年。他是於12月28日由賈拓夫陪同來京的。當晚在中央會議上彙報了新疆的情況和面臨的問題,並建議在自力更生基礎上、積極爭取蘇聯支援新疆的開發建設,然後,又根據中央負責人的意見,親手寫了份報告,讓中央轉發給正在訪蘇的毛澤東。
彭德懷心底時時掠過巴山秦嶺、天山祁連,源源河曲,無垠的戈壁……是啊,相比較而言問題最大、而最有發展潛力的還是新疆。他在給毛澤東的報告中,要求毛澤東請蘇聯幫助解決來年新疆部隊的服裝、器材、交通工具,並允許同蘇聯正式通商,以土產交換必需品,實行新疆與蘇聯地方性的經濟合作,合組石油公司,合組稀有金屬和有色金屬公司,甚至要求把阿拉木圖、迪化、哈密的民航協定延長與延伸到蘭州、西安和北京。
這一天,賀龍、王維舟、張經武和周士第登上了梓潼七曲山,望著成都方向興奮不已。
不知不覺中,莫須有的「陰謀暴動案」多起來了。每次都有一大批共產黨人被逮捕,而同時,也會有些封建王公和富翁(巴依)被捕。後面這些人終了多半七拐八彎地獲釋,而共產黨人則一一處決。被處決的共產黨人竟都是「托派」「反革命」這樣一些罪名。處決之後又將有一批新的共產黨人繼續起用。所以,盛世才的廬山真面目遲遲難見天日。他抓共產黨人是真正的政治目的,而抓王公貴族只是經濟目的,如同土匪綁票。精妙的是,他的經濟目的與政治目的正好互相掩蓋而又相得益彰。可見盛世才是個何等刁鑽險惡之徒。
因為行進速度放開了,部隊越跑越快,平均日程都在百里以上。隨之,非戰鬥減員也多起來。蜀道本來就難,加上冰雪路滑,就更加沒法走,一步踏不穩「哧溜」一聲就竄出去丈把遠,九-九-藏-書人車墜下山崖的情況時有發生,急得賀龍直跺腳,把作訓科長叫去吼道:「你們每天都要給我檢查汽車防滑鏈,把情況報告給我,千萬不許馬虎。戰士們父母把他們的娃兒交給我們,是要他們打蔣介石、胡宗南的,仗還來不及打就犧牲了,我們將來沒法向他們父母交代呀!」
沙俄搶走大片土地后,接著來了個三部曲:一是武裝移民;二是建立驛站,每20或25里一個,駐上足夠數量的哥薩克馬隊;三是趁中國第二次鴉片戰爭失敗之機,強迫清政府簽訂喪權辱國的《中俄北京條約》。條約第一條便將烏蘇里江以東的40萬平方公里土地划給了沙俄;第二條又明明白白寫著「西疆尚在未定之交界……」。這句話留下的缺口後患無窮。果然,3年以後,所謂的《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就一筆勾銷了中國西北44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之後的《中俄伊犁條約》以及《中俄續勘喀什噶爾界約》等,純粹變成了赤|裸裸的強盜文書。到1895年,沙俄居然和英國背著清政府互換文書,企圖私分帕米爾地區!
蔣介石之所以對新疆的事不急不忙,是因為他心裏始終有一張底牌。這張底牌就是雅爾塔會議上蘇聯代表的那個表態。更何況1945年8月14日,又在莫斯科簽訂了《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在此條約中,中國國民黨政府承認了外蒙古的獨立,而蘇聯也重申「無干涉中國內政之意」。蔣介石想,你就是亂翻了天也是內亂。既是「內亂」,按照中國的傳統慣例,還不就是撤換軍政長官的問題嘛!張菩薩不行李菩薩來,歷來如此,永遠如此。

新年伊始彭德懷惦新疆,往事縈懷包爾漢憶童年

新疆自古就是個多民族雜居的自由天地。中華民族大家庭56個民族的四分之一,在這裏可以找到蹤跡。首當其衝當然是維吾爾族,它是新疆的主體,有700多萬人口,佔全疆總人口的百分之五十。其次是漢族,有人口500多萬。其他分別是哈薩克族、回族、蒙古族、柯爾克孜族、東鄉族、錫伯族、塔吉克族、烏孜別克族、塔塔爾族、俄羅斯族、達斡爾族以及滿族。他們各有文化淵源,既有守護又有交融。而新疆又地處邊關,正所謂天高皇帝遠,與鄰邦接壤,邊境貿易與通婚從未間斷,外軍入侵又是常有的事,各種類型與性質的武力衝突,似乎是家常便飯。
關鍵時刻蘇聯持這一態度,無疑與中共的存在有密切關係。毛澤東在1945年4月召開的中共「七大」政治報告中,對新疆問題表示了極大的關注。只是那時國共力量懸殊,彼此和戰不定,勝負難分,毛澤東也只能在書面上對國民黨「從一九四四年直至現在對於新疆少數民族的武力鎮壓事件」予以嚴厲的譴責。
