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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速四十公里的密室 第五章

時速四十公里的密室

第五章

康子說得沒錯,但是很遺憾,流平只能搖頭。
「我沒看到有人跳上貨斗。這麼說來,你呢?沒從後照鏡看到貨斗的狀況嗎?」
相較於母親,這個兒子看起來不夠聰明。流平有些不悅,語氣稍微變得挑釁。
嚴格來說,流平的目光並非連一秒都沒有離開貨車。有時候會瞬間看向儀錶板,也曾經注意對向車輛,碰到較大的轉彎,貨車也會暫時從他的視野消失。雖說如此,也只是短短几秒的事。一個人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在副駕駛座與貨斗之間敏捷移動,果然是天方夜譚。如果車子靜止就算了,但貨車維持四十公里時速,而且隨時晃動。
「跳到正在行駛的貨車貨斗?怎麼可能。這樣很危險,成功機率也不高。何況來到這裏的路上有經過天橋嗎?」
「……」原來如此,從她的立場就會這樣推測。流平恐慌地用力搖頭。「不是我。我只是騎車跟在你們的貨車後面。我一直騎在機車上,不可能下手。你也有從後照鏡看見我吧?」
「我是這間公司的社長星野康子,他是我兒子,也是公可職員星野敬太郎。雖說是社長與職員,我們也只是總數五人的小型貨運行。所以小弟你呢?」
「沒等過紅燈。依照我的記憶,貨車離開洋蘭庄行駛海岸道路的時候,從來沒停過紅燈,剛才的路口是第一次與最後一次停紅燈,我有說錯嗎?」
車子就這樣抵達一個有小門、小停車場九*九*藏*書與小辦公室,看似公司又像住家的地方。招牌寫著「搬家服務,三星貨運」。金髮媽媽說的「我們公司」,似乎就是這間貨運公司。
「那麼,還有……對了!沒必要硬是在開車時上車。兇手是在我們貨車等紅燈的時候,悄悄跳上貨斗。就是這樣,肯定沒錯。」
「說得也是,我想應該沒錯。」
「告訴你什麼?」
「我很想這麼做,但這個案件實在很奇怪,事情不對勁。確實釐清狀況再報警比較好。一個不小心的話,我們可能會被警方懷疑,因而接受無關痛癢的調查。放心,就算晚二、三十分鐘報案,警方也不會抱怨。總之就是這樣,所以沒時間了,你老實回答吧。」康子犀利瞪向流平,以下巴朝沾滿血的箱形長椅示意。「那是你乾的?還是說,那也是某人的委託?」
「比、比如說……從天橋跳下來。」
這個人在炫耀什麼?不過,他說的恐怕是真的。看他不像是鍛鍊過的瘦弱體格,實在不適合擔任武打替身。此時母親康子出言幫兒子緩頰。
「後照鏡不是用來看貨斗的東西,貨鬥上面是後照鏡的死角,意外地看不見。所以我才會問你。」
「這個嘛……不是有很多方法嗎?」
接著,至今沒說話的敬太郎,怱然以粗魯語氣威脅。
「確實有看見。一離開洋蘭庄,我就立刻從後照鏡發現你。行駛海岸道路時,你的機車一直跟在貨https://read•99csw.com車後方遠處,並且在進入市區的第一個路口發生那場車禍。田島當時已經死亡。」
「對吧?所以哪裡有餘地質疑我?」
「你用不著說,我也知道。委託人是恭子的丈夫吧?不用隱瞞。這是命案。雖然現在還沒報警,但遲早會驚動警方,這麼一來,恭子與田島的外遇,以及恭子老公僱用偵探的這件事都會曝光。你獨自隱瞞也沒意義。」
「那條路是雙向單線道,不可能讓兩輛車并行吧?何況剛才有車子用這種特技行駛嗎?如果有,肯定會烙印在我與你們的眼底。」
「他說的沒錯。到頭來,海岸道路幾乎沒紅綠燈,就算有也是按鍵式,在行人很少的深夜,車道肯定都是綠燈,所以我們的貨車沒停紅燈就開到剛才的路口。而且我還可以斷言未曾因為紅燈以外的原因停車。」
「在車子行駛的時候爬過去?」敬太郎無奈回應。「喂喂喂,別亂講。你以為我做得到這種職業武打替身在做的事?別看我這樣,我運動細胞很差。」
「反過來請教一下,這不是你們下的手吧?」
「這樣啊。不過,我完全沒看到有人接近貨斗。」
「我們公司就在不遠處,總之先去那裡,」
「這個嘛,你說呢?」流平含糊其詞。老實說,他不曉得在這種狀況,履行偵探的保密義務是否真的有意義。「總之,既然你表明職業身分,我也願意說出我是偵探https://read.99csw•com事務所的人,但不會進一步透露。」
