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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配音員到底知道了什麼 第二節

第九章 配音員到底知道了什麼

第二節

「他也不是常常來啦,才來過三次而已。」
「我想想喔……」
「嗯……」心虛的鳴海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看了看四周。在他常去的食堂,牆壁上都會貼著寫上菜名的菜單,但那種俗氣的海報是不會出現在這問裝腔作勢的酒吧里的。
「我也喜歡吃鍋飯。日本橋那有一家鍋飯很好吃喔,您知道嗎?」
他做作地望著天花板。在打上間接照明的白色灰泥天花板上也畫了幾隻黑色天鵝,他看著那些黑鳥,裝成在思考的樣子。有句俗話說得好——知難行易,現在里拉子已經順利上勾了。接下來他得更慎重地操縱釣線,絕不能讓她發現自己的目的。
「哇,真好喝。那麼,灰原先生的事怎麼樣啦?」
「天啊。」
「或許吧,男人啊,不都是這樣的嗎?結婚前對女性都客客氣氣的,一結婚就馬上變成一個暴君。」
「啊,抱歉,我還以為您是鄧先生呢。您第一次光顧對吧?」搽著藍色眼影的女人說道。對眼瞼腫脹的她來說,眼影不只沒有幫她遮醜,看起來反而像是一塊瘀青。她所謂把鳴海誤認為鄧先生,其實也不過是想接近他的借口罷了。
她雖然努力裝出了清純的表情,但她的努力卻因為臉上的細紋而破功。
「對了,是我去東北旅行前一天的晚上,所以是這個月的一號,時間是十一點四十分左右。」
「你來就對了。」
剛才點的酒送過來了。On The Rock跟Mont Blanc,都是鳴海第https://read•99csw.com一次見到的酒類。
「他胡扯一堆什麼當晚他一直在這裏喝酒,不可能去搭電車。他的借口誰聽得進去啊?」
「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見到他。他說公司里要開會什麼的,總之他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扭腰轉向背面的高腳椅,向一個穿著無領禮服的女性叫道:「小光,來一下。」
「喔,你有經驗嗎?」
「沒有,我只是有點心事。最近我跟灰原打了個賭。」
「我們約好,到時候輸的人要請贏的人在銀座最好吃的餐廳吃一頓大餐。」
一想到灰原那種喜歡去待合與酒吧的人,居然敢跟純潔無瑕的敦子求婚,鳴海到現在才慢半拍地感到氣憤難平,可他不能把這件事表現在臉上。
是浪蕩子太多,還是這裏地點好呢?明明才剛過六點半,「黑色天鵝」店內的座位將近一半都有客人入座。鳴海從來就對酒吧一點興趣也沒有,在這種地方跟陪酒小姐聊一些蠢話到底哪裡有趣?抱著陪酒小姐喝下的酒到底哪裡好喝?這些事他是怎麼想也想不透。與其把錢花在酒吧上,還不如把錢丟到溝里。因此那些坐在高凳子或包廂中拉著陪酒小姐不放的男人的臉,在他眼裡看起來個個都是醜陋的色鬼。
通過尾張町的十字路口后在第一個巷子右轉,就可以看到前方大約十公尺處有一個長頸大水鳥的招牌。「黑色天鵝」是一間非常好辨識的店,他往店面前進時,他的前後有好幾個提著公事包的上班族正四處徘徊。
「在女性面前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天他自暴自棄地喝了五、六杯Mont Blanc,read.99csw.com最後醉倒在沙發上。沒辦法,只好在閉店之後,我跟媽媽桑合力把他運上計程車,送他回到他的公寓去了。所以我說的絕對沒錯。。」
會錯意的她答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后,從腰帶的隙縫中拿出一張小小的名片,上面寫著里拉子三個字。
「什麼事?」
「我說笑的啦。他老是一個人在那小口小口地喝酒,他或許只是想享受一下氣氛吧。」
女人的表情突然放鬆了下來。她很努力地隱瞞自己的年齡,但還是看得出她應該頗有年紀了,仔細一看,她塗得艷紅的嘴唇與皮膚已經顯出老態。
「哎呀,鄧先生,好久不見了,您怎麼這三個月都沒來這裏照顧一下?」一名沒有接客的陪酒小姐歡欣地迎了上來,一屁股就坐到了鳴海身旁。
「嗯……是哪天啊?」
「灰原氣到臉色都變了,他是個很易怒的人啊。」
「我跟灰原打了賭,要是輸了的話,我得要請他吃銀座最好吃東西。但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勝負本身,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輸的感覺了。怎麼樣?要是你肯告訴我實話,我就請你吃飯。不用請灰原那傢伙,而能請你這樣的美女吃飯,這錢花得值得,我也開心。假如,我是說假如喔,如果灰原用兩千圓收買你,那我就出三千圓。里拉子小姐,請你告訴我實話吧。」
「真是太奇怪了。」鳴海說道,這句話中有演戲的成份,同時也是他真正的想法。
「你會不會搞錯日期了?」
鳴海很在意她剛才不小心說溜嘴的話,不禁開口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光子跟她身旁的客人輕聲說了幾句,就下了高腳椅,坐到鳴海與里拉子的對面。她是一read.99csw.com個服裝保守、長相乖巧的年輕女孩。
