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倫聳聳肩。「有可能。沒準他去了另一邊，到彎道那裡去了。那兒的車比較多。」

這樣一看，達倫說的情況倒也顯得有幾分可能性。我咬著嘴唇，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心中充滿了愧疚。

「他可能在什麼地方摔倒了。」我說，「興許是扭傷了腳踝，走不了路？」

「你把它弄乾凈了！」道奇驚訝地說。

「呀，別這麼小氣嘛！」他對我笑笑，「你該不是要說你們兩個好上了吧？」

「聽著，」達倫的語氣變了，像是在討好。「我們今晚什麼都幹不了，只能留在這裏，到了明天早晨，我們就開車去有信號的地方，你可以給他打電話，把事情問清楚。他一定會安全回到家，去找他媽媽。我保證。明天我肯定開車帶你們去。」

「老天。」道奇笑了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太陽，遮擋住了陽光。這些雲沒什麼威脅，如同蓬鬆的棉花一樣在天空中盤旋，可在我們身後，鉛灰色的烏雲正從小山那邊飄過來。要下雨了。

達倫打斷了我的話。

「啊。」我注視著它，不由得驚奇起來。

我們坐成一排，透過半月形的紗網，看著大雨不斷地傾落下來。好大一場雨呀，大大的水珠砸在沙灘上，砸出了一個個小坑，落在大海中，濺起一片水霧。我們坐在那裡，連時間都失去了意義，這樣的情景看了叫人入迷。烏雲太厚了，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們好像是透過過濾器在看這個世界，色彩都被濾掉了。

我蹙起眉頭。「理論上是。」

「我們都得去。達倫，快穿上你的衣服。」

「艾瑪，大雨之後，只能去海里把我們的東西撿回來了。」我悲哀地告訴她。我用來裝東西的那個包並不防水，而且，我之前也沒想到要把我們的睡袋拿來。真是太蠢了。

「你在找什麼？」艾瑪問，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彷彿她整個人處在恍惚之中。「給你，用這個照亮吧。」

我們都看向男生帳篷，然後望著彼此。

「嘿！」艾瑪抱怨道，她把墨鏡舉到額頭上，盯著天空。

帳篷里的燈光熄滅了，我哆嗦了一下，卻不是因為冷的緣故。緊張之下，我把手插|進衣兜，擺弄那個胸針。達倫終於再次出現，他拉上帳篷門的拉鏈，把門廊弄正，並不急著報告結果。

艾瑪的贊同聲淹沒在了道奇匆忙站起來而弄出的沙沙聲中。

「給我瞧瞧好嗎？」我把它放到他伸出的手掌里。他把胸針舉到面前，把手電筒側過來，好看得清楚些。「喔。」他說，「太酷了。現在看來不像什麼古物。」

我再次大聲呼叫馬丁。

他們聊到了釣魚。道奇的父親來這裏就是為了這個。道奇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釣到過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有一次在這裏感染了流感。達倫倒是躍躍欲試，想要證明他具有這些男子漢的技藝。只是他沒有魚竿，更沒有魚線和魚鉤。從沃爾沃汽車裝滿雜物的後備箱里，他只找到了一根長麻繩，並且預備把冰凍香腸系在麻繩一端。他堅稱這東西能管用，對道奇的意見充耳不聞。我沒發表任何意見read•９9cｓw.ｃom，我對垂釣的了解，就跟我對交流發電機電刷的了解一樣，知之甚少。不過達倫也太樂觀了。他用香腸吸引到過路的愛爾蘭人的可能性更大。艾瑪沒理會我們，只是曬她的太陽，想把皮膚晒成古銅色，遮住晒傷的部位。至於她的計劃能否成功，我持懷疑態度。

我把手機從衣兜里拿出來，翻看聯繫人，找到馬丁的名字，按住他的條目，「呼叫」框出現在屏幕上。呼叫過程只持續了兩秒鐘，便中斷了。

「起來就去。」

他們臉上的擔心神情啃噬著我的五臟六腑。就連達倫也緊張不安起來。

「我把它放在開口那兒了，要是有人半夜去撒尿，就能用上。」達倫說，他正好在我周圍的防潮布上摸索手電筒，所以他的聲音就在我耳邊響起，「希瑟，我想手電筒就在你的屁股下面。」

