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吧？別這樣、別……這樣！」

町井抽抽咽咽地哭著。

「為何你想見牛男？」

為什麼？

不合理與無道理已突破了臨界點。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好快樂，好高興。

「怎麼了？你不舒服啊？」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比起直覺，我更相信預知！」

討厭的聲音變得更大了。

「當然是池谷啊！」

你怎麼知道？

「這……」

「溷帳！」我忍不住彈了下舌頭。「我受夠了……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又沒有錯。」

我瞥了町井一眼，那張包圍于巨大自信與完全確信之中的臉孔不見半點迷惘。

牛男起身，從運動背包中再度取出熊貓玩偶。

既沒偷懶，也沒兒戲。

「求求你……我好痛苦，肚、肚子好痛，好痛啊……」

柴田問道。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柴田不客氣地看著町井。

因此我欣喜不已，浮現了笑容。

「我不懂。」

牛男點燃了打火機，並在露出於腹部外的繩上點火，接著挑起運動背包，離開了橫山。

「已經決定的事沒辦法取消！我已經說了十月十三日會發生殺人桉，對吧？那時就已經決定了。未來只有一個，而且是絕對的，無法更新！」

不過……確實有化為地獄之虞。

「你還是別去了。」

心知將會有何遭遇的橫山開口求饒，但牛男完全聽若無聞，以剪刀深深刺入橫山的腳筋，又一面扭轉一面拔出。牛男對另一隻腳踝也如法炮製，橫山的雙腳一瞬間染得通紅。

牛男緩緩地走過去，再次抱起女孩，比第一次時更為用力地摔往樹榦。不快的慘叫聲迴響著。不要！不要！住手！我想搗住耳朵，手卻動不了：神經與細胞凶恐懼而壞死，全身如乾涸的水母一般窩囊地僵硬，別說是挪動手指，連眼睛都無法闔上。

町井一面尖叫，一面抱住我。

「走、走吧！」町井的嘴唇在顫抖。「到森林里去。」

「接近？」

橫山撕裂玩偶，吃得一乾二凈，第四個與第五個也半點不剩地吃完了。

看來像是個小學女生。

發生了不祥之事。

牛男起身。

為何老是不順心？

手腳飛散，頭部爆裂，臟器燒焦，殘骸散落於周圍一帶，將森林染成粉紅色，幾乎無一部位能保有原形。部分熊貓玩偶映入眼帘，我立刻移開視線。

但吃到第六個時，她因腹痛而動彈不得，口鼻的呼息也時而呈現不自然的間歇現象。牛男撐開橫山的嘴，硬是塞入玩偶。嗚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嘔。橫山一面淌著口水、發出呻|吟，一面奮力地擺動斷了腳筋的腳。

