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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八節

第二章

第八節

布勞格斯和特警處的探長哈里斯同時到達,布勞格斯在蘇格蘭場當警官時就和他認識了。坎特領他們看了那具屍體。
布勞格斯說:「假定在我跟丟了他之後,他接上了頭,並安排那個潛伏間諜到這裏來。那個潛伏間諜可能懷疑是個圈套——這可以解釋他穿窗而進和撬鎖的原因。」
「你都好嗎?」
「誰把玻璃打碎了?」房東問。
他走到床前。那年輕人的面部平靜,雙手搭在胸前。
布勞格斯吹了聲口哨。
「什麼時候都可以。」
警官離開了這棟房子,敲響有電話的那家鄰居的門。一位婦女開了門。
房東向門口走去。
警官小心地把死者的一隻手從胸前舉起,露出一小塊血痂。
「記得,」布勞格斯遲疑地說。
「沒有。」
高德里曼和布勞格斯在老蘇格蘭場的檔案室里,面對面地坐在一張木桌的兩側。高德里曼把卷宗推過桌子,說:「我看就是了。」
「這樣吧,我們把範圍縮小到倫敦,而且先從謀殺案入手。」
「被謀殺的嗎?」她睜大眼睛看。
弗雷德里克·布勞格斯點點頭表示同意,又補充了一句:「這怪我。」
哈里斯點點頭。
「這表明他是個兇殘狡詐的壞蛋。」哈里斯評論說。
「也許他們吵架了。」
「我可沒把握。」布勞格斯愁著眉苦著臉說,「我們不知道他在國內的哪個地方活動,我們一點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他實在狡猾,發報時我們用三角測向法也抓不到他。我們連他的代號也不知道。所以,我們從何人手呢?」
「對。」
「這可能正是我們始終抓不到他的原因。不過,既然他進了『金髮人』的房間,還把他叫醒了,那他就應該知道這不是圈套了,對吧?」
「假如再有一個潛伏在英國的德國間諜得知了有關『堅韌』——那是我們兵力偽裝計劃的代號——的情況,整個登陸計劃就岌岌可危了。說句老實話,這有可能會讓我們輸掉這場鳥戰爭。」
「很壞的消息。」高德里曼悅,「發生在最不該發生的時刻。」
「別啰唆了,老弟。」高德里曼說,「是我決定放他跑的,以便能把另外的人引出來,我仍然認為這一招沒錯。」
剛好是高德里曼看到的,起初他並沒有意識到它的重要性。
「我對責任歸屬問題不感興趣。」高德里曼爽快地說,「在萊斯特廣場你失去那金髮男子蹤跡的那一會兒,一定出現了什麼情況。」
坎特謝過那女人,便穿read.99csw.com過街道。他很激動:在他三十一年任大都會警察的生涯中,這才是他遇到的第二件謀殺案,原來還牽扯到間諜!他可能會就此晉陞成警長。
他敲起四十二號的門。門開了,兩個男人站在門裡。
「我覺得新來的那傢伙不在,樓上那個,」他說,「我有兩天沒聽到動靜了。」
「從那些沒破的案件。」高德里曼說,「你要曉得,一個間諜很難說不幹些違法的勾當。他要偽造證件,要偷竊汽車和彈藥,要逃避檢查關卡,要私闖禁區,要偷|拍照片,一旦被人發覺,他還要殺人滅口。警察局肯定有一些這類犯罪記錄。只要我們查閱戰爭開始以來的這類未破的罪案,就會找到蛛絲馬跡。」
「不過,死的時間不算長。我嗅到過比這更糟的味道。」他查看了舊五斗櫃、矮柜上的箱子、那塊褪色的地毯、天窗上的舊窗帘和屋角皺巴巴的床。沒有搏鬥過的跡象。
「針。不過這裏沒什麼信息。」
「對,他就是他們監視的那個人。這是軍情五處管的案子,警官。到四十二號去,把你發現的情況告訴監視小組。我也同時通知他們的負責人。快去吧。」
