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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山莊 三、噩耗

迷霧山莊

三、噩耗

房子領著朱庇特離開后,金田一耕助又把視線,投在了屍體上面。
「金田一先生。」房子臉上還帶著驚懼的神色,面色蒼白、表情僵硬。
「只能是這樣推測,從邏輯上來說也是……」金田一耕助點著頭說,「但是,姓西田的人家只有一處。」
金田一耕助和K警察局的搜查主任——問田助理警官共事過一次,那也是一起發生在K高原的案件。兩人已經是熟人,等等力警官那次也出力頗多(見《「情死」疑案》)。
這裡是P酒店的二樓七號房——金田一耕助的房間。現在是九月中旬,這裏的客人並不多。金田一耕助想小小奢侈一番,便要了酒店裡最好的房間。房間附帶著一個露台。
「她啊,是紅葉照子女士的姐姐——房子。我記得在某本雜誌上看到過,說紅葉照子有個非常謹慎、可靠的姐姐,在她走紅的時候,她的姐姐就是她的經紀人。照子女士結婚之後,姐姐作為管家,管理著西田家的財務。」
「對了,關於他,是這樣的。」金田一耕助摸著茶几上的酒杯邊緣,說道,「他不見了。我讓那兒個年輕人,在霧裡找了找,但完全不見他的蹤影。不只是不見了,他們還說這附近拫本沒有穿著夏威夷衫、戴著墨鏡的這種小混混打扮的人……藤原先生和幾個年輕人都這麼說,房子女士也說,沒有見過那樣的人。」
「沒有,完全沒有……所以,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我如墜五里霧中啊。」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刑警江川低聲問道,「你怎麼看?……」他好奇地鄧著金田一耕助,「應該是你昨晚發現屍體之後,去叫管理員的這段時間里,有人把屍體藏在這裏了吧?」
從門牌到別墅的門廊,有將近三十米的距離,路在樹林中繞了大大的一個彎。金田一耕助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金田一耕助一邊感嘆,邊用手指撥弄著什麼。那是江馬容子的名片。
「是M高原嗎……M高原出什麼事了嗎?」金田一耕助驚訝地問道。
「嗯,這個……說實話,我現在完全說不清楚。還得再調查調查……」
「什麼?……」
「友井先生。」
「是的。」
「很久很久以前的殺人案……」等等力警官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名片,瞪大了雙眼問道,「很久很久是多久?」
「就是說,既然血漬不可能完全消除,那個穿著夏威夷襯衫的男子,最開始帶我去的別墅,應該不是西田家的別墅。」
「嗯,就是因為有這張名片,我才得以保住一些顏面。過世的西田博士,有個名叫江馬容子的外甥女,在專門出版時尚雜誌的『紫陽花社』里當記者,這一點是沒有錯的。而且,她是昨天晚上從東京過來的,正午剛過——也就是江馬容子來酒店找我的時候,雜誌社往別墅拍了封電報,然後,她就坐四點多的火車回了東京。房子女士對於容子為什麼會來我這裏,百思不得其解。」
說著,又不停地撓起,他那亂蓬蓬的頭髮。他在興奮或者困惑的時候,就會這樣。
這位看上去很善良的刑警,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不大合理,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應該很快就會來吧……出警察局的時候我叫了人。」
「但是,到今天上午十點,照子還是沒有回來。於是我就拜託武彥去看看。武彥也就當散步一般,去了一趟。過了一會兒,富士子從東京回來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兩個人,就在露台的藤椅上相對而坐。兩人之間有一張小茶几,上面放著一瓶尊尼獲加威士忌和一壺蘇打水,還有一碟乳酪和餅乾的拼盤。金田一耕助不善飲酒,但等等力警官可是海量喲。
