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材很像嗎？還是聲音很像呢？」

「退團之後，就不能再待在這裏了吧？」

「就是該怎麼使用多出來的三十萬圓預算。飯森想在一間叫做Anri Byusson的樂器行買薩克斯風；另一方面，瓜原則是希望買一台冷氣。日制的樂器，不知由於是否還沒有充分研究過內側的曲面構造，吹起來音色就是不好，手還會震得麻麻的。相形之下，法國的管樂器就做得很棒，演奏效果又好，最重要的是可以降低吹奏者身體上的疲勞。所以，飯森的希望並非無理，但真由美無論如何都不妥協。這已經不是有理無理的問題，是心情的問題。她因此情緒爆發，哭著跑到三木先生那裡去，一邊摟著他的脖子，一邊絮絮叨叨地控訴此事。」

網代和江差抱起她的身體，千尋抬著她的腳，開門走到大廳。三木本來想跟在他們後面出去，但田所把他留下來問話。瓜原真由美也許是自殺的，這個疑問仍像蜘蛛網一樣纏繞在他心中。

「因為門開著，不想聽也聽得到。真由美的態度很歇斯底里，她氣自己的唱歌方式受到干涉。還說『像你們這種人才不懂我的歌呢』之類的。另一方面，大概因為我們在房間里的關係吧，網代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安撫她。」

「我也嚇了好大一跳。接到報社的人打來的電話之後，就趕緊過來了。」

他所說的，全都與樂團團員們說的話相同。網代等人說的都是實話，警部對此感到滿意。

「我還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回答。你剛才說沒看到小丑走回來，那有看到穿著普通衣服還是和服的人走出來嗎？」田所想象那個人進入隧道后馬上把小丑衣服脫掉，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出現。

「通知三木的是誰？」

「這個嘛，什麼也沒有。」水原無情地戳破警部的希望。「我拿手電筒謹慎地再三看過了。工作通道就不用說了，不管是牆上還是天花板，連個螞蟻洞都沒有。」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一定有人說謊！」

「你想，網代會不會是忍無可忍之下才跟她吵架的？」

「要隱滿是行不通的喔，那事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咧。」梓才剛說完，水原就走進來，在警部耳邊低聲說了些話。不知為何田所的臉漸漸脹紅，大聲責斥部下。

「啊？你連我們也懷疑嗎？」

「……因為，那個人很恨瓜原啊。」

「大概是我們主任吧。喜歡的女人死了，沒人通知他好像有點可憐。這樣做不好嗎？」

穿過隧道，在另一頭的巷子里有四個男入站著，不斷在說些什麼事。因為水原的報告，警部知道有兩個人在那裡發生了擦撞意外，而且有兩名警官在現場調查。

巡查大概已經從水原那裡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問過一遍了吧，所以這次警部什麼都沒問，他就自己把情況大略說了，並堅持自己的主張。

「畜生！」田所粗鄙地罵了一聲，瞪著隧道，沒多久后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用開朗的語氣說：「不管怎麼樣，只要抓到兇手，就可以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現在就不要再想這種無聊的問題了……」

「我不知道。」

她正在說的時候有人敲門，接著https://read.99csw.com贊助者三木順造與記者梓走進來。團長和貝斯手很開心地站起來。

「你不說的話我怎麼會知道，給我個響應嘛。」

「這個嘛……」

「也就是說，千尋遇到歹徒時，大約是九點十分到二十分之間。越生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要請教，希望你能坦白回答，樂團是由三男二女組成的，如果團員談戀愛的話不就有一個人會落單。這一點，你的看法是？」

「他們吵架時是幾點？」

「三木先生會准許嗎？你認為呢？」

「吵得還挺大聲的。」

「不，我們都已經徹底調查過了。絕對不會錯。」

四個男人發覺警部走路的聲音並回頭看，他們停下談話，等待田所走近。似乎已經知道田所想問什麼，一名警官代表三人發言。

「我也是這樣想的。瓜原是自殺的，然後她用的刀子被越生厚子藏起來，這樣。可是，看樣子這想法應該是行不通了。一來所有人都篤定地說瓜原不是會自殺的人，而且我也想不出越生厚子把刀子藏起來的理由。」

