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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防守反擊,圍點打援 第十一章 攻濟打援

第二篇 防守反擊,圍點打援

第十一章 攻濟打援

有了中央軍委的明示,華東野戰軍便按照既定作戰方針放開手腳大幹起來。9月2日,粟裕、譚震林、陳士榘、張震發布《華東野戰軍濟徐作戰預備命令》。
三個作戰方案各有其優劣,粟裕他們傾向於採用第三方案。打援戰場擬選擇在山東汶河以北、泰安以西、肥城以南地區,或鄒縣、滕縣間地區,阻援戰場選擇在魯西南金鄉、巨野、嘉祥地區。
這天,國民黨空軍飛機飛臨濟南大明湖地區,空投了一批彈藥,一部分空投物成了解放軍的戰利品。空軍的轟炸機輪番對濟南郊區農村、商埠和外城進行「區域轟炸」,爆炸聲震耳欲聾,煙塵蔽空。入夜後,國民黨空軍飛機炸毀了中商埠西邊的油庫,爆炸聲接連不斷,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劉峙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拿出幾份標語傳單,未說話先笑出了聲:「老弟,你慢慢看看!太不像話,太不像話!簡直是侮辱人格!」
這正是金風送爽、花果飄香的季節。8月20日,粟裕率野直機關和部分縱隊軍政主官來到山東曲阜,受到山東兵團領導人譚震林、王建安等人和司政機關人員的盛情歡迎。他們為粟裕一行準備了時令瓜果、可口飯菜和舒適的下榻處,還在孔府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堂裡布置了作戰室,滿牆掛上了大比例尺軍用地圖和敵我態勢圖,準備好了各種作戰文書、敵情調查資料,使粟裕一行有一種回到家裡的溫暖感覺。
不好,梯子離城頭炸開的缺口還有半人多高,手夠不著,腳用不上勁。李永江頓時蒙了。他想找到城牆縫隙長出的樹根、草皮之類的東西,或是城牆裂縫,可是都沒有。要是敵人也像他們那樣,不等炮火延伸就鑽出來,正好跟他們打個碰面,那就前功盡棄了。情急之中,他叫了一聲:「于洪鐸!」
周志堅回答得乾脆:「撤不得!只有繼續攻,從敵人陣地中殺出一條血路,才能通向勝利!城內有我們兩個連,我們正在總結第一次攻城失利的原因,方案一出來就報告!」
王耀武只得唯命是從。他帶著精幹的指揮班子坐鎮四里山二一三旅司令部指揮,決定集中兵力,縮短陣地,以內城為主,固守城垣,以千佛山、四里山、齊魯大學、商埠、外城為據點,決心與解放軍對抗到底。
由於山東兵團有許多事需要由譚震林料理,譚實在難以脫身,直到攻濟戰役結束,他也未能回野司共同主持全軍指揮工作。
九縱擔任主攻的是七十三團、七十六團、七十九團、八十團。這是九縱司令員聶鳳智高明精細的過人之處——這幾個團都是九縱各師的「拳頭」,初期作戰時作為預備隊使用,沒有派上什麼用場。即是打外圍的管打外圍,打外城的管打外城,打內城的管打內城,「各司其職」,一包到底。這幾個團經過前一階段的養精蓄銳,勁兒早憋得足足的,早盼著一展身手了。
中央軍委迅速做出批複。8月24日,軍委致電粟、譚、陳、唐:「一、同意調蘇北兵團主力參加攻濟及打援戰役,酌留三十三旅、三十四旅在蘇北。該兵團北移時間不可過早,免使敵警覺,先我集中。二、你們對於濟敵堅守程度及攻克快慢之估計,望告。」
作戰預備命令指出:東、西攻城兵團歸山東兵團許世友司令、王建安副司令統一指揮,戰役開始時譚震林副政委即返回野戰軍指揮部共同主持全軍統一指揮工作。
就在一零九團、一一零團再次與敵人打得難解難分時,敵人背後突然槍聲大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山東濟南,泉水眾多,千姿百態,尤以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五龍潭等最為有名,素有「泉城」之稱,如今充滿大戰前的火藥味,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兵城。
許世友來到戰士們中間,抓住一個矮個子小兵的手,翻來覆去地看,輕輕地撫摸著滿是血口子和老繭的手掌說:「疼嗎?辛苦了!」
粟裕一向對毛澤東的膽略由衷地敬佩,對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指揮上的細心、周到和成熟也完全信得過。現在毛澤東提出的「只要你們能在飛機場及其附近殲敵兩個旅左右,則濟市之敵等於沒有增加」的思想,是軍事辯證法的最好運用,使得敵我力量對比發生有利於我方的變化。粟裕欽佩的是毛澤東虛懷若谷的態度,他絲毫不強加於人,甚至想到了殲敵不成而徹底放棄攻濟計劃。許世友、譚震林等攻城戰役領導人,經過對敵我情況的分析和慎重考慮,在假定敵人增兵濟南既成事實的情況下,仍堅持「攻濟部署不能有大的變動」,表明他們對敵人的藐視和對勝利的堅定信念,這既使粟裕感動,又為他最後決策提供了依據。這一切,更加促使粟裕重新審視自己的計劃,並最後下定決心。
劉峙說:「佐民老弟,我是經扶呀!我和空軍王副總司令代表總統來看你。你們的困難我知道。援軍進展很快,幾天就可以到濟南。你們必須堅守待援。你們需要什麼,我可以空投。」
中央軍委和毛澤東給華野領導人出的這個題目,顯然有一篇大文章好做。怎樣做好這篇大文章呢?
許世友命令攻城東、西集團各縱隊後續部隊,要不惜一切代價,鞏固和擴大突破口,迅速投入縱深戰鬥。
24日1時33分,內城東南角上空升起兩顆紅色信號彈——這是攻城部隊炮火延伸的信號。幾分鐘前,縱隊和師、團炮兵集中炮火轟擊內城東南角城牆、氣象台等目標,城頭上響起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煙霧騰騰,彈片橫飛。
七十九團突擊隊趁著炮火急襲的時間,奔過護城河上工兵倉促架成的浮橋,利用登城雲梯首先登上東門南側城牆,與守敵短兵相接地廝殺,威震敵膽。但由於架設在護城上的浮橋被敵人炮火打斷,後續部隊上不來,突擊隊員全部壯烈犧牲。
戰勢的急劇發展,對處在十字路口的國民黨濟南西守備區指揮官、九十六軍軍長兼八十四師師長吳化文而言,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從戰鬥發起到結束,僅僅兩個小時。9月17日凌晨2時,一連、四連攻佔了茂嶺山主峰,將一面寫著「首戰茂嶺山,打開勝利門」十個大字的紅旗插到了山頂。
華野前委認真學習了中央軍委一系列指示,帶領縱隊以上領導幹部又經過連續幾天的深入討論,很快統一了認識,並在此基礎上制訂了攻濟打援的作戰方案。8月31日,粟裕、譚震林、陳士榘將縱隊以上幹部討論結果擬成的作戰方案正式上報中央軍委,明確提出:「作戰任務以攻佔濟南為唯一目的,並求殲援敵之一部(至少三四個旅),並堅阻援敵不能迫近濟南,以爭取第一種可能之實現。」「作戰方案擬定將分兩階段進行。第一階段以足夠兵力迅速攻佔濟南機場,以阻敵空援,並分割其外圍守敵(目前守敵大部駐於四郊及外圍)而殲滅之,減弱其守備力量,並查明敵人工事及抵抗之強度。但對其周圍之強固據點,則予以監視,以便於突破外圍后,于第二階段迅速突入縱深,分割整個敵人防禦體系,打亂其指揮系統,攻佔其內城及商埠,而後再向外肅清四郊,以便縮短作戰時間。在戰役第一階段之同時,對於援敵僅以次要部隊依強固工事阻延其前進,消耗其力量,以便我打援部隊之集中與充分準備力量。至戰役第一階段之末期(約在7天以後),即發起打援戰鬥,以求殲援敵三四個旅。而後伺機再殲援敵一部,或轉移打援兵力一部于阻援方向。」「戰役第二階段,須視攻堅集團之進展、敵人工事及抵抗力之程度,以及援敵之緩急和我軍殲滅之戰果如何而定。」
華野攻城西集團和東集團,同時向各自當面守敵發起突然而猛烈的攻擊。
中央軍委和毛澤東戰前點將,確實是慧眼識珠,知人善任。粟裕和許世友都是不可多得的智勇雙全的戰將,各有所長,互為補充。粟裕富有戰略眼光,善於戰役指揮,擔負這次攻濟打援戰役的全軍指揮適得其人。許世友長於攻城略地,勇猛頑強,擔負攻城總指揮是最合適的人選。
原來,這時吳化文聽說國防部已決定派兵援助濟南,他又對蔣介石抱有幻想了。
這是一個大胆的、出人意料的計劃。
攻城東集團也取得重大進展。
中央軍委來電,使粟裕等華野領導人深受鼓舞。他們把目光投向未來更加廣闊的戰場,誰也不在乎眼前的困難。經過認真討論,他們於7月16日複電中央軍委:「如果該部署主要是為了分散敵人,以幫助我們取得時間來休息,我們則建議不必如此。」「目前如即以許譚一部搶佔濟南機場,恐部隊本身困難,難以連續作戰,且勢必迫敵北援。如是兗濟仍有被敵佔去可能。以許譚現有兵力,攻濟南與打援勢難兼顧。」「建議許譚與我們爭取時間休整一個月,而後協力攻打濟南,並同時打援。」「只要濟南能解決,打援方面又取得勝利,則戰局可能迅速向南推移,今冬攻佔徐州之計劃似屬極大可能。」
9月24日黃昏時分,攻城集團各路部隊完全攻佔國民黨山東省政府,全殲內城守敵。經過八天八夜的激戰,濟南戰役勝利結束。據守馬鞍山、千佛山的少數殘敵,在解放軍的政治攻勢下,分別於9月25日、26日放下武器。
攻城西集團司令員宋時輪、政委劉培善,決定集中使用十縱和三縱主力,對機場實施鉗形突擊,並把他們的前進指揮所推進到玉符河邊的堤壩下。