「我明白,那一會兒見。」
「什麼?……」房子詫異地望著金田一耕助。
事後詢問得知,別墅院子的總面積,竟然有四千坪之多read.99csw.com,院子是由赤忪和落葉松構成的樹林。因為拔去了地上的雜草,松樹長得又高又直,樹榦的顏色十分美麗。落葉松的樹葉,已經染成了紅色,不時有葉子飄落下來。
等等力警官看了看手錶,點頭說道:「已經十一點半了。不管是去見多好的朋友,十一點半也該回家了吧?」
等等力警官剛剛泡完澡,加上喝了幾杯酒,對寒冷毫不在意,大剌剌地敞著浴袍前襟,額頭上汗涔涔的。而金田一耕助白底藍花上衣的領口透風,他不停地抖著小腿。這不全是因為冷,這也是他思考問題時的習慣動作……
「原來如此。那能不能這樣假設:就在你離開別墅的那段時間里,姐姐房子迅速把屍體藏了起來……或者,穿著夏威夷襯衫的男子,其實是罪犯的同夥,他把屍體藏了起來?」
「真是奇怪。」
但是這次有人帶路,他們沒有迷路,就來到了西田家的別墅。只見所有窗戶的窗帘都大開著,屋裡面燈火通明。聽到眾人的腳步聲后,別墅里還傳來了狗叫聲。
正如昨天江馬容子所說,紅葉照子的確很顯年輕。無論是膚色還是豐|滿的體態,怎麼看都不像年近五十的人,說她四十齣頭,也完全沒有問題。
「金田一先生,讓我看看名片。」
「哎呀,金田一先生,昨晚真是不好意思……」
來到門廊,只見房子握著朱芘特的狗鏈,正等在那裡。
「什麼?……」江川刑警突然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會不會是這樣?……房子沒想到,屍體這麼快就會被發現。她以為只要這兩天,收拾好行李回東京,至少到明年夏天,都不會有人發現屍體。到那時屍體肯定早已腐爛,連長相都無法識別了。但如果死者穿著衣服,就能推斷出身份,所以,房子就把死者的衣服脫了下來。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
從晾台能看到夜空布滿星星,方才在M高原見到的大霧,如今看來簡直像一場夢。
「這個嘛……」金田一耕助不由自主地微微欠了欠身,說道,「其實,我跟您的想法一樣。」
「不,我不能斷定是不是屍體,畢競離得很遠。但可以確定,那就是紅葉照子,她最近經常上電視,我也記得她的長相。」
「一樣指的是……」
「紅葉照子說,是去了S瀑布那裡的朋友家,有沒有聯繫那邊呢?」等等力警官皺眉問。
「準確的年份,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三十年前,昭和初期的案子。」
「差不多有咖啡碟那麼大吧。」
金田一耕助長嘆了一口氣,悶悶不樂。
這種時候,穿著和服上衣和裙褲的金田一耕助,就會覺得行動極為不便。
「對了,主任,法醫來了嗎?」
「女傭和您發現屍體時,屍體就是這樣裸|露著嗎?」
「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不改敏銳的眼光,凝視著金田一耕助說,「那麼,你對此怎麼看?」
「結果呢?總不能是紅葉照子復活了吧?」
山坡中部有個小洞穴,西田照子的屍體,就倒在那裡。
「金田一光生,你怎麼了?……話說回來,你剛剛到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他帶著藤原及三名年輕人,回到M高原的時候,霧越發濃了,樹木在霧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團巨大的海藻。
時間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季節是九月中旬,又是在髙原上,此時的露台已經有了一絲寒意。
