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道明寺先生和關口環的事情嘛。」

「謝謝你的理解。但是，以防萬一，我還是解釋一下我當時的心情。我馬上就……就明白站在那裡、身上被人捅了一刀的，是這家的主人。」柚木繁子嘆息著說，「那個時候我其實很明白，就算我喊叫起來，也不會被懷疑是殺人兇手的。因為我和這個家的主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大家很快就能明白，我沒有一絲半點殺害服部先生的理由和動機。對這一點我還是有信心的，可是，要是別人問我，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那裡的話……我就很難開口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久米助理警官趕忙攔住她，嚴肅地警告說：「當然，我們知道，這個是你的東西，我們肯定會還給你的。不過在這之前，你還記得你把它掉在哪裡了嗎？」

「那麼，夫人，不是，柚木小姐。」

「嗯，我跟著她出去了，看到她進了那個房間。而且，我站在外面仔細一聽，道明寺先生果然就在裏面。然後我就進了旁邊的更衣室。我知道更衣室和房間之間，有一個秘密……也不算秘密啦，有個小走廊。」

「是啊，沒錯。你要是想笑話我可悲，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我都無所謂。不過，那個小走廊，是個絕好的偷聽場所哦，哈哈。」

柚木繁子酣暢的大笑回蕩著。

「所以，你們也應該明白，我對他的情意了……」

「嗯？……」柚木繁子答應了一聲。

「這個啊……」柚木繁子流露出思索的神情，「兩、三分鐘吧。唉，我還以為是道明寺先生作下的呢。不過儘管從時間上來看，是有可能的，可是……還是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你還真是準備得十分周全啊。」

「不，我是助理警官……」

「是，是，我明白。站在夫人——啊……不是——你的立場上來看的確……」

「嗯，是這樣的。我可是相當關注，服部先生的一舉一動的。我想讓他幫我對那兩個人——也就是道明寺先生和關口環小姐，對他們兩個人進行監視來著。所以，他走出大客廳的時候，我記得特別清楚。之後過了五分鐘左右，道明寺先生就出了大客廳，稍後，關口環小姐也出去了。然後就是我跟在關口環後面出來了。」

「沒錯。不好意思，你是警官嗎？」

「哦，是這麼回事啊。所以，你就在那個小走廊上，站著偷聽？」

「你九_九_藏_書說的不合理是指……」

「不是，不是，我也是個助理警官……這位先生才是警官……」

繁子矢口否認。她接著問：「嗯……不好意思，你是不是金田一耕助先生？」

他說得簡潔明了，柚木繁子一臉無辜，深深地點點頭。

「不是，首先道明寺先生吧……」

「絕對沒有。」

「是，那麼，然後……」

「哎呀，這麼說來，你們都在懷疑關口環呀？……」她抱怨地踢踏著腳，「真是的，好煩人哦，金田一先生，怎麼辦呀？」

「那麼，你對這封信有印象嗎？」

這段出乎意料的坦白，讓所有的人同時沉默了。

「氣人？你的意思是……」

「哦，那麼房間里開燈了嗎？」

「這是什麼意思？」

「是的，是的，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越說越嚴重了，那我就再回憶回憶，先從最能肯定的事情說起好了。今天晚上，我來到這裏之後，目光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關口環。理由我剛才已經說了。而且，我順便也仔細觀察了，道明寺先生和服部先生的一舉一動。所以，如果一切就如剛才助理警官先生所說的話，起碼我應該能夠注意得到。」柚木繁子肯定地說，接著，她又使勁搖了搖頭，「不，從十點半左右開始，關口環就沒有踏出過大客廳半步。十一點左右，服部先生出去的時候，關口環還和我們一起，在大客廳里待著。道明寺先生先出去之後，關口環才跟了上去。就是這個順序，肯定沒有錯。」

「那種情況下，偷偷把更衣室的燈，打開的行為有多愚蠢，我還是知道的。」

「不會的，這絕對不可能。」柚木繁子說著，注意到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訝。

這回插話的是金田一耕助。這是金田一耕助問柚木繁子的第一個問題：「但是，我還是想問一問，那個時候，你開更衣室的燈了嗎？」

「那樣的話，我今晚的行動，不就成為證明我的情敵的清白，而做的了嗎？那個，那邊那個助理警官先生。」

「因為更衣室里漆黑一片嘛。當然，也可以說是兇手殺了服部先生以後，把燈關上了。不過，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服部先生關的燈吧。在一片漆黑中摸到那扇門，還是挺困難的。他居然那麼順利就……當然，道明寺先生也有可能和我一樣帶著這個……」