濟南守敵的西防線,終於被華野攻城西集團撕開一個大口子。此時,宋時輪和劉培善分析認為,由於黃河開閘放水,玉符河漲勢很快,但現在尚不足以危及大部隊徒涉,必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突擊過河。他們當即果斷地下達命令:西兵團所有炮火對玉符河東岸軍事目標實行壓制射擊,掩護十縱、三縱部隊強行徒涉。部隊徒涉成功后,迅速向濟南飛機場推進,並儘力擴張戰果。
蔣介石接到王耀武的電報以後,睡意全消,心煩意亂。什麼突圍?突圍不是跑嗎?你倒好,一跑了之。濟南呢,那不就改名換姓了?!他這個當了半年不到的「行憲」總統,地位很不穩固。內戰局勢每況愈下,到處丟城失地,黨內黨外的政敵也正算計著他,不能在濟南問題上再有個三長兩短!他先後打通了參謀總長顧祝同和徐州「剿總」總司令劉峙的電話,沒好氣地說:「濟南局勢不好。吳化文投共后,王耀武想突圍。不能讓他有這個想法,濟南要死守,一定要死守!」
9月19日,吳化文率部起義的當晚,王耀武向南京的蔣介石發電報,說吳化文部投奔共軍,「濟南守軍腹背受敵,情況惡化,可否一舉伺機突圍」。
三縱和十縱主力直指濟南飛機場。9月18日,十縱攻佔緊鄰機場的楊家莊、大劉家莊、大飲馬庄以北地區,三縱攻佔仁里庄、玉皇山、簸箕山。魯中南縱隊的四個團也趕在河水上漲之前躍過了玉符河,一過河就對敵軍陣地發起攻擊,相繼佔領黨家莊、岳而庄。由於各部隊的迅速推進,華野攻城西集團的炮火已能有效地打到飛機場。
由於華野東西攻城兵團陸續向濟南開進,擔任阻援打援的部隊從不同方向開往預定陣地,南線江淮軍區、豫皖蘇部隊、淮南部隊和蘇北部隊頻頻向徐州近郊,津浦路徐蚌段、浦埠段,隴海路徐商段,運河線進襲,驚動了南京國民黨統帥部和徐州、濟南守敵。國民黨第二「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迅速作出判斷:共軍將於近日對濟南發動大規模攻擊。
兩天後,王耀武逃到山東壽光縣東南時,被守橋公安戰士俘獲。
話音未落,從攻擊出發地嗖嗖嗖地奔出幾名戰士,他們身背衝鋒槍,腰挎手榴彈,一個個彎著腰沖向城牆根。那裡早由前面的戰友架好了雲梯。他們毫不猶豫地奮勇攀登,登上城頭就連連向敵人射擊和投彈。敵人拚命反撲。前頭有人倒下了,後面的繼續奮不顧身地往前沖,一浪蓋過一浪。他們高聲地喊叫著,不間斷地左衝右突,終於鞏固了城頭陣地,並不斷地擴張戰果,為後續部隊開闢了通向勝利的通道。
然而,中央軍委迅速肯定了粟裕等華野領導人協力打濟南的建議,並要他們休整完畢以後,在隴海線南北打幾仗,然後攻濟南,或先攻濟南並打援。同時提出作戰計劃。
豫東大捷之後,山東兵團指揮的部隊乘勝攻克魯西南重鎮兗州。攻擊山東首府濟南的任務便很快被提上議事日程。
顧祝同、劉峙也先後給王耀武打電話,要他固守待援。
王叔銘說:「總統很關懷你們,叫我竭力援助你們作戰。解圍有望,盼你們堅守待援!」
西門守敵由於腹背受敵,頓時陣腳大亂。
(1)在援敵距離尚遠之時攻克濟南;
戰役期間,中原解放軍嚴密監視中原地區的國民黨軍,使其不敢貿然行動,有力地策應了攻濟作戰。華東軍區及豫皖蘇、冀魯豫軍區地方武裝和民兵廣泛出擊,破壞鐵路,攻克敵軍據點,對戰役勝利起到了積極的配合作用。華東解放區出動支前民工50萬人、擔架1.4萬副、大小車1.8萬輛、籌糧1.4億斤,為戰役勝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由於濟南西部地區被選作這次戰役的主攻方向,華野主要軍政領導人對攻城西兵團的部隊給予特殊的關注,多次前往攻城西兵團所屬的十縱隊、三縱隊和兩廣縱隊等部隊視察,出席他們的營以上幹部會,看他們針對濟南特點進行的實兵演練,還出席了十縱司令員宋時輪、政治委員劉培善主持召開的西兵團作戰會議。
9月24日凌晨1時30分,華野東、西攻城集團再次向濟南內城發起全線攻擊,槍聲、炮聲、爆炸聲連成一片,火光映紅了泉城上空。
團里領導知道七連官兵為了勝利寧願自我犧牲的精神,給予極高評價。團長張慕韓再三交代,要炮兵挑選最好的觀察員、瞄準手和操炮手,以最准最集中的火力掩護七連突擊,做到絕對服從指揮,叫打就打,叫停就停,指到哪裡,打到哪裡,決不能打傷了自己人。
只見李永江一個箭步到了梯子跟前,雙手抓住梯子攀緣而上,眨眼之間已躥至梯頂。于洪鐸、滕元興等也緊緊跟上,一個個爭著向梯頂攀登。
中央軍委仔細研究過粟裕9月11日來電后,經過反覆權衡,也不贊成攻濟部署做大的變動,提出設法九-九-藏-書殲敵一部,使濟南守敵等於沒有增兵而空歡喜一場。毛澤東以中央軍委的名義於9月13日3時給粟裕並告許譚王和華東局、中原局的電報中說:「我用一個兵團攻徐州東南郊外圍之敵,另以幾部兵力發動向徐海、徐蚌、商蘭之破擊,造成攻擊徐州之勢,以求牽制徐敵不敢北援。因劉峙有三個有力兵團分駐商丘、新安、蚌埠三處,隨時可以集中於徐州附近,除給我分散各部以反擊外,尚有充分兵力(十個旅以上)組成一個集團,北上援濟。此時,我分散各部勢必被調回,兵力疲勞,處於被動,恐難達打援目的,因此乙項方案不宜採用。甲、丙兩項方案是按照原計劃作戰的打援方法,這是可以依據敵援情況臨時選擇的。因此,只要你們在八十三師到達濟南后,仍有把握奪取飛機場並在濟市外圍殲敵一部,你們可以按照原計劃發動攻濟,並在徐濟間準備打援為適宜。只要你們能在飛機場及其附近殲敵兩個旅左右,則濟市之敵等於沒有增加。除非你們對奪取飛機場及在濟市外圍殲敵兩個旅左右業已完全無把握,那就只好徹底放棄攻濟計劃,而另做其他計劃。但即使如此,亦不妨試攻一次兩次,假如試攻無效,對我亦無大損失。」
誓師會後,許世友驚奇地發現,九縱上上下下都講他們擔負的是主攻任務,連作戰命令上也如是說,這與華野和山東兵團下達的命令截然不同。「老聶呀,你究竟搞的啥名堂?」許世友禁不住問聶鳳智。粟裕、譚震林、許世友等華野和山東兵團領導人都很清楚:濟南西邊既是薄弱部位,又是要害部位。那裡有飛機場,歸雜牌軍吳化文部駐守。我軍對吳化文的爭取工作已有了眉目,若攻佔濟南西郊一帶地區,便有利於切斷王耀武與外界的聯繫,有利於整個戰役的順利發展。因此在兵力配備和作戰部署上,確定十縱所在的濟南西線為主攻方向,九縱所在的濟南東線為助攻方向。現在弄不清九縱為什麼將助攻改為主攻。「主攻」與「助攻」,雖然僅一字之差,但含義和要求截然不同。
由於花園庄守敵懼怕被殲,自動撤入內城,渤海縱隊主力得以由永靖門順利進入外城。該縱隊另兩個團由九縱突破口進入外城。
解放軍只把王舍人庄包圍起來,卻不做最後殲滅。渤海縱隊主力迅速西插,先後攻佔卧牛山、祝店、辛店等地區,前鋒直指濟南城關。
蔣介石要的就是這句話,他一直陰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臨別時,他把王耀武送到客廳門口,特地關照說:「濟南那邊更需要你,你今天就趕回去,不留你了。」
第三方案:攻佔濟南與打援同時進行,重點配備與使用兵力。第一階段以2個縱隊搶佔濟南機場,在濟敵反奪機場中殲滅反擊力量,削弱守備的兵力,同時以其餘11個縱隊打援;第二階段則在殲滅敵軍主要一路后,以一部負責阻擊,將主力轉攻濟南。
一一零團突擊連在連續爆破掩護下,在坤順門南側架雲梯突擊登城成功,一上城就同守敵進行短兵相接的拼殺,連續打退敵人四次反撲。正當後續部隊登城時,敵人又潮水般擁來,一邊瘋狂地號叫著,一邊集中火力封鎖突破口。副團長王林德當即指揮重機槍向敵群猛烈射擊,致使敵人死傷慘重,敵人的攻勢又一次潰退下去。
粟裕、陳士榘、張震等華野領導人已把眼光投向更廣闊的地域,投向將有一場龍爭虎鬥的打援戰場,準備邱、黃、李三個兵團單獨來或邱、黃並肩來,也準備三個兵團一起來,甚至準備孫元良、黃維兵團也一起來,並據此作了相應的部署。
許世友手捧電報,心情無比激動,對妻子田普說:「趕快給我收拾行裝,我要回前方!」
此後,中央軍委與粟裕等華野領導人之間,電報往來頻繁,攻打濟南作戰的構想日臻完善。
粟裕對攻濟作戰方案重新作了研究,提出甲、乙、丙三個方案,於9月11日致電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並報中央軍委、華東局、中原局:「請你們考慮后提出具體意見電告,並請軍委、華東局、中原局指示。」
濟南守敵擔心內城西南角被突破,慌忙調集整編七十七旅二三一團和整編五十七旅主力向登上城頭的解放軍拚命反撲。
九縱七十五團、八十團、八十一團也分別突破濟南守敵前沿陣地,登上外城城牆,並迅速投入縱深戰鬥。
中央軍委所持態度是極其慎重的,對華野複電表示只提出一些初步感想,作為與華野會商時的參考材料。對9月攻濟打援作戰,軍委預計可能出現三種結果:「第一,打一個極大的殲滅戰。這即是你們所說的,既攻克濟南,又殲滅五軍等部大部分援敵。第二,打一個大的——但不是極大的殲滅戰。這即是攻克濟南,又殲滅一部分——但不是大部分援敵。第三,濟南既未攻克,援敵亦不好打,形成僵局,只好另尋戰機。」同時又高瞻遠矚地指出,「你們第三方案之目的,是為了爭取第一種結果。其弱點是,只以2個縱隊佔領飛機場,對於濟南並不真打,而是集中11個縱隊打援,則援敵勢必謹慎集結緩緩推進,並不真援。邱清泉、區壽年兵團之所以真援開封,是因為我們真打開封,敵明確知道我是阻援,不是打援,故以10天時間到達了開封。如果你們此次計劃不是真打濟南,而是置重點于打援,則在區兵團被殲,邱黃兩兵團重創之後,援敵必然會採取(不會不採取)這種謹慎集結緩緩推進的方法。到了那時,我軍勢必中途改變計劃,將重點放在真打濟南。中途改變計劃,雖然沒有什麼不好,但喪失了一部分時間,並讓敵人推進了一段路程,可能給戰局以影響。」軍委進而指示,「我們目前傾向於攻城打援,分工協作,以達既攻克濟南又殲滅援敵一部之目的。」
