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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其中就包括你的三個舅舅?」
「因為俾斯麥那個畜生。」我猶豫了一下,恨恨地這樣回答。
「這是我十二歲的時候!……」她指著一個站在帳篷門口的漂亮女孩子說。
煙盒上寫著一串數字,是那位迷人的女士留下的!
瑪麗停下了腳步……她開始跑了起來……她衝進一間舊房子……然後又尖叫著沖了出來……
―只手托住了我的頸部,另一隻手拿著一塊潮濕、涼爽的毛巾,放在了我的額頭上。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美麗的面孔,突然出現在了我眼前。
差五分鐘八點的時候,計程車把我送到了,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說的那個地址。我面前的大樓燈火通明,與相鄰的小花園相比,這座紅磚蓋起來的建築,顯得很新,而且非常堅實。當計程車呼嘯著開走時,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然後,樓上窗戶的縫隙里,傳出了輕快的鋼琴聲。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凝視著這束花,顯得非常開心——然後,她就悄悄地走開了。
「我需要見一見您,是的,因為我的病還沒有疫愈……」我激動地說,「我的精神狀態還不是很好,危在旦夕。我需要見您,跟您聊一聊。」
「謝謝,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的,我給你倒杯波爾多甜葡萄酒吧?」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說。
曾經有那麼一刻,我全明白了……但是,現在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混沌之中……
「艾提安!……」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的臉上,寫滿了擔心和沉重,「你還是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我拿起相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有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身影的照片,才能夠吸引我的視線:她扮成羅賓漢的樣子;她在磨坊邊釣魚;她在帳篷前;她吹滅生日蛋糕上的蠟燭……
「是的,據我所知,我的其中一個舅舅,很年輕的時候就過世了,另一個也完全失去了聯繫,只剩下了第三個舅舅。實際上,三個舅舅我只見過一個,就是阿貝爾舅舅,我親愛的阿貝爾舅舅……」我感慨良深地說,「他去了英國以後,又跟隨國王的兒子——德加勒王子前往南非,在那裡定居了下來,以淘金為生,最後回到了阿爾薩斯,度過了下半生。
「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是,通過輪廓還是能夠辨認得出來……準是那個最引人注目的姑娘。」
距離上次艾娃·穆勒的鬼魂,突然出現在電話亭里,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了。我重新回到了公司工作,老闆還批准我,在十一月中旬體假三周,我把這個消息,寫信告訴給了哥哥。
我慢慢地走到了鋼琴前邊,用溫柔的目光,審視這架優美的樂器,像被它迷住一樣,雙手漸漸靠近琴鍵,以緩慢的速度,彈起了喬治·格什溫那首旋律憂鬱的《有人愛著我》。九*九*藏*書
酒過三巡,我們轉移到餐桌前。燭光晚餐簡直是完美無瑕,菜品精緻而美味,波爾多葡萄酒品質上乘。
沉思片刻,弗朗西斯·加爾歪著腦袋瓜兒問道:「那麼,是你舅舅建議你來英國的?」
「我的上帝!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說著,我把弗朗西斯摟在懷裡。
為了不繞遠路,我們走過了幾條燈光昏暗,人煙稀少的小路,上星期那個可怕的夜晚,頓時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里。
鋼琴聲停了下來,又過了片刻,門打開了,弗朗西斯·加爾小姐那美麗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她穿了一身淺藍色的女士套裝,白襯衫上打著深色的領結。
