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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設樂原

第五卷

設樂原

好不容易逃到鳳凰寺山一帶,與勝賴的中軍會合的甲斐全軍從最初的一萬五千多銳減到現在的不足二千。
信房答道:「我要好好考慮考慮。我停於此暫且觀看戰況。各位大可不必即刻衝上前去立功。」他自己紋絲不動。
士兵的腳腕沒進了泥沼中,馬匹動彈不得。
武器方面有利的布置為:槍在前,長矛緊隨其後。
可是,雖然越戰越敗,甲斐軍卻愈發強大起來。最初的猛攻讓他們幾乎喪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可是隨著「沖啊」一聲,繼剛退下去的甲斐軍之後,又有新的軍隊逼近了木柵欄。
信房不顧一切地讓自己的將士將勝賴從重圍中營救出來。在敵軍看來,甲斐的主力可以說顯然已經戰敗,他們已經潰逃。
看到大本營附近金彩箔隨風吹來,各處的槍炮組將領全部喊道:
「讓同伴踩著我們這死盾越過去吧!」
甲斐士兵根本沒把這條類似於木柵欄線的東西放在眼裡。看樣子他們想一腳踢倒柵欄,直搗德川、織田的中軍,將他們徹底擊潰。
「敵人的敗勢早已顯露無遺。現在是不是我們的機會?」
自信過頭的敵軍在剛睡醒的喊聲中手足無措。中山的堡壘上很快燃起了黑煙,奇襲的士兵迅速放火。
馬場的部隊追了上去,佔領了丸山的陣地。隨後他下令:「切勿窮追!」信房未放一兵前往。
「哥哥。」
經過這十多年的戰爭變革,古代優雅的華麗武士們最早隸屬於清和源氏學派,他們擁有古雅的戰爭習俗,會將這裏當成一個盛大的戰場,自報家門:自己是誰的後裔,現在何處居住,是誰的二子、三子等等。這種習俗在如今武士中已經漸漸淡化。
「剛才我當庭斷然否定了忠次的計謀,所以我軍的人也不可能想到他的計謀會被採納。大人馬上告訴忠次,就說我批准他的方案:奇襲鳶巢山。」
織田軍更是數倍于德川軍。羽柴秀吉和柴田勝家已事先遠遠地從西面迂迴過來,現在已從待在柵內的守勢,轉向整片設樂原發起如潮水般的攻勢,可以看到佐佐內藏介、前田又左衛門、福富平左衛門、野野村十三郎、丹羽五郎左衛門等人的旗號,它們翻滾著,擁擠在一起。
除此之外,有名的武士和譜代猛將也一個個倒了下去。所有軍隊死傷過半。
還要前進嗎?前方受防禦柵欄和槍阻擋,如果撤退,又會受到敵人追擊和夾擊的威脅。此時,即使如此千錘百鍊的甲斐武士也毫無用武之地。
「是。剛才我看了,說是敵人又像自己人,說是自己人又像敵人,你把他趕到一邊決鬥。分清楚是何許人再來見我。」
為了穿越松山,一行人躲進了山麓的一家寺廟。全隊人都丟下馬,脫下盔甲背在背上。
這位老將將馬轉向西面,百感交集。
「這還用說。」
並且木柵欄各處均有出口。織田軍、德川軍的長矛組看準時機,從柵內沖向柵外,他們瞄準甲斐軍,向他們的兩翼發起突擊。
極樂寺山前是一片設樂原,遠處是敵軍的鳶巢、清井田和有海原等,用手指著便可看到。
但有一點顯而易見的是,岐阜的士兵們從離開岡崎開始,全軍每個士兵都扛著一根木樁和繩子來到戰場。
「看那裡。」信長用手指著右手邊的亂軍。
全軍冒著嚴酷的狂風暴雨轉移到茶蘑山附近。當然大本營也隨之移動。
「武士的價值就在現在!」
所謂死盾,指的是犧牲自己,為後面的進攻做防禦;後來的人又為後來的人做人肉盾,如此一步一步往前踩的悲壯方法。
一批批衝上去的將士在接近木柵欄時無一例外全遭到慘敗。織田軍的柴田勝家和羽柴秀吉兩支部隊遠遠地繞過北部的村落,從中間切斷了甲斐軍的大本營和前線的聯繫。