在攻城東集團猛攻濟南內城東南角的同時,攻城西集團也集中所有炮火,再次猛轟內城西南角的敵軍陣地。
遠在寧陽西北大柏集的華野指揮部,是這次攻濟打援戰役的戰區最高指揮部,負有關照全局的責任——這時也處於高度緊張狀態。華野代司令兼代政委粟裕和他的幾位助手——陳士榘、唐亮、張震、鍾期光等人,聚集在作戰室里,密切關注著戰局的發展。
「好!」許世友說,「你們快些研究,一有結果就報來!」
第二方案:集中主力首先攻佔濟南,對可能北援之敵,以必要的兵力阻擊。
十縱二十九師把火力偵察任務交給八十七團三營七連。七連第三排排長張憲臣在出發前集合全排講話。全排齊聲高喊:「堅決打響攻濟第一炮!」
許多人知道許世友是打獵的能手,又嗜酒如命,天天不能離酒,卻不知他粗中有細。這次華東局和華東軍區的領導為了給他接風,自然少不了備酒。他卻婉言謝絕,閉門研究有關濟南戰役的文電。隨後,他分別給粟裕和譚震林起草電報,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到達華東局,預計9月10日晨可到達山東兵團部譚震林、王建安處,表示同意曲阜會議所確定的攻濟打援的作戰方針。但他認為在部署上兵力不夠集中,建議集中使用兵力,將攻濟西兵團的兩個縱隊中的一個縱隊抽到鐵路以東。這就是他近來反覆琢磨的「牛刀子」戰術——盡量把主力用在刀刃上,以便致敵于死命。電報寫完后,他又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發現遣詞造句中流露了對曲阜會議的某些不同看法。但想到要對整個戰役的勝敗負責,對全體官兵的生命負責,作為一個負責任的軍事指揮員,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不同看法而緘口不言。於是,他不假思索地在電報的末尾寫上9月8日9時,並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即交華東局機要員發出。
(3)在援敵距離已近之時尚未攻克濟南。
當華野攻城西集團多路逼近濟南以西地區,有的部隊已同飛機場和吳化文的部隊有所接觸時,吳化文卻舉棋不定了。
曲阜會議結束后,粟裕、陳士榘、唐亮、鍾期光等華野領導人前往寧陽西北的大柏集,著手建立一個小型而精幹的指揮中樞,並分別出席三縱、十縱的作戰會議。譚震林隨同副司令員王建安、參謀長李迎希、政治部主任謝有法等返回泰安山東兵團。
9月11日,毛澤東以中央軍委的名義回電許世友並告粟裕、譚震林、陳士榘和華東局、中原局,一方面肯定許世友的建議,一方面表明攻濟打援的作戰部署是軍委指示決定的,以消除許世友對曲阜會議作戰方針的某些誤解。這份電報對許世友、粟裕等人賦予重任,向許世友極其鄭重地宣布:「整個攻城指揮由你們擔負。全軍指揮由粟裕擔負。」回電還明確指示,「此次作戰目的,主要是奪取濟南,其次才是殲滅一部分援敵。但在手段上,即在兵力部署上,卻不應以多數兵力打濟南。如果以多數兵力打濟南,以少數兵力打援敵,則因援敵甚多,勢必阻不住,不能殲其一部,因而不能取得攻濟的必要時間,則攻濟必不成功。」「至於攻城部署應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集中優勢兵力攻佔西面飛機場,東面不要使用主力,此點甚為重要,並應迅即部署。第二階段則依戰況發展,將主力使用於最利發展之方向。如果東面利於發展,則應使用於東面。」
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一個優秀的軍事指揮員必須善於隨時把握戰場的脈搏而提出相應的對策。在這些方面,粟裕無疑是出類拔萃的。他所提出的三個方案的精髓就是敵變我變,使自己始終處於有利地位。敵向濟南增兵而使我處境不利,我就集中攻堅集團的主力先猛攻飛機場,待情況明了后再決定下一步行動——或以打援集團之一部攻殲徐州東南郊外圍之敵,以吸引敵人注意力于徐州;或攻濟南吸引敵人北援,而以打援兵團之一部進迫徐州,調動敵人回援而殲滅之。不管哪一個方案,都是為了儘可能調動敵人,改變敵我之間的力量對比,而沒有放棄奪取濟南的計劃。
濟南民眾見國民黨軍一會兒往西調,一會兒又往東調,戲稱:王耀武在搞武裝大遊行。
為更有效地配合9月攻勢,華野報告軍委:「除令江淮軍區兩旅準備襲擊徐州機場,令豫皖蘇集中四五個團破擊徐蚌段鐵路外,令淮南部隊破擊蚌浦段鐵路。同時,華中之十一縱則應適時以主力轉到運河線或沿江地帶,積極作戰,以收配合之效。建議中原軍區以主力向信陽或南陽漢水流域進擊,以吸引十八軍南下,使其不易北援。同時建議以陳謝有力一部位於鄭州附近,使鄭敵不敢東援。」
事已至此,吳化文只好答應執行原來雙方商定的協議,立即撤出現有陣地。
七十三團的突擊正面在濟南內城的東南角,三次攻擊三次失利,最終未能突上城牆,進攻嚴重受挫。
吳化文經過這一次反覆后,總算回到正確道路上來,不失為明智之舉。為了繼續爭取他,攻城西集團指揮部應他的要求,下達了停止進攻的命令。
24日黎明時分,一零九團和一一零團向內城西南角發起猛攻。
華野東、西攻城集團對濟南內城的進攻全線受挫。
9月9日黃昏,許世友連晚飯都沒吃,就坐上他那輛美式吉普車離開益都華東局所在地,連夜駛向泰安山東兵團司令部。
王耀武忍不住想笑,他記起國軍中流傳甚廣的一則笑話:蔣介石派劉峙就任徐州「剿總」總司令時,底下的將領很不以為然,頗有微詞。有人說,徐州是南京的門戶,應該派一員虎將把守才是。假如派不出一隻虎,至少應該派條狗——狗可以看門。如今只派來一頭豬,這個門如何守得住?劉峙身體肥胖、大腹便便、行動緩慢,把他比為豬,真是活靈活現。所以,常常有人當面恭維他是福將,背後卻罵他是豬。想不到共產黨方面也這麼稱呼他。
八連連長說:「不能再等了,我們八連先下!」
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等攻城集團領導人,毅然批准了九縱、十三縱的作戰方案。
打下茂嶺山、硯池山的第二天,縱隊的嘉獎令就發布了,在全縱隊上上下下引起巨大反響。七十四團、七十五團官兵紛紛請戰,要在新的戰鬥中殺敵立功,爭取更大的榮譽。
地處膠濟路中段的益都,這時是華東地區黨政軍領導中心,除了華東局在此建立領導機構外,華東軍區領導機關也在此辦公。華東局和華東軍區領導知道許世友要來,早就為他準備了情況介紹和有關濟南戰役的文件電報。
9月9日至13日,華東野戰軍擔負攻城任務的東集團和西集團,分別從泰安、萊蕪和濟寧、汶上等地區出發,隱蔽地向濟南城開進。
「李永江,上!」肖連長一邊下命令,一邊緊緊盯住城頭。只見煙霧由濃轉淡,爆炸聲正在遠去。憑經驗,此時敵人又要出洞了。必須搶在敵人出洞之前登上城頭。他禁不住又補了一聲,「快!」
通過討論,與會者認識到,濟南戰役既是一次堅固設防城市的大規模攻堅戰,又是一次在廣闊地域對付多路援軍的大規模阻援打援戰。無論是攻城或阻援打援,都是一次重要戰役,必須知己知彼,充分準備,把困難估計得多一些,多作幾手準備,決不能因輕敵而遭遇不應有的損失。華野第十縱隊以善打阻擊著稱,十縱司令員宋時輪主動請戰,要求擔負對城西的主攻任務。他積極建議,對濟南實施四面包圍,而將主攻方向選在城西,「先打濟南西部,控制飛機場,斷敵內外聯繫,使濟南由孤城變為死城」,然後協同兄弟部隊,東西對進猛攻,濟南即可指日而下。九縱隊司令員聶鳳智也在會上爭著擔負主攻任務。他的發言語驚四座:「依我看,打濟南不用那麼長時間,也許有個15天到20天就足夠了。」他不是信口開河。早在這年3月打周村的時候,他就特意從俘虜的敵軍高級軍官中調查濟南的防務部署情況,最近又多次派偵察員化裝潛入濟南城內摸情況,還親自同縱隊偵察科長秘密到過濟南城郊。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些標語傳單,不外乎「打進徐州,活捉劉峙」之類。有一份傳單這樣寫著:「國民黨在徐州,來過三個大將。前年來的叫薛岳,打了敗仗被撤掉了。去年來了顧祝同,庸碌又無能。我們把他趕走了。今年來的叫劉峙,也是九九藏書有名的大笨蛋。我們要想生活過得好,就要勇敢上前,打進徐州去殺豬!」落款是「解放軍魯南軍區司令員張光中」。
七十三團二營和一營不失時機地相繼登城,團指揮所也隨隊跟進。
這天上午,國民黨的飛機轟炸了濟南外城東關一帶。東關護城河邊的七十三團三營七連駐地中彈起火。共產黨員、年僅20歲的連部政治幹事林銳,見房東大娘深陷火海中,便奮不顧身地衝進去將大娘背出。可正在這時,敵機俯衝掃射。他為營救房東大娘而光榮獻身。
正當他們爭執時,有人說八連九班連雲海跳下城去了,使大家喜出望外。原來,內城東南角內的斜坡被國民黨整編七十三師師長曹振鐸的部隊佔著。連雲海不相信沒有別的路,便不顧可能隨時被槍炮打中的危險,沿著城牆一路查看過去,終於發現有一段城牆緊挨著幾座房屋。他便先跳到房頂上,再由房頂跳到地上——成功了!