「……對了,給我灰原喝的那種吧。」他像個好不容易才想起台詞的三流演員似地說。
「多謝招待啰。」
「是啊,我叫坂梨,是以前會跟他分吃同一鍋飯的好朋友。」
「就是我啊。」里拉子開玩笑地說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一笑,讓她眼角的皺紋變得更醒目了。鳴海覺得如果她想隱藏自己的年齡的話,還是文靜一點的好。
「咦?賭什麼啊?」
里拉子站了起來,向酒保點酒。
「你還沒結婚嗎?」
小光從里拉子那聽到來龍去脈后回答道。她的髮型吹理得很整齊,就連她輕撫秀髮的手指,那櫻色的指甲也是十分光彩明艷。
「哇,好棒喔。你要請我喝什麼?」
「他在這裏?」
「啊,您跟灰原先生是朋友啊。」
「你說什麼……?」鳴海瞪大雙眼,臉上的表情混雜著失望與疑惑。
鳴海以手撐頭,努力思考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到了現在這地步,他已經沒辦法裝成私家偵探了。既然要裝灰原的老友,就得用老友才會有的方法問才行。對了!鳴海在心中擊掌歡呼。他想起自己好像在某本書上讀到過類似的情節。
「是啊。」里拉子肯定地說完,重重地點了頭。
「是啊。十一點四十分他正在忙著嘆氣呢。那嘆氣聲啊,聽得我好像也要煩惱起來了。那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最後,我們就決定來賭賭看誰說的才是正確的。」
「On The Rock跟Mont Blanc。」
鳴海凝視著里拉子。她臉上為了要遮蓋粗糙的皮膚而抹上的厚粉底與腮紅,好像在傾訴著她的過去一般帶有幾分哀read•99csw.com愁。
「咦,是嗎?他在這兒從沒生氣過呢。」
為了爭取時間,他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他雖然努力想從腦中挖出雞尾酒的名字,但就像在考場上回想英文單字一樣,根本就是白費工夫。總不能在這裏說請給我電氣白蘭地吧?
「哇啊。」愛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因此里拉子對灰原與美女走在一起的事,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她把身體朝鳴海靠攏的同時,鳴海聞到了濃重的香水味。
「當時陪灰原的人是小光。等我一下,我去叫她。」
灰原會不會是收買了酒吧里的人,要他們幫忙串供呢?
「你也喝點東西吧。」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弄錯了吧?」
里拉子接著說,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說謊。
「對,沒有錯。」
「討厭啦,人家還沒結過婚呢。」
「On The Rock跟Mont Blanc。」酒保像是回聲一般地受理了訂單。坐在包廂中的鳴海,雖然看不見他的長相與身影,但從他的聲音想象,他應該是個年約三十歲、充滿成熟魅力的美男子。
在數寄屋橋的十字路口與敦子分開的鳴海,發覺自己是獨自一人時,突然緊張了起來。待會就要做跟私家偵探一樣的事了,自己真的做得到嗎?鳴海一點把握都沒有。在霓虹燈的照耀下,他撥開流動的人潮往銀座的方向走去。
「一號晚上?那麼是你看錯啰,那天晚上灰原先生在這裏喔。」
「那天晚上,是指哪天啊?」
他的口才差勁九*九*藏*書之極,而且完全無視對方的自尊心,但或許鳴海表現出了他的熱忱吧,里拉子一點都沒有露出生氣的樣子。
里拉子把手伸向On The Rock,鳴海這下總算知道自己喝的酒叫Mont Blanc了。里拉子把玻璃杯貼在唇瓣,對著鳴海微微一笑后喝下了一半。喝酒時的視線流轉中,也暗藏著挑逗男人心的技巧。雖然挑逗男人就是她的職業,但她的技巧的確是爐火純青。
光子的眼神像在偷窺一般,觀察著鳴海的反應。
「下次兩個人一起來吧。」
「您要點什麼呢?」
「好啊。他常常來這裏嗎?」
「你想點什麼都可以,我要喝跟灰原一樣的。」
「他喝了好多酒,喝酒的空檔他都會很難過地嘆氣。」
「我晚上坐電車的時候,看到灰原跟一個大美女在一起,我又羡又妒地在第二天打電話給他,但那傢伙居然睜眼說瞎話,把這件事撇得一乾二淨,說什麼我從不記得有跟那種女人一起搭電車。」
「十一點四十分喔。」
「嗯,大概是剛過十五分的時候吧。因為——」她指向四丁目十字路口的鐘塔,「那邊的鐘響了嘛。」
「他真的坐在這裏喝酒喔。」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沒有這回事。酒保的身後不是有月曆嗎?當時大家忘了翻面,都已經六月了月曆還在五月。是我發現到這件事,提醒酒保把月曆翻面的。灰原先生就是那個時候來到店裡,所以我對這件事特別有印象。」
就算跟銀座無緣的鳴海,也知道那座鐘塔是模仿西敏宮的大笨鍾,每十五分鐘就會響一次。
「欸,你怎麼啦,怎麼突然不講話……」坐在他身旁的里拉子問道。
「他在這裡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