「比方說,坐在副駕駛座的令郎打開車門爬到貨斗,將田島割喉之後再度回到副駕駛座,這樣如何?」
「唔,這樣啊,說得也是,你說的沒錯,」流平愧疚的搔了搔腦袋,全面肯定她的說法。「話說回來,既然打算報警,早點打一一〇比較好吧?」
康子在貨鬥上行走,神經質般以指尖輕敲太陽穴,敬太郎則是雙手抱胸沉默。眺望兩人的流平,主動向他們提問。
「殺害田島吾郎的兇手。」康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張開雙手。「命案現場在貨車的貨鬥上。跟在貨車後面的你,等於一直在監視命案現場吧?那不就是絕佳的目擊者?要是有人在洋蘭庄到剛才的路口之間跳上貨斗,這傢伙肯定是兇手。對吧?」
「唔唔,可惡……既然這樣,媽媽認為是誰在貨鬥上殺害田島?」
貨車停在自家用地一角的路燈正下方。白色燈光照亮貨鬥上方。金髮媽媽走出駕駛座,輕盈地再度跳上貨斗,讓褐發兒子隨侍在後,站在流平正前方。
「開什麼玩笑!以為我們會相信這種荒唐說法嗎?是你這傢伙在袒護某人吧?要是敢說謊,我不會放過你!」
雖然難以置信,卻是事實。成功行兇的兇手,或許能夠瞞過所有人的耳目,在時遠四十公里移動的空間自由行動。
「這樣的話,這個案件越來越不可思議了。有人在行駛中的貨車貨鬥上九_九_藏_書遇害。如果受害者是被射擊武器打死,就還有方向可以推測。但這個受害者是割喉致死,換句話說,兇手持刀站在貨鬥上,割開受害者的喉嚨。可是貨車離開洋蘭庄之後,沒有任何人接近貨斗,這代表沒人有機會行兇。箱子里的田島吾郎,卻不知何時遭到割喉而死……」
「唉,那個……是、是這樣嗎……喂,媽?」敬太郎向母親求助,康子隨即斷然回應。
發現屍體的母子——褐發青年與金髮媽媽,並未當場報警。他們恐怕是小山田恭子夫人聘僱,避免外遇被發現的幫手。要是報警,恭子夫人的行徑將會曝光,這樣在各方面會非常棘手。即使是流平也想像得到這種狀況。
「啊……不可以說謊。你是偵探吧?我知道。」金髮康子以真的什麼都知道的視線注視流平。「自從離開洋蘭庄,你一直在我們貨車後面跟蹤。你想拍下恭子外遇的照片當證據吧?」
康子說聲「沒有」搖了搖頭。敬太郎看到母親的反應,提出不同的方法。
流平要走下貨斗時,褐發青年在他面前,將撞壞的機車停在電線杆旁邊扔著,接著就這樣跳上貨斗。在流平卻步的時候,貨車像是服用禁藥的短跑選手猛然起步,流平就這麼在貨鬥上,和屍體一起被載走,而且附帶褐發青年的監視,大概是認定可能逃亡吧。總之流平下定決心,只能暫時和這個事件繼續打交道。
眼前的神奇謎題再度震撼流平。
「不提運動細胞九-九-藏-書的問題,如同剛才也提過,要是你前方的貨車發生這麼顯眼的事情,這幅光景肯定烙印在你的眼底。對吧?」
星野康子全部看透,看來她相當精明。
比起從天橋或別輛車跳過來,這種做法的確實際得多。但流平確定這並非真相。
「好啦,這裏不會受到任何干擾,可以平靜下來好好談。小弟,首先想請教你的名字。不對,問人的時候應該先自我介紹。」
這樣最好。流平正覺得沒辦法老是用「褐發」與「金髮」當成代名詞。
「真完美,毫無破綻。這是沒人能下殺手的完全不可能狀況。」
「開別的車以相同速度并行,然後跳上車斗。這樣呢?」
「這就是現在要想的事情吧?實際上真的死了一個人,肯定有某種方法可行。」
「可以不要叫我小弟嗎?我是戶村流平,職業是,那個……算是打工族吧……」
「那當然。我一直在駕駛座開車,兒子也一直坐在副駕駛座。」
媽媽以不容分說的語氣告知流平:「小弟,你也一起來,我想問一些事。」
「好了好了,別激動,我並不是要把你塑造成兇手。你確實不像兇手,這我可以理解,所以才會反過來期待你告訴我。」
「但你們是母子,有可能相互袒護。」
「那我請教一下,是誰用了什麼方法,接近以時速四十公里行駛的貨車貨斗?」
「比如說?」
「唉,叫我小弟……慢著,我要在這裏下車……哇!你在做什麼!」
「你想表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