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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在旅途中 第一節

第七章 死在旅途中

第一節

「那麼,你說看到西之幡是怎麼回事?」
在新橋與司機分開后,到在兩大師橋被殺死之前,西之幡豪輔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當時的行動一直以來都是個未解之謎。而這位配音員的話,或許能幫忙填補這段空白的一部分。須藤身體前傾,等著聽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你的手錶該不會壞了吧?」須藤追問道。就算會冒犯對方,也得問清楚這件事。
「你是從哪裡看時間的?從你的手錶?還是店裡的時鐘?」
須藤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對方想提供什麼情報,他也毫無頭緒。
「他叫村瀨俊夫。」
「你確定你是在十一點四十分看到他的嗎?」
「池袋車站的東口。那一天錄音比較早結束,我跟朋友喝了一攤又一攤。後來肚子餓了,就去一家名叫『蘭蘭』的中華料理店吃飯,然後西之幡就進到店裡來了。」
日本電台在民營電台中可說是第一流的公司,在有樂町擁有八層樓的大樓,他們一、二樓的空間租給外縣市民營電台的東京分公司,三樓以上則留給自己使用。須藤坐電梯到七樓后,走到正前方的櫃檯跟一名不太親切的女孩報了村瀨的名字,或許已經事先告知須藤的來訪了吧,另一個女孩過來為須藤帶路。
例行公事地道了謝后,部長刑警到了走廊。那些情報其實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他不是搞錯人,就是手錶的時間走得太快了。雖然最近已經沒什麼人會留鬍鬚了,但捻著八字鬍在那洋洋得意的老人,整個東京應該還有數十人數百人才對。只看那兩撇鬍鬚就斷定那個人是西之幡豪輔,跟把枯芒草誤以為是幽靈沒有兩樣。就算那個人真的是西九九藏書之幡社長,那也一定是那位配音員的手錶時間走得太快了。
製作人叫了那位配音員的名字。須藤一聽,伸長了脖子看向他叫的那個人。
製作人又持續指示了五分多鍾后,才終於讓大家休息。配音員們散坐在觀眾席上,各自讀著手中的劇本。就連剛才濃情蜜意的情侶,也馬上恢復到原來毫無關係的樣子,坐在相隔遙遠的椅子上。
製作人的指示可以說是極盡詳細之能事。為了讓配音員們了解自己想表達什麼,他口、手、身體並用,親切且熱心地說明著。
「是啊。我之所以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當時的我想起十二點開始的深夜廣播中,會放一位名叫多塔·康拉德的波蘭男低音唱的蕭邦,當時我心裏想:這時候開車回去應該來得及。那張黑膠唱片沒有在日本販售,在外國也絕版了,能聽到那張唱片的機會不多。」
配音員稍微移開了視線,直盯著隔音牆,表情像是在回憶忘掉的台詞。
看情節似乎是個黑道故事,村瀨在裏面飾演的是他最拿手的醉漢,一個為這出充滿驚悚與詭譎的犯罪廣播劇帶來笑料與哀愁,好讓聽眾可以稍微喘口氣的角色。冷氣已經發揮功效,但村瀨仍不斷地用手帕擦他的禿額頭,可以看出他對這齣戲灌注了絕大的熱情。
兩人到達的地方,似乎是現場直播用的廣播室,一座由舞台與觀眾席組成的大會堂。道具人員將剛才使用過的樂器,不斷地搬到後台,在觀眾席的地面上,四處散落著紙屑與便當。
「那個人在有樂町的哪裡?」
「好像是灰色西裝,不過質料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還有,他當時戴了黑色的軟氈帽。九九藏書
「流氓的語氣要更無情一點。」
「我要提供的情報就是,我曾經在發生殺人案的一號晚上,看到那個被殺死的西之幡。」
「有什麼事嗎?」
「這是不可能的,我的手錶從沒壞過……」配音員搖頭,堅決地否定對方的說法。看來他的手錶應該是高級貨。
「日本廣播電台,他是一名配音員,可惜不是女演員啊。」課長半開玩笑地說。
嫌疑的線索本來有三根,昨天在若尾醫院已斷掉了一根,而今天在柏崎又斷了第二根,現在只剩下知多半平一個人了,於是警方再次傾全力追查他的行蹤。
「那個很像西之幡豪輔的人,是十一點四十分進店裡的嗎,還是他離開的時間是四十分?」
村瀨似乎打從心底認為那個人就是西之幡豪輔,他對須藤的質疑開始不耐煩起來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剛剛我們正在排練……」
須藤邊想,邊在鋪了地毯的走廊前進。但他沒預料到的是,幾天之後,他的這兩個推測就會被完全推翻。
衣服的顏色、帽子的顏色也相符。難道說,出現在那個地方的人真的是西之幡豪輔嗎?
「不在場證明確定!」
「你在這之前曾經跟西之幡見過面嗎?」
「我是面朝入口坐的,所以很快就發現了。西之幡點了八寶面,狼吞虎咽地吃完面就走出去了,大概只花了十或十五分鐘左右吧。」
「謝謝你,你的情報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須藤,能不能麻煩你到有樂町去看看。」