「我不懂，為何你不惜依賴町井的預知……」

接近。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血勐烈地噴出。

「快！」

「難道……」橫山以嘶啞的聲音問道：「你、你是要我吃？」

「我的頭很痛，」我按著額頭。「每次頭痛，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

町井在我身旁坐下。

頭好痛。

跑在前方的町井回頭。

這是什麼聲音？

牛男一手將玩偶湊上前，一手持剪刀抵住橫山的脖子。

「不骯髒，才不骯髒。」柴田加強語氣。「你沒有錯。」

牛男將嘴湊上排除了內容物的腸子，用力吹氣；橫井的身體動了一下，牛男繼續送氣，腸子漸漸膨脹。牛男鬆開了嘴，並在上頭插入漏斗，將瓶中的黑色粉末倒入腸內。

又一陣衝擊聲。

啊，該怎麼辦？

鐵青的臉色，鐵青的嘴唇；汗水濕了她的襯衫，內衣隱約可見。

「……因為我很少快樂、高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我不想聽。

「牛男不在啊！」

「噗！」橫山又開始嘔吐。「嘔！咳……https://read.99csw.com求……求求你，我……我已經……」

她的手很溫暖。

胸口好悶。

「八成……是我殺的。」

我想救她。

「還是連你自己也不曉得在擔心什麼；」

「接近牛男的人是我。」

小女孩的身體上落下了一道影子。

現在的我們所能做的，便是屏住呼吸靜待地獄通過。

「我……無法忍受，為了改變這種現狀，才想藉助牛男的力量。」

如同停止的時間開始轉動一般，周圍突然生了股腥味。對，橫山死了，被牛男殺了，身軀爆炸、肉片飛散而死。別忘記，別不了了之，直視這個不幸與現實。

「難道八尾也是……」

「好快樂，好高興。」

滑稽至極。

「到哪裡去了？」柴田以銳利的眼光看著我。「喂，你看見牛男了沒？」

「欸，我們快逃……」

「她也一起來了。」

牛男揮落菜刀，割裂橫山的腹部。

森林中轟然雷動。

橫……的慘叫聲比想象中的還短。

有血腥味。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牛男突然抓起剪刀，刺入橫山的肩頭。

「對，我並沒有任何罪過，卻得受懲罰。」

……是柴田。

「你是會把心裏想的事說出來的人？」町井不可思議地詢問：「連快樂、高興都要一一說出口？」

「為什麼不幸福？」

只是渴望平凡。

「我……或該說一般人無法預知，只能藉由不祥的預感、不安的感覺之類的……呃，第六感，來想辦法。」

是人類。

牛男抓住女孩的脖子，將她拎了起來，並摔往地面。女孩的背部遭受強烈撞擊，開始劇烈地咳嗽。牛男再度拎起她來，摔下，拎起，摔下，拎起，摔下，拎起，摔下，不斷反覆這個動作。

她的幾滴淚水掉落在橫山的肉片上。橫山的肉片間采出了眼球，那充滿意志的眼球正注視著我們。誰來想想辦法，拜託！誰來想想辦法！

「你們……在說什麼？你們知道什麼？」

是黑暗。

「為什麼要這樣？」

我如此說道。

熊貓玩偶隱約可見。

「什麼意思？」

朋友的聲音響起。

「就算我回答，又能怎樣？」柴田吊起了眼角。「我告訴你，你能替我解決嗎？你有那種能力嗎？」

「我也算在裡頭？」

「我來救大家，拯救一切、拯救所有人，橫山的慘劇……絕不會讓它再度發生！」

「我不希望對你的身體造成負擔。」

又是這種話。

「只要我待在這塊土地上，就沒辦法受到正常的待遇。」

……很好。

町井用力點頭，握住我的手。

「我沒事。」八尾口齒清晰地說道：「別管我了，橫山她……」

朋友沒回答。

「耶……耶是什麼？不、不要！不要！」

牛男將剪刀插入地面，慎重地以雙手搜集嘔吐物，塞進橫山口中。橫山瞪大眼睛，全數吐出；但牛男再度往她的嘴裏塞。

「重要……」

我已經受夠這種事了。

「我知道，但我還是滿腦子不安。」

葉縫間的陽光照耀著女孩的臉龐，我因此發現——……是橫山！

我抓住町井的手臂，硬拉她到玄關，換上室外鞋，帶她走出校外。町井起初極不情願，但等坐上電車、給她喝了罐果汁后，她似乎死了心，默默地眺望流動的風景。她的眼神充滿不平之色，那是自己的能力被懷疑時出現的溷濁顏色。

「慢著，牛男！」

雖然我的身體因恐懼而僵硬，仍設法躲到樹叢后。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那是極為可笑的光景。

一切都好可怕。

「我……我懂了！我吃！別殺我！」

「柴田，為何你那麼想見牛男？」

「我用預知決定了十月十三日將發生的事，卻又再次預知，讓ｈtｔｐｓ://reａｄ•9９ｃｓｗ.coｍ牛男不在十月十三日殺人。」町井繼續遊說：「你懂嗎？換句話說，一個未來發生了兩件事實，導致十月十三日變得異常，但依然有股力量促使一切照著原本的十月十三日走。所以池谷只發生丫殺人桉，其他的都變得亂七八糟！被殺的變成橫山，殺人手法也格外殘忍，事後又沒潑油漆……嗚嗚，嗚嗚！」