「是的。因為富士子回來了,我就把朱庇特——也就是這條狗的鏈子解開了。過了一會兒,它突然跑到這裏,發出奇怪的叫聲,我就讓富士子過來看一看,結果就是這樣……」
「請問是金田一先生嗎?……昨晚我們局的年輕人,實在太不懂事了,請見諒。」搜查主任語氣十分恭敬地說,「另外,還想問先生一下,不知你能不能,馬上去M高原那裡一趟呢?」
「哦,是這樣啊,然後呢?」
居民都不願讓汽車進入,公路只能容一輛小型汽車勉強通過,所以請在M高原入口處下車……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灌木叢中有很多警察,負責拍照的正在不停地按著快門。岡田助理警官回頭一看:「等等力警官先生,原來您也來了啊。」
「武彥呢?」
K高原這一帶,居住的多是學者和藝術家,因此,別墅的建築風格也相對朴索,只要能起到避暑的作用即可。
金田一耕助抿了一口,加了蘇打水的威士忌,點上一支煙,緩緩地開了口。
「唉,其實……我還是擔心金田一先生說的,睡得不大安穩。於是,半夜十二點半,吃了點安眠藥才https://read.99csw.com睡下了。」
今天的K高原,和昨天的景色迥異,天氣十分晴朗。靜靜地噴吐著黑煙的A火山,在高原蔚藍高遠的天空之下,舒展著山體的龐大脈絡。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乘坐的車,到達M髙原時,當地的警官饒有興味地,看著窗外的景色。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對金田一耕助說:「金田一先生,這條路也不是太窄,大型車輛應該也能過嘛。」
「要是那樣,事情就好辦了。」金田一耕助不動聲色地說道,「要是事情像您所說,我不過是動用自己淵博的知識,滔滔不絕一番就可以了。但這位姑娘來找我,可不是為了這個。她帶來了一個消息,與一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殺人案件有關。而且,那還是一起懸案。」
「好的,對了,警官。」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砰」的一聲,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說道,「是什麼案子?看來讓你很心煩……」
江馬容於為什麼要撒謊呢?
「保險起見,能不能麻煩你,檢查一下門牌上的指紋。可能有比較新的指紋沾在上面。」
石頭躺在樹林的草叢裡,大既有腌菜石頭那麼大。這種石頭是A火山噴發時落下來的,在這一帶隨處可見。從拐角處到門廊,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那麼,夫人。」
「哦,之後呢?」
「夫人,您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哦,就是夏威夷衫男子把趾甲弄傷的那塊?」
可惜,金田一耕助的願望落了空,等等力警官所言的不幸已成事實。
「是這樣的,警官。」金田一耕助又悶悶不樂地嘆了口氣,剛準備開口說話,卻又苦笑了出來,「現在這個狀態,大概就是所謂的『如墜五里霧中』吧。一切都被霧氣掩蓋著,只剩下這麼一個線索。」
「那位女傭現在在哪裡?」
他小心翼翼地不讓灌木叢,掛到自己裙褲的褲腳,好不容易挨到了岡田助理警官的身邊。
「讓我來告訴你吧。」
「無論如何,金田一先生,如果明天早上,還沒有電話打來,我們就去一趟M高原吧,看看是不是有外觀一樣的房子……光這點就足夠有意思了。」
他從中午江馬容子來訪講起,講到紅葉照子邀請他前往高原的別墅,以及從窗帘縫隙里,窺到疑似照子屍體的全過程。
紅葉照子的左乳下方,有個刀刺的傷口,那大概就是致命傷。而且,照子被殺后,似乎被人拖動過,身上留有無數擦痕,慘不忍睹。
「當然可以。他們家常常找我們出車呢。」