阿古柏的統治把新疆拖入了無底深淵。他本身就是個敵國軍官,全無愛民恤民之心,一會兒宣布英國、土耳其為宗主國,一會兒又向周邊的浩罕、布哈拉汗兩個小國俯首稱臣,甚至以割讓土地、販賣奴隸來向俄羅斯換取軍火,鬧得天山南北烏煙瘴氣,直到1876年4月左宗棠率六萬清軍進疆,才算告一段落。
隴南舉義大功告成,蔣雲台功不可沒。1949年12月10日,人民解放軍第七軍軍長彭紹輝奉命入川之前,在武都老爺廟電召蔣雲台。兩人面晤握手這件事成為一個重大的歷史性標誌:第一,大西北黃塵初定;第二,第一野戰軍進入新的發展時期。
第一野戰軍暨西北軍區,下轄3個二級軍區、7個三級軍區和32個軍分區,1所軍事政治大學。
國民黨軍給打慘了!幾乎到瞭望風披靡的地步,成團成營地散夥,四散奔逃,一敗塗地。「民族軍」乘勝前進,一鼓作氣往下追,直追到瑪納斯河西岸,看見烏魯木齊的紅山頂時,才停下來喘口氣。
事實上,蔣介石的談判大員早在年前就派出了。此人就是力挽狂瀾的張治中。
北路席捲而上,6月份就打下了額敏,7月份又直搗塔城,到9月份,就把阿爾泰也拿下來了,伊寧、塔城、阿爾泰三區便連成一片。
這兩天,彭德懷又在逐字逐句地斟酌一份《關於西北工作情況的報告》文稿,接下來的1月7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的第五次會議將審議這份報告。因此,他不得不加班加點,幾乎通宵達旦。
這一天,還是蔣介石飛離成都去往台灣、魂別大陸的日子。
戰士們每人平均負重45公斤,頂風冒雪,沿著古道攀崖援壁,行進在渺無人煙的秦嶺深處。賀龍坐在車裡,看著戰士們在古驛道上艱難行進,一路都感動不已,說:「戰士們靠『十一號』在山裡邊鑽啊,我們『屁股後面冒煙』走大公路,戰士是最辛苦的,他們的功勞最大!」賀龍走一路、停一停,下車跑到戰士們中間,聊幾句,喊幾嗓子:「同志們啊,加把油啊,關門打狗,就靠你們走得快了!」
父親沙赫德拉說:「算了吧,回家幹活吧,不用讀書了。」
盛世才的監獄大門既已打開,新疆的共產黨人和追求革命的進步青年,便在劫難逃。短短几年時間,被盛世才關押或殺害的有近10萬人之多!
陳德立的嘴皮一向被認為是無堅不摧的火箭炮,孜拉肯沒有招架之勢。他終於答應第二天帶著副領事以及所有譯員接受盛世才的晚宴。
這場動亂成全了一個叫堯樂博斯的人。此人野心勃勃,心術又不大正。為了爭權奪利,他跑到甘肅請來一尊瘟神——馬仲英。馬當時備受日本人的青睞,軍隊很富實,有槍有錢有子彈,一股勁兒正憋著沒處使呢!一到新疆,天地廣闊,戰爭立刻升級,很快波及全疆,使得金樹仁手下那些摩拳擦掌的大小軍事頭目,個個有了粉墨登場的機會。這就更加給馬仲英創造了用武之地,他左衝右突,縱橫全疆,渾身都是戲。
小戰士畢恭畢敬地敬了個禮:「老總,現在是1950年新年了,祝您新年愉快!」
辛亥革命的火種在1911年底就通過新疆革命黨人劉先俊和楊纘緒等人帶到了這個遙遠的邊地。其時,革命黨人在迪化和伊犁相繼發動起義,結果迪化的起義被清軍鎮壓,而伊犁則獲得了成功,處決了伊犁的清軍將軍志銳。一時,新疆出現新舊對峙的局面,一邊是伊犁臨時民國政府,一邊是清廷的新疆省當局。
賀龍說:「離1950年元旦還有最後一個星期,無論是武力解決,還是和平解決,我們都可以到成都過年!」
「放心,誤不了到成都過年!」賀龍笑道。
裴昌會說:「蔣、蔣、蔣介石走後,胡宗南壓力很大。他僅帶幾個親信乘機逃走的,去向不明。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的企圖是把部隊撤到西昌,再轉移到雲南邊境,然後退到緬甸,從海上轉去台灣。但他倉皇出走之前,並沒有下達過下步部隊行動的命令。」
盛世才很快就把公眾推舉的劉文龍囚禁起來了,不待推舉,自任省主席。作出一副挽狂瀾于既倒的姿態。
日久見人心,斯大林也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樊耀南跟楊增新多年,平時對楊好話說盡,從軟刀子到硬刀子,以為殺了楊增新會有一番作為。沒想到黃雀在後,自己的背後又挨了別人一刀。此人叫金樹仁,靠刺殺樊耀南就任新疆省主席和軍隊總司令。
滿清王朝的衰敗,也使新疆各族人民飽受凌侮。
賀龍哈哈大笑:「好個胡宗南,別人都在,他自己倒當起逃兵……老裴呀,你在川陝公路兩側,還有這麼多部隊,你對他們有把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