穿過大廳后,須藤看到走廊九彎十八拐的樣子,明白要是沒人帶路,自己絕對無法走到目的地,途中還兩度上下樓梯。越走,須藤越是搞不清東西南北了https://read.99csw•com。而且不只方向,連現在是第幾樓他也弄不太清楚,因為這裏沒有窗戶。
四日正午,出差中的關刑警所拍的電報寄達警視廳。電報是從柏崎的電報局發出,所以關刑警應是在直江津搭上「日本海」列車,向車長確認戀之窪等人的不在場證明后,在列車下一個停靠的車站柏崎下了車,馬上就打了這封電報。
「服裝呢?」
「那是他離開的時間,我想他應該是二十五分左右來到店裡的吧?」
部長刑警也記得村瀨這個名字。村瀨是他喜歡的配音員之一,這位配音員不配文學作品——那種帶有嚴肅色調的東西,他最擅長的是喜劇,尤其是演醉鬼時,他精湛的演技可是一絕。雖然須藤可以聽廣播的時間有限,但廣播劇中只要有他的演出,須藤無不被逗得捧腹大笑。
「在這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那個人是什麼時候被殺的?」
村瀨的身體,有一大半都被屏風給遮住了,但可以稍微看到他那突出的額頭與腹部。聽到他的聲音時完全想象不到,這位配音員本人其實非常胖。
剛過六點,有通電話打了進來。課長放下聽筒后,環視室內,向剛好待在辦公室的須藤招手。
「我的手錶。」
須藤無可奈何地反問道。雖然配音員堅持自己沒看錯,但他看到的肯定是不同的人。他參觀了平常看不見的電台內部,也和過去藉由喇叭認識的配音員見了面,因此這段路絕不算白跑了一趟,但即使這樣,特地被叫到有樂町來聽別人看錯人的故事,實在很划不來。
「你說要提供的情報是?」
「……你看錯人了吧?」
須藤對音樂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配音員那些話他有一半九_九_藏_書以上都聽不懂,不過至少他明白為何對方會記得十一點四十分這個時間了。
「這句台詞你可不可以再放一些悲哀的感情進去呢?雖然聽眾聽了會哈哈大笑,但說話的本人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我比較希望你用傷心到想哭出來的情緒。」
「剛才有人打了通電話來,說要提供我們情報,聽起來好像是件重要的事。」
須藤看著村瀨,心想:這個人一臉嚴肅,怎麼問了個古怪的問題。
「OK。」曾在收音機中聽過的、帶著鼻音的低沉聲調答道。
「對方說他很忙,沒辦法在電話里說。不過六點半是他的休息時間,所以希望我們能派一個人過去。」
須藤無法立刻理解對方的話,只能獃獃地望著聲優的臉。他花了一點時間,才發現十一點四十分被殺死的人,是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別的地方。
「還真是清楚啊。」
「喔喔,是他啊。」
「好,交給我。還有村瀨先生。」
「沒有,就像我剛才說過的,我只在報紙與周邗雜誌上看過他的照片而已。不過他的鬍鬚那麼有特色,我是不可能看錯的。」
「兩個毫無關係的人長相相似是很常見沒錯,但他的兩撇灰鬍子長得那麼威風凜凜,我怎麼可能認錯。當那個人離開后,我還轉向同桌的友人說『那個人不是西之幡社長嗎』,他當時是各大周刊雜誌全力抨擊的目標啊。」
村瀨巨細靡遺地解釋道——當時似乎正在趕時間的那個男子,詢問店員哪道菜出菜最快后,向店員指示道:「我點八寶面。」
美麗的女配音員指著劇本一個地方跟製作人說道。不愧是配音員,她的聲音也美極了。
「他在那裡。」女孩指了指大會堂的一角,就留read.99csw.com下須藤一人逕自離去。
「內容是……?」
「只有西之幡一個人。」
「一號的十一點四十分,是晚上的十一點四十分。」
村瀨走近須藤,他是一個身材肥胖、個性似乎跟他在廣播劇中演出的角色一樣開朗的男人。他看起來是個怕熱的人,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脫下,只穿著一件短袖襯衫,這種的打扮給人的印象一點都不像配音員,反而比較像當鋪的掌柜。而與當鋪掌柜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頭上有戴貝雷帽。
「這樣啊。你是在哪看到的呢?」
「我明白了。先說結論吧,我當晚看到西之幡的時間,就是十一點四十分。」
「這之間其實還是有一點誤差,與實際時間大概有一、兩分鐘的不同吧。不過絕不會是在十一點四十分過後就是了。」
知多從總部開走的普利茅斯,在今天一大早被發現棄置於六鄉橋的另一側。過了六鄉后就是神奈川縣了,所以也請神奈川縣的警方協助追緝,卻仍無法發現他的蹤跡。
須藤看向她指過的地方。屏風把觀眾席的一角圍繞了起來,七、八名男女一手拿著印好的劇本在那兒對台詞。
「我本來以為搜查本部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所以一直都沒有講。但讀了晚報后,看到你們好像還不知道,就急忙打電話去你們那裡了。」
「他有同伴嗎?」
「這個地方可以稍微錯愕一下嗎?」
向配音員提出要求的人單手拿著碼表,似乎是電台的製作人。須藤坐在遠處的觀眾席上等待他們排演結束。不過村瀨俊夫會是哪一個呢?他在男配音員中搜尋著類似的人。
聽到八寶面時,部長刑警吃了一驚。因為根據驗屍報告的記載,死者西之幡豪輔在死前吃的東西就是八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