怎能預知?以此時為分界線,時代已宣示顯著的進步。文化在突飛猛進。西方勢力——南蠻船隻read.99csw.com帶來文化上的西學東漸,在火藥、槍支等武器方面引起了大變革。
「敵軍到後方了!」
「控制長條城的呢?」家康問道。
「不會這樣吧?」誰都這麼想。只是勉強把它當成對自己的鼓勵。
雖說是勇猛,但是甲斐軍這樣的強行進攻,不禁讓人想起近似暴徒的仇恨。這支主力部隊中,也有小幡、內藤等這些精通兵法和實戰的指揮家參戰。但主帥勝賴在身後嚴辭命令:「進攻!」
「死有何懼?」
信長聽后,說道:「來的正是時候。趕快請進來。我們一起仔細聽聽敵軍的情況。」
最終,一看到甲斐軍全軍的敗勢時,信長急令突出柵外,家康也向全軍下令:
「一定可以擊潰敵人!」他們有這樣的信念。
酒井忠次說道:「勝敗已分。再討論也無濟於事了。敵寡我眾,怎可擋住我方大軍?」
信長將這些戰鬥全交給柵外的大久保和佐久間,茶蘑山全山的軍隊靜靜地待著。
「哇」的一聲,眾人突然齊聲對著清晨的天空高呼。才同敵人交火,也太出人意料了。因為他們看到了鳶巢方向升起的黑煙。
這一天,在極樂寺山的織田大本營中,織田德川兩家的老將聚集在山上的寺廟內,開了個聯合會議。
「跡部大炊介也上去!甘利、小笠原、菅沼、高坂的部隊現在給我全部衝上去!」
設樂原上,異常通紅的夕陽俯視大地。這一天的大戰從清晨的五時開始,直到近黃昏的午後四時稍早前結束。此時的設樂原,一馬未鳴,一兵未喊。曠野迅速沉入寂寞深淵,夜色完全降臨了。
兩人的報告只是個概況。那些大部隊的將領中不知道有多少如雷貫耳的猛將虎將,更何況是馬場、小幡等,他們在天下的戰略家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再加上他們嚴密的布陣、熾熱的戰鬥意志和全軍堅實沉穩的準備,聽到這二人的彙報后,織田、德川的諸位將領無不黯然失色,還未開戰,議席上先襲來一股戰慄的空氣。
忠次只說這一句。
「嗒嗒嗒。」剎那間地面狂震,山崩雲裂。硝煙籠罩在蜿蜒的柵欄上,猶如蚊子般,地上堆滿了甲斐軍的兵馬屍體。
「嗯!好。」
「混蛋!」將領懊惱極了。
山縣軍隊為首的小山田、原、內藤的部隊均付出重大的犧牲退了下去。只有馬場信房一支部隊沒有中敵人的圈套。
因為當時的槍在一次射擊后與完成重新裝彈之間需要比較麻煩的手續和較多的時間。所以一陣槍林彈雨過後,槍聲戛然而止。這時,甲斐部將會不惜用死盾穿過他們認為的這段可乘之機。
眾人退下后,信長又對家康這麼說道:「剛才我仔細想了想,雖然是在眾將面前,我還是狠狠地訓斥了德川大人的重臣酒井忠次。請大人原諒,我決不是真心要駁他的面子。我正是認為他的建議和計謀實在是太妙了,所以才怕泄露給敵軍,反而像剛才那樣故意訓斥他。請大人回去以後好好勸慰一下。」
甲斐軍的左翼——山縣冒景和其他部隊約二千人,一邊聽著主將山縣「不要靠近敵人的柵欄」的指揮,同時急忙迂迴到連子橋的南側,他們計劃從敵軍柵欄的斷開處突擊。
「可是今早到現在的戰鬥,全是槍在發揮作用。要說槍的數量,據說織田軍有四千六七百支,而我德川軍只有區區四五百支。跟織田軍明顯的優勢相比,我們的陣地用不上也是沒辦法的啊。」
沒有誰像信房這樣從一開始就看透了這場戰役。或許他還領悟到了武田家今後從衰亡走向幻滅的命運。然而,即使他擁有先見之明和忠誠,他也無法挽救這場危機。時代的力量、大勢所趨,直叫人膽寒。