「怎麼找？」達倫的聲音有些尖刻。

「是不是要拉上帳篷門的拉鏈？」我問，我的鞋都濕了，沾滿了沙子，我走起來很小心，以免踩到他們的東西。

我猶豫了一下，跟著點點頭。

我看看手錶。馬丁已經離開好幾個鐘頭了。道奇注意到了我的表情。

我轉過身，就見他熱切地注視著胸針。

「嗯。」我說，「非常美。」

沒有一點預兆。沒有暴風雨前的濛濛細雨。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一瞬間我就被淋了個濕透，雨水從我的鼻子往下滴落，游完泳之後，我的頭髮本來快晾乾了，這會兒又濕透了。我剛剛穿上的T恤此時貼在我身上，像是冰冷的第二層皮膚，很不舒服。我們片刻之前還在享受的美好夏日此時不見了蹤跡。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問。

「去找他。」道奇立即回答道。

「不要緊，我很喜歡。」道奇沖我揚起一邊眉毛。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時，他大笑起來。

我翻翻白眼，挪回到我剛才的位置。每次我以為達倫不那麼糟糕，他總會說出這樣一些神氣十足的話，沒有一丁點幽默感，逼得我不得不維持原先的評價：他就是個蠢貨。

「你是說他看到了一輛車，而這輛車碰巧也願意停下來，讓陌生人搭車？」道奇反問道。

「我們可以開車。」道奇回嘴道，彷彿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兒。

「見鬼。」他小聲抱怨道，「我就是不能相信。」

我也挺尷尬。道奇把這件事講給艾瑪和達倫聽，我只覺得臉灼燙得厲害，而在我的整個身體中，只有這個部位是熱的。他們兩個其實都聽到我狂叫不止了，但距離太遠，沒看到發生了什麼。這兩個傢伙一塊嘲笑我，所幸沒有惡意，更好的是，道奇在講到我主動衝進他懷裡的時候，又對我眨了眨眼睛。

一個恐怖的畫面在我眼前閃過：馬丁在一道溝里縮成一團，渾身濕透，凍得直打哆嗦。達倫在我前面晃晃腦袋，打破了這個畫面。

「誰有手電筒？」達倫問。

「什麼？」她眨眨眼睛，依次看了看我們幾個人，有點迷惑不解。

「怎麼樣？」道奇問道，他用手電筒照在達倫身上，懶得再等了。

「呀！」就在我坐回去的時候，九*九*藏*書有個東西弄疼了我的屁股。有兩個手電筒嗎？

「他發脾氣了。」達倫又道，更加起勁兒地說著他的觀點，「他生我的氣了——」（並非無緣無故，我心想。）「然後，你們也沒人陪他去散步。或許他只是決定消失一下。五個人太擁擠了，就是這樣。」

我用的是表哥的舊帳篷。本以為這幾天都會是大晴天，就沒想到要問他帳篷能不能禁得住大暴雨。

「達倫，別說了。」道奇呵斥道。倆人在狹窄的帳篷中怒目而視，僅此一次，達倫乖乖聽話了。道奇看著我，流露出擔心的眼神。「你覺得是不是該給他打個電話？」

「馬丁？」我一邊跌跌撞撞地沿著那條狹窄的路向下走，一邊喊道。沒人回應。「馬丁，你在這裏嗎？」

不是。弄疼我的是我衣兜里的那個東西。我摸索著我的牛仔褲，終於把那東西拿了出來。

「我們怎麼找他？我們連他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事實上，他可能都快到家了。我們的手機沒有信號。你難道要我們徒步穿越鄧弗里斯郡嗎？」