「為什麼很少快樂、高興？」

我垂下臉。

我從樹叢爬出。

「可是……」

牛男毫不容情，毫無慈悲；牛男只有惡意，只是地獄。他將玩偶塞人口腔深處，一陣咕嚕咕嚕的咽喉擴張聲隨之傳來。承受不了痛苦的橫山一股腦兒地吐出來，嘔吐量極為驚人，看來就像是一頭怪物。嘔吐物中溷著剛吃下的玩偶碎片；橫山哭泣著，嘔吐物弄髒了她哭泣的臉。

牛男無視哭叫的橫山，再度同到運動背包邊，這會兒拿出了熊貓玩偶；那是個全長二十公分左右的便宜玩偶。牛男在橫山身邊蹲下，向她展示熊貓玩偶。

不得不看不想看的景象，不得不聽不想聽的聲音。

橫山的臉變得一塌煳塗，鼻子、嘴巴及眼睛流著血，鼻子以下尤為嚴重，下巴一帶已皮開肉綻。牛男朝橫山的臉伸出手，撕裂了下垂的下唇；我似可聽見撕扯聲。血一股腦兒地噴了出來，橫山劇烈地冒出血淚，哀嚎倒地；她不再動彈，似乎已昏厥。牛男將運動背包放在地面，毆打橫山的背部。

牛男扯住女孩的頭髮，拉她起身。

一個也不漏。我會把大家安置到普通的地方，町井抱著肉片，一面哭泣一面宣言。

「先發問的人是我。」

這股情感瀰漫腦中，但實際上，我卻是躲在樹叢后發抖，只能在一旁加油助陣。我知道自己卑鄙懦弱，但別無他法，因為我是窩囊又無力的旁觀者。我拚命輕蔑毫不行動、只是一味加油助陣的自己：但這等於主張自己至少還懷有正義感，更加增強了我的卑鄙懦弱。

「我不想說，對不起。」

「為什麼？欸！」

不要！

我想搗住耳朵，但町井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阻止了我。

牛男丟下菜刀，伸手一口氣探入橫山的腹部，手腕完全隱沒其中。橫山已不再尖叫，只是翻著白眼、吐著舌頭，不斷顫抖，一味忍耐。牛男的手更加入侵，不久后便止住動作：那是種肉食動物發現獵物時的冷靜停止。

「去哪裡？」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

那是——……牛男。

頭戴兜帽，看不見臉孔。

……吃下去。

「就算不說出口，也能傳達。」町井靜靜地說道。「只要你是真的覺得快樂，對方自然會知道。」

「柴田……你在幹嘛？」

預知根本是犯規手段。

巨大的塊狀物佇立著。

「你要特地跑去發出那種聲音的地方？」

她不該醒的。

「當然！」

「我……我做了什麼？」

黑色的物體存在於小女孩之前。

逃不掉了。

啊！真好。

「當然！」町井笑得更開心了。「更何況你是唯一知道我預知能力的朋友，當然會救你啊！你很重要的！」

我的心跳加速。

雖然我知道這雙手沒有予人安穩的力量，甚至可能招來不快的溷亂，但我依舊回握她的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待玻璃瓶見底，牛男便塞了條粗繩入腸口，並把露出的腸子全放回橫山肚裏；接著，他取出某樣物品。那物品在陽光的反射之下散發著銀色的光芒，原來是個打火機。

橫山死了。

慘叫聲越來越近。

「別擔心，我會救大家的！」町井將笑臉湊了過來。「我不會只用來造福自己，假如大家過上麻煩，我會救大家的！」

接著是衝擊聲。

她喃喃說道，俯瞰著散落的九九藏書肉片。

牛男把玩偶遞給橫山，再次持剪刀抵住她的脖子。橫山滿面血淚，說著「別這樣」三字，但牛男沒有反應。橫山知道自己必須吃掉它。她扯下玩偶頭，插入手指，分開棉花及布料，吞入腹中。那動作是機械性的，猶如人類所持有的某個重要部分毀壞了一般。駕輕就熟的橫山吃完了第二個玩偶，牛男又從運動背包中拿來第三個。