一幅波瀾壯闊的戰爭圖已經被勾畫而成了,顯示出戰略決戰階段序幕的初步輪廓,只待最後的點睛之筆。
與此同時,華野攻城東集團渤海縱隊、九縱隊,肅清了濟南東郊地堡群,並進行了攻城近迫作業。被包圍在王舍人庄的敵保安六旅一部向西突圍,最終被渤海縱隊全殲。
當危險一步步逼近時,王耀武當即召集綏區軍政長官、司令部主要幕僚人員、濟南東西守備區長官和直屬部隊長官,分析形勢,商討對策。大家一致認為:華野主攻方向在濟南西部,其首要目標是奪取飛機場,伺機向商埠發展,然後在東線、南線華野攻城部隊配合下,向濟南外城和內城發起攻擊。為此,會議決定,加強濟南西部地區防守兵力,將剛由徐州調來的作為綏區總預備隊的整編八十三師十九旅調到飛機場以西的古城方向,將整編五十七旅由濟南南面的張夏、崮山等地撤回濟南城區,以便隨時準備增援濟南西部地區作戰。
攻城西集團通過內線告訴他,當兩軍接觸時,吳部應迅速撤出集結。他卻態度曖昧,要華野部隊繞道前進。他的自食其言和遲疑不決,已經妨礙了攻城部隊的作戰行動。
當晚王耀武飛抵南京,下榻在大行宮中央飯店,次日在國防部第三廳廳長郭汝瑰的陪同下晉見蔣介石。
很快,從攻城指揮部和西兵團傳來消息,國民黨國防部命令徐州「剿總」按計劃組織實施七十四師由徐州空運至濟南,9月17日開始起運。
王耀武因激動,聲音有些發顫,說:「感謝總統和二位軍座對我數萬將士的關懷,我們決心與濟南共存亡。共軍多住在郊區的村莊里,請集中力量轟炸。」
許世友讚許地點點頭,隨後面向眾人,提高嗓門說:「同志們練兵很苦很累,說不辛苦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們多吃些苦,打起仗來就可以少流血!今天,我對你們的實戰練兵潑點冷水——要知道,濟南的王耀武不是軟豆腐,濟南的城防工事也不是紙糊的,我們得開動腦筋想辦法,苦練加巧練!」
「報告許司令,堅決完成任務!」孫繼先響亮地回答,「我們同派入吳化文部工作的同志保持著不斷聯繫。我們將密切注意吳化文的變化,一有情況將隨時報告。」
陳毅曾經這樣評價粟裕:「粟裕將軍的戰役指揮,一貫保持其常勝紀錄,愈出愈奇,愈打愈妙。」「粟裕同志可算為理論與實際兼優的人,戰役指揮很高明。他長期在實際戰爭中鍛煉,華東軍事指揮主要靠他!」
這次攻濟作戰,共殲敵10.4萬餘人(包括起義2萬人),繳獲飛機3架、火炮890多門、坦克和裝甲車20輛、汽車238輛、馬匹704匹、電台35部,以及大量槍支彈藥。濟南解放后,菏澤、臨沂、煙台等地敵軍棄城而逃。山東境內,除青島和南部邊沿少數據點尚有國民黨軍佔領外,其餘全部解放。
宋炳科一個縱身躍上氣象台的斷牆,把山東人民贈送的「打進濟南府,活捉王耀武」的紅旗,高高地插到了氣象台上。
9月12日、13日,許世友、王建安、譚震林和中央軍委先後致電粟裕,表明了不同看法。許王譚的電報說:「八十三師是否已空運至濟南難以確定,但我們在精神上假定該敵已到濟。為穩重攻濟,第一步以攻下飛機場為主,東邊也應攻擊,才能做有利配合,否則,敵易集合全力向機場反撲,使我不易得手。加之機場方面地形狹隘,最多只能使用兩個縱隊,否則擁擠一堆,徒增傷亡,於事無益。因此,攻濟部署不能有大的變動。僅以十三縱緊隨魯中南縱之後,必要時參加機場作戰,將機場攻下后,再以情況而變更。請促成宋(時輪)劉(培善)孫(繼先,三縱隊代司令員)等之決心與信心,按時發起戰鬥。如宋、孫等能于運動時來泰安城與我們會談一次更好。」
忽然,蔣介石停住腳步,面向郭汝瑰,說:「給徐州的整編七十四師下令,命令他們立即集結待命,隨時準備空運至濟南增防。通知周至柔準備空運飛機,越快越好,飛機一準備好即開始空運!」
連長大聲喊:「引爆成功!敵人的城牆被炸開一個大豁口!」
對聶鳳智來說,沒有比這樣的挨罵更受用的了。九縱上上下下都用打「主攻」的精神要求自己,官兵們用寫決心書、寫血書、訴苦、立軍令狀等多種形式表達他們決心在這次攻濟戰役中為人民立新功。
攻城西集團接到華野指揮部的命令以後,對當面之敵發起了堅決攻擊,捷報頻傳。長清守敵頻頻呼救。十縱二十八師攻佔杜家廟,殲敵一部。十縱二十九師八十六團、八十七團全殲肥城還鄉團1000餘人,一直推進到玉符河邊,與東岸的飛機場遙遙相望。十縱一部攻佔豐齊莊、匡李庄、滕槐樹庄等敵軍陣地。三縱攻佔了琵琶山、雙廟屯、橛山橋、陡溝橋,也向黨家莊、臘山和飛機場等要點逼近。魯中南縱隊攻佔了濟南西南的崔馬庄、雙山頭等敵軍據點。冀魯豫軍區部隊一部逼近黃河北岸的齊河,迫使守敵保安第四旅棄城南逃。
久攻不破的坤順門終於被打開了,一零九團在這裏付出了傷亡1200多人的慘痛代價。當敵人剛剛被打退,後續部隊急於登城時,突破口附近上百名傷員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因搶救他們而使後續部隊喪失突入內城的寶貴時間。譚震林戰後給毛澤東、華東局的報告中說:「攻城部隊之英勇勝過以往。一零九團百余名傷員,不願因阻塞突破口而失掉時機,堅決不下火線,讓後續部隊從自己身上踏過去而犧牲。連續負傷三四次,仍繼續作戰者也眾。」
9月23日上午9時,正當濟南外城激戰正酣之際,徐州「剿總」總司令劉峙偕同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飛臨濟南上空,見王耀武剩下的地盤如一片凋零的落葉,隨時都可能被狂風吹沒,不禁感到一陣悲涼。他們接通了同王耀武之間的無線電話,進行了一次地空對話。
三縱主攻團二十二團的出發陣地遭到國民黨空軍飛機和火炮襲擊,造成人員傷亡。該部向西門突擊時,受到守敵頑強反擊,多次進攻均未能奏效。
吳化文起義,使得濟南守敵西守備區空虛,引起國民黨軍內部極大混亂和惶恐不安。第二「綏靖」區副司令官牟中珩長期與吳化文貌合神離,擔心有一天吳會給他小鞋穿,日子不好過。在吳化文率部起義的當天夜裡,他就同衛士一起化裝成難民混出濟南。

兵臨泉城

老戰友相見,分外親熱,無話不談。粟裕與譚震林在井岡山時期就認識,兩人都參加了艱苦卓絕的三年游擊戰爭,長期在新四軍共事。抗日戰爭勝利后,兩人共同指揮蘇中戰役,七戰七捷。華東野戰軍成立后,粟裕任副司令員,譚震林任副政治委員,在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陳毅的領導下,共同指揮了萊蕪、孟良崮等戰役,迫使國民黨軍對山東的重點進攻暫時轉入守勢。華野分成西線兵團和東線兵團以後,粟裕和陳毅率領西兵團與劉(伯承)鄧(小平)集團和陳(賡)謝(富治)集團密切配合,挺進中原,迫使國民黨軍陷於被動局面,對扭轉全國戰局起了決定作用。陳毅到中原軍區工作以後,粟裕就任華野代司令員、代政治委員,出色地指揮了豫東戰役,使中原、華東戰場的形勢出現新的轉折。譚震林和許世友率領東兵團堅持內線作戰,出色地指揮了膠東保衛戰和膠濟路中西段、津浦路中段等戰役,從根本上改變了山東的局面,使濟南成了一座孤城。現在,他們又一次站在一起了。
毛澤東代中央軍委起草的這份電報,又給華野領導人出了題目,要他們「會商電告」。
9月20日,粟裕、陳士榘、張震從寧陽大柏集華野指揮部致電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和攻城西集團宋時輪、劉培善、肖望東,並軍委、華東局:「頃據密息,劉峙令邱兵團全部(欠四十六師及三十二旅)由商丘車運臨城待命;令黃兵團即集結炮車至八義集之線,準備援濟。同時得悉,李彌兵團今日亦開始行動,此敵似有以邱、黃、李三個兵團沿徐濟路北援企圖。」「吳化文部既已起義,且我軍已完全控制商埠以西(包括機場)、以南、西南及城東和東南全部陣地(僅千佛山、馬鞍山、四里山等地仍有敵固守),則戰局可能迅速發展。望令各部就現態勢,以三、十及十三縱并力,迅速向商埠攻擊,得手后,則全軍全力攻城。對已被分割之外圍孤立敵人,肅清商埠及濟城解決后,再行肅清分散孤立之敵。」
9月16日(陰曆八月十四)夜幕漸漸籠罩了大地,一輪將圓未圓的皓月將清輝灑向人間,到處都被鍍上了一層銀白色。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等軍政主官帶著攻城指揮部人員,來到離濟南城南不遠的一個叫唐家溝的小村子,建立前進指揮所。他們把前進指揮所選在一個既隱蔽又能看見戰場廝殺、聽到槍聲炮聲的突出的小山頭上。沿著崎嶇的小路登上山頂,舉目望去,正北方天際泛著紅光的地方就是嚮往已久的濟南城。他們正期待著一個莊嚴時刻的到來。
許世友立即命令戰役預備隊十三縱隊加入攻城西集團的序列,參加攻城戰鬥。宋時輪、劉培善不失時機地指揮攻城西集團各部乘勝推進,一舉佔領飛機場,繳獲飛機三架,直逼商埠。至20日晨,各部佔領商埠以西陣地。

毛澤東戰前點將

在同一時間,二十五師七十五團三營八連向茂嶺山南邊的硯池山發起攻擊,僅用50分鐘就攻佔了敵軍陣地,抓到俘虜60多人。
這時,劉峙咧嘴笑了:「老弟,看到了吧?共產黨要進徐州殺豬,濟南貼出了『打到濟南府,活捉王耀武』,徐州也貼出了『打進徐州,活捉劉峙』,彼此彼此!」他嘩嘩地翻著手中的一摞文件說,「根據可靠情報,共軍搞了一個『濟徐作戰計劃』,他們的進攻目標也有徐州,徐州同樣危急。這絕不是虛張聲勢。近幾天,徐州東邊運河車站一帶,徐州以西至商丘、徐州與蚌埠之間,到處告急,說明情況已經相當嚴重。我知道老弟那邊確實需要人,但徐州這邊也不能少了人。八十三師兩個旅暫緩空運至濟南是得到老頭子同意的,也是看好徐州這個大門的需要。我劉某哪敢自作主張?!」
這時,華東野戰軍外線兵團經過豫東戰役酷暑季節的連續作戰,官兵傷亡較大,體力急劇下降,正利用雨季到來的機會,在豫皖蘇地區分散休整。他們的現狀引起了中央軍委的高度關注。中央提出,要許世友、譚震林領導的山東兵團向濟南攻擊,把敵人吸引過去,以利他們休整。
這天午後,許世友出席了在九縱駐地——泰安范家鎮召開的攻濟作戰誓師大會。
中央軍委的電示,在縱隊以上領導幹部中引起強烈反響。大家認為軍委提出的作戰原則是經過深謀遠慮的,表示擁護。
西線十縱二十九師八十五團、十三縱三十八師也先後突破濟南城西永鎮門和永綏門至林祥門一線防線,並與城關敵人展開激戰。三十九師一一五團、一一六團,從南北兩個方向對據守齊魯大學之敵發起猛攻,迫使守敵1000餘人繳械投降。一縱、二縱部隊也源源不斷加入外城作戰,致使敵人死傷慘重。
9月15日夜,攻城東、西集團各部隊相繼迫近濟南城郊。東集團一部在進軍途中順帶攻佔了龍山鎮、三官廟。西集團一部包圍了濟南的屏障長清城,主力進至長清東南的宋村、講書院、崮山地區,迫使守敵向長清東北方向收縮。