「是的,昨晚你見到的西田照子的屍體,剛剛被發現了……」
金田一耕助放下電話,一回頭,發現等等力警官已經換好西裝了。
「不知道,是我主動告訴她的。這讓她心中更加疑惑不安。」
「先生,到底是誰……」房子女士激動地問道,「是誰對我妹妹下的毒手?」
「那麼,M高原上,就有兩處外觀完全一樣的別墅?」
「金田一耕助所到之處,必有凶殺案發生,是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田一耕助自嘲地笑了笑,嘆息著說,「只希望不是這樣。」
「那麼,兇手會是誰呢?」
「就在後面……」
咋天晚上對金田一耕助出言不遜的友井刑警,此時誠惶誠恐,但問時眼神里還有一絲疑惑。
「你……你……你說什麼?!」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握緊了聽筒,「發現了西田照子的屍體?」
「警官,這不能告訴她啊。我跟容子說過,要為他保守秘密,而且,還不知道此話是真是假……」金田一耕助搖頭苦笑著說,「我只是告訴她,是受照子女士之託而來。」
「是的。我實在不忍心,準備找到她的衣服之後,就蓋在上面……請問找到衣服了嗎?」
開車行駛在城市裡,能明顯地感到季節已經變換。假期中人聲鼎沸的商業街,如今門可羅雀。
「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表情嚴峻地說,「如果這裡有人犯罪,是不是真的會,和很久以前的殺人案有關呢?」
房子凝視著妹妹的屍體,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富士子和我,都差一點暈過去……」
金田一耕助說著,環顧了下周圍的灌木叢,問道:「屍體倒在這種地方,是誰發現的?」
「沒事,沒事。」金田一耕助擺了擺手,問道,「請問主任,屍體在哪裡?」
「沒關係。發現屍體了?」
西田家的別墅也是如此,房子高有兩層,總建築面積大約有四十坪。這棟建造于昭和十二年前後的別墅,已經相當老舊。但周圍的環境非九九藏書常優美。
等等力警官微微一笑,開玩笑說:「看來時尚雜誌的記者,想向先生諮詢,今年秋天的流行趨勢,便追隨你到這處高原來了。」
「地上完全沒有留下痕迹?」
從M高原入口處到西田家的別墅,汽車慢慢開過來,只需三分鐘左右。現在已經過了度假季節,毎棟別墅都大門緊閉,本應寂靜無聲。但西田家的別墅附近,卻戒備森嚴,偵查人員發出指令時的喊聲,打破了這裏的寧靜。
「當然穿著衣服。好像穿的是一件友禪印花的浴衣。」
「你么,有什麼想法嗎?」等等力警官好奇地問道。
「這……怎麼說呢……」等等力警官看著金田一耕助的神色,不停地眨著眼睛說道,「你隔著玻璃窗看到的,真的是紅葉照子女士的屍體嗎?」
「是的,太意外了……請到這邊來……」
「是的,我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金田一耕助看著車輛左右,問道,「司機先生,這輛車可以直接開到西田家的別墅嗎?」
「昨天晚上,照子沒有回來,我們一就是我和武彥兩人,一直等到十二點,還是沒有等到她。想到金田一先生說的,我擔心極了,甚至想讓武彥,昨天晚上就去鄉田那裡一趟。」
「她姐姐說根本沒這回事,說我所言簡直就是夢話。她說自己今天,一步也沒有外出,從傍晚開始和朱庇特——噢,就是那條柯利牧羊犬的名字——一起,在客廳里織毛衣,所以,照子死在客廳里,完全是無稽之談。照子今晚去了S瀑布那裡的朋友的別墅,因為要回東京,所以去道別……她姐姐就是這麼說的,哈哈哈哈!……」
「好的,那我就跟您說一說。警官,您也想一想該怎麼解釋現在這個情況。」
「不好意思啊,警官。」金田一耕助點了點頭,嘆息著說道,「您好不容易來度假,我卻要講這種事情給您聽……」
「哪裡,哪裡,我不算什麼,關鍵是你啊。我還擔心你的休假,會不會泡湯了……如果方便,能不能講給我聽一下?」