「是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八七〇年的普法戰爭。因為這場戰爭,我的三個舅舅都離開了家鄉,三個人年齡差不多大。你知道,我們輸了,這對法國來說,就是一場悲劇,對我的家鄉阿爾薩斯,更是一場巨大的悲劇,因為阿爾薩斯地區被德國佔領了。我的三個舅舅,跟那個年代的其他年輕人一樣,不能忍受日耳曼民族的殘酷壓迫。他們在第一時間,就離開了家鄉來到了巴黎,在巴黎做廚師漸漸起家……那個時代,英國的一位大人物,經常來訪法國,是眾所周知的親法派,就是那位穩坐王位多年的維多利亞女王的兒子。」
但是,弗朗西斯·加爾小姐那溫柔的聲音,驅散了那些可怕的回憶。
「您彈得真的太好了!……」我笨拙地說道。
「你是羅密歐。」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笑著回答道,同時把頭輕輕地,靠在了沙發靠背上。她黑色的眼睛里,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這麼說,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啊……」弗朗西斯·加爾小姐愁眉不展地說。
「你是說愛德華七世!……」弗朗西斯·加爾小姐激動地說。
第二天剛好是休息日,我跟弗朗西斯·加爾小姐一整天都形影不離,一下子掉進了我們兩個人的二人世界里。只有在晩上的時候,我們才分開片刻,但是第二天,我們又在一起了。
「我想,是他替我做的決定。當時我也想去換一換環境,而且……是的,我想正是因為他,我才來英國的。我覺得,他是一位偉大的旅行家,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清晰地記得,當我離開時候的情景。我的父母、哥哥和舅舅,都站在火車站的站台上……舅舅沒有哭,但是,我猜想他當時一定很感傷,我永遠也忘不了他當時的眼神……他望著我就像……他肯定預感到,我再也不會回去了,而且,他已經時日無多……轉年他就去世了,我親愛的阿貝爾舅舅……」
鋼琴上的蠟燭點燃了,照亮了琴架上的樂譜,那部作品,正是出自我最喜歡的音樂家之一。我聽見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說:「要不要來一點兒白葡萄酒,敬喬治·格什溫?」
我們相視一笑,弗朗西斯·加爾小姐手裡的玻璃杯中的赫雷斯白葡萄酒,差一點兒就打翻在地上了。
這時,她剛好過來,我幫她把花瓶,放在鏡子前面的茶几上,插好玫瑰花。沒有比這裏更適合放花的地方了。
弗朗西斯·加爾坐在那裡,靜靜地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一行淚水從她的睫毛下面流出,劃過她那美麗的臉頰。弗朗西斯驚恐地蜷縮在我的身邊,抽泣著,用斷九*九*藏*書斷續續的聲音說:「艾提安,我求求你了,忘了這個可怕的故事吧!……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有一種預感,如果你回去揭開這件塵封的往事,不幸的事情可能會再次發生。」
一道奇特的閃光,突然向我襲來,令我整個身體抽搐不已……太可怕了!
儘管被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的美貌深深地吸引著,但是,我也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平凡、直爽、熱愛音樂、而且熱愛英國的年輕女孩。另外,我也花了很長時間,給她講了我的家鄉,很自然地,她詢問起我離開家鄉的原因。
「不是,那首歌是《櫻桃的年代》。」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知道他心裏牽挂的那位女士,是英國人還是南非人……舅舅從來也不曾向我透露,並把這個秘密帶進了墳墓。他是在我離開阿爾薩斯不久之後去世的。我經常想起他,這總是讓我有點傷感。他是一位很有魅力的男性,非常感性,這一點上,我跟他很像。」
雨點敲打在房檐上,我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不能出門了。天氣陰沉沉的,而和天氣一樣的是我的心情,它被這空洞而不斷蔓延的抑鬱,搞得很糟糕。
在陳年波爾多的作用下,我大著膽子抱住了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緊接著,我親吻了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加爾小姐沒有拒絕我,反而主動地還給了我一個吻,起初她有點害羞,然後非常熱情地吻著我。雖然都沒有說出口,但是,我知道此時此刻,弗朗西斯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這畢竟是化裝舞會嘛!……」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笑著說。