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七連官兵的鮮血沒有白流,他們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瘋狂反撲,最終在城頭上站穩了腳跟。不久,一營尾隨三營七連之後,也成功登城。
蔣介石顯得平靜隨和,不像電話中那樣咄咄逼人。這倒給王耀武壯了膽,使他鼓起勇氣把之前再三掂量過的腹稿往外抖落:共軍大部已迫近濟南,以他們攻佔濰縣、兗州的情形來看,他們已具有攻堅的力量和技術。雙方的力量對比已發生了不利於國軍的變化。「如不增加一個師,濟南是守不住的。」他有意加重了語氣。他偷看蔣介石做深思狀,並未發作,便大著膽子繼續往下講,「我們決心與濟南共存亡!只有將我過去帶過的整編七十四師立即空運至濟南增防,固守濟南才有把握。請校長早作決斷!」
中央軍委的決斷,使得在攻濟打援戰場上出現了解放軍在兵力上優於國民黨軍的新局面。華野外線兵團與山東兵團會合,加上即將北上參戰的蘇北兵團主力,解放軍在山東戰場可動用的兵力將達到15個縱隊,約32萬人。而國民黨軍濟南守城兵力和可能增援的兵力,充其量28萬人。這樣,華東野戰軍在這次重大的軍事行動中完全取得了主動權,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時間表進行戰役籌劃和準備。
「不能同敵人在突破口膠著,必須趕快下城!」這時,三營有人提議說。這立刻引起了大家的重視。從七連登上內城東南角算起,他們在城頭上已同敵人血戰近2個小時,若再不下城向縱深發展,天明后將有幾百人擁擠在城頭上,後果不堪設想。
王耀武把濟南作戰成敗的賭注押在整編七十四師的增援上。為了確保空運不中斷,他一方面強化了機場的防守力量,一方面又在濟read•99csw•com南南郊千佛山下臨時抱佛腳趕建了一條飛機起降跑道,以備萬不得已時用來救急。如今,華野攻城西集團主力出現在長清東南地區,對濟南機場構成了直接威脅,使王耀武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在夜色的掩護下,七十三團二營隨一營之後衝進永固門,與一營並肩推進,同城關的敵人展開激戰。三營奉命直插內城外護城河邊待命。三營營長王玉芝帶領全營到達護城河邊時,一舉消滅護城河邊一座小紅樓里的殘存敵人,俘獲保六旅少將旅長徐振中等五六十人。
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王耀武只得告辭。
對於吳化文態度反常,許世友大為震怒,對譚震林說:「吳化文反覆無常,積習難改!他這樣出爾反爾,已經妨礙了我軍攻城的作戰行動!我們不狠狠地打他一下,他還會心存幻想。」
9月23日中午,華野攻城東、西集團肅清濟南外城守敵,從四面八方逼近內城。至此,王耀武所剩的數萬軍隊僅保留濟南內城這一小塊地方和城郊個別我軍有意圍而不殲的據點了。
晨光初露,九縱二十五師七十三團指導員彭超忍受著傷痛,對身邊的小戰士宋炳科說:「小宋,天快亮了,同志們正在追殺敵人,勝利離我們不遠了!我們趕快把紅旗插到氣象台上!」
9月10日,粟裕致電許世友、譚震林及中央軍委:「我們同意世友同志集結兵力之意見」,「究應如何具體部署,請許譚王決定」。表示對許世友集中使用兵力建議的高度重視和對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他們的軍事指揮的絕對信任。
玉符河距濟南約15公里,河面寬闊,水深及胸,是護衛濟南飛機場的天然屏障。河東岸一條綿延10餘公里的長堤,如今被國民黨軍改造成了密布土木工事和石砌地堡的堅固防線;河西堤下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窪地和積水,形成難以逾越的障礙。正當解放軍即將發起進攻時,偵察發現濟南守敵突然開啟玉符河與黃河相連的大閘門,混濁的河水洶湧而入,河面迅速擴展,有的河段竟寬至一二公里。敵整編二師二一一旅已奉命進入工事,正嚴陣以待。
這時,我方獲悉,國民黨軍整編八十三師的一個旅可能空運至濟南,濟南守敵將增至九個正規旅。濟南飛機場及其外圍防守兵力已達五個旅,正日夜趕修工事,敵我兵力對比已出現了不利於我的變化。
這時,王耀武斷定華野攻城集團的主攻方向在濟南東面。於是,他忙不迭地將之前調往古城以西的整編二師師長晏子風率領的總預備隊十九旅和五十七旅調到東面,又將其嫡系部隊整編二師二一一旅從飛機場以西後撤至商埠,商埠以西只留整編九十六軍軍長吳化文率領的八十四師和獨立旅守衛。他命令剛剛受到過沉重打擊的十五旅重新整理以後,會同剛由徐州空運來的整編七十四師一七二團的七個連,向茂嶺山、硯池山等處進行反擊,以圖恢復濟南城東屏障。
攻城西兵團遵照華野指揮部的命令,重新組織了攻擊力量,對橫亘在前進道路上的敵軍玉符河防線發起了進攻。
濟南外圍吃緊,空運中斷,令國民黨統帥部大為震驚。蔣介石命令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飛往濟南,設法繼續實施空運。王叔銘飛抵濟南機場上空,只見飛機跑道上不時升起團團煙霧,大大小小的彈坑十分惹眼,哪敢冒險著陸,只得在空中同地上的王耀武說了幾句打氣的話之後,飛回南京復命。
一營和二營的及時登城,不僅使氣象台陣地得到鞏固,而且增加了部隊的突擊力量。
中央軍委得知華野內外線兵團勝利會師,於8月22日致電粟裕、譚震林、陳士榘、唐亮:「一、關於攻濟及打援的作戰計劃,由你們會商電告。二、關於作戰時間,提議在9月15日以前完成有關攻城及打援的一切準備工作,9月15日左右開始攻城、御援及打援。部隊於9月15日以前進入指定陣地。三、9月15日以前及9月15日以後2個月(包括作戰及戰後休整),約80天至90天,全軍糧食、草料必須籌備齊全。四、由臨城至大汶口及由金鄉至汶河兩條敵援道路上,我軍要構築多道防禦陣地,要能在臨城至兗州間、金鄉至濟寧間阻止敵援20天以上,打援殲滅戰似應預定在兗州附近地區。五、葉飛所率一、六、八縱應于攻城發起前若干天出動北移,不能過早也不能過遲。」
當日午後,王耀武和綏區參謀長羅辛理等同部分幕僚人員移往城北大明湖邊的北極閣指揮所,準備在那裡指揮防守內城作戰。此前,他在羅辛理的陪同下,沿內城城牆巡視一周,一路給守城部隊官兵講話,講解守城要領,鼓勵他們堅守陣地,決不後退。
突擊排出發了。他們沿著玉符河溯流而上,繞道八里庄來到目的地常旗屯,突擊成功。
皓月升上了中天,除了偶爾幾聲犬吠和遠處間或零零散散的槍響,四野靜寂無聲。當時針和分針在「12」點的位置重合時,許世友同譚震林、王建安等領導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隨即大聲宣告:「時間到,開始攻擊!」
宋時輪對參謀人員下命令:「要縱隊偵察連派人偵察玉符河水情,看看哪些河段可以徒步;要二十九師派部隊實行火力偵察,在玉符河上游找到徒涉場或渡河點,越快越好!」
曹振鐸看見解放軍陸續下城,立即調集兵力進行圍堵。
此後,吳化文接納了華野方面派出的聯絡人員,同中共組織交換了密碼,溝通了電台聯絡。9月16日24時,濟南戰役全面打響后,他數次發電報披露濟南飛機場地區,敵軍兵力部署情況和晏子風率六個團前往古城以西,支援長清作戰等情況。
這時,攻城指揮部同華野指揮部和攻城西集團的電話線已架通。許世友給攻城西集團下過攻擊令后,又同三縱司令員孫繼先通話:「老孫啊,吳化文說要起義,但至今按兵不動。你們打他一下,叫他不要再存幻想了。你們打的是一場政治仗,只限打簸箕山,對他的其他部隊不打,也不追擊。」
小兵朗聲回答:「報告首長,不疼!不辛苦!」
粟裕、陳士榘等領導人立刻圍著軍用地圖研究起來。隨後,陳士榘對作戰參謀說:「告訴許司令、譚政委和王副司令他們,國民黨要向濟南守敵空運增援部隊,要他們儘力阻止敵人實施空運計劃。告訴攻濟西兵團宋司令、劉政委,要他們加緊組織攻擊,在攻佔飛機場前,以炮兵火力控制機場,阻止任何飛機的起飛和降落!」
九連連長爭著說:「不,我們先下。就是跳,也要跳下城去!」
經過一場血戰,三營七連終於突破濟南內城東南角,佔領了一段長約30米、寬10餘米的城頭陣地,以及城牆拐角那座氣象台。三營八連、九連也相繼登城。
許世友一向講短話,今天他居然耐著性子聽完了聶鳳智這篇長篇大論。他既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罵了一聲:「老聶呀,你要搞砸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在飛機上,王耀武早已打好腹稿。他知道蔣介石忌諱放棄濟南、棄城突圍一類的話,為了不惹老頭子生氣,他儘可能避開類似的說法,字斟句酌,目的是搬到援兵救急。
8月25日至29日,華東野戰軍前委在曲阜召開東、西兵團縱隊領導幹部參加的作戰會議。會上,大家傳達學習了中央軍委關於這次攻濟打援戰役的一系列指示,認真研究了敵我雙方的情況,對戰役指導思想、組織指揮、兵力部署、戰役發起時間、政治工作、後勤保障工作等進行了充分討論。
與此同時,渤海軍區部隊攻佔了黃河南北兩岸的鵲山、洛口等敵軍據點。
攻佔商埠的作戰剛結束,硝煙未散,華野東、西攻城集團即同時向濟南外城發起攻擊。
許世友驅車直奔泰安以東的山口寨石竟頭村。這裡是攻城東兵團九縱二十五師七十三團的駐地。秋陽高照,全團官兵正在進行攻城演練,一個個揮汗如雨。他剛一下車,就受到九縱司令員聶鳳智、政委劉浩天和七十三團團長張慕韓等人的迎接。
譚震林指示:如能成功爭取吳化文,對解放濟南將是一個大幫助。吳化文系軍閥出身,久經風浪,善於應付,在強大軍事壓力下,有起義或配合我軍行動的可能。但也要作好他最後時刻變卦的準備。轉告他,解放軍一定要攻打濟南,要打就必能打開,叫他不要心存幻想。對他不能要求太高,如能扣住王耀武、佔領飛機場當然好。退一步說,若他讓出一條路也算立了一大功。要向他講明政策,一定保證他的生命財產安全,對他所屬的部隊,可以尊重他的意願,也可以按解放軍的編製改編,享受同等待遇。