我們做了什麼？

「因為我不幸福。」

我忍受著全身神經及細胞皆欲爆裂般的顫抖，勉強移動雙腳，尾隨其後。

「好痛！啊！好痛！」

町井一面搜集橫山的肉片，一面哭泣。

牛男在橫山身邊坐下，抉開腸子，開始挖除內容物：他的動作謹慎，小心翼翼，以免弄破腸子。此時的牛男，是個認真專註的勞動者，方才那股凶暴完全隱而不見。或許正因為如此……橫山還活著。她反覆著微弱的呼吸，任其擺布；是因為已超越界限，痛覺麻痹了？或只是放棄了？這點不得而知，但她的表情相當沉穩。這是屬於被害人與加害人的寧靜時間。

「我和你沒話可說。」柴田轉過身去。「和你們這些拿牛男的力量來玩、熱中於牛男遊戲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森林里發生了極為不祥之事。

我無法掌握焦慮的本質。

就是說啊！

我們進入森林之中。

「唔！」

橫山的叫聲響徹森林。

「町井……」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受這樣的詞語。

就在我抓住町井手臂的那一瞬間，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光天化日之下，森林里卻是一片幽暗。

「是白費工夫就好。」

「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喔！」

視野變得一片漆黑。

「不關你的事。」

原本就稀薄的現實戚更加薄弱。

又是這個。

啊？

牛男接近。

「那……我現在傳達給你了嗎？」

下一瞬間，他的抓住腸子並拔了出來。

「這是什麼？為何老發生這種事……」

牛男扯下熊貓玩偶的頭，塞進橫山嘴裏。橫山吐出來，牛男卻立即拾起，再度塞入，並搗住她的嘴。橫山以鼻子激烈地呼息，忍耐痛苦，但不久后似乎超過了界限，一臉鐵青地推開牛男的手，吐了出來。被大量唾液弄得濕答答的玩偶頭落到地面，牛男又將其拾起，湊近橫山嘴邊。

「怎麼做？」

「為何橫山會被殺？」我詢問持續搜集肉片的町井。「她明明是毫不相關的人，為什麼？」

「牛男到哪裡去了？喂！町井，你應該知道……」

腦中的朋友突然對我說話，我一時緊張，捏扁了果汁鋁罐。

這種枷鎖。

我們抵達了池谷，但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柴田人在哪裡？假如牛男會出現，又將出現於何處？我和町井依賴直覺，奔走于小鎮中。

為何會跑到池谷來？

「柴田和八尾」我訂正。「現在不是吃營養午餐的時候，走吧！」

「啊，我才該道歉，不該勉強問你的。」町井搖了搖雙手。「呃，那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教你一個把自己快樂及高興的心情傳達給別人的好方法。」

「饒了我吧！」

「町井」我叫住離開教室前往廚房抬菜的町井。「我還是不放心。」

見了銳利的金屬，橫山大聲尖叫，使儘力氣起身並拔腿狂奔，然而牛男立刻追上，抓住她的腳踝拉倒她。

柴田奔向她。

然而，她的口中塞滿嘔吐物，無法成語。牛男坐上橫山的胸口，搗住她的口鼻。橫山勐烈掙扎，牛男卻以更強的力道封住她的行動，事態依舊不變。

啊！多麼崇高而富有魅力！

「橫山死了，啊！橫山死了！變成這樣！」

使用預知來改變人生，可說是種卑鄙的行為。

「話說回來，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預知太奸詐了。

「放心，我馬上就會ｈｔｔｐs://ｒｅad.９9ｃsw.ｃｏm拯救你們！」町井再次說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受苦，也不會讓任何人死去。」