「你怎麼知道的呢？https://read.99csw.com」

「啊？……」金田一耕助被說得一陣臉紅。

「你為什麼這麼確定？」等等力警官問道。

「這樣啊。果然是警官先生，就是穩重，不會隨隨便便插嘴。」

「啊，我太開心了。如果是警官先生直接問我，我就好好說。我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人的樣子。」柚木繁子滿面春風地笑著說，「首先是道明寺先生偷偷地離席，嗯，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吧。但是，才過了兩、三分鐘，關口環也出去了。我覺得她有點奇怪，就偷偷地跟在了她的後面，跟在關口環後面……」

「你說什麼？什麼首先道明寺先生？」

「是啊，你們就當我是一個，被戀愛沖昏頭腦的女人好了。」

她邊掏手電筒邊說：「他或許也準備了這個東西，不過，還是挺困難的。」

其他人也面面相覷，深以為然。這個女人看起來，十分享受訊問的過程，絕對是在靠愚弄警官，而享受一種危險的快|感。

但是，柚木繁子也並沒有洋洋得意，她認真地說：「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我才不用找更衣室的開關，也沒有被絆倒而狼狽不堪，很輕鬆地，就打開了小走廊的那道門。」

「不，我只是想偷聽來著……」柚木繁子猶豫著分辯了一句，「這樣說更準確一點。」

「啊？怎麼了？」金田一耕助吃驚地說。

「然後，今天晚上，我就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他們兩個人的一顰一笑。哈哈，你覺得我是不是有點太多疑、太喜歡試探人了……」

「哦，是這樣啊。」插嘴的是島田助理警官，「就是說，你今晚監視他們倆來著？」

柚木繁子年紀三十歲上下，眉毛纖細，面龐精緻，讓人想起精緻易碎的玻璃工藝品。她的臉很瘦，身子也瘦弱，從頭到腳著裝奢華，溫軟如一隻小貓。再加上她那天真無邪、帶著點惡作劇般的微笑，就像一個小妖精。

久米助理警官看著對方的臉好一會兒，終於平靜下來，問道：「所以，你承認你今天晚上，去過更衣室那邊了？」

「哎呀，是這樣的，我以前的確是當過夫人的，不過兒年前丈夫不在了，所以準確來說，眼下我是個寡婦。」

「沒有啊。我打開更衣室的門的時候，看到房門上拉著窗帘，小走廊一片漆黑。但是，我打開門的一瞬間，服部先生的身體歪了一下，發出了聲九_九_藏_書響。對面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拉開了窗帘。我慌慌張張地關上了門，偷偷地從更衣室逃了出來。」

「是的，我就是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微一點頭。

「我倒是想問一問你，你是不是看過那個吊墜裏面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啊，真是不好意思了。光看制服，我還分辨不出日本警察的警階呢……」柚木繁子笑吟吟地說道，「那好吧，助理警官先生。」

「哎呦，你們也太沒禮貌了吧。」柚木繁子假裝狠狠瞪了他一下，接著開口說，「不過，這也是你們的職責所在，算了，我就不追究了。那你們也知道，那裡面有道明寺先生的照片了？」

「啊，等一下！……」打斷柚木繁子的是島田助理警官，「我這個助理警官老是插嘴，固然是很不禮貌的，不過，關口環在那之前……就是在道明寺先生走開兩、三分鐘之後，出了大客廳之前，她一直在那裡嗎？」

「所以說……」這回探出半截身子的，是島田助理警官，「服部徹也躲進小走廊，似乎是在道明寺和關口環，到達房間之前的事情嘍……」

「這個嘛，莫非是掉在了更衣室里？要麼就是更衣室和關口環的房間之間的小走廊那裡……」

「啊，原來如此！……」金田一耕助點了點頭，他不覺咬了咬嘴唇。

「因為，剛才在大客廳里，大夥也都說了嘛。我們一到這裏，關口環就特別自豪地，帶我們參觀過了……」

久米助理警官拿出來的，正是把道明寺修二叫出來的那封信。柚木繁子的目光落在上面，隨即說道：「這個東西！……」她皺皺眉頭，「我……我沒有印象。」她的回答乾乾脆脆。

柚木繁子把桌子上放的手絹打開來一看，開心道：「哎呀，太好了。你們給我找到了！……我剛才找了好半天呢。」一面說著，伸出玉手，想要拿起手絹上的項鏈墜。

「哎呀，太厲害了，你就是那個有名的私家偵探吧？我剛才在那邊都聽到了。一開始我還在說，那個鳥窩頭的怪胎……」柚木繁子話一出口，立即察覺到失言了，急忙低下頭去，「啊，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你長什麼樣于嘛……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沒禮貌了。對了，金田一先生。」

「哦，是嗎，所以你跟她出去之後……」為了不讓她不舒服，等等力警官還是親自問她。

「啊，不好意思，我read.99csw.com應該早些說清楚的。」柚木繁子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遞到金田一耕助面前，「我身上帶著這個呢。」