信長站在茶蘑山一片較高的位置,觀察戰局。隨後回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旗本武士,叫了蒲生忠三郎氏鄉的名字。
「大人您喊我嗎?」九-九-藏-書忠三郎很快跪在凳子的一旁。
他們互相激勵,互相咆哮,沒有後退半步的意思。
這團黑煙從這裏看是在正面,而對甲斐全軍的布防來說卻成了後方。如此一來甲斐軍的驚愕也可想而知了。
討論中,有人告訴家康:「前去偵察的渡邊半藏大人和柘植又十郎大人已經回來了。」
「進攻!」
他轉過身來,遠遠地對著故國的天空灑了一把熱淚。猛然策馬飛奔,口裡說道:「去死吧!至少我要留名于夏草之繁盛!決不辱沒信玄公時代以來武士家族的名聲!」
心中不由得燃起積累多年的仇恨的怒火。雖然大久保部已經撤退,但甲斐軍隊並不想被他們罵成是「膽小鬼」。因此在鮮血飛濺中,平時的人性必然會被拋棄,只留下自己國家與武士家族的榮譽。
凌晨寅時(五時)便已經開戰,雖然不斷有生力軍交替上場,甲斐軍的兵馬依然累得滿身汗水,氣喘吁吁。
「今天的會戰,我軍是主力,織田軍是援軍吧?」
「知道了。忠次要是知道了,想必也得償所願了吧。」
正在等待的大久保兄弟如同爭當賽馬的冠軍似的喊道:
勝賴與數十親信騎馬越過小松瀨,總算逃到了武節城。一路上,剛毅無比的他始終緘口。
「不準後退!」
「開火!」
「看著吧。今天我們就要把甲斐的敵人吸引過來,幹掉他們。」信長回頭看看德川家的諸將,微笑著大放厥詞。
「真順利!」
「是自己人沒錯。他們是德川大人的重臣,哥哥叫大久保七郎右衛門忠世,弟弟叫治左衛門忠佐。」
忠三郎氏鄉立即飛跨上馬疾馳而去。不久他就回來複命了。
比起刺殺,長矛更多被用於舉過頭頂,橫向揮舞毆打對方。故而長長的矛被看作有力的武器,甚至有些長矛的柄是一般長矛的二到三倍。
柵內的槍馬上回應了甲斐軍的進攻。
要說可惜是他聽到從早上開始一直英勇善戰的、信玄的左膀右臂山縣昌景已然戰死。
號令聲此起彼伏。
這可不是為出擊做準備。正如信長所言,要殲滅敵軍,將他們吸引到這個柵欄內是個絕對的條件。恐怕引誘他們的佐久間信盛的一支部隊和大久保忠世的槍隊要去柵外等候敵軍上鉤了。
「飲恨吧!以後自有分別。」
「回去!」一聲號令,已成泥人的山縣軍隊急忙掉頭,朝大久保的槍隊匍匐前進。
碰上這麼密集的軍隊,無論是德川軍還是織田軍都不是它的對手。大久保部很快便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德川軍從左側步步緊逼。織田軍則如尖刀一般,其先鋒隊突然朝中軍猛烈襲擊。這種情勢下,勝賴周圍的武士圖案、軍旗長穗、戰袍、傳令旗,還有盔甲的光芒、如星火般的刀光劍影被一片鮮血和馬塵圍裏,彷彿一艘被潮水旋風圍困的巨輪,它的命運岌岌可危。
凝望眼前被同伴的鮮血染紅的木柵欄,甲斐軍威猛的將士們高喊:「去死吧!」
大勢已定。甲斐全軍的敗相已回天乏術。
尤其是甲斐軍中,這樣的勇士非常多。
有四五名將領極力發出悲壯的聲音,掉轉馬頭。其中一名中槍落馬,另一名的馬被擊中,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雲彩散去,朝陽的光彩從四面八方穿透濃霧籠罩的海面。
「現在暫時……」
從今天開始該出梅了。空氣中突然的酷暑和強烈的夏日灼燒得地面「吱吱」作響。
總之,他們依然運用精銳的騎兵,首先由山縣冒景、甘利、跡部、小笠原的部隊向柵外的佐久間信盛和大久保忠世的部隊發起猛烈攻擊。
「準備!」
「天助我也!」