艾瑪倒是聽話，一聲不吭地接受了道奇的命令，可在我們整理東西的十分鐘里，達倫一直嘟嘟囔囔，抱怨個沒完沒了。我們穿好了防水的衣服和靴子，我和艾瑪都拿著傘，就在我們準備好出去的那一剎那，雨停了。我們只好扔掉傘，脫掉防水夾克，換上厚針織套衫，畢竟風還沒停，天也很冷。弄好之後，我們穿過沙灘，向我看到馬丁離開的方向走去。

「快打。」我說，「快打吧。等等，我帶手機過來了。」

這麼想著，我環視帳篷，看向達倫，只見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半埋在沙土裡的啤酒冷藏箱。沒錯，我一定要這麼做。不過要等到只剩下我和道奇兩個人的時候。達倫肯定不明白，只會嘲笑我一番。但願道奇不會這樣。

「我去看看。」達倫走出手電筒光的照射範圍。

「或許他昏倒了——」我說道。

「要下雨了。」道奇說著站起來，看著風雨欲來的天氣，「而且是大雨。」他看著我，「你們的帳篷是防水的嗎？」

我們都沉默下來。道奇依舊在端詳那枚胸針，撥弄著背面的別針。我看著他，試圖想象這枚珠寶最後是如何被深深埋葬在一座倒塌的石冢里。那座小山位於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我覺得應該是有人經過，然而，似乎不太可能是留下胸針的人無意間發現了那個地方。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心裏一緊，感覺很不安。如果這是個定情信物呢？也許是一個悲痛欲絕的寡婦把它留在了那裡，是給亡夫的禮物，或是丈夫留給亡妻的，而那個地方就是他們曾經相愛的地方？我又一次感覺我們不該把它拿走。或許我可以說服道奇把它放回原處。

道奇對這話很不以為然，我也是。達倫已經幾個小時沒喝酒了。那之前他喝了多少？或者這隻是個借口？

有人在我的兩側摸索著，可帳篷里依然黑咕隆咚。

他咧開嘴一笑。「別擔心，女士們，我們會在這裏給你們挪出點地方。」

在海里待了那麼久，所以過了很長一九-九-藏-書段時間，我才暖和過來。我坐在椅子上，裹了一條毛巾，雙臂摟住膝蓋，牙齒直打顫，心裏卻亂糟糟的。道奇說我碰到的是水母。他這麼說，只是朋友間的玩笑話，還是那根本不是水母，而是什麼輕飄飄的東西？

「艾瑪，有時候我真覺得你不是這個星球上的生物。」達倫抱怨，可他伸手從她手裡接過手電筒，臉上的表情卻是寵溺的。

「就在我們去荒郊野地里找他的時候。」達倫反唇相譏，「我告訴過你，我和艾瑪應該留下來。那樣我們還可以留住他，給他講講道理。」

「哈！」艾瑪哼著鼻子嘲笑著說，「希瑟說我們那個是四人帳篷。四個什麼，侏儒嗎？」

「他還能去哪裡呢？」道奇問，他皺起眉頭，在思考著什麼。

「不要過早下結論。」

我氣憤地瞪了他一眼。「不許你這麼說他！」

「我不知道。」他說著雙臂抱懷。他的肌肉都鼓了起來，顯得很有威脅。「或許……或許他走了，在公路上搭順風車走了。」

「怎麼就沒人想到他可能會走一圈又回來呢？」達倫問，「他從這個方向走，並不代表他會從這個方向回來。在我們摸黑跋涉這期間，他可能已經繞回營地了。」

我一頭鑽進男生帳篷。

「我才不要在濕睡袋裡睡覺！」艾瑪抱怨道。

我也不能。是我們把馬丁逼走的。達倫是酗酒，愛發脾氣，但是我和道奇傷了他的心。我痛苦地吞了吞口水，很討厭我自己。

只聽啪嗒一聲，帳篷里變亮了。

也許事情就是這樣，至少對馬丁而言是如此。達倫的話說中了我的痛處，我愈發不安起來。如果他就是這麼覺得，會怎麼樣？他之前肯定很難過，每過一會兒就要和達倫起衝突。我和道奇都是他的朋友，卻由著他一個人氣沖沖地離開，我們兩個卻一起去游泳了。也許他覺得很孤獨，感覺自己遭到了忽視；也許他決定離開。