「原來如此。可是，這個叫三木的人，有那麼大的權力嗎？」

「從網代他們吵架之後，我想大概五分鐘左右吧。」

「你有聽到被害的真由美和團長網代吵架嗎？」

「不是，我不知道小丑的聲音怎麼樣。他一個字也沒說。而且，他又穿了那麼寬鬆的衣服，所以身體特徵也都看不出來。我就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

「沒有。」

「不，不會。我擔心萬一他折回來的話該怎麼辦，所以一直害怕地看著隧道。如果他回來的話我不可能沒發現。」

「我們到這房間之後沒多久就吵了，應該是八點五十五分左右吧。大概有一分鐘或二分鐘誤差，這就別追究了。」

「恨？喔，怎麼個恨法呢？」在警部追根究柢的詢問下，大概已經放棄隱瞞了，江差代替千尋，用沙啞的聲音說明。因為額頭窄小，所以顯現表情的臉部面積也一樣小。因此，江差十郎和其他二人不同，不容易看出他的表情變化。

「喔，為什麼呢？」田所問了之後，發現問題已經偏了，於是再回頭詢問千尋。「千尋小姐，為什麼你會認為小丑是飯森呢？」

「沒有，一直到命案發生為止，他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

「帶她到二樓房間去吧。警部先生，沒問題吧？」

被遷怒了。read.99csw.com刑警和記者互看一眼，面露苦笑。田所冷冷地把吸了一半的煙捻熄，大步走到大廳。

「真的？沒記錯嗎？」

走在兩人身後一步之遙的梓，不明白為何警部一直追問這件事。看得出來水原剛才講的悄悄話是讓警部無法冷靜的原因，但水原到底報告了什麼事，梓就完全摸不著頭緒了。

「嗯。」

「你說你看到那傢伙走進隧道里，沒有看到他再折回來嗎？」

警部記下地址后抬起頭。他嚴厲的雙眼炯炯有神，宛如一頭將獵物逼至絕境的獵犬般。

「很好啊，省了我的麻煩。對了，我可以順便問你一個問題嗎？」田所改變了說話的語氣。

連最後的希望也被否定了，田所似乎很沮喪，一臉不快的表情。他一語不發地從廚房走到後面去，進入隧道。梓跟著他一起出去。隧道兩端出口的上方都有電燈，可是燈光照不進去，所以中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這下不好了，喂、喂！」

「發生不得了的事了。」

「我不認為是。照那孩子的個性，不可能會自殺。」

「剛才那位刑警，是去調查飯森的事吧？」

「不，總之呢，是瓜原說如果不開除飯森，她就要退團，用這個來威脅三木。對飯森來說，他除了主動退團別無選擇。」

「啰嗦！閉上嘴跟我來就知道了！」

千尋正好從二樓下來。

「內容是什麼？」

「說什麼傻話。我是想要確認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

「好，那我就親自去調查。怎麼可能會有那種蠢事。」田所不高興地說了之後，看也不看梓就站起來。

「是的，他退出了。」

一行人進入廚房，派燒焦的濃濃煙味還殘留在裏面。田所快步走到窗邊，坐在千尋之前被綁的椅子上，試著從窗帘的縫隙偷看後面小路的情況。外面的燈光很明亮。右側斜前方的倉庫牆壁上有一個開口，那就是隧道。窗戶與隧道間頂多也只有七、八公尺距離，如果小丑走回來的話不可能沒看到。

「大概因為瓜原是獨生女的關係，所以她非常自我中心，即使如此在一開始也都還好，但漸漸變熟之後，她就變得愈來愈任性了。而且她很會討那些喜歡她的人的歡心，讓那些人更加喜愛她，這點她真的很厲害。學生時代的時候，她讓一個教授十分信任她；最近的話，就是去討好樂團資助者三木，她希望用她過去的九*九*藏*書表現依樣畫胡蘆，藉以得到三木的寵愛。結果，三木真的就如她所願。為了不要造成誤會，我去向三木道歉，我現在並不是在批評三木。再也沒有像三木那麼寬大又好的資助者了，我很感謝他。我要指責的是像瓜原這種操縱男人的女性。飯森對我們來說是無可取代的薩克斯風手，他要求瓜原反省她那種態度，讓她十分火大，後來三木建議他不如退團。」

三木向他微微點頭后就出去了。警部關上門，把香煙連同煙袋一起丟給梓。從梓以前在社會部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