布勞格斯放聲大笑:「我的天,你變了,教授。」
「我能加以證明,」高德里曼說,「記得我到這兒來的第一天,你給我看的關於向芬蘭派遠征軍的電報嗎?就是發到一半中斷的那一份?」
「在那棟住宅里還沒有動靜嗎?」
「噢!是嘛,那兒有塊玻璃不見了。我用遮光窗帘把那兒蒙上了,但是還是透風。」
「可能。」
「太忙。」
房東是個來自克萊爾郡利斯敦瓦納的中年人,他是愛爾蘭共和黨分子,暗中希望德國人贏得這場戰爭,以便綠寶石島永遠擺脫英國人的壓迫。他拖著犯關節炎的腿,一瘸一瘸地圍著那棟舊住宅轉,收每周的房租,脾氣很壞。
「他還是個孩子。可要是喝起酒來,你從沒見過那樣子的。他把錢都花在酒上了,娶不起親啦——反正都一樣,就是這麼回事。」
「他可能很聰明,但聰明不過我,」他狠狠地說,「我他媽的要把他釘死在牆上。」
「把房間鎖上,在外面等我回來。」
一名警探從門外探進頭來,對哈里斯說:「我們可以開始收拾那些證據了嗎?頭兒?」
「代號叫『金髮人』,」布勞格斯告訴他,「我們認為他是兩周前跳傘來的。我們截獲了發給另一個間諜、要與他read.99csw.com接頭的電報。我們知道那密碼,所以能監視接頭地點。原本希望『金髮人』會把我們引向一名潛伏間諜,那傢伙要危險得多呢。」
「出什麼事了——發生了什麼讓人震驚的事情嗎?」
坎特說:「還有,卧室的門鎖是撬開的。」
警官評論著說:「如果他像他外表這樣健康的話,他應該在部隊服役的。」他打開了桌上的箱子。
「見他媽的鬼,這是什麼玩意兒?」
布勞格斯走進來,坐下,說:「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
布勞格斯說:「這表明他冷酷無情。」
「沒有,」房東回答,「另外,請稱呼我萊利先生。」
「記得。」布勞格斯到檔案堆里找到了那份資料。
高德里曼的表情突然兇狠起來。
「好吧,我下去的時候看看好了。」
「找個星期天到我們那兒去吃頓晚飯吧。」
「他肚子上挨了一刀。」老人堅持說。
兩個人上了樓梯。那老人說:「要是他在家的話,可夠安靜的。」
高德里曼眯起眼睛瞄著他,然後說:「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此刻,我們有四十名雙重間諜向漢饅發出有關盟軍即將登陸法國的假情報。」
高德里曼本來打算放過這宗案子了:間諜是不會捲入姦殺案件的。但他是個十分重視資料記錄的人,所以還是仔細閱讀了檔案中的每一個字,結果卻發現,倒霉的加頓太太除了喉頭那致命重傷外,背部還有用錐形匕首捅的傷口。
「好吧,孩子,動手吧。」哈里斯告訴那警探。
你這老傻瓜,房東心裏想,但他說:「我看你沒想到你可能被竊了吧?」
「你這個可憐的傢伙。」
「那麼,他為什麼要幹掉『金髮人』呢?」
高德里曼聳了聳肩。
「這麼死算是痛苦少的了。」
「好像是。幹得乾淨利落。從肋骨下邊捅進去,向上一下刺進心臟。很快。」
坎特警官說:「你們是軍情五處的特工嗎?」
「現在我們知道至少有一個。」
他們默默地喝了一會兒茶。哈里斯問:「你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你很少到蘇格蘭場來了。」
「不管他做的是什麼菜,不能讓他再做了。這氣味真他媽的糟透了。」
「這麼說,這兒發生了什麼情況呢?」
他們坐在廚房的桌邊,坎特煮了茶。布勞格斯說:「這次謀殺就發生在我在萊斯特廣場把他跟丟了的當天夜裡。全怪我把事情辦砸了。」
布勞格斯讀道:「命令收悉。向威廉致意。」