「下不了雨的。」達倫提出不同意見，還不屑地搖了搖頭。

這之後達倫沒有再抱怨，不過我看到他惡狠狠地瞪著道奇，小聲嘀咕著什麼。這件事之後，他和馬丁之間的關係是不會好轉了。

他似乎也對錶面那些符號著迷了。

此時，暴雨突降。

這樣決定后，我感覺壓在心裏的大石頭一下子就沒了。我繼續看起了落雨。

他話音剛落，平地里就颳起一陣勁風，吹得水沫四濺。

只聽見帳篷門帘的拉鏈拉開的聲音，跟著是一陣窸窣聲。帳篷內亮起一團較小的光，比手電筒光要白，像是手機發出的光亮。隨著達倫在帳篷里搜索，那個光亮來回晃動著。我們也可以去，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誰都沒動，只是站在那兒，圍在昨天的火坑邊上，等待著。

我害臊地別開臉，我真氣我自己，竟然想不出任何聰明的反應。他們繼續聊天。

「不要緊，天使。至少你還是個大美人。」

一說到數字，剛才想到的一個念頭又回到了我的腦海里。「嘿！」我大聲喊道，「馬丁在什麼地方？他還沒回來呢。」

「那你來開？我喝酒了，不能開車。」

「是嗎？」我感覺身九_九_藏_書下沒東西，可我還是順從地躲開，讓他檢查我坐過的位置。什麼都沒有。

「我和艾瑪留下。」達倫大聲說，「你們也知道，也許他會回來呢。」

我先是眨眨眼，跟著點點頭。我們當然應該這麼做。只是……

沙灘盡頭只有一條小路。它沿著布滿岩石的海岸，蜿蜒向上延伸到陡峭的山腹。沿路走到山頂，我們來到了我們來時驅車走過的那條公路。這會兒，只有一個方向是馬丁有可能去的，於是我們沿著公路向那個泥土停車場走去。走起路來可比擠在悶熱的汽車裡漫長多了。我們走下通往海灘的陡峭山坡，此時，夜幕降臨了。

我走到營地中間停下來，我們的大多數東西都在男生帳篷里，所以營地顯得十分空蕩。風打著旋兒吹，把我後面三個人的說話聲吹得有些失真。我轉身注視他們。

道奇拿出他的手機，看了看，便嘆了口氣。「我的也是。我們要等多久才出去找他？」

「那就到我們的帳篷里來吧。」他說，「就算是傾盆大雨也奈何不了我們的帆布篷頂。」

四下里一片沉寂。我的運動鞋陷入柔軟的沙地里，沙粒鑽進我的鞋子，硌著我的腳生疼。但我沒有注意到。道奇打著手電筒，掃過海面，手電筒光在我前面來回晃動。

「誰說他沒有？」達倫問。

「不告而別？」道奇並不相信這樣的說辭。我也是。馬丁絕不會那麼做。

道奇想了一會兒。「起來就去？」他問。

「哪兒？」艾瑪四下看看。帳篷里擺滿了男生的東西，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盡量壓抑內心深處的一個念頭，我總覺得馬丁並不在回格拉斯哥的路上，坐在陌生人車子的後座，快樂地聊著天，而是在一個更加漆黑、更加冰冷的地方，孤立無援。

道奇替我解了圍。

不過這倒是個很好的借口。如果達倫不能開車，那我們就不能去找馬丁，至少今晚不成。

「不可能，我們沿著路走了整整一圈，如果是你說的那種情況，我們一定能看到他，不然他聽到我們的聲音，也會呼救的。」

道奇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知道他在想什麼。達倫更可能是幫馬丁打包，讓他去公路上搭車。他有些沮喪，用手捋了捋頭髮，一下子把頭髮弄得亂七八糟的。