渡邊半藏回答:「那裡依然留著小山田昌行、高坂、士賀的約二千精兵,牢牢地控制著城池,在城西的山上好像也有監視的部隊,一直到附近的小堡壘、鳶巢山一帶,估計大概埋伏著一千士兵。」
「你這個忠次!在胡說什https://read.99csw.com麼?說什麼呢?……如此大戰,那種雕蟲小技能派上什麼用場?你這蠢驢。」
「沖啊!以此獻給主公!」
小嘍啰缺少變化,也欠缺臨場之勇,如果只有打架才是其特長,那麼經過磨鍊的精悍士兵會突然在戰爭中熟悉運用短矛刺殺敵人,橫衝直撞,所向披靡。因此有時候一個武士會勇猛得在瞬間刺倒十多名敵軍。這樣的情況層出不窮。
對此,信長始終持有現代化的頭腦和兵器,而且預備了科學的戰法。
時間到了二十一日的拂曉。
信長的大本營就設在那裡。另外,家康將大本營設在彈正山的一邊。
此處也生起了火焰。約定好了的烽火就不用說了,這裏的兩處黑煙,極樂寺山的我軍大本營也很快可以清晰地看到。
早上開始沾在盔甲上的皮革、毛髮及皮膚上的熱血已經像膠一樣被晒乾。但是附近仍然可以看到不斷湧出的鮮血。
但是,道路泥濘。
信房與佐久間信盛戰鬥時,信盛自知自己是誘餌,於是詐降敗走。
前一天晚上,酒井忠次一行人秘密奔赴鳶巢山後,信長即向全軍發令:「前進!」
接過半藏的話茬兒,又十郎彙報了清井田附近的情況:「清井田偏南部的一個小山丘上,小幡信貞、信秀和其他一些人組成游擊隊,正在監視戰場。從那裡到淺井邊境布置的重兵就是敵軍戰鬥主力。中軍三千餘人,有武田信廉、原隼人、內藤修理、菅沼刑部等人的部隊;左翼也有近三千人,可以看到武田信豐、山縣昌景、小山田信茂、跡部勝資等人的旗號;另外右翼是穴山梅雪、馬場信房、土屋昌次、一條信龍等人的部隊——場面壯絕,無以表達。」
他的影子和聲音立刻淹沒在了十倍于自己的敵人大軍中。跟隨他沖入敵陣的士兵也都隨他而去,壯烈犧牲了。
信長立即讓成政號令柵內的全軍將士,命令道:「出柵直接射擊!全殲甲斐軍!」這是總攻的命令。
勝賴早就明白,這樣一來,原本可能只會造成一部分損傷的小錯,自己已經將它鑄成了大錯。
因此,一旦進行短兵相接,需要肉搏的白刃戰,其殘酷程度用語言無法形容。
家康當然也到了。
「沖向柵外的命令快下了吧?那個時候可不能輸給織田軍。」
在山上,每個人又重新穿上盔甲。一行人被分成三隊,一隊人在早上進攻中山的敵軍堡壘,一隊人開赴鳶巢山。
但那不是開戰號令。
好像有二段柵、外開式、迷路、占卜組等,臨近破曉,信長騎著馬來視察時,雨已經停了,柵欄工事也結束了。
天空已泛白。
待在丸山一動不動的馬場信房從遠處看到這些,才在內心暗忖:「現在是我信房豁出命去的時候了。」
家康悄悄地喚來忠次,轉告了信長的意思的同時,命令道:「馬上去辦!」
隨著「啊」的一聲,他們開始向柵欄進攻。只見有的士兵爬上柵欄想翻過去,有的士兵掄起大鎚或鐵棒將柵欄弄倒,有些則用鋸鋸開,還有的澆上油試圖燒了它。大家都拚命進攻。
總而言之,這已經不單單是士氣和勇氣的問題了。如同織田、家康已在獵場布好陷阱等待野鴨和野豬鑽進去一樣,猛烈攻擊這塊獵場的甲斐軍無論將指揮的聲音叫得多麼嘶啞,他們只不過是將寶貴的將士生命白白地、無效地葬送在死盾上。
他們終於按捺不住了:「撤——撤退!」
氏鄉順著主公指示的方向:「嗯嗯。是一個背上的圖案是金色揚羽蝶,另一個是淺黃黑底白紋的人嗎?」
連勝賴的大本營也降入重重包圍之中。
三萬八千德川、織田的聯合軍以這兩座山為中心,已經準備就緒。
橫躺在曠野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屍體,光甲斐軍就一萬有餘。