九縱七十三團三營七連對濟南城東南角的氣象台發起攻擊。任務依舊,突擊目標依舊,突擊連隊依舊,可是人員狀況變了。由於犧牲的犧牲,負傷的負傷,全連已大大減員。連長肖錫謙和指導員彭超為了使現有人員發揮最大的作用,使全連具有最好的戰鬥力,把全連還能戰鬥的人集中起來,重新調整組織,按戰鬥需要組建了梯子組、突擊組、爆破組、火力組、運輸組、救護組,各組各司其責又相互配合。三次攻擊失利以後,通過發揚軍事民主的精神,大家找到了失利的原因,特別是在步炮結合方面教訓很深。炮火延伸早了,突擊上去時敵人正好出來反擊;延伸遲了,突擊上去正好打著自己。前三次失利,主要是因為在炮火延伸到開始突擊之間有一個間隙,正好給敵人鑽了空子。大家提出,盡量縮短炮火延伸與突擊之間的間隙,在炮火將延伸未延伸的時候衝上去,寧可被自己的炮火殺傷,也不能讓敵人鑽了空子被其殺傷。
聶鳳智說:「打到這步田地了,往哪兒撤?但是至於怎麼樣打,我們正在研究。」
參加完九縱攻濟作戰誓師大會,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等攻城集團指揮部領導人又分別前往東兵團的渤海縱隊和總預備隊十三縱隊等部隊視察,給官兵們講話。譚震林下大力氣抓攻克濟南后的軍事管制工作和城市接管工作,頒布了「約法七章」和「十項規定」,成立了以他本人和曾山、許世友、謝有法、郭子化、袁仲賢、劉順元共7人組成的軍事管制委員會,就城市政策問題,多次給幹部們作報告。他以打濰縣為例,強調執行城市政策的重要性。由於打濰縣過程中城市政策執行得好,得到了意料不到的重要收穫——物資沒有被破壞,機關沒有被搞亂,國民黨的全部文件得以被接收,亂捕亂殺的現象也沒有發生,不但在經濟上而且在政治上瓦解了敵人,增強了革命力量。僅章丘、齊東兩縣跑回來的「還鄉團」等就有1萬人,帶回2000多條步槍,還有機關槍、迫擊炮。他懇切地告誡大家:「城市政策是我們黨的一面旗幟。一個城市首先與老百姓見面的就是解放軍,人家看共產黨的好壞就首先看解放軍的行動。城市政策關係到革命成敗的問題,所以同志們要認識到,不是上級要求講,我們可以不講。這是關係革命成敗的問題,我們每一個人都有重大責任。」
恰在此時,我軍獲悉國民黨軍為增加濟南守備力量,擬空運第十九旅至濟南。又悉,第五十七旅也有被空運至濟南的跡象,何時啟運,尚待進一步證實。
這時,國民黨最高統帥部也十分忙碌。為了弄清豫東戰役、兗州戰役后華東野戰軍的新動向,國防部每天的軍事例會上都少不了分析研究華東戰場的形勢和華東共軍動向。蔣介石也經常不請自到。他們認為,共軍的主要作戰方向在濟南的可能性較大,共軍「有攻濟南之企圖」,並據此制訂了《濟南會戰》計劃,其主要方針是:「將主力分置於隴海、津浦、平漢及漢水、丹江各要點,編組進剿兵團,先充實戰備。」「在整備未完成前,全盤戰略暫取守勢,在戰術上則仍取攻勢……」防守濟南的要領是:一、盡量縮小防禦圈,守備要點;二、控制強大預備隊,採取機動防禦,依靠火力和機動部隊的出擊以殲擊進犯的共軍;三、注意夜間防禦戰,勤加演練。國民黨當局認為濟南會戰迫在眉睫,嚴令國民黨徐州「剿總」所屬兵團和濟南第二綏區部隊按此計劃調整部署並加緊備戰。
9月23日,夜幕降臨,時針指向6時整,我軍對濟南內城的總攻開始了。
許世友又打通了十三縱司令員周志堅的電話。
華野領導人擬於8月15日趕往兗州,與山東兵團司令員許世友、華野副政委兼山東兵團政委譚震林商定下一步作戰問題。
南京國防部給王耀武的電報說:「應速調整部署,堅決固守,並令空軍助戰,投擲糧彈。」
9月17日,多批次飛機飛臨濟南上空,發現機場範圍不時有炮彈爆炸。當天空運受阻,僅降落幾架飛機,不得不準備第二天、第三天繼續空運。
你們應首先考慮第一種,其次考慮第二種,再次應想辦法對付第三種。在第三種情況下,即應臨機改變作戰計劃,由以攻城為主,改變為以打援為主,在打勝援敵後再攻城。估計到這一點,在你們將全軍區分為攻城集團和阻援打援集團之後,兩個集團均應留出必要的預備兵力。特別是阻援打援集團,應留出強大的預備兵力,準備在第三種情況下,保證你們手裡有足夠的力量殲滅援敵。為達此種目的,你們應著重於多道堅固阻援陣地的構築,以便一方面節省阻援兵力,不使自己的大量兵力消耗和疲勞于阻援作戰之中,另一方面使敵大量消耗於我阻援陣地之前。彈藥的使用及儲備、糧秣的籌集,均須和上述要求相適應。即要注意在第三種情況(最困難的情況)出現時,你們不但在兵力上,而且在彈藥和糧秣上,均有辦法戰勝敵人。只有在你們預先準備好這一切的情況下,才能保證勝利。
王耀武在徐州短暫停留,本來想同劉峙談談向濟南增派部隊的事情,問究竟何時下令將滯留徐州的八十三師兩個旅空運至濟南,不料劉峙反而向他訴起苦來。
9月22日18時30分,夜幕降臨,華野東、西攻城集團對濟南外城發起凌厲的攻勢。
隨後,許世友又同這個團的營連幹部見面,詳細了解了他們的備戰情況和處理各種緊急情況的應變能力。

如箭在弦

這天,滿載國民https://read.99csw.com黨官兵的運輸機,一架接一架地強行降落,不料遭到解放軍的炮擊。一發又一發炮彈落在機場內,落在跑道上,炸起團團煙霧,嚇得天上的飛機再也不敢著陸,那些滿載後續部隊的運輸機不得不被迫返航。
許世友看得眉眼帶笑。他看見一個班長帶著兩個小兵在演練用撐桿投送炸藥包。連長突然提示一個小兵腿負傷了,這個小兵踉蹌了一下,接著站穩了身子,雙手牢牢抱住炸藥包。班長和另一個小兵趕快把炸藥包接過來,準備往撐桿頂上綁。一眨眼工夫就綁好了,他們把撐桿高高地豎立起來。正準備拉引繩引爆炸藥包之際,連長又突然提示:「引繩斷了!」
9月20日,在尚未證實吳化文率部起義前,粟裕、陳士榘、張震等華野領導人鑒於時間緊迫,為了占天時、地利之先,盡最大可能搶在敵人之前,直接給攻城西集團領導人宋時輪、劉培善、肖望東,並兩廣縱隊司令員曾生、政委雷經天、參謀長姜茂生,與三縱司令員孫繼先、政委丁秋生,攻城集團指揮部許世友、譚震林、王建安發電報,明確提出:「如吳部昨晚確實起義,則我們應乘機向商埠及城區猛攻,以擴張戰果。著令兩廣縱隊(包括野特團),即向北開,加入對濟南之作戰。待使用,由宋劉統一指揮之。」
8月26日3時,毛澤東以中央軍委名義致電粟裕、譚震林、陳士榘、唐亮,指出:
國民黨保安六旅少將旅長徐振中被俘以後,說:「那天,你們的坦克群迫近來,使我的整個旅秩序大亂,無法指揮。」
他故意裝出一副苦相,說:「那樣改是我的主意,也是為了把這一仗打好。如果有什麼錯,我甘願挨罵受罰。之所以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就是為了一打就能打到王耀武的痛處,一打就將他打趴下。陳老總以前說過,抗日戰爭結束后、解放戰爭初,北平軍調處執行部『軍事三人小組』前往濟南調解國共關係那會兒,曾經多次會過王耀武,說不能小視這個山東大漢。王耀武曾對陳老總說,你們共產黨有三大長處,善於學習研究學問,與人民關係好,能打仗。他還說,國內戰亂多年,生靈塗炭,他作為軍人,也是願和平不願打仗的。他的這些話,固然有當面奉承和虛情假意的成分,但也不能否認這是一個有思想的人,不同於國民黨軍隊中那些草包司令。我們對他不能掉以輕心。經過我們的長期研究,包括從國民黨投誠起義人員和俘虜人員那裡了解,知道王耀武在指揮上有一套,在他的部隊中頗有威望。經過他不遺餘力地加強防禦設施,濟南已變為一個堅固設防的城市。況且,王耀武手裡還有11萬重兵。面對這樣的敵人,面對敵我兵力對比,我們並不佔有絕對優勢,我們抱著老皇曆不放肯定吃虧。這就要求我們多用腦子,出奇兵,讓他防不勝防,疲於應付,最後戰而勝之。我們把『助攻』改為『主攻』,沒有要上級給我們增兵增槍,也沒有改變戰役的整個部署,只是要求改變大伙兒的精神狀態,拿出打『主攻』的勁頭完成任務。但我承認,事先沒有請示報告,多少有點自由主義。請許司令批評指示。」
長期同許世友浴血奮戰的聶鳳智曾經這樣稱讚他的老司令:「許司令是靠打仗起家的,戰爭是他的事業。他一生參加過的戰鬥、戰役難以計數,其中有不少是硬仗、惡仗、詭仗。他的指揮風格,不僅是『面對強敵,敵硬我更硬』,敢打敢拼不怕死,而且是外粗內精,粗中有細,善動腦子。許司令是我軍從戰士逐級成長起來的一代戰將!」
連日來,華野各縱隊軍政領導人相繼來到曲阜,許多人都乘坐從戰場上繳獲的美式吉普車而來。曲阜一下來了這麼多領導幹部,崗哨比平時增加了幾倍,使這裏的氣氛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攻破外城和內城

從蔣介石官邸出來,王耀武仍為七十四師能否按時空運的事情放心不下,直到同郭汝瑰就如何向徐州「剿總」下命令、如何向空軍總部要運輸機等問題逐一落實后,才放下心來。對他來說,這一回是滿載而歸。他頗為自得。
七十五團、七十六團、八十三團、八十四團等兄弟部隊,迅速通過七十三團特務連新炸開的大缺口,潮水般擁進內城,同守城敵軍展開激烈巷戰。
吳化文表示:願選擇上策。
七連連長肖錫謙帶著剛剛編成的梯子組、突擊組衝過護城河,直奔城牆根下隱蔽下來,隨時準備架梯登城。這時,他們仰望天空,透過陣陣飄散的煙霧,看見紅色信號彈在天空畫著弧線緩緩墜落。他們立即開始行動,很快十多米長的梯子順著城牆豎立起來。
一零九團三營八連經過11次連續爆破,炸飛了敵人一個又一個地堡和機槍掩體,終於接近坤順門北側一段城牆。他們又用撐桿把炸藥包送上城頭,隨著一聲巨響,那裡的城牆頂部頓時出現一個2米多寬的缺口。
聶鳳智心裡有數,知道許世友這個老上級、九縱的前任司令難對付,不是隨便支吾搪塞得了的,唯有把實情和盤托出,或許能夠得到諒解或認可。他不會忘記,他手下的二十五師師長肖鏡海、二十六師師長張錘秀、二十七師師長孫端夫幾天前提出過同樣的問題,轉彎抹角地查問縱隊是不是搞錯了,兵團給縱隊下的命令是「助攻」,怎麼縱隊給各師下的命令變成了「主攻」?話傳到聶鳳智耳朵里,聶鳳智分別找三位師長談話,說出的話擲地有聲:「沒有搞錯,那是我的意思!兵團有兵團的命令,縱隊有縱隊的命令。你就照縱隊給你們的命令打,誤了事,我拿你是問!」那三位師長都知道他們的司令員打仗的虎勁,從來說一不二,哪敢再饒舌。現在,聶鳳智哪敢拿對付他那三位師長的辦法來對付許世友,思忖再三,決定實言相告。
天亮了,紅日普照大地。解放軍突入內城后,按照預定計劃,東西對進,直逼大明湖畔的國民黨山東省政府。數路部隊向大明湖畔疾進,致使守敵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9月15日,他帶著滿意的心情飛回濟南。
於是,大家一個接一個地爭相往城下跳,有崴了腳的,也有閃了腰的,有的跳得不好摔昏了,但沒有人叫苦叫痛。這時,團部民運股長送來一匹細布,大家立即動手把整匹細布擰成粗粗的繩索,一頭固定在城頭,一頭懸下城牆,一個個爭著往下滑。這樣一來,部隊的下城速度大大加快。