「越生怎麼樣了？」

「這個嘛，就……」

「你說之前，也就是說現在不是團員啰？」

「越生，你也嚇了一跳吧。」三木安慰般地說。接著，不知是否因為心情放鬆的緣故，厚子的上身晃了一下，突然倒在桌上，然後滑落到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如此一來，那個叫飯森守的薩克斯風手，也有殺害真由美的動機。

「水原，隧道的牆上還是天花板上有沒有洞？這是水泥做的，搞不好會有什麼工作用的通道也不一定。」

被逼問的江差，眉毛皺成八字，一臉為難地沉默著。

「那個叫飯森的是誰？」警部問。冷不防被問到的貝斯手，把表情放柔，轉頭看警部。「是我們之前一個吹薩克斯風的團員。」

「謝謝。」田所走近千尋。「對了，你說你看到小丑從後門離開，對吧？」

「醒過來了。我現在正要去泡咖啡。我也會為各位準備。」

「他現在住在哪裡？」

「會不會是你漏看了呢？」

「越生小姐，你離開廚房多久？」

「呃，我想應該是可以。因為三木先生會迷上瓜原，其實就像是生了病一樣，我是這麼想的。之前類似的事情也發生過二、三次，當下他是真的深深愛著那個女的，可是二人的關係一旦結束，他就像大夢初醒一樣撇得一乾二凈。所以我想，只要他的心思不再放在真由美身上，之前的那些事情也會整個徹底忘掉吧，事實上我也期待他會這麼做，畢竟對我們樂團來說，飯森是不可或缺的樂手……」

「害我嚇一跳，心都揪起來了。」記者的眼睛笑起來。「電話在正好八點半的時候打來，說現在剛好很方便，要我們馬上過去。我們開報社的車飛車過來，到這裏的時候是五十分。」

「……」

「你們到rｅaｄ•９９ｃsw.com這裏的時候是幾點？」

事出突然，每個人都站起來。網代很快地跪在地上檢查她的狀況。只有他的態度一如往常。「昏過去了。大概因為三木先生來了，一下子放鬆下來的關係吧。」

三木是個年約五十五、六歲的紳士，個子削瘦且矮小，眼神溫和，看起來像個貴公子，聲音和他的容貌也很相襯，是帶著鼻音的優美男中音。

「沒有。」千尋頑固地搖頭。「完全沒有人從隧道里走出來。連一隻貓也沒有。」

「是消失還是溶化，這個我們並不知道。不管怎麼說，事實就是完全沒有人進出過這條隧道。」另一名警官與二位駕駛也異口同聲極力附和這一點。如此一來，就像警部所說，只能當做小丑在隧道里氣化了。

「發生擦撞的時間是八點四十五分。我們派出所距離這裏約一百公尺，聽到聲音馬上就趕來了。到這裏的時間大約是八點四十六、七分左右。接著，我們四人從八點四十六、七分開始就一直站在這裏，這之間完全沒有人從隧道裏面走出來。正確說來，只有剛才大約七分鐘前這位水原刑警過來，跟我們講過話。不過，除了這位水原刑警之外，完全沒有人進出過。絕對沒有……」

「更直接一點的導火線呢——」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團長，重新點了一根香煙說。

「感覺不能當作理由。應該有什麼原因吧？」

「嗯。」千尋邊走邊答。

從田所的表情看得出來他有些失望，他的視線落在筆記上面。筆記以小丑的行動為主，記錄每個人的動向。

「這樣說來，兇手不就在隧道里消失了嗎？」

「沒有發生過那種事啦。我們只是為了音樂——」

田所打開門，招手把剛才那位好像胃不好的刑警叫來，把一張便條交給他，並交待一些事情，然後馬上又回到椅子上坐下。接著繼續討論每個人的行動與時間點，將之記錄下來。

「我再問一個問題。排斥飯森的瓜原死了之後，他會怎麼樣呢？會再回到羽翼·和琴來嗎？」

「還有一個問題，這件事很重要，在他們吵完之後，網代有沒有走出這間客廳？」

「這個就不知道了。目前還沒有連絡，我想應該是沒有吧。雖然他技術很不錯。」

「真的啦。現在鳥居已經回程去了，你有問題的話就打電話去問看看吧。」

「怎麼啦？」

「借住在目黑的朋友家裡。」

「他有加入其他的樂團嗎？」