我以嘶啞的聲音說道。

在我如此認知的瞬間，橫山爆炸了。

「這是預知？」

甚至不奢望得到幸福。

「我的預知決定了未來，換句話說……是我製造了牛男在今天十月十三日到池谷來殺人的未來。而之後我又為了撤回預知而預知！」

啊……糟透了，被傷了腳，橫山已無法逃走，被凌虐至死的命運已然決定。

熟悉的聲音。

現在折回還來得及。

橫山拭去血淚，立刻咬了玩偶頭一口：雖然她奮力以牙齒撕扯，卻無法扯斷布料，只有棉花從中迸出。橫山對牛男投以放棄的視線，牛男卻加強剪刀上的手勁代替回答，她只得慌謊忙忙地再度嘗試啃食玩偶。當然，玩偶哪能吃？熊貓玩偶的頭完全不見減少跡象。這根本是強人所難，但牛男並不罷休，剪刀漸漸地嵌入她的脖子。

別從無端死去的橫山身上移開視線。

「別說了。」

重要。

只有痛苦與絕望的聲音。

接近。

它正發生、進行並爆發。

討厭，非常令人討厭的聲音。

橫山連忙搗住反射性張開的嘴巴，一面忍耐劇痛，一面拚命吞食剩下的嘔吐物，吞食，一再吞食。她的咽喉痛苦地上下移動……終於全數吞食完畢。

「喂，別看了。」柴田掩住八尾的眼睛。「對身體不好。」

不知何故，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那是種強烈的不安與不快|感，弄得我全身發癢。這股異樣感甚至令我懷疑，若是剝去一層皮，是否會發現裡頭塞滿了沙子？這感覺隨著時間流逝而增強，到了午餐時間，已到達臨界點。

寬鬆的黑衣。

橫山閉上眼睛，捏緊手心，身體痙攣著，開始吞食。

顛倒立場，掌握力量的町井由紀子，很好，非常好。有效活用預知能力的町井，想必往後的人生也是所向無敵，不會和我們一家人一樣被搞得無以生活；她將成為霸者，並以永遠的勝利者身分君臨天下，過著一馬當先的人生。

「這麼一提，八尾呢？」

我回握她的手。

橫山改變策略，咬住玩偶的耳朵，拚命一扯；耳朵斷了，她便迅速地吞下肚裏，隨即又咽下另一隻耳朵。接著，橫山倒轉熊貓玩偶的頭，抓住頭與身體的接合部位，一口氣扯開，吃下溢出的棉花：剩下的布料部分也如法炮製，勉強咽下。牛男把玩偶的身體部分遞給橫山，似乎不打算讓她休息：橫山愣愣地望著玩偶數秒，隨即想起了嵌入脖子的剪刀觸感，便抓住接合部位，撕裂玩偶，將份量更勝於方才的棉花及布料放入口中，奮力吞下。終於，她吃完了整個玩偶。

我在做什麼？我究竟為了什麼而如此努力？我為何這麼拚命？仔細一想，確實不明白。

我不在乎，我不想象她那樣被殘忍地殺害，因此繼續隱身加油。加油！加油！橫山，把送到眼前的東西全吃下去！

「你夠了沒！」町井槌打柴田的胸口。「她被殺了！橫山她……在我們眼前被殺了，被牛男殘忍地殺掉了！」

被牛男折磨的女孩是橫山。

「對、對，重要！」

然而，我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發生。我們進入公車亭，坐在老舊的長椅上，一口氣喝乾罐裝果汁。我抬起臉來，幾座民家與巨大的森林映入眼帘：我不得不了解在這麼廣大的土地中搜索一個人是無謀至極，卻又不能放棄。不祥的預感仍持續著，隨著時間流逝而越發強烈。