七連一排、二排也相繼涉水過河,並肩向退守常旗屯的敵人發起猛烈攻擊。
這一突然出現的情況,引起華野領導人的高度重視。8月23日,粟裕、譚震林、陳士榘、唐亮聯名報告中央軍委,並致電蘇北兵團領導人,要求調蘇北主力部隊北上參戰。
第一方案:集中全力轉到豫皖蘇及淮北路東地區作戰,截斷徐埠鐵路,孤立徐州,將重點放在打援上,求得於運動中首先殲滅國民黨第五軍,繼而擴大戰果,殲滅其他兵團。
粟裕和他的幾位助手交換意見后認為,王耀武提前把總預備隊用於濟南以西,表明對長清作為濟南飛機場屏障作用的重視,說明此次把主攻方向選在濟南以西是對的。長清不保,濟南的西防線便出現一個大缺口,飛機場就直接暴露在解放軍的炮火控制之下。只消打幾發炮彈,就可以叫國民黨的飛機不敢隨意起降。一旦飛機場不保,就必然動搖敵人堅守濟南的信心。粟裕當機立斷地下達命令:「按原計劃堅決果斷地向長清城發起進攻。十縱主力堅持向杜家廟、匡李庄、滕槐樹庄之敵攻擊,三縱主力向餓狼山、楊家台等地之敵攻擊。不要被敵人預備隊所擾,發揚英勇頑強的精神,攻擊愈堅決愈好。繼續偵察敵軍十九旅、五十七旅的動向。」
經過一路的顛簸,許世友在第二天黎明準時到達泰安,稍事休息后,立即投入緊張的工作中。
9月19日晚,吳化文率所部三個旅兩萬餘人舉行戰場起義,撤離戰場。
渤海縱隊一部于午夜時分,對濟南東北保安六旅據守的外圍據點——王舍人庄發起突然攻擊。
眼前的壯觀場面令許世友心情激動。只見村裡村外到處是衝殺場面,喊聲震天,彷彿置身於兩軍對陣的戰場。更令人驚嘆的是村頭的模擬攻堅演練:一邊是守方利用村頭土圩子、水壕代替高厚的城牆和寬闊的護城河憑險據守,一邊是攻方利用炸藥包撐桿、雲梯等自製器材,在火炮和輕重機槍火力掩護下輪番攻城,一次不成又攻一次。橋被炸斷了,就蹚水或泅水過河;雲梯被炸斷了,就用繩子綁起來繼續用,再不行就把斷了一截的梯子扛在肩膀上,讓戰友踏著自己的肩頭往高處攀登。
正當他臉上流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騎虎難下的時候,中共內線人員黃志平、辛光等向吳化文嚴正指出,吳部不執行協議,不撤出陣地,以致發生今天的誤會,責任完全在他們方面,「事態的發展已到這步田地,如不設法挽回,解放軍必將集中兵力把軍長的部隊消滅,前景不堪設想。請軍長三思」。
正在這時,先利門南側至內城東南角之間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高大厚實的一段城牆應聲坍塌——這是七十三團特務連的「傑作」。他們趁敵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內城東南角的爭奪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那段城牆腳下挖開一條巷道,將三百多公斤炸藥全部裝填進去,並成功引爆。
三營八連、九連趁七連向常旗屯側翼猛攻時,迅速從常旗屯正面涉水過河,向常旗屯守敵正面陣地發動猛攻。防線很快被突破,敵人紛紛繳械投降。
8月10日,粟裕等華野領導人致電中央軍委,對雨季休整后的下一步行動提出了三個作戰方案——
一零九團和一一零團在炮火掩護下,分別從坤順門北側和南側突擊登城。由於攻城部隊第一線火力陣地早被摧毀,缺少直接瞄準火力的掩護,突擊部隊一出發就遇到了困難。炮火準備時打啞了的一些敵軍火力點,又突然瘋狂開火。敵人還利用重新設置的鹿砦、拒馬、鐵絲網等障礙物阻滯解放軍的行動,利用城上城下火力點組成交叉火力網,阻止解放軍突擊登城。
許世友給聶鳳智打電話:「怎麼辦?是繼續攻擊,還是撤?」
東方現出了魚肚白時,指揮部里驟然響起電話鈴聲。駐兗州的部隊報告:「發現國民黨的軍用運輸機編隊向北飛去!」
王耀武反擊茂嶺山、硯池山的行動,以慘敗告終。十五旅四十八團團長李朴,也在這次短命的反撲中斃命。
這時,中央軍委看到王耀武已成強弩之末,指示華野領導人未雨綢繆,防止敵人逃跑。軍委致電華野粟、陳、唐、張、許、王、譚:「吳化文起義后,我軍進一步攻城達到最緊急情況之時,王耀武很可能率其死黨突圍,或向天津,或向青島,或向臨沂等處逃跑。你們在部署上,必須預先估計到此種可能情況,從各方面布置,勿使敵人漏網,以達到全殲目的。」
幾乎就在城牆被炸開的同時,七連的梯子組和突擊組衝過敵人的重重火力封鎖,迅速架起雲梯登城,同敵人搶佔城頭陣地。據守城頭的敵人也摸透了解放軍的脾氣,又想待炮擊一過就從藏身的地方衝出來,準備對解放軍又是打槍,又是甩手榴彈。但這回敵人還是慢了半拍。當他們從藏身處才冒出頭來時,行動迅疾的七連突擊組官兵就已經跨上城頭,手中的衝鋒槍也早已開了火。
少頃,指揮部也聽到了由遠而近的飛機馬達聲。
「好,打他一下!」譚震林說,「這是推動他同舊的自我決裂,將來他會感謝我們的!」
原來,一零九團三連和九連在9月24日凌晨2點多鍾向內城西門攻擊時,即與團指揮所失去聯繫。他們突擊登城后,迅速下城,向內城東北方向發展。當發現後續部隊沒有跟上來,他們成了一支孤軍時,仍沉著應戰,先後攻佔房屋10多座,勸降敵人7名,俘虜敵人100餘名,打退敵人一個多連的瘋狂反撲。後來,他們聽到西門一帶槍聲、爆炸聲連綿不絕,就主動打回西門策應。
1948年7月14日,即攻克兗州的第二天,中央軍委致電華東野戰軍代司令員兼代政治委員粟裕、參謀長陳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副參謀長張震,並告山東兵團司令員許世友、政治委員譚震林,中原局、華東局:「估計敵人將利用你們疲勞之機,集中力量向你們壓迫,使你們不能安心休整。你們必須以有效行動分散敵人,乘敵人分散之際,將其殲滅幾部,方能實行大休整。此種分散敵人的行動,似以許譚攻擊濟南為最有效。擬令許譚于攻克兗(州)濟(寧)后,休息兩星期,即向濟南攻擊,迫使邱(清泉)黃(百韜)兩兵團分兵北援(敵非北援不可)。此時,你們則尋敵一部攻擊,使敵既被迫分散,又首尾不能相顧,以利於我各個擊破及而後之大休整。許譚攻濟南,可先佔領機場,以兩三個星期時間完成攻城準備(包括消除疲勞、補兵、練兵、偵察及部署等)。然後看敵援兵情況,決定先打援或先攻城。如攻城打援均無把握,則收兵休整。邱、黃既抽一部援濟,不可能向你們壓迫。你們或作戰,或休整,便均有了自由。」
十縱偵察人員很快查明,玉符河常年河水齊胸深,只有少數河段沒過頭頂,徒涉不會有太大困難,只是現在黃河放水以後情況複雜一些。在這條防線上,敵人部署了六七個團的兵力,工事密布,是扼守濟南飛機場和西大門的重要防線。當地群眾說:「你們若打不下常旗屯,要想過這道河是很難的。」
9月13日,粟裕先後致電中央軍委和許譚王,宣布按原計劃,於9月16日晚開始對濟南發動攻擊。至此,戰前準備工作已全部就緒,全軍上下處於如箭在弦的臨戰狀態,只等一聲令下。
蔣介石除了偶爾「嗯」一兩聲外,不置一詞。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間或雙眉微蹙、旁若無人地來回踱步。
蔣介石似乎鬆了一口氣,把臉轉向王耀武,說:「濟南有足夠的兵力,有縱深設防的堅固工事,現在又把邱維達的七十四師調去增防,足可以防守了。共軍的戰法就是猛衝猛打這兩下子,只要頭幾天穩得住,他們的攻勢就會受到頓挫。我已準備了強大的增援部隊,一旦共軍圍攻濟南,當嚴令援軍迅速出動。待援軍read•99csw•com到達兗州、濟寧以北地區時,你們應隨時注意與援軍聯繫。在敵人打得筋疲力盡時,及時抽出兩個師的兵力出擊,對共軍來一個南北夾擊,那時我軍定當獲得勝利。」
許世友說一不二,當天連晚飯也沒吃,就坐上打周村繳獲的美式吉普車,風馳電掣般趕往華東局所在地益都。
攻城西集團指揮員——第十縱隊宋時輪司令員和劉培善政委,指揮兩廣縱隊兩個團、十縱特務團和野司警衛團,共四個團的兵力,由汶上隱蔽前進,於9月17日拂曉前,將長清縣城四面包圍。
20日18時,攻城西集團三縱、十縱、十三縱及魯中南縱隊同時從南、西、北三面向商埠守敵發起攻擊。經過約40分鐘的炮火準備和連續爆破,各縱隊先後突破敵軍陣地,並向縱深發展。激戰至22日,我軍完全佔領商埠,殲敵2萬餘人。
南京國民黨統帥部看到濟南軍情緊急,再次向徐州「剿總」和濟南第二「綏靖」區重申:增強守備力量,控制強有力的預備隊,採取機動防禦,確保濟南萬無一失,而後再配合進剿兵團內外夾擊,一舉擊潰共軍。蔣介石也給王耀武打電話,要他死守濟南。王耀武則在電話中向蔣介石叫苦,說解放軍來勢很兇,如不給他增兵,濟南恐怕凶多吉少。蔣介石不高興王耀武在電話里討價還價,要他到南京面談。
王耀武的動作不算慢,在次日拂曉前,已按固守待援的需要,全部部署完畢。
8月15日,毛澤東以中央軍委名義致電中原野戰軍,司令員劉伯承、第一副司令員陳毅和副政治委員鄧子恢:「9月華野攻濟打援是一次重要戰役,需要你們的有力配合。望你們直屬各縱對於9月作戰計劃預先籌劃,于月底電告意見。」這就是說,中央軍委已經正式採納了華野粟裕他們請中原野戰軍對這次攻濟打援戰役做有力策應的建議,中野為配合濟南方面作戰,必將有所行動。南北呼應的大格局形成了。
九縱二十五師七十三團一營在華野坦克隊四輛美式輕型坦克配合下,向濟南城東南永固門守敵發起攻擊。敵人又是向坦克發聯絡信號,又是喊「別誤會」。話音未落,「咚咚」兩聲炮響,喊叫的敵人連同他們的烏龜殼一起飛上了天。與此同時,縱隊的榴彈炮、山炮、迫擊炮齊聲怒吼。隨著炮火延伸,一營營長董萬華率領全營踏著碎磚亂石衝進坍塌了的永固門。
華野各部隊接到濟徐作戰預備命令以後,紛紛加緊作戰準備,只等一聲令下。
經過一小時的炮火急襲,許世友命令九縱、三縱、十三縱、渤海縱隊,分別從東、西、南三個方向同時發起總攻。
炮火剛剛延伸,在城下和不遠處炸起團團火球,城頭上硝煙尚未散去。敵人像突然從地下縫隙中鑽出來似的,狂風一樣撲了上來。李永江來不及從背後轉過衝鋒槍,先朝敵人堆里甩了兩顆手榴彈,趁敵人在爆炸聲中四散逃命的時候,從背上轉過槍來補了一梭子。于洪鐸、滕元興、周頂仁、馬立國一個接一個地登上城頭。七連連長肖錫謙帶領突擊組,也緊緊跟了上來。指導員彭超身上掛了花,也強忍傷痛爬梯登城。
華野主力在外線作戰已一年有餘,現在提出與山東兵團協力打濟南並打援,意味著由外線返回內線作戰,顯然有悖于中央把戰爭引向國民黨統治區域的方針,能得到中央軍委的認同嗎?