「艾提安!艾提安!艾提安!……」
「噢,我就是隨便彈一彈。請進來吧!……」她邊說邊用手理了理那美麗的長發。
「說到這個,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產生這種可怕的幻覺!……」弗朗西斯·加爾小姐滿臉擔心地問,「醫生的解釋太簡單了,我覺得這背後,一定還有更嚴重的隱情。」
時間過得飛快,我們的愛情也越來越濃厚。十一月到來的時候,我向她提議,陪我一起回法國。可惜不幸的是,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的假期,跟我湊不到一起,這讓弗朗西斯也感覺很難過。
「正是!……我現在危在旦夕,命懸一線,而您的雙手,正緊緊地握著這根線,就像希臘女神阿特洛波斯一樣……」我激動地說,忽然問了一句,「對了,您吃過晚飯了嗎?」
過了一會兒,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然而,我被嚇得不知所措!……
我摸了摸口袋,想找根煙,卻什麼也沒找到,於是心情更糟了,我像一頭餓極了的野獸一樣,找遍了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卻什麼也沒有找到。當我最後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時,一種舒適的感覺油然而生——抽屜里正有一包煙。
「你的觀察力真的很強喲!……」弗朗西斯·加爾又指著另一張照片上,磨坊旁邊的兩個女孩問,「這中間哪個是我?」
「猜對了,歇洛克·福爾摩斯。」
「相冊,你的相冊在哪裡?」我提髙了聲調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你舅舅的不幸,應該跟一位女性有關!……」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調皮地問道,「而且這段音樂,就是你剛才在我的鋼琴上,彈奏的這段曲子吧!……」
「是的,尤其是帶著面具的時候……啊,找到了!這個羅賓漢身材太嬌小了!……」我得意地指著相片。
我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了樓梯,找到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的名牌,按下門鈴,靜靜地等候著。
我現在知道誰是兇手了,他又是怎麼行兇的,但是,我為什麼沒有早點明白過來呢?一切都是這麼簡單,這麼符合邏輯!……
「艾提安,親愛https://read.99csw.com的,我真不應該給你喝那杯威士忌。」
又過了一會兒,我們結束了晚餐,坐在長沙發上,翻看著她的舊相冊。
我扶著她的頭,讓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一段沉默過後,我向她簡單地敘述了,艾娃·穆勒被謀殺的經過,但是,我沒有提到那些恐怖的畫面,和案件的離奇之處。
這一晚上我睡得很好,沒有做任何夢。
「他在南半球的生活,可以說是鬱鬱寡歡的。他從南非回來的時候,我只有五、六歲。那時我很喜歡他,因為他十分照顧我,同樣,他也把我看做他最愛的小外甥。那時候,我經常跳到他的膝蓋上,聽他講法國歷史故事……我記得他哼唱著一段旋律,目光憂鬱地遙望著遠方……因為舅舅終生未婚,所以我推測,他在思念某位女士……」
片刻寧靜之後,一個溫柔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了過來:「我喜歡輕快的曲子……」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走出客廳,過了一小會兒,她端來一個托盤,裏面有一瓶酒和兩個玻璃杯。我們倒上酒,為音樂家的健康而碰杯,然後不再耽誤時間,準備出門。
為什麼我在一片荒漠里?……
我們告訴史蒂夫·莫里森醫生,我們兩個人要結婚的消息,史蒂夫熱情地祝福了我們,而且立刻提議,他要做我們兩個人的證婚人。
「那麼,看起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無奈地說道,「您能晚上八點,過來接我嗎?」
我側頭輕瞥了一眼,看見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緩緩地朝我走來,向我示意不要停下。她坐在我琴凳右邊的空位置上,附和著我的琴聲,彈出一些和弦。在我們兩個人的配合下,悠揚的琴聲持續了幾分鐘。那旋律是如此的輕柔、和諧,好像我們兩個人通過音樂,已經融為一體了,我有這樣的感覺,而且,我覺得弗朗西斯·加爾小姐也有同樣的感覺。