兩人等到了半夜十二點。
說話的是房子,她從灌木叢里走過來,手裡還牽著柯利牧羊犬。彷彿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只有狗是她的依靠一般。
「我覺得問題就出在這裏。假設有兩棟外觀完全一樣的別墅,但是,姓西田的只有一家,所以,立有『西田』這個門牌的也應該只有這一家。可是,今晚在另一家的門口,也立著『西田』的門牌。而夏威夷衫男子把我帶到了那裡。為什麼呢?是他自己被騙了,還是搞錯可,還是為了騙我,而故意帶錯了路?那又是為什麼?現在我面臨的,就是上述情況。」
紅葉照子身材豐|滿,但個子並不高。即便如此,把屍體拖過來,也是一件重體力活。而且,屍體還在不停地流血,如果真的是從別墅拖到這裏來,不可能不留痕迹。
在一旁聽著的等等力警官,霍地縱起身來,馬上換下了浴袍。
「要是那樣倒還好說。」金田一耕助苦笑著向警官說。
「不巧的是,西田和朋友家的別墅都沒有電話。而且大霧瀰漫,我也無法開口讓誰去看一下。要是發現了屍體倒還好說。」
「沒,還沒有……」岡田助理警官從旁回答著說道,「金田一先生說昨晚看到死者時,死者還穿著友禪印花的浴衣……」
「真是不好意思,警官先生。您是來度假的,還這樣……」金田一耕助臉紅地低下了頭。
「哪裡哪裡,這樣反而更有意思了!……」等等力警官終於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當然也這麼想過。但至少房子的外觀,看起來完全一樣,而且,我讓他們找了找,把夏威夷衫男子趾甲弄壞的那塊石頭,在森林的草從里發現了。上面還沾著血,肯定是同一塊石頭。」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你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等等力警官用銳利的眼光,看著金田一耕助說:「金田一先生,你不會是走錯別墅了吧?穿夏威夷襯衫的男子其實把你,帶到了另一處別墅……」
眾人走進門廊,只見玻璃窗處,站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正奇怪地看著外面。老婦人腳下有一隻柯利牧羊犬,對著眾人吠個不停。
「奇怪啊。」
客廳里的摺疊藤椅已被扶起,全然沒有屍體存在過的跡象。只有一個裝著毛線的籃子,正放在椅子上,大概老婦人剛才在織毛農……
「承蒙金田一先生款待,我昨晚到的……看來又出事了啊。」
「但是,警官,就算藏,又能藏到哪兒呢?倒下的桌子和散落的水果可能還好辦,因為從我離開別墅到回來之間,九*九*藏*書過了約二十五分鐘。可是,地板上的血跡要怎麼處理呢?」
「他還沒有回來。大概還不知道,事情已經變成了這樣,還在鄉田家裡聊天吧。」
「應該是……」江川刑警猶豫了一下,看著別墅說,「應該就是剛才那個女人吧,她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要來。也不知道姐妹兩人之間,有什麼糾紛,她殺了自己的妹妹。這時有人——就是你忽然來了,她急忙躲了起來。由於時間緊迫,她沒時間藏起屍體。等你和穿著夏威夷襯衫的男子一離開后,她就把屍體拖到了這裏……」
「嗯……昨天晚上的霧很大,我也不好讓武彥去一趟。武彥也說,一定是因為大霧,人家才留照子住下,照子怎麼可能被殺……我看他完全沒有去看一趟的意思,就睡下了。」
金田一耕助又乾笑起來,接著問道:「警官,您怎麼解答這個謎呢?」
「哦,明白了。夫人,麻煩您在那兒等一會兒,一會兒還有話想問您。」
「就這樣,因為那男子趾甲受了傷,我就替他去報警。他扶著我的肩膀,送我走到迷宮一樣的小路上的一處地方。說從那裡直走就是縣道,沿縣道往左,就能走到和M高原入口處,相交叉的鐵路道口。道口旁邊有個姓藤原的人家,藤原先生就是別墅區的管理員,他家裡就有電話。於是,我就和他分開,找到了藤原先生家裡。藤原聽了我的話也大吃一驚,馬上就報了警,還叫了三個小夥子跟我一起,去西田家的別墅。結果……」