「大概九九藏書他觀察到『金髮人』正受到監視,擔心我們會抓住那小子,讓他把真話吐出來。」
「要不是他這麼年輕,我就會懷疑他是心臟病發。」沒有可以表明他是自殺的空安眠藥瓶子。他拿起五斗柜上面的皮夾,把裏面翻了一遍。有一張身份證和一張配給證,還有相當厚的一疊錢。
布勞格斯強忍著沒笑:他記得有一段時間,高德里曼教授還不懂得這種粗話的意思呢。
「謝謝,現在我星期日也工作。」
布勞格斯從頭看了一遍,說:「錐形匕首。」
「我對他一點不了解。只知道他從北威爾士來,在一家工廠做工。」
「如果我的記憶力還不錯的話,那份電報的發報時間和這次謀殺的日期是一致的……而且我敢打賭,謀殺的時間與發報中斷的時間也恰好相同。」
「我弟弟在北非送了命。你以前見過約翰尼嗎?」
「噢,好吧。」那老人把錢遞過來,「我以為你已經看到廚房的窗子了。」
「你看見他們接上頭了嗎?」
房東嗅了嗅。
那是一九四〇年在海格的一位叫尤娜·加頓太太的謀殺案。她的喉嚨被割破,並遭到猥褻,但沒有被強|奸。她是在一個房客的卧室被發現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酒精。當時的情景很清楚:她和那房客幽會,他的進一步要求超出了她準備允許他的程度,他們爭執起來,他就殺死了她,這下抵消了他的情慾。但警察從沒有找到那個房客。
「你碰過什麼東西了嗎,帕迪?」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在第一層,他敲響那老人的門。這個房客總是很高興見到他。老人大概見到誰都高興。他說:「喂,萊利先生,你想喝一杯茶嗎?」
「你難道不知多數罪案都沒破嗎?」布勞格斯用懷疑的口吻說,「那些卷宗能裝滿阿爾伯特大教堂!」
「我沒想到有這麼多人。我猜這些雙重間諜會對德方說,我們要在瑟堡登陸,實際卻是在加來,或者反過來。」
「請進。坐下。我剛剛接到軍情六處的電話。卡納里斯被解職了。」
「這可能是我們從來沒抓到他的原因。」
「再過去五戶人家。」房東告訴他。
「錐形匕首?」
「我可不知道,萊利先生。」
「是啊!」
老警官不理他。
「可能。」布勞格斯沉思著。
「我的事情辦完了。」布勞格斯說。
「沒有,我沒到那兒去。」
「那樣的話,我們就失去了機會,沒法跟蹤『金髮人』找到真正危險的人了。」
那老人https://read.99csw.com面露驚異:「我從來沒想到這個。」
「他原先淌過血。」他說,「離這最近的電話在哪兒?」
「說來有意思,玻璃沒打碎,就在草地上平放著呢。我想是油灰太老,自己掉了。要是你能弄點油灰來的話,我可以自己把它修好的。」
「想一想嘛!一把錐形匕首像是一根針。是同一個人:加頓太太的遇害,一九四〇年那些我們追蹤不到的無線電信號,同『金髮人』的接頭……」
「還記得他嗎?」高德里曼說。
「請進。」她指給他放在廳里的一個立架上的電話。
他們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著蓄著金色鬍鬚的年輕人平和的面孔。
高德里曼用火柴擺了一座教堂。他瞪著那圖案看了一會兒,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半便士硬幣,往空中一扔。
「哎喲喲,」老警官熱衷地說,「我看你們這兒死了人了。」他站在門口,掃視著房間。
「這兒沒有搏鬥過的跡象。」
「喂,局長。這具屍體挨了一刀,他還有一部手提發報機。」
房東敲起門。沒人應答。他打開門,走了進去,那老人跟著他。