「當然不感到無聊,簡直是一個愉快的夜晚。」我熄滅香煙,好掩飾自己內心的悸動,「我希望下一次,我能再請你吃飯,你是否願意……」
儘管她的提問合情合理,但是,還是把我給難住了。我被一下子問得啞口無言,因為離開法國的真正原因,正在我的記憶中翻滾。
「是的,你知道他,他很喜愛法國,尤其是大餐……無論如何,他帶了一些法國年輕廚師來到英國……」
「我也這麼問過自己。」在思考了片刻之後,我回答道,「我覺得:敏感這個特質,有時候會帶著我們,在生活中兜圏子……這到底是不是我跟舅舅的相似之處,我現在還太年輕,無法判斷。我舅舅給我提供了幾個,在倫敦的廚師夥伴的地址,據我所知,他在倫敦只剩下這些朋友了。他為我給各個機構寫的推薦信,讓我在定居倫敦時受益匪淺。」
「最好離這個小子遠一點!……」我嚴肅地建議道,然後,快速地翻過了這一頁,「啊,化裝舞會!……讓我找找你在哪兒……奇怪,我怎麼沒有找到你?」
「這麼說,我沒有讓你覺得,今天晚上會很無聊?」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微笑著轉過頭來說,她的微笑讓人難以抗拒,我無法控制住地,想緊緊地抱住並親吻弗朗西斯·加爾小姐。
「你可真是謙虛啊,我看你沒怎麼繼承他的優點!……」弗朗西斯·加爾開玩笑地說。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說著,把自己的相冊放在了我的膝蓋上。
「你說得有道理,但是,請不要再提這個了,我不想以一個可怕的故事,結束這麼美好的浪漫約會。」
我點了一根煙,好讓記憶更加清晰。我長長地吐了一口煙,又趕緊用手把煙霧驅趕開,這樣似乎可以驅散困擾我的頭痛。
「不要低估了你的才華,你彈得簡直棒極了!……」我讚美地說著,跟著弗朗西斯走進了門裡,「我的評價是很客觀的,因為我自已也彈鋼琴,只不過……我沒有你這麼完美的手指。」
「是的……我也有同樣的預感。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解開這個謎底,我的餘生都將得不到寧靜。」我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相冊里的照片,慢慢地說道,「其實我已經知道真相了……但是沒有關係,事情會順利解決的。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曾經向我保證過……」
「我的一個追求者。」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笑著解釋道,語氣中帶有一種諷剌的意味。
「啊,不,你不能離開!……」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趕緊說道,「以你現在這種狀態,絕對不能冒險。如果你的病複發了怎麼辦?……你還記得上個星期的那個晚上嗎?你現在身體還九*九*藏*書有病,所以,今天晚上,你就在我這兒睡吧,睡在長沙發上……我幫你準備一下。」
「啊,你也喝威士忌?」我吃驚地問。
四天過去了,約會的日子終於到來了。我心急如焚地快步走入了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的公寓,手裡捧著一束我在花店,能夠找到的最美麗的玫瑰花。前一天晚上,我給她打了電話,確定了一下今天的約會。
舒適的環境讓我十分放鬆,我非常喜歡這種狀態,優美的旋律,甚至讓我感覺置身夢境,這是我從未體驗過的,一種幸福的感覺。
我們纏綿了好一陣子,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起身整理好衣服和妝容,然後走開了。過了一小會兒,她端來兩杯威士忌。
「好的,但是,我不是很擅長彈奏他的音樂……」我磚頭去問弗朗西斯,「你呢?你喜歡什麼風格的曲子?華爾茲、波列羅舞曲,還是探戈?」
「太好了!……」我高興地回答著,心裏盤算著,該怎麼度過這難熬的幾天。弗朗西斯·加爾小姐肯定是猜出了我的想法,狡猾地說:「當然,這幾天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險,避免了一場災難啊!……」我扶住搖搖欲墜的酒杯說道,「你應該再花一點時間準備一下,你看這兩個玻璃杯都不一樣!……」
「艾提安?」
「噢!……你要知道,敏感不一定是優點。」我笑著說。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做出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平靜下來。我仔細瀏覽了所有的照片,每一張都認真地看了半天……但是,還是沒有回想起任何東西。然而,我確定,這裏面的一張照片,讓我一下子抓住了,那起謀殺案的真相——那是一個非常醜陋的真相。