更糟糕的是,目睹了這一切的柵外敵軍大久保的部隊正用槍朝他們射擊。
「九泉之下見到已故信玄read.99csw.com公,我只有悔過,是我們這些輔政的老將無能啊!永別了,甲斐的山河!」
「正等著你們呢。」
「現在……」只有從丸山下來的馬場信房的軍隊此時仍沒有折損。
甲斐軍的真田信綱、昌輝兩兄弟此刻已苦戰而死。土屋冒次的部隊也幾近全軍覆沒,部將土屋昌次經過奮戰之後,戰死沙場。
「忠三郎,忠三郎!」
突然,一旁有人大聲說:「討論就到此為止了!」話音剛落,信長琢磨著忠次說的話,拍了拍膝蓋,「忠次,你說得很對!在膽小者的眼裡,會把田裡飛的白鷺看成是敵人的旌旗而畏縮不前。哈哈哈!從兩人的報告來看,我也大可放心了。家康大人,可以慶祝了嗎?」
佐佐成政始終站在信長的旁邊觀察戰況,他在催促信長。
二千士兵的盔甲上泥水飛濺,形成一道煙霧。眼看著他們中槍,這裏倒下一個,那裡倒下一個。淋著鮮血直叫喚的,被馬匹踩中痛苦呻|吟的,可憐的山縣軍隊現在一片混亂。
在難以掩飾的動搖中,主帥勝賴斷然下了出擊的命令:「刻不容緩了!等待敵軍只不過是讓敵軍隨心所欲地進行有利的準備。」
「你混到敵軍中去。敵人進攻你就撤,敵人撤你就攻,要像只漂在波濤之上的小船。那兩個年輕的將領,忠三郎,看到了嗎?你看到沒有?」
忠次的踴躍可想而知。他秘密地組建了一支小部隊,還悄悄地讓信長察看。
「就是現在了!」
將主帥送至棧橋附近后,為了墊后,內藤修理又立馬折了回去同追上來的敵人戰鬥。後來在出澤的山丘上壯烈犧牲。
對此,連信長也覺得詫異。
信房派了一名士兵到勝賴處,告訴他已經敗了,勸他撤退。
那些踩著同伴的屍體跳過來的勇士並沒有躲過驟雨般的子彈。
「這打的什麼仗?」他叫喊著,這些勇士陸續倒了下去。
柘植、渡邊二人來到二位大將前,你一言我一語地敘述了敵情:「首先,如果從敵軍的大本營來看,主帥武田勝賴駐守在有海原的西邊。強大的旗本、騎兵隊等,看起來很沉穩,人數看上去有四千左右的樣子。」
督戰的將領大吼:「跟在我後面!」隨即沖向柵欄。
這裡是一處絕壁。再加上急湍般的雨水和黑夜,一隊人滑倒又繼續爬,爬起來又滑倒。後面的一個人扶著前面那個人的長矛柄,他自己的長矛柄又讓他後面的人扶著。就這樣,好不容易穿過了三町長左右的絕壁。
被敵人擊潰的內藤修理和其他的中軍將領也都各自掛了彩,敗下陣來。
最終,他們的士兵相互撞擊在一起。
他的自信和因此而動的甲斐全軍的信念是:「信玄公以來英勇的我軍從未敗過!」僅此而已。
「是嗎?」信長也沒有多說。但是他把從岐阜帶來的槍手分出五百人,又配上金森長近、佐藤政秀兩位將領,並吩咐他們,「你們協助忠次。在即將進攻敵人堡壘的時候,你們立即點上烽火做信號。」
「他媽的!」山縣罵道。
勝賴的大本營和友軍都在催促他:「為什麼不前進?」
石川數正、榊原康政、平岩親吉、本多忠勝——他們的軍隊也呼嘯著沖向甲斐軍的左翼。
「天晴了!」
小嘍啰們也如決堤的怒濤,沖向曠野。
進攻時,或許是感覺時機已到,一萬五千甲斐軍隊的主體開始如雲一般前進。這隻酷似鳥雲陣的軍隊剛靠近織田軍的柵欄,原、內藤、武田信廉的軍隊首先如鳥群齊飛一般,一起呼喊著殺將過來。
有人對此疑慮。但是如今,三萬根木樁在一夜之間已經連成了長蛇般的柵欄。天還沒亮就已顯示他們充分的準備:「來吧,甲斐的精銳們!」
隨後,受了褒揚的忠次更來勁了:「在屬下看來,敵軍最薄弱的地方是後方的鳶巢山。如果我們出輕步兵,從遠處迂迴過去,先擊潰敵軍身後的弱點。這樣敵軍士氣即刻就會大亂…九*九*藏*書…我軍的……」
雨停了。田野的泥土爛糊糊的。