坎特警官告訴了他。
「早安,夫人。我可以用一下您的電話嗎?」
坎特警官說:「你們想不想看一看進來的辦法?」
哈里斯說:「他是誰?」
「今天沒時間。」
「『針』?」
哈里斯衝著他的空杯子皺著眉。
「你決定吧。」
「因此,眼下我們非重新找到他不可。」
「我可以請您在我向上司報告時到廚房迴避一下嗎?」她失望地走開了。
「他在房間開伙嗎?」
「別碰屍體!」老警官說。
「而且我們讓他從我們的指縫間溜掉了。」
布勞格斯一動也不動地坐著,表情茫然,雙手插在雨衣的口袋裡。
「沒人丟失什麼值錢的東西吧?」
「再說一遍地址好嗎,警官?」
教授繼續說:「雙十委員會已經把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他們期待我能保證,在英國境內沒有一個德國情報機構的幹練間諜。」
他們簽字調走了那份卷宗,回到不遠的陸軍部。他們回到高德里曼的辦公室時,桌上擺著一份破譯的電報,他隨便看了一眼,激動地一拍桌子:「就是他!」
「我可以聽聽為什麼嗎?」
「克里斯琴好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會在昨天和今天再設read.99csw.com法接頭才對。」高德里曼在他的辦公桌上用火柴擺著圖案,這種幫助思考的辦法已經養成了習慣。
哈里斯的眼睛瞪大了。
「差不多吧。顯然,我不需要知道細節。反正他們沒有告訴我。不過,整個事情處於危險之中。我們了解卡納里斯;我們知道他一直被我們蒙在鼓裡。但一個新上任的傢伙可能不信任他前任的特工。
「文件都整整齊齊,他沒有被竊。」
布勞格斯看了一眼檔案里的電文:「兩者的時間相同。」
「如果他們已經接過頭,我們就不能耽擱,立刻把那金髮的傢伙抓起來,弄清他的任務。」
哈里斯看著那間諜胸口上的傷。
高德里曼心想,小夥子看起來很疲乏。他面帶倦容已經快一年了,是他妻子的屍體被從住宅的瓦礫堆中抱出來那天夜裡開始的。
「我看我們已經失去了對情況的控制。」珀西瓦爾·高德里曼說。
「沒有。他已經在屋裡待了四十八個小時了。」布勞格斯又說了一遍,「這怪我。」
「給炸死了。」
他們在查找的第一天,就發現了他們要找的線索。
高德里曼說:「你意識到沒有,這是你一年來第一次開懷大笑?」
「他住到這兒只有一個星期左右,」房東大著膽子說。
哈里斯看著布勞格斯。
「等他回到斯托克威爾,我們又盯上他時,我認為他已經放棄了當天的接頭了。」
「就在這條路旁邊一家出租公寓的一個房客死了。」他一邊撥電話一邊告訴她。
「這要由專家來下結論。喂?請瓊斯局長聽電話。我是坎特。」他看著那女人。
「上星期我們本來還挺自信,以為沒有呢。」布勞格斯說。
哈里斯說:「世界上沒有完人嘛。」
「再說,去年我們犯了個大錯誤,把一個叫埃里克·卡爾的德國人遣返回德國。我們後來才知道,他原來是個德國情報機構的間諜——一個真正的間諜。當他被關押在馬恩島時,可能已聽說了,兩個雙重間諜的事。
「沒人跟我說起過。」
「他在倫敦活動了至少有五年了,直到現在我們才逮住他的狐狸尾巴。」布勞格斯恍然說,「要抓他可不容易啊!」
那老人跟著他走了出去。
「背面。」他盯著說,「再放他二十四小時。」
他引著他們下樓到了廚房。他們看了那個空窗框和平放在早地上完整無缺的玻璃。
「大多數人都失去了親人。」
房東和那老人這時都擠進了屋裡。房東說:「這是無線電電台。」那老人忽然說:「他身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