「沒什麼,我剛才突然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夜晚。」說著我用一隻胳膊抱住了她的肩。
「但是,你剛才在說什麼?」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瞪著大大的眼睛,滿臉擔心的樣子,好像在向我求救。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的公寓在三層。她幫助我脫掉雨衣,把我引進了客廳里,親切地對我說:「艾提安,別客氣,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隨便坐,如果想彈鋼琴,那更不要客氣,我馬上就回來。」
計程車開到家門口,我因為心情不錯,所以多給了司機不少小費。他驚訝地望著我手裡的錢,估計在想我是不是瘋了。
「是啊,」弗朗西斯·加爾小姐邊說邊把酒遞給我,「但是,只會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今天就就是特殊情況之一。」我要坐起來接酒杯,弗朗西斯趕忙擺了擺手,「別動,你就舒服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的照片,讓我給你彈一段曲子。」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真是布置房間的行家,餐桌整理得井井有條;白色桌布和白色剌綉餐巾、精緻的水晶杯和瓷器、古樸的銀質餐具、兩個雕刻考究的燭台……
我還跟她講了我與阿蘭德·圖烕斯特博士,在史蒂夫家的會面,以及我在幾個星期後,要回阿爾薩斯的計劃。
「艾提安·你為什麼面色蒼白?怎麼不回答我?」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向我道了晚安,揮了揮手,走進了公寓大門。這個夜晚讓我心跳加速,但是,我卻感覺如此美好。我叫了一輛計程車,準備回家去。
說著,我重新坐到鋼琴邊。
風從遠處吹來……是一陣強風……橫掃它路過的一切事物……暴風雨要來了?不是,是巨大的龍捲風……所有的一切都被卷了進去……裏面有看不清的身影……還有幾張鐵青色的臉,我能夠清晰地辨認出來……父親……菜昂納多……瑪麗……吉恩……弗朗索瓦……艾娃和她那嘲諷的笑容……
「不!……」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用她那甜美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下次該輪到我請你了,我要向你展示一下我的廚藝!……噢……我差點忘了你的職業!希望你的要求,不要太過苛刻!……」她抬頭看了看周圍,笑著說,「我家到了……你星期日的晚上有時間嗎?」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我幾乎忘記了她!
突然,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浪,向我襲來,我的視線開始凌亂,輕柔的鋼琴聲,變成了遙遠而剌耳的叫喊聲。我的頭突然劇疼起來,好像馬上要爆開了。
「艾提安?……」我耳邊聽到一聲呼喚。
「噢,艾提安!……」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笑著驚呼道,「玫瑰花,真漂亮!讓你破費了,趕緊進來吧。」
「你看,我這是在專業人士面前出醜了。」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笑著,微微抬起下巴說道。
我突然想起了神秘的「紅鬍子」謀殺案,所以沉默了片刻,轉移了話題,「他說過,如果我回到法國,他可以read.99csw•com跟我一起回去,解開這個謎。」
「太好了!……」我得意地說。
「難以拒絕!……」我激動地說,「您的一個『不』字,會像剪刀一樣,『咔嚓』一下子剪斷我脆弱的生命,您能明白嗎?」
「俾斯麥?就是那個德意志的政洽家?」弗朗西斯·加爾小姐驚奇地問道。
是這些照片讓我感覺不舒服,還是其他什麼?我仔細地思考著: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眼前只有一片淡黃色的薄霧,慢慢地散去,露出陽光,剌眼的陽光……炙熱的陽光……像炸彈一般的,血色的陽光……很熱……太熱了……空氣都讓人窒息……
噢!我還不是一個人!……我哥哥也在……還有弗朗索瓦……還有瑪麗……為什麼他們在這兒?