「但是,江川先生。」
昨天晚上,金田一耕助沒有發現這一點,首先是因為大霧;其次,是因為大部分別墅都種著冷杉,當作圍牆,樹枝一直伸展到公路兩側,在昨天晚上那樣昏暗的光線下,的確會讓人覺得,路面的寬度比實際的窄。
「就算剛才那位女士是兇手,她把屍體藏在了這裏,那麼,她為什麼要把死者的衣服脫掉呢?」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苦惱地皺了皺眉,露出小孩子哭鬧時的表情。
入夜,露台越發的冷。兩人回到屋內,等等力警官喝著加了蘇打水的威士忌,金田一耕助則不停地抽煙。但直到午夜十二點,電話也沒有打來。
一看到屍體,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兩人,都不禁皺起了眉頭。西田照子身上僅著一條內褲,其餘地方都裸|露著。
等等力警官很快地,就明白了金田一耕助的用意,徑迕跟了過來。金田一耕助是想找一找附近,有沒有和西田家一樣的別墅。
「主任,」金田一耕助回頭對岡田助理警官說,「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嗎?」
介紹完之後,金田一耕助仔細看了看門牌的底部。門牌用一根木棍支撐著,木棍所立的洞的確有些大。金田一耕助用手帕裹著木棍,稍稍用力一拔,便輕鬆地將門牌拔|出|來了。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和等等力警官對視了一眼。
「血跡是很大一攤嗎?」
「是啊。所以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等著……」金田一耕助撥撓著亂蓬蓬的腦袋說,「說好了只要紅葉照子女士回來,武彥就騎車去藤原先生家,從那兒給我打電話。」
「金田一先生,後來有什麼進展嗎?」
「怎麼?」
金田一耕助讓車停在西田家的門牌處,一位昨晚認識的姓友井的刑警,跑來打開了車門。
「對,您看,上面有些黑色污點。」
「在法醫到來之前,我們先在附近走一走吧,淡季的別墅區,也別有一番情趣啊。」金田一耕助苦笑著說道,「當然,要是沒有發生殺人案就更好了。」
「對,的確是那件。」聽到金田一耕助的回答,房子說道,「她什麼事都喜歡華麗出挑。加上和鄉田夫人關係也好,就穿著和平時一樣的衣服,去拜訪她了。」
等等力警官懷疑金田一耕助,是在戲弄自己,便仔細瞧了瞧金田一耕助臉上的表情,但耕助的神情里,甚至有一絲悲壯的感覺。
「這又是怎麼回事?」等等力警官詫異地皺著眉頭。
「那麼,這位姐姐怎麼說的?」
「是的。所以想請你趕緊來一趟……要不然我們派車去接你吧……」
金田一耕助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他印象中的那塊繪馬狀的門牌,上面確實橫寫著「西田」二字。
等等力警官伸出一條胳膊,隔著茶兒拿來名片一看,說了一句:「哎喲,原來是時尚雜誌的女記者啊。」
「什麼事?」友井刑警迅速跑上來。
次日上午十一點左右,西田家還是沒有打來電話,倒是K警察局的搜査主任,打來了一通電話。
「請來這邊。那邊有個木樁,小心別絆著。」
「就是九九藏書這樣,警官,弄得我完全下不來台了。哈哈!……」金田一耕助無力地吸著煙,發出空洞的笑聲。
「是的。淺藍底的衣服,上面染著藏青和紫色的花。」
「是的……對了,金田一先生,你昨晚看到的時候……」
「鄉田就是S瀑布的朋友?」
「富士子是那位女傭嗎?」
「有把屍體從別墅拖到這裏的痕迹嗎?」
「那這張名片的主人呢……」
「我讓她吃了點安眠藥,睡上一覺。」房子搖著頭嘆息著,一臉的無可奈何,「她就像是發了瘋一樣,誰都制不住她。」
K高原每到夏天,人口都會增加幾十倍。而隨著避署遊客的離開,這裏就又變成了一座沉睡的寂寥小鎮。
