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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聽我說,年輕人!……」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低聲對我說道,「相信我,我們是在現實世界里,你也是受害者,或者說,你只是犯了一個錯誤!……我再重複一遍,這是環境造成的,是可怕的環境。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好像沉浸在窗外的風景里,透過窗戶望著窗外,被白雪覆蓋的大地。然後,他平靜而沉著地對我說:「你看,年輕人,我想我可以理解,這裏的人們的感受。他們很難忘記歷史,並教育自己的子女,不要去復讎,但是,他們也絕不放鬆自我保護。這種狀態是合理的。
「艾娃·穆勒的美麗,在一段時間里,沖淡了你心裏的這種反感。你們是在一種——怎麼說呢——在一種很浪漫的環境下相遇的。你們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除了敏感的瑪麗·貝奇小姐。只有瑪麗·貝奇被毫無貞潔感的艾娃震驚了,本能地覺得,艾娃·穆勒很早熟,而且她善於勾引男人,所以,她無法從你們的角色扮演遊戲中,得到快樂。以她的性格,她肯定覺得吉恩和弗朗索瓦,更加投入到角色中去了。但實際上,艾提安,你被指定扮演『紅鬍子』腓特烈,根據劇本,『紅鬍子』被妻子和朋友欺騙,這件事已經在不知不覺九九藏書中,深入到你的思維里去了。你慢慢地將角色的嫉妒心理,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火車緩緩地開動了。在站台上,娜塔莉和克萊門蒂娜一邊蹦跳著,—邊向我揮手告別。兩個小傢伙不停地唧唧喳喳,讓告別顯得不那麼難熬。
「你講這一部分的時候,我感到非常震驚,但是,我並沒有立刻發現其中的聯繫。接下來,當我回憶你講的這一段故事時,我注意到一個問題,為什麼你的講述,會這麼詳細呢,有如此多的細節描述?這裏面又有什麼原因呢?難道是你親手剌瞎了艾娃·穆勒的雙眼?
親愛的阿貝爾舅舅,他想得一點都沒有錯。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坐起身來,嚴肅地看著我說:「為了你的家庭的安寧,我下了結論說:這是其他人在行兇。這件事情,必須成為你和我兩個人之間,永遠的秘密。」
十二年前在同樣的火車站台,他可愛的面孔和憂鬱的眼睛,最後一次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相信那是極其優傷的眼神,他已經清楚:那會是最後一次見到我,因為他感到自己時日不多了。
「啊,的確如此!……」我點頭說道,「我其實並沒有意識到,但是,平時總覺得不高九_九_藏_書興,情不自禁地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把遊戲和生活相混淆。艾娃·穆勒實在太迷人了,迷人到讓人覺得討厭!……」我恨恨地說。
我莊重地點了點頭,答應了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
我揉了揉眼睛。過了幾秒鐘,我腦海里出現了阿貝爾舅舅的樣子。
「你母親多年來的焦慮,讓你生下來就很脆弱。她一直精心地照顧你、愛護你,使你成為一個健康、平和的少年。但是,你的內心深處,仍然很容易受傷,這也是導致你崩潰的原因。萊昂納多·貝奇描述的那些可怕的場面,給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你真切地感覺到了,他當時說的那些故事,恐怖的畫面讓你不能釋懷,這些場面頓時壓垮丁你。不僅僅是環境的問題,除了生活環境,還有不幸的命運。所以,你的行為可以說是一次『意外』——一次可怕的意外,但它畢竟只是一場意外。」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我對他說道,「請問您是怎麼知道,整件事情的秘密?」
然後她們又想帶著娃娃,送我去火車站,但被她們的父親制止了,瑪麗把臉埋在手掌里,哥哥拉起她的手揮了揮,和我道別。
我一直站著,喉嚨發緊,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變小read.99csw.com,直到消失在公園的樹叢後面。這是我對故鄉最後的記憶,我再也不會回到阿爾薩斯了。
我的目光移向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車廂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坐在長凳上,面對著圖威斯特博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出事的那天,為了向你父親和貝奇先生復讎,艾娃·穆勒請你幫她一起捉弄大家,實際上是幫她侮辱大家。起碼你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你不願意配合。」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沉靜地說,「艾娃·穆勒與吉恩和弗朗索瓦的關係,以及她想讓你成為同謀,而對你獻殷勤的那些舉動,這兩者都讓你感到嫉妒、生氣、憤慨、噁心、恥辱……這些情感像雞尾酒一樣,迅速地交織在了一起,形成了狂怒……在你的心中炸開了花兒。
長時間的沉默。
她們本來想帶著我,早上送給她們的布娃娃。那是我們一起,去城裡逛街的時候,在櫥窗里看見的,當時商店正在為聖誕節布置櫥窗,她們一下子喜歡上了那些娃娃。
「你已經受了很多的折磨,一轉眼二十年過去了,你還在懷疑和痛苦什麼?……這麼多年來,你都在忍受著精神上的折磨,很久以前你就該釋然了。現在就忘記吧,忘記所有的一切,」
https://read.99csw.com你對你父親和萊昂納多·貝奇先生的經歷,非常感興趣,所以,你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和狂熱的崇拜者,因此,你對德國有本能的反感,一種你不能控制的反感。對於一個沒有受過教育,或者受過很少教育的孩子來說,在生氣的時候,很難控制住自己,甚至在自我保護的過程中,做出過激的行為。我想我可以給你舉幾個例子,那都是一些關於脆弱的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例。
「怎麼知道?……哈哈,你問我怎麼知道?……」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重複著我的問題,用手推了推眼鏡,「我首先想說——我這可不是在自誇或者炫耀——實際上,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一切——你在史蒂夫·莫里森醫生家裡,給我講述這些故事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在向人求救。你向我傾訴的同時,也是在向自己傾訴。但是,您沒有找回缺失的這一段記憶,它被紅鬍子的詛咒所掩蓋了。艾娃·穆勒死的時候的情景,還有一些細節,不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在一九一八年,米盧斯解放的時候,出現過刺瞎眼睛的情節。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我很想相信您,但是求您看看我這雙手!……」我激動地舉著手說。
「這個時候,我開始慢慢看出了事情的真九*九*藏*書相,但的確是太難以置信了,因為是你自已要求我,來調查這起謀殺案的。不幸的是,在調查的過程中,這起謀殺沒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釋。沒有人能夠帶著屍體,走近那個小屋,你是唯一有可能做到的人,因為你身上背著一個大背包。
瑪麗·貝奇故意嚇唬兩個孩子說,如果他們把布娃娃給帶出來,她們會在這麼冷的天染上風寒。孩子們不想讓弗朗西斯和艾提安奈特生病——這是她們給兩個布娃娃取的名字。媽媽允許她們一人給娃娃,買上一件暖和的小外套。
現在,我更能理解他當時的心情了,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能夠理解——他一定是猜到了,使我產生變化的原因。然而,為了讓我重新振作起來,他建議我到外面的世界去,忘記這裏的一切,也許這是最終解決問題的方法。
嗚!……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嗚!……哐當!哐當!……哐當!哐當!……
「但是,這個假設需要一具人體模型,和一個假髮來支撐。艾娃·穆勒是如何獲得這些東西的?但是,當我得知她住的那家德國人家的女主人,以前在劇團工作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