我看了看手錶,又說道:「天不早了,我想我該回去了!……」
「您忘記我了?」我抱怨道,「您不會忘記我的,我給您打了電話,是因為……我需要您的幫助!」
「太好了,那麼,請您接受我的邀請,與我共進晚餐,您之前答應過我的。」我趁熱打鐵懇求道。
我環顧了整個房間,被屋子裡的氛圍,深深地迷住了。一個木製的髙架燈照亮房間,中間的那架鋼琴最為惹眼;柔軟的地毯,優雅的門廊,舒適的沙發上,蓋著漂亮的碎花布防塵罩,同樣的布料還用來做了窗帘。兩扇窗戶之間,有一面鏡子,安放在一個小架子上。正面是幾個並排放著的書架,形成了一個辦公空間,還配有一張果木書桌,和三把帶坐墊的椅子。地毯顯得有些舊了,但是,顏色看上去還是很溫暖,襯托著深色的地板。室內幾株綠色植物,顯然經過精心的栽培,枝葉茂盛,襯托得整個屋子生機盎然。
弗朗西斯要去拿一個大花瓶,把鮮花插起來,而我正好有時間,欣賞這間屋子裡的布置。
我一口答應了下來,記下了她說的地址,輕輕地掛上了電話,一頭扎進了浴室里。
我們起身離開餐桌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我們居然沒有意識到,時間的匆匆流逝。為了多跟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待一會兒,我決定送她回家。她接受了我的建議,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一些時間,在幽靜的夜色中散步了。我覺得,她是真心愿意讓我陪她回家的,我的陪伴並不是可有可無的。
「需要……我的幫助?」弗朗西斯·加爾小姐驚訝地重複道。
旋風不斷地接近……所到之處立即被夷為平地……在這最後的舞蹈……一段瘋狂的華爾茲中……最後一切都化為黑暗和烏有。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凝視著自己修長的雙手,然後抬起頭來,朝我嘿嘿地微笑著。
我爬上三樓,敲了敵弗朗西斯·加爾小姐的門,把鮮花遮在面前,等著她來開門,但是過了一小會兒,她才過來為我打開了門。
我又說:「等我從法國回來了,咱們就哪兒也不去了,就這麼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咱們兩個人……」沒等我說完,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就撲到了我的懷裡哭了起來。
弗朗西斯·加爾小姐開朗的性格也感染著我,讓我覺得無比快樂。當然,漂亮的弗朗西斯也覺得很開心,我們甚至有種幸福的感覺。
「您是說……這關係到您的生死?」
我禮節性地拒絕了一番,但是,顯然態度並不堅決。弗朗西斯·加爾小姐幫我準備好被褥,道聲晚安,然後離開了客廳。
「我剛才聽到,有個藝術家正在演奏鋼琴,那是你嗎?」我滿臉堆笑地問。
於是,我一刻都沒有猶豫地,撥了弗朗西斯的電話。過了一小會兒,加爾小姐接了起來,那動聽的聲音通過電話,清脆地傳到了我的耳邊。我趕忙做自我介紹,問她還記不記得我。
「格什溫和福爾摩斯,我是哪一個?」
「還沒有,但是……」弗朗西斯·加爾小姐難為情地說。
我現在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但是,等待我的,還有一段阿爾薩斯的旅行,這是在幸福來臨之前,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
「艾提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半個小時以後,我們來到了一間裝修優雅的餐廳。為了保持私密感,這裏的每個餐桌,都用竹質屏風單獨隔開,美好的環境,為這個美好的夜晚增添了光彩。晚餐的菜肴非常美味,然而更加秀色可餐的,是我面前的這位美麗的同伴。
我哥哥和弗朗索瓦不見了……瑪麗朝我走來……我趕緊靠近她,生怕她也消失了……真是熱得不能忍受……我汗流浹背……
「那麼敏感應該被歸納到你的缺點中嗎?」弗朗西斯加重語氣問道。
「這個貪婪地望著你的傻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