今天的房子一身黑色套裝,花白的頭髮梳在腦後,胸前掛著一個銀色的十字架,或許她是個基督徒。這身裝束讓她看上去,就像基督教會學校里邪惡的舍監一樣。
這時,同樣是昨天晚上剛剛認識的刑警江川跑過來說:「哎喲,金田一先生,昨天晚上真是抱歉……你現在要看屍體碼?」
「那麼,金田一先生,那個穿著夏威夷衫的男子去哪兒了?」
「那棟別墅里,就紅葉照子和房子兩個人住嗎?」
「嗯,完全沒有……就算擦掉,也總會留下一些痕迹。想把血液完全擦乾淨,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就算是成功擦掉了,也會紹下潮濕的痕迹。因為那裡的霧氣非常大。」
「是啊,警官先生,還要麻煩您再幫一次忙。」岡田助理警官說著,匆匆回頭朝金田一耕助打著招呼,「金田一先生,昨天晚上我的手下,實在是太失禮了……」
「關於這一點,一會兒我會問您兒個問題。能不能先讓我看一看遺體……在哪裡?」
「對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東京警視廳搜査一科的等等力警官,他這個周末,本來是到這裏遊玩的。」金田一耕助說完,轉過身來,「這位是K警察局的刑警友井先生。」
「昨天晚上您睡得怎麼樣?」
為什麼要裸體?
在晴朗的秋天早晨,K高原的景緻,與昨天晚上完全不同。每棟別墅都掩映在高聳入雲的赤松,和落葉松的林海里,卻沒有半點陰鬱的氣息。相反,無論怎麼看,這裏都是那種清爽美好的別墅小區。從公路通向每棟別墅的小路,雖然有些狹窄,但是,公路完全可以供大型車輛通過。
「你沒有告訴她為什麼嗎?」
「好的。」房子說著,用銳利的眼光瞥了金田一耕助一眼,說了一聲,「我也有話想問問先生……」
「我一會兒會告訴你為什麼。」
「房子女士知道你的職業叫?」
「奇怪……」
岡田助理警官也望著別墅。從別墅後門到這裡有六十米,三名便衣警察正趴在地上,仔細查驗著什麼。
「門牌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試探地看著他,問道,「那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是誰呢?」
金田一耕助愕然了,他和警官對視了一眼,小聲自語道:「真是怪了。」
「他們家的先生是律師,但常住在那裡的,只有夫人和孩子,先生只是周末來一、兩次。夫人名叫美代子,一直和照子關係很好。」
「還沒有發現,正讓人査著呢……」
「不,平時還有一個名叫富士子的女傭,今天她和江馬容子一起回東京了,說是東京的家裡有點事。」金田一耕助又點了一支煙,緩緩地深吸一口,說道,「我要說的大概就是這些。警官,您怎麼看呢?」
「嗯,可以的話。」
西田家別墅後面,是一個小山坡。紅葉照子毎年來這裏避暑之前,都會讓管理員藤原,把別墅四周的雜草除掉,可是,對後面的山坡卻放任不管。因此,山坡上的赤松和落葉松之間,還密密麻麻地長滿了灌木,讓人無從下腳。
「請到這邊來。主任正在等著你呢。」
「說起來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您看,就是那塊石頭。」
「那好吧。岡田,我去去就來……」
「他是做什麼的?」
「哦,對了,後來就來了很多警察,他們狠狠地斥責了我一番。還從東京來了一位自稱是西田博士的侄子的年輕人,叫作西田武彥,是江馬容子的表兄。西田武彥也表示,沒有聽說過穿著夏威夷衫男子這號人物。我就越發地下不來台,簡單聊了幾句,就匆匆地逃回來了。但為防萬一,我還是讓他們,在照子女士回到別墅之後,給我打個電話……」
緊接著,嚴冬就要到來了。
「不用、不用,派車就算了。我馬上到。」
「這也真是命中注定啊,看來你天生就不是,能夠靜靜地度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