十縱二十八師在攻擊杜家廟和滕槐樹庄過程中,遭遇古城方向開來的敵增援部隊總預備隊十九旅,立即將其分割包圍,並與之展開巷戰。經過一場激烈的爭奪戰,敵人終於不支,丟下許多屍體、傷兵和槍支彈藥后,紛紛後撤。
蔣介石沒有想到事態如此嚴重,趕緊給王耀武發了一份「手啟電」。從這份給王耀武打氣的「手啟電」中,也不難看出此時蔣介石內心的恐慌。「手啟電」大意說:敵人有以優勢兵力在我援軍未到以前攻下濟南,再集中力量向我北上援軍反擊之企圖。望我官兵抱定與濟南共存亡的決心,必能將敵擊潰。我已令劉總司令、杜副總司令督促援軍向濟南迅速前進。
然而,強中自有強中手。在王耀武調兵遣將部署固守待援之前,粟裕、許世友等華野領導人已經預見到吳化文起義可能出現的新情況,並已作了相應布置。
與李永江一步之隔的于洪鐸,此時心領神會,隨即上躥一步,把自己的頭和肩膀往李永江的腳下送去。李永江腳踩于洪鐸的頭和肩膀,用勁往上一躥,整個身子就全上去了。
8月12日,毛澤東以中央軍委名義複電粟裕、陳士榘、唐亮、張震,並告山東兵團司令員許世友、政委譚震林、副司令員王建安,華東局、中原局:「你們所提三個方案,我們正在考慮中。待你們和許、譚、王會商,提出更接近實際的意見以後,再正式答覆你們。」
指揮所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參謀人員迅速通過無線電台和有線電話把攻擊命令傳下去。頃刻間,炮聲隆隆,槍聲連成一片,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恰在這時,華野指揮部接到攻城西集團報告:據偵察發現,國民黨正規軍第十九旅、五十七旅正向濟南以西的古城和濟南西南的橛山橋一帶開來,對進攻長清縣城構成威脅,請示如何處理。
這時,有人挑撥:「既然共產黨動手了,我們也動手,不如把共產黨派來的內線殺了!」吳化文怒喊:「打,跟我打!只有打才有飯吃!」他一面命令炮兵轟擊「洛陽營」剛剛攻佔的簸箕山陣地,一面增調部隊,準備進行反擊,同時對華野派遣人員實行監視。但在最後的緊要關頭,他卻下不了同共產黨攤牌的決心。
「好!」許世友說。
(2)在援敵距離已近之時攻克濟南;
粟裕、譚震林同華野其他領導人會商后決定,儘快召開東、西兵團縱隊級以上領導人參加的軍事會議,認真學習領會軍委指示精神,結合敵我情況和戰場實際情況,群策群力地制訂一個既符合軍委意圖又切實可行的攻濟和打援的作戰計劃,然後正式呈報中央軍委批准。
9月18日21時,三縱八師二十三團一營,即享譽華東乃至全軍的「洛陽營」,對簸箕山守敵發起進攻,僅20分鐘即全殲守敵一個營。
隨著一聲令下,十縱、三縱的一支支隊伍撲向玉符河,撲向河對岸的敵軍陣地。敵軍整編二師二一一旅、保安八旅等近十個團兵力,抗不住解放軍狂潮般的攻勢,紛紛後退。
這時,內城守敵被解放軍割裂成數塊,已喪失有組織的抵抗能力,在解放軍強大的政治攻勢下,有的繳械投降,有的藏匿起來,有的棄槍逃跑,只有少數人負隅頑抗。為了迅速乘勝全殲敵人,各縱隊一方面按計劃分區圍殲殘敵,堅決消滅一切敢於繼續抵抗的敵人,另一方面調集主力攻打濟南守敵的最後巢穴,以奪取攻濟作戰的全勝。
九縱二十五師七十四團負責攻打城東茂嶺山。戰前,全團響亮地提出,不打無準備之仗。他們多次組織營、連幹部對茂嶺山的工事和地形進行實地偵察,結合沙盤反覆研究,又抓了山上的俘虜一一核對。9月16日午夜,突擊連僅用20分鐘就突破了半山腰第一道防禦工事。隨後,團長王景昆、團政委孫子宇指揮後續部隊,對山上核心陣地從東北、東南、西北三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
華野坦克兵出動4輛美式15噸輕型坦克,首次配合步兵參戰。當晚皓月當空,大地一片銀白。當4輛坦克黑黢黢的身影出現在敵軍陣地前,轟鳴的馬達聲震動大地時,敵人那邊竟驚呆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4輛坦克很快成扇形散開,轉動的履帶發出嘎嘎嘎的金屬摩擦聲,炮塔轉動著,忽然發出耀眼的閃光。坦克的平射炮開火了,坦克上的重機槍也怒吼起來。跟隨在坦克後面的步兵一齊朝敵人那邊開火。
攻濟打援戰役必須預先估計三種可能情況:
在此期間,中央軍委和華野之間又多次電報往來,充分體現了黨內、軍內的高度民主。通過上下努力,互為補充,全軍上下對攻濟打援作戰方針的認識逐漸趨於一致。
七十三團團長張幕韓看到後續部隊登城緩慢,當即命令特務連再炸開一個突破口。
戰役結束后,中央軍委、華東軍區及華東野戰軍總部,對解放濟南,全殲守敵,建立特殊功勛的九縱二十五師七十三團、十三縱三十七師一零九團,特分別授予「濟南第一團」「濟南第二團」的光榮稱號,並號召全軍指戰員向他們學習。
從內城西南角上發起攻擊的十三縱一零九團,在坤順門北邊城牆上炸開一個2米多寬、1米多深的缺口。突擊部隊2個營在火力掩護下強行登城,遭到守敵七十七旅的頑強反撲,除三連、九連突入城內佔領少數房屋外,大部傷亡。突破口被敵人重新封死。
蔣介石又要王耀武的電話,國防部的接線女兵告訴他,濟南線路不通。這才使他猛醒:濟南早已變成一座孤島。直到天已破曉,黃埔官邸外鳥聲婉轉,他才好不容易打通了王耀武的電話:「你那個突圍的想法不好!現在並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現在要你死守,將陣地縮短,堅守待援。我已嚴令援軍星夜前進,解濟南之圍。」這時已是20日清晨。
濟南守敵預計解放軍即將攻城,但沒有想到來得如此之快。此前,他們重新調整了部署:以一部兵力繼續守備城外的千佛山、馬鞍山、城西南的齊魯大學、城東北的花園庄等地,以七十七旅、二一三旅、保安六旅等部防守外城,以較完整的十五旅、十九旅、五十七旅等部防守內城。
經清點,援敵兩天只空運了整編七十四師五十八旅一七二團的七個連。王耀武只好嘆氣搖頭,自認倒霉。
9月初,中共濟南市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蔣方宇和市委情報部石華山前往山東泰安,向山東兵團領導人彙報爭取吳化文的情況。
這時許世友正在膠東蓬萊養傷,野司要他回前線主持攻城集團的工作,竟同中央軍委的意圖不謀而合。精細過人的毛澤東在處理近來華東方面的文電中,發現唯獨不見許世友的署名,甚感奇怪,便專電查問此事,這才知道許世友正在膠東休養。軍委正式來電徵詢意見,說濟南前線需要他,問他身體狀況是否允許重新工作。
九縱、十三縱很快報來第二次進攻濟南內城的作戰方案。聶鳳智在電話中說,九縱還有五個完整的團沒怎麼用,這都是他們縱隊的「拳頭」,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指戰員們紛紛請戰,決心打好這關鍵的一仗。周志堅也來電話,建議攻城指揮部儘快組織對內城的進攻,不給守敵喘息時間,同時作好攻城最緊急時防止王耀武率部突圍逃跑的部署,不使敵人漏網。
這時,中央軍委正日以繼夜地忙於處理東北戰事,準備同國民黨軍衛立煌集團展開戰略決戰。接到華野正式上報的作戰方案后,中央軍委很快分出時間進行研究,於9月2日致電粟裕、譚震林、陳士榘,並告華東局、中原局,作出明確批複:「完全同意8月31日電所提攻濟及打援之整個部署。」
這一席話簡直使王耀武有些受寵若驚。他一下從座位上蹦起來,做了一個最標準的立正姿勢,聲音有些發顫地說:「七十四師如能及時空運至濟南,我們就有獲勝的絕對把握,共軍就休想攻破濟南!」
9月14日,王耀武匆匆驅車去濟南西郊機場。飛機升空后,他命令駕駛員環繞濟南飛行一周。他憑窗俯視,地面的情景證實了濟南大戰在即,也證實了他的憂慮並非杞人憂天。不用費力就能看見通向濟南的條條大路上塵土飛揚,無數人馬、車輛正向濟南周圍聚集。他心事重重,濟南已被共軍圍得像鐵桶一般,除了空中走廊尚算通暢外,所有陸上的對外通道已被全部切斷,只靠現有的兵力是無論如何守不住的。他實在難以接受死守濟南的命令。他認為這樣做,除了拼掉手中的老本外,不會有別的結果。要想保住濟南,唯一可供選擇的,就是採取「欲擒故縱」的辦法——索性先放棄濟南,只要保住手中老本,奪回濟南豈不易如反掌?可是,由於蔣介石的固執,他的這些想法一再落空。他是1946年1月就任國民黨第二「綏靖」區司令官的。解放軍轉入全面進攻后,周村、張店、淄川、博山、濰縣等地相繼落入共軍手中,濟南的處境已岌岌可危。他看出濟南必是共軍下一個進攻目標,曾於1948年5月15日飛南京向蔣介石告急,建議放棄濟南,將他的軍隊撤至兗州及其以南地區,與徐州一帶的國民黨軍連成一片,而後再圖發展。這年3月,「行憲國民大會」召開,蔣介石剛剛當選為第一屆總統,正因全國各個戰場連遭重創被弄得焦頭爛額,所以一聽放棄濟南的話便火冒三丈,用嚴厲的口吻教訓說:「你不從大處著眼。對濟南的問題,我曾考慮過。我們必須確保濟南,不能放棄!」蔣介石生怕他腦子轉不過彎,對他大談了一套確保濟南的道理,「我們有空運大隊,隨時可以增派援軍。在空軍優勢的條件下,濟南並不孤立,沒有後方也可以作戰。濟南如果被圍攻,我當親自督促主力部隊迅速增援。只要你能守得住,援軍必能及時到達,我有力量來解你的圍。為了確保濟南,必要時還可以增加防守部隊。打仗主要是打士氣。我們的失敗,敗在士氣低落。你們如不奮發努力,堅定意志,將死無葬身之地!」想不到,僅僅四個月,戰局急劇惡化,濟南四面楚歌。蔣介石還能兌現先前的承諾嗎?他將信將疑。
這一意外情況使在場的人一驚,正不知如何處置好,只見那位班長身子一蹲,縱身爬上高桿,麻利地抓住斷引線頭,用力一拉,隨即滑下高桿,帶領兩個小兵飛也似的奔向10米開外的地方,伏下身來。
參加過這次戰鬥的坦克隊隊長趙之一,戰後曾經這樣說:「在驟然的襲擊下,那些國民黨當兵的活像一群喪魂落魄的雛雞——呆住了!在20分鐘內,聽不到他們還一槍……」
為爭取吳化文,8月中旬,中共地下組織通過內線向吳化文傳達華東局和濟南市委的指示,供他選擇:上策是單獨起義;中策是裡應外合,配合解放軍行動;下策是頑抗到底。要他權衡利弊,早作決定。對他過去在魯中搞無人區及所做的其他壞事,只要在解放濟南問題上立大功,人民可不予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