信長訓斥完后,宣布散會。酒井忠次也灰頭土臉地與大家一同退了下去。
兩匹快馬從柵口飛奔到了最前面。
「什麼事?」
不巧的是,信長事前已經考慮到了這個弱點。在操作新的兵器的同時,他也深思熟慮了新的戰法。他把擁有三千條槍的槍隊分成三級,第一組一千人射擊后,立即向兩邊散開,第二組一千人馬上頂上去繼續射擊,同樣,他們射擊結束后也向兩邊散開,第三組上去,因此,在這場戰役中,敵軍並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機會。
「不用。好不容易有個妙計,忠次也不知道注意點,雖然都是我軍人員,他也不應該公然說出來。對他也是個教訓,我也可以從中學習學習。」
悲乎!連名將信玄也稍欠文化上的先見之明。甲山狹山自然離京城遙遠,對來自海外的影響不夠敏感,並且將士們也有強烈的山之國特有的頑固和自負,欠缺擔心自己的短處而向他人學習的風潮。
「難道是?」
即便是對事先對地理已經充分預測的山縣冒景來說,這也是一場意料之外的天災。
「啊,敵軍也開始向我們的後方活動了。」
「但是為什麼,從今早到現在,看起來幾乎都是織田軍在攻打敵軍,而我們卻在袖手旁觀?我想這是我們德川軍的恥辱吧。怕是戰後在織田軍面前抬不起頭來。」
高松山的一個山丘上滿是德川軍的戰旗。大久保七郎右衛門、同姓的治左衛門兩兄弟也列于其中。
名副其實的雨季夜晚。穿過師原即將到達豐川筋的時候,白色雨簾「噼里啪啦」地斜著拉開夜幕。不久,滂沱大雨就默默地浸透了三千名將士的身影。
「如此大軍,全扛著木樁和繩子是要做什麼呢?」
馬場信房目送落敗的勝賴和悲慘的殘兵敗將退到宮肋附近后,獨自說道:「啊!平凡的一生,想來也夠長了。不過也短。究竟長還是短?或許只有這一剎那是永恆的吧,死亡的一剎那。生命若是永恆,也就取決於那一剎那。」
話說回來,大久保部和另外一隊人馬佐久間部出柵外的目的就是要誘敵深入。事實上戰勝他們並不見得最理想,所以逃回來也無差池。但是甲斐士兵馬上就到眼前來了,一看到他們就喊道:「來啊!」
「開火!」
總共有三千餘人,以酒井忠次、本多廣孝、康重、松平伊忠、奧平貞能等為主,聯合西鄉、牧野、菅沼各部隊一起,于傍晚時分離開營房。
兄弟倆把士兵全聚集在柵欄的出入口,悄悄地定睛看著山上的金彩箔。
路上形成了很多池沼,一定是昨晚的大雨讓小河的水溢出后乾的好事。
滿天烏雲,卻不見閃電。天空好像靜止不動了。
他們一旦發現這是一場絕對不可能戰勝的戰爭時,就算做出再大的犧牲也會義無反顧地往前沖。
「懊惱!懊惱!」勝賴還在跺著腳。他的稟性就是如此。可是目前大勢已去,他也無可奈何。
那之後到天亮前,全軍士兵捆了一個蜿蜒如百足蟲般的長柵欄。每打下一根樁都有位置和深度的講究。柵欄同士兵一樣,在布陣中被看作是舉足輕重的參戰者。
「那當然。那時不能輸!」
主帥勝賴夜叉般怒吼道。他把防備萬一的預備隊也全拉到前線去了。
「什麼?他們二人都是三河的武士?酒井也好,大久保也罷,呀,德川大人也有如此優秀的家臣啊。你看那對大久保兄弟,緊緊地貼在敵人那裡,即使雷打下來也不走啊。對敵人來說,簡直就是塊難纏的膏藥呢!」
信長一邊說著這些詼諧的話鼓舞士氣,一邊向著周圍的人大笑起來。
「天黑行動!」
從這裏潰散的敵軍朝鳶巢山逃去,去依靠那裡的防禦堡壘。但是那時,進攻方的別動隊已經從一部分屏障混進要塞內了。亂軍中,有人扯著嗓子喊:「武田信實被殺了!守將武田信實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