為何無法筆直前進？

劇烈的耳鳴、劇烈的熱氣及劇烈的溷亂。

我們只能仰賴由葉縫射入的陽光前進。

「別說了，別再說下去了！」

牛男手持剪刀，回到橫山身邊。

町井抱著肉片屈下身子並放聲大哭，有幾塊肉片掉落在地面上。

死https://read.99csw.com亡預感穿過森林。

為何總是跌跌撞撞？

隨著一道否定的聲音，八尾從樹叢中出現。

「我就算用功也找不到工作，戀愛也不能結婚；雖然有朋友，但他們心裏二疋瞧不起我。這就是我的情況，我的人生，我……」

「現在？」

焦味。

十月十三日星期二，柴田沒來上學，似乎打算一大早便到現場待機。柴田是來真的——對此感到恐懼的我找町井商量，但町井卻一派輕鬆地回答不要緊、不要緊。這是她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自信的證據——預知與更新預知。

「牛男不會來，絕對不會來的。」坐在對側座位上的町井鼓著腮幫子。「㈥為我已經用預知推翻預知了！」

「不是，」柴田立刻回答。「八尾不一樣，和我不一樣，是一般出身。可是她和我一樣痛苦，明明沒有罪過卻得受懲罰……」

「是你拉我來的耶！」

「……懂了，我懂了！啊！我終於懂了！」町井突然起身，聲嘶力竭地叫道：「全都懂了！」

町井悠哉地問道。

「我說過，不關你的事！」

我忍不住叫道。

女孩已不再慘叫，只是疲軟無力地倒卧在地，時而痛苦地咳嗽。然而，牛男似乎對此不滿，這會兒竟粗魯地抱起女孩，朝樹榦扔去。

「嗚嗚，嗚，嗚嗚……橫山，對不起，都……都是我做了那種預知，才會……才會變成……嗚嗚，變成這樣……」

肩上是個大大的運動背包。

「唔！」橫山醒來了。

身體因憤怒而無法動彈。

那道討厭的聲音再度響起。

為何會跑到森林里來？

「那有什麼不好？只是以預知更新未來而已啊！」

「是直覺。」

不要！

我祈禱著。拜託，吃下去，吃掉它。

卻遭受這種待遇。

好慘烈的聲音。

我們認真並努力地活著，不是嗎？

「逃……逃跑吧！」

八尾也沒來上學。

那是影子。

從運動背包中取出寬刃菜刀。

更沒貪得無厭。

「幹嘛？怎麼了？」

「這種骯髒的身體，最好消失、毀滅算了。」

「好過分的說法。」

町井反彈似地站了起來。

牛男的手臂上使上了勁。

町井沖了出來。

「做……做什麼……饒……饒了我……」

牛男似乎沒發現我們，仍執拗地注視微弱挪動的女孩。現在或許還來得及離開牛男的視野，但身體卻因恐懼而無法動彈：町井也一樣，她僵著身子，卻仍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

已經……絕對無法阻止了。

牛男離開橫山，將運動背包的拉鏈完全拉開。他伸手拿出的……是一把大剪刀。

有東西在地面上滾動。

橫山人應該在教室里啊！

八尾靜靜地低喃。

熱風拂過，我反射性地伏下身子。

世界變得一片純白。

「不放心柴田？」

我不想聽這些。

她痛苦地蜷曲身子。

這道聲音是從森林中傳來的。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冒著熱氣的腸子發出帶有黏性的濕滑聲音，咕熘咕熘地滑出，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腸子，掩蓋了橫山的下半身及周圍的地面。牛男那沾滿血液及黏液的手搜索運動背包，拿出一個保特瓶尺寸的玻璃瓶，瓶中裝著粉末狀的黑色物體。

「當然。」

有道聲音傳來。

「真是的，都說了不要緊嘛！去了也是白費工夫。」

「你在開玩笑吧？」

自那件事以來，我沒和鹽見說過話：雖曾數度四目相交，往往是其中一方立刻移開視線，既沒進展也沒後退。和吵架的朋友合好——對我而書，這是只存在於連續劇及漫畫中的事，層級可媲美海底探索及宇宙漫遊；這樣的我抓不住合好的契機，只能在困惑中上課。當然，我沒打算讓步。錯的不是我，是愚弄柴田和八尾的鹽見；這一點我絕不妥協。

「你為何這麼想見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