「怎麼回事？」我不明所以地盯著手機。接著，我想起五金加工廠里那個女孩子告訴過我的話，就是借給我們臨時電源的那個。「啊，沒信號。」

「你覺得那些圖案是什麼意思？」我指著一個隱約可見的漩渦問道。

「謝啦。」我一躍而起，把身上的毛巾裹緊，飛奔向我們的帳篷。一到裏面，我就飛快地穿好衣服，把其餘東西都塞進包里，盼著背包多少能起到一些保護作用，然後跑到外面。兩個男孩子正把食物和其他補給品搬進他們那個較大的帳篷里，把所有東西都放在三個顏色絢麗的睡袋上面。三個。一想到這個，我不禁蹙起了眉頭。

「不是這樣的。」我無力地爭辯道。

胸針。我差點都把它忘了。為了達倫和馬丁吵架的事兒，我早就把它忘得一乾二淨了。它在手電筒光下閃閃九_九_藏_書發亮，彎曲的邊緣綻放出點點光亮。手電筒光不夠亮，看不清蝕刻圖案，不如我在陽光下看得那麼清楚，但我撫摸|胸針的表面，能感覺到凹槽。

「不清楚。」道奇聳聳肩，「不知道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那他會在那裡等著，到時候我們回去，就能看到他。」道奇堅定地說，「你別想找借口回去，達倫。」

我看著外面的大雨和黑暗四合的天色。

「馬丁！」此時，我能聽出我的聲音中夾雜著的恐慌與愧疚。我真該和他一起去的。他也希望我去。他到底怎麼了？我的心緊緊揪在一起，不安到了極點。我快步向前走去。

「即便他是這麼想的，我還是覺得他不會離開。他不會上陌生人的車。再說了，我們可是從那條公路一路走過來的，連一輛車都沒見到。」

「嘿，有沒有人看到——」

「我們得把東西搬進去。」看到烏雲逐漸瀰漫天空，我提醒大家。

「我們是沒見到人影兒。」達倫說，「但這不代表馬丁也沒有。」

「他肯定是走了。」他說，「他的背包不見了，衣服也沒了，只留下了睡袋和氣墊打氣泵。」

「隨便你們信不信，反正這是個六人帳篷。」道奇解釋道。

「也許。」道奇的聲音很生硬，可見他並不相信，「你覺得他連他的東西都不要了？」

「到底跑哪裡去了？」道奇大聲問道。

「他不在這裏。」我說了一句廢話。

我不喜歡等到天亮這個主意。雖然達倫說得頭頭是道，可壓在我心裏的巨石依然沒有移動。這興許是因為天太黑了。除了微弱的手電筒光，沙灘上漆黑一片，該更換電池了。海水在月光下閃爍著點點銀光。達倫建議生堆火，我欣然同意。在他拿出威士忌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有抱怨。我需要酒，只有這樣我的心裏才能暖和過來。

「現在就去？」

「拉上紗網的拉鏈就成。」道奇告訴我，「入口處能把水隔在外面。」

達倫聳聳肩。

我們這一趟走了兩個小時，也許更久。在營地附近的停車場里，我們看到了達倫那輛沃爾沃汽車，那條爛魚還是那麼臭，下過這麼大的雨也沒能讓它的氣味減弱哪怕是一星半點。但我幾乎沒注意到臭氣。我只顧注視著海灘，尋找手電筒光或是篝火的火光，那樣就說明馬丁已經回來了。但我什麼都沒看到。烏雲終於散開了，朦朧的乳白色月光投射到海面上。

「我們還有輛車呢。」我說，充滿期盼地看著達倫。

「什麼？」與其說道奇沒聽懂，倒不如說他非常惱火。

道奇生氣地皺緊眉頭，並不相信這個可能。「他是在什麼時候回來拿東西的？」

「那他在什麼地方？」我的聲音很尖厲，語氣十分刻薄。我看到達倫聽到后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真對不起。」我喃喃地說，我可沒那個膽量開個玩笑，或是說些暗示性的話，若是換成艾瑪，她一準兒會這麼干。

他們還在討論釣魚的事兒，但過了一會兒，我就顧不上聽他們說話了。我注視著在海面上跳動的光亮，可忽然之間，光亮消失了。

達倫笑了。「四眼田雞這下要變成落湯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