「沒什麼，其實，我的手下，撿到這麼一個東西。剛才我問了梅子夫人，她說這是你的東西。」

「可是，那你為什麼能看出來，那個人就是服部徹也先生，而且，他的背上還插著一柄短刀呢？」

「你、你的意思是……」

「夫人，你是柚木繁子女士吧？」久米助理警官嚴肅地問道。

這個妖精一般的女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所有人都帶著疑問，把目光投向了柚木繁子的臉。

「可是……」島田助理警官神色焦急地說，「服部徹也出去的時候，關口環……女士難道不是，已經不在大客廳里了嗎？……就算她還在，那也是比道明寺先走一步，然後，她再若無其事地回來，重新追在道明寺身後出去……」

不管是梅子，還是眼前這個柚木繁子，今夜前來應訊的女人，都不是等閑之輩。

柚木繁子取出的，是一個小小的鋼筆一樣的東兩。一按按鈕，筆尖上就會發出強光。

「啊！……是的，我們知道了。」

「那麼，柚木小姐，服部先生出去之後，跟著出去的人，或者，服部出去的時候，大客廳里少了誰，你有沒有注意到呢？」

「你煩的是什麼？」

最後，柚木繁子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那晚的一連串列動，到頭來，都是為了給自己的情敵，作了不在現場的證明。

「是的，那是因為……」

「警官先生！……」

「然後呢？……」等等力警官十分緊張地問道，「你、你站在那裡偷聽了？」

「就是說，我想偷聽，所以，就拉開了更衣室的那扇門。沒有想到，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而且，那人背後還插著，一柄短刀一樣的東西……」

等等力警官終於鎮定下來了。繁子輕輕朝他低了低頭：

「對啊，當然是在他們到達現場之前。」

「哦，原來如此。然後呢？」

「你這個問題我也在想，不過，我沒有太注意其他人的情況……」柚木繁子沉吟著說，「但是，後來我又仔細想了想，在那段時間，前後舉止古怪的人，倒是一個都沒有啊。」

「承認？……」柚木繁子故意誇張地雙眉髙吊，緊接著無邪地一笑道，「哈哈，『承認』這個說法有點誇張了吧，去呢，我的確是去過的。」

「所以，這多氣人啊。」

在九*九*藏*書眾人嚴肅目光的集中注視之下，柚木繁子不得不擠出不自然的微笑說：「哎呀，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還有為什麼那個時候，我沒有趕緊喊其他人。可是，你們要是設身處地地，替我想一想就知道……」

「啊，真是的……哈哈哈哈，我的話太跳躍了吧。那我就好好整理整理再說。」柚木繁子笑吟吟地說道，「我最近……其實是從離開美國那會兒開始，就煩得不得了呢。」

「有什麼吩咐？」久米助理警官嚴肅地問。

柚木繁子說得輕巧，臉上卻還是沁滿了汗珠。她掏出手絹擦了擦汗，手卻不停地顫抖著。

「你去那裡幹什麼？」

「哦，不知道你要問什麼，隨便你問什麼都行……」柚木夫人……不，是柚木繁子這個寡婦，似乎對警察要問什麼，已經了如指掌，臉上平靜地浮起微笑。

面對久米助理警官的提問，柚木夫人天真地一笑，說道：「對，我就是柚木繁子。不過，我可得給你訂正一下，我可不是什麼夫人哦。」

「哈哈，實在是不敢當。」等等力警官苦笑著說，「那我就問一個問題吧，你說你在監視他們兩個人？」

「哦，是這個意思啊。」久米助理警官苦笑著點頭說。

「柚木小姐！……」久米助理警官不覺胸中一熱，和島田助理警官對了一下眼神。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也饒有興味地探出了身子。

「是啊！……」柚木繁子微微側頭，「起碼之前半個小時，她都在大客廳里。跟我們一起。」

「那麼，柚木小姐……」久米助理警官探身問道，「你打開了更衣室的那道門。而那個時候，服部徹也先生已經被人捅死了，因為走廊狹窄，屍體根本無法倒下，靠著某個東西保持著平衡。因為你開門的動靜，他的屍體受到了撞擊，產生了移動，因此才發出了響聲。接著，關口環的房間那邊的窗帘拉開了，他們發現好像有人靠在門上，門被拉開的瞬間，服部徹也的屍體，就倒迸房間里去了。順序是這樣的吧？」

「這麼說來……」島田助理警官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明寺先生出去之後，關口環女士出去之前，這中間大概間隔了幾分鐘？」

「可能就是你說的那樣。我差點就走到大客廳的時候，聽到了道明寺先生的尖叫……」

「啊？……」島田助理警官已經完完全全被這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了